林澈把車停到酒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本說好的吃過午飯就出門,卻因著她這一天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直接把時間推遲到了晚上。她本來隻想靠一會兒稍微眯一覺再去叫陳默,卻一個哈欠把自己放倒到了下午六點。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陳默坐在桌邊翹著二郎腿看著她眯著眼睛,站起身子半諷半刺似笑非笑的說:“林總,你這時間拖得夠久的。再睡一會兒,我想我就直接自己出去了。”
林澈揉著太陽穴歪斜著身子晃晃悠悠的坐起來:“可能是太累了。幾點了?”
“六點一刻。”陳默看了看掛鍾,“她們已經不在那裡了吧。”
林澈搖頭:“不會。小白那家夥一個地方坐定了能呆好幾天。”她拿出手機給雲溪撥了個電話,簡短的幾句話之後掛斷對著陳默晃了晃手機:“你看,我沒說錯,Sara說她在那呆坐了一下午,現在正跟不知道哪裡來的有錢人拚酒呢。”說著訕笑一聲厚著臉皮說:“要不,咱倆也別打擾她的興致了,你覺得……”
陳默站起身子並不打算領情:“那你接著睡,我自己去。”
林澈自討沒趣的撇了撇嘴,知道再勸沒用。乾脆穿上衣服,二話不說帶著陳默出了門。
然而,此刻停在酒吧門口,她又猶豫了。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夜幕中的酒吧門,外頭人來人往的,倒是熱鬧的很。她轉頭看了看陳默,開始有些擔心以陳默的職業和身份以及此時的處境到底是否合適到裡面去。
“陳默……不如我自己……”
她的話沒有說完,陳默就搖了搖頭:“不用。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林澈伸手拽住已經打開車門要下車的陳默:“那我陪你。”
陳默又搖頭:“不用。你在不方便。”
接著下了車關上車門。
林澈呆呆的看著陳默的背影,兀自叨念了一句:“不方便?為什麽不方便?”
紅紅綠綠的燈光不斷變換,酒吧裡一眾顧客都圍在中間的桌子前面帶著節奏喊著“喝!喝!喝……”
陳默頗為費勁的扒開前面的人群,抱著胳膊站在桌邊看著簡單和對面的一個男人手裡拿著酒瓶一瓶一瓶的往嘴裡灌酒。饒有興致的仰著下巴看著男人的領口裂開著,酒液順著下巴流到衣服裡。眼瞧著哪裡是喝,根本是邊喝邊吐的節奏。不由的輕輕一笑。
這一廂剛笑完,那男人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嘴裡還帶著酒沫,儼然一副敗下陣來的樣子。陳默覺得好笑,轉而去看簡單,雲淡風輕的跟個沒事人一樣。簡單自然也看見了陳默,腦袋一歪似乎完全不想看見她這個人。
陳默也不在意,緩著步子走到那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邊,一抬手把他推到一邊,自己站在桌子的另一邊指了指桌面上的啤酒:“啤的?喝不出味道來的吧?不如換成白的?”
簡單斜著眼睛看了看陳默,接著轉過頭頗為玩味的盯著她許久,嘿嘿笑了兩聲看了看身邊的雲溪,抬手指著陳默:“Sara,這個人是你叫來的嗎?”
雲溪扯了扯嘴角:“別問我,我可不知道。人家是警察,想查到你在哪還不容易?”
簡單卻也不理會她,而是瞧著陳默說:“喝白的,我怕你扛不住啊。”
陳默揚了揚眉毛,對著雲溪笑了笑,全然沒有之前跟雲溪說話的那一副尷尬勁兒:“Sara,林澈說這酒吧是鼎盛的產業?”
雲溪有些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又聽陳默說了一句差點兒背過氣去:“所以這裡的酒我可以隨便喝,不用掏錢的是嗎?”
“酒是不用掏錢啊……但我聲明一點……”雲溪拿了自己的包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一邊說一邊往人群外面走:“喝什麽都可以,你倆要是喝出個三長兩短來,不!要!找!我!”話說完,人已經鑽出人群朝門口而去。剩下的一種圍觀群眾還在不停的拍手叫好——兩個女人拚酒,媽喲,見所未見,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簡單邪魅的咧開嘴笑著,抬手打了個響指招呼來的服務員,看著陳默:“說吧,喝什麽?”
“喝什麽……”陳默沉思了半晌想不出個名字,眨了眨眼睛看著服務員說:“把你們這度數最高的白酒拿來吧。”
林澈剛剛打算下車就被迎面而來的雲溪推回了車裡,迷迷糊糊的看著她繞過車頭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嘴裡緊接著嘴裡咕噥了一句:“我X……”
“怎麽了?”林澈看著雲溪的架勢有點不對,心裡擔心,當下又準備下車:“是不是打起來了?我得……”
雲溪揪住林澈的衣服又給她拽了回來說:“沒打起來,你還是別去了,省的變成池魚被殃及。”
林澈摸不著頭腦的拉著車門隨時都要推開的又問了一句:“她倆在裡頭幹什麽呢?”
