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過,天氣逐漸熱起來。
快臨近期末考試,傅衍白出了一趟差,飛美國的心臟移植新技交流大會,整整兩個禮拜才回來。
紀冉被蘇濘接到學區房呆了幾天,蘇濘走了之後又回公寓和孫阿姨呆了幾天,傅衍白回來的時候是清早,一開門沒人,推開臥室門才瞧見無法無天的小猴子已經稱了大王——
紀冉帶著兔頭在床上橫躺,賴床賴的格外香。
大夏天的太陽曬著屁股。床上只有一條薄薄的毯子,紀冉隻穿了件黃色T恤和一條紅色短褲,兩條白腿光溜溜的露在外面。
兔頭叉著狗爪,就抱著腿臥在旁邊。
“......”
五分鍾後,兔頭嗚咽一聲被扔下床,傅衍白在床邊立了一會兒,拎著毯子一角蓋了上去。
因為是周日,紀冉睡了個大飽,起來只看到自己床頭放個淡紫色的小盒子,反應過來跑下床,家裡已經沒了人。
“孫阿姨,叔叔呢?”
桌上菜擺了大半,孫阿姨笑笑說:“傅先生去醫院了呀,好像是要開會。”
“剛回來就走了?”
小少爺坐上桌,不滿的看了看門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冉覺得最近傅衍白在家呆的時間越來越少,一頭扎在醫院裡。
“聽說這次開會有不少臨床方面新突破,能參加的都不是一般人。”孫阿姨:“傅先生一回來就接電話被喊走了,都沒休息。”
紀冉癟癟嘴,但這是傅衍白的工作,他只能一邊不樂意,一邊開那個淡紫色的盒子,心裡念叨著,要是不喜歡,他今天晚上就不搭理這人......
一打開,紀冉徹底愣在原地。
裡面一個透明小袋子,包裝倒是不廉價,只是紀冉怎麽看怎麽像學校的校徽,H打頭的英文單詞上網一搜,果不其然,是個某著名常春藤的校徽...
小少爺徹底萎了。
他沒想到傅衍白出去半個月,就帶回來這麽個玩意兒,就差把好好學習四個大字寫在他臉上...
他等了兩個月,一點沒有特殊的。
吃完飯,紀冉悶悶不樂的回房間,寫完一篇語文作文,外頭才響起門聲。
傅衍白沒倒時差,看上去模樣倦怠,襯衫解著兩粒扣子,低調暗黑的緞面一直被摞到關節處。
他先靠上沙發,又盯了一會兒書房門口,半闔的眸中靜的像一汪泉水,就在張口的前一秒,門突然開了道縫隙。
“......”
紀冉一臉剛聽到的模樣,從裡面閃出來,走到客廳,平淡的一聲:“回來了啊。”
“嗯。”
除卻早上那隻睡死的小豬,兩個人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傅衍白的目光隨著他的步子移動,紀冉感覺身上慢慢燒起來。
畢竟是長輩,他忙歸他忙,自己不能不禮貌。
做完心裡建設,紀冉的拖鞋不由自主掉了個頭,朝沙發邊挪步過去:“你怎麽回來也不叫醒...我......”
我字音還沒說完,紀冉的鼻尖動了動,而後皺了皺眉:“你、你喝酒了?”
“嗯。”傅衍白:“院裡的接風宴。”
說是接風,桌上除了院長還莫名多出兩名路陽市位高的領導,不知意欲為何。
最後不得不喝酒不說,氣氛也安靜的沉悶,而且一拖就到了這個點。
紀冉坐在旁邊,表情卻收了幾分刺頭。他突然意識到不知什麽時候起,傅衍白諸如此類的小應酬也漸漸多起來。
好像長大的不只是他。從前青年才俊的小醫生現在眼看著就要高升,在這個動輒四五十的行業裡,傅衍白的將來似乎不可限量。
“那...你要不要喝點什麽?”
紀冉其實想說點別的,但張開嘴又只能換成最平實的句子:“吃、吃飯了嗎?”
“吃了。”傅衍白眉梢抬了抬:“今天彈琴了嗎?”
紀冉:“......”
幾乎是明示。
“沒,還兩張卷子沒做完。”
紀冉癟癟嘴,他估摸著傅衍白下一句就是去彈一會兒,或者叔叔想聽,剛想著怎麽撒嬌賴掉,耳邊卻突然沉默,半天都沒動靜。
傅衍白像是話到了嘴邊,又突然頓住,又冷又俊的眼尾眸光很燙,過後又歸於平靜。
“嗯,先做卷子吧。”
紀冉愣了愣。
旁邊的沙發已經彈起來,傅衍白往浴室走過去,隻留下一道低沉的聲音:“一會兒看看你這段時間的作業。”
“......”
紀冉又摸到褲兜裡那個校徽,有人仿佛無情的學習督促機。
最後三張卷子做完已經快十二點,傅衍白洗完澡,套了件灰色浴袍靠在桌邊。
他一邊翻看紀冉這半個月的錯題本,一邊看做過的卷子,發現有明顯的盲區,就停下來拿筆畫上。
修長的手臂上兩條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在小麥色肌膚下。
紀冉發現他在美國曬黑了一點,肌肉線條好像也比從前明顯了些,收緊的腰腹和寬闊的肩胸完全是成熟的男人體格...
而自己還是細胳膊細腿,除了個子長高了些,到處都是白嫩稚氣的少年模樣。
“這兩個電路明天找題重點做一下,還有這個函數,總粗心。”
“哦。”
紀冉伸出一隻手:“我真沒別的禮物嗎?”
他不相信傅衍白這麽沒情趣。出門回來送校徽,這大概是五六十望子成龍老頭子的行為。
桌邊的人不作聲,紀冉乾脆自己上手搜了起來,剛摸了兩下,就被傅衍白躲開:“日程緊,沒來得及。”
“......哦。”
真的沒有禮物。
紀冉困得眼皮打架。
好不容易等到傅衍白全部檢查完,紀冉抱著手機就進了臥室:“那我睡了,明天升旗得早起。”
他這會兒穿了條睡褲,模樣倒是很平常,三兩下鑽進被窩裡,抱著枕頭就閉了眼。
傅衍白立在門口。
不知道為什麽,頭頂的白熾燈像是過曝一樣,雪白的床面被照在陽光下,揮之不去一樣固執。
他靠著門等了一會兒,紀冉一副熟睡不會再睜眼的模樣。
“過幾天讓孫阿姨收拾一下,回去睡吧。”
傅衍白拉了燈:“長高了,擠。”
漆黑的房間。
沒人吱聲,只有雙睫毛顫了顫。
——
說是“過幾天”。
但也沒說具體過幾天。
再加上紀冉當時沒回應,傅衍白也沒主動再提。這麽一拖下來,幾天就成了半個多月。
高一最後的期末考試,紀冉發揮穩定,除了語文作文有點小失血,數學和文理綜都穩在拔尖的線上,英語還頭一回考了個148,除了作文全滿分。
最後總分算下來是年級第七,比上次又進步了兩名。
於漣對他的分數很滿意,畢竟這是大半年前還在40外掙扎的人,進步確實很理想。
“繼續保持。”她很欣慰道:“我覺得考年級第一不是沒有可能。”
於漣當了十幾年班主任,見過的學生不計其數。
最省心的莫過於傅衍白這種,幾乎什麽都不用過問,也不用操心,永遠都是年紀第一,想讓他掉,那都得是天大的事兒。
另外一種就是紀冉這樣。
雖然沒那麽變態,但聰明肯努力,教學的成就感其實要遠遠大的多,畢竟是自己看著一步步衝上來的。
於漣笑笑:“怎麽樣,有沒有打算衝一把?”
紀冉:“沒有。”
於漣:...
他確實沒有想過,自己一定要拿第一。
也許是上輩子和個變態坐了同桌的關系,紀冉深諳這世上天才大有人在的道理,沒必要揪著一個名次不放。
他笑眯眯的看著於漣,語氣很輕松:“於班,我多睡會兒還能長個兒。”
於漣愣了一下,也笑起來:“是,也行。其實我是看你初中一直是第一,又是提前中考,怕你會有包袱。”
她手下拿過第一的學生不在少數,但很多只是曇花一現,天才並不忌運氣,而很多普通的學生後來成績落下去,鑽牛角尖的不少。
出了辦公室。紀冉先給傅衍白去了條報告放假的信息,沒有回復,像是又在忙。
他等了一會兒又打開班級群掃了掃,裡面正因為放假熱火朝天。
趙正:咱班長怎麽又沒影兒了?暑假出去玩怎麽說啊?
豆泡兒:害,被老於叫去特殊慰問了唄,每次考完不都這樣嗎。
趙正:要不是老於眼睛小了點,我都懷疑班長是她哪個小親戚,真是忒上心了點。
豆泡兒:@別買了,你是嗎班長?
紀冉抬手。
別買了:是你個頭。
豆泡兒:快老實說,老於給你劃重點了沒?是不是你偷摸已經獲得了真經?
別買了:劃你個頭。
不過這些玩笑話也就是一掠,很快就在情報頭子趙正的冒泡下又翻了篇。
趙正:對了,咱們學校開抖音了你們看見沒?視頻還拍的挺漂亮。
李然:看見了,昨天推到我這兒的,你別說,有幾個高考的學姐真漂亮,聲音也好聽,激情點讚。
豆泡兒:滾滾滾。
......
紀冉看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過了會走到紅綠燈口,微信左上角突然多出一個紅點。
他伸手點過去,果不其然傅衍白已經回了信息。
。:成績還可以,繼續保持。
紀冉在心裡翻了個“第一滅絕人性”的白眼,手機很快又震了兩下。
。:今天有手術,回去很晚。
。:讓孫阿姨把你房間整理好了,上去睡。
紅綠燈口,紀冉呆呆看著手機,腳下無意識是邁出一步...
汽笛聲便接二連三響起。
刺耳的,斷斷續續的短鳴。
他抬頭,那個走路的小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紅色,路對面的交警衝他比了個止步的手勢...
得等綠燈。
作者有話要說:不敢說話,也許半夜……感謝在2020-10-14 21:01:41~2020-10-15 20:54: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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