“喝酒。”雲溪把身子湊到林澈身前,伸出手夠著門給林澈那一邊的車門拉上了:“上來就要跟小白喝白酒。簡小白那酒量我可是見識過,大的嚇人。不過我倒是沒有見她喝過白酒,這家夥反正喝洋酒喝啤酒喝慣了。不過……這陳默行不行啊?”
林澈愣了愣,乾笑了一聲:“那你不在裡面看著,你出來幹什麽?”
雲溪衝著林澈擠了擠眼睛:“我知道你肯定在這兒啊,咱倆坐山觀虎鬥吧!”說著又笑了笑擺了擺手:“不對,是鷸蚌相爭,你收漁翁之利。”
林澈極為不解的靠在位置上也不動,看著雲溪半晌才又說:“Sara,有備而來是不是?”
雲溪嘻嘻笑著從包裡面掏出手機對著林澈揮了揮,然後接通了視頻,林澈沉著臉色看著上面的對話窗口,對方是酒吧的經理,很明顯這是雲溪交代好了的。此時此刻視頻裡的鏡頭正好對著簡單和陳默。
雲溪關掉自己手機的語音和攝像頭,隻放著那邊的視頻,靠在林澈身邊,呼了口氣:“林澈,簡小白讓我幫她去查阿FI當年的死因。她不讓我告訴你。不過,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說。”
林澈盯著手機屏幕上正拿著酒瓶子把酒倒進玻璃杯一臉無所謂樣子的簡單,微微的側了側腦袋:“她想報仇。”
“所以,你怎麽看?”
陳默接過簡單遞過來的杯子,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簡單對著陳默晃了晃杯子,這是裝果汁的長形杯子,光是她和陳默的兩個杯子就已經倒進去了半瓶的白酒。她是慣了喝洋酒,對於白酒這東西喝過,卻極少。拿著杯子往嘴邊一放,衝上來的酒氣就辣到了眼睛,眯著眼睛說了句:“真他媽刺激。”接著對陳默揚了揚下巴磕:“怎麽喝?”
陳默面無表情的端著杯子,搖了搖頭:“我不懂你的規矩。不如就這樣吧,誰喝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誰就輸了。你看行嗎?”
簡單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一仰頭咕咚咕咚的就把一杯酒灌進了肚子裡,不消片刻一滴不剩。
旁邊兒起哄的看的更興奮了,這家夥這一杯白酒可是不老少,一下子全幹了?沒給頂過去?當下嘩啦啦的使勁鼓掌。簡單抬手抹了一把嘴,對著陳默輕飄飄的說了句:“到你了。”
這檔口,酒吧裡的人已經幾乎全都圍到了這一桌周圍,一個個的挨擠著湊著頭看中間的兩個人,加上那愛熱鬧愛起哄的一直在旁邊“喝喝喝”的叫喚著,陳默被擾的有些煩,舉著杯子笑了笑:“這是什麽牌子的酒,聞著挺夠勁的。”
“呵……”簡單哼了一聲:“喝著更夠勁兒。”接著抬了抬手:“別廢話了,到你了。”
陳默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也不含糊,仰頭跟喝水一樣的把酒喝了,空杯子往桌面上一放往前一推正好推到了簡單面前:“倒吧。”
喧鬧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簡單看著面前的空杯子很明顯的愣了愣,卻又忽的哈哈大笑,拿了酒瓶又去倒酒。
雲溪瞠目結舌的看著視頻裡的陳默和簡單面前三個空酒瓶歪歪斜斜的倒在桌子上,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看著手機,又看了看林澈,林澈那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讓她更加疑惑,一連說了好幾個“這……”楞沒有再說出其他的字兒來。
林澈略感無聊的看著視頻裡還在進行的一幕,眼瞧著簡單那一股子凌厲的氣勢慢慢的弱了,整個人雙手撐住桌子,陳默卻依然抱著胳膊看著她,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她知道這兩個人總要有一番明裡暗裡的較量。她也知道陳默假做無事的外表下藏著一股火氣。這股火氣必須要找到一個適當的突破口去發泄出去,然而她沒有想到陳默似乎是早就想好了這一局類似比賽卻又不是比賽的較量。而且,她還有絕對的把握贏。
現在她有點兒明白為什麽中午的時候陳默說下午會有一場惡戰,要吃飽肚子了。
林澈輕笑一聲不再看視頻,靠在座椅上把頭偏向窗外,外面已經稀稀拉拉的開始落雨了。
陳默,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