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軟滑爽口,薑直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粥,時不時抬眼看看紀方淮,紀方淮找不到盯的,隻得盯著薑直這個病人。
兩人眼神不經意地交接,隨即又分開。
“味道有些淡。”薑直沒話找話道。
紀方淮一板一眼地說:“生病不能吃辛辣的,而且粥本來就味道淡。”
“嗯。”雖然不是紀方淮做的,但薑直還是吃到實在是吃不下去才停下,補充能量後身體不再疲軟,可她依舊躺著。
紀方淮見她病殃殃的,又用體溫槍測了一次,見溫度還是37.7,說:“還沒好嗎?”
薑直放了兩個枕頭在身後,笑著說:“哪有這麽快?那粥又不是什麽神丹妙藥,我沒有力氣。”
紀方淮也覺得自己有些傻,說:“那你繼續躺著。”
薑直頓了頓,說:“我想去衛生間。”
紀方淮略微迷茫地抬起頭,反應過來後,勉為其難地說:“我扶你去。”
“謝謝。”薑直在紀方淮的攙扶下來到衛生間,其實薑直只是感冒而已,不至於連走路都不會,只是這種被照顧的好機會不想錯過,回來時兩人安靜地坐著,竟然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紀方淮問:“你現在能自己照顧自己嗎?我得回家一趟,西西找不到我可能會啃沙發,我也不確定門窗關好沒有,我怕它亂跑。”
薑直心想西西竟然比她還重要,但她體貼地說:“我應該沒事了,你去吧。”
紀方淮主要是不想和薑直呆在一起,特別是薑直清醒後,她覺得兩個人都很尷尬,就像是和前任再相見。
她說:“你如果還是不舒服,記得去醫院,或者回A市吧,那裡有人照顧你,這裡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東西。”
薑直低著頭沒吭聲。
紀方淮該說的都說了,起身穿上外套,打開門的瞬間縮了縮肩膀,天太冷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車,要關門的那一刹那卻聽到薑直隱忍的咳嗽聲。
薑直抽出紙巾,捂著口鼻正在咳嗽,耳邊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她垂頭喪氣地倒在床上,卻見紀方淮又回來了。
她說:“你怎麽不走了?”
紀方淮知道薑直雖然不說,但肯定是想讓她留下的,她住院的那段時間,薑直從來沒有讓她孤零零地在醫院呆過。
她不自在地說:“我再陪你一會。”
“那西西呢?”薑直鼻頭紅紅的。
不怕貓跑了?
紀方淮說:“天冷它應該也要睡懶覺,這一時半會不會亂跑。”
薑直喜上眉梢,知道她終究是在乎自己的,說:“方淮,我……”
“我去倒杯水,多喝熱水對身體好。”紀方淮打斷她,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
薑直被堵得啞口無言,縮在被子裡看起來弱小無助。
紀方淮監督她吃完藥,又量了一次體溫,然後就低頭刷手機,其實手機上沒什麽可看的東西,只是她不知道該和薑直說什麽,薑直說的那些她都聽膩了。
她不知道薑直做得對不對,但從她的立場上,薑直肯定是錯的。
她在被欺騙的情況下,以為她是她未婚妻,才會帶著愧疚地應承著她的親昵,才會這麽快產生感情。
建立在欺騙上的感情再珍貴也是假的。
薑直本來就打算徐徐圖之,但沒想到只是在夜裡多站了兩個小時,這副身子就感冒發燒,她小時候冷天寒地裡罰站三個小時,回屋裡依舊生龍活虎。
回去後她得加強鍛煉。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紀方淮以為是酒店工作人員,她把手機往兜裡一放,起身去開門。
只見辛零穿著米白色羽絨服,厚厚的圍巾遮過嘴唇,帽簷上有些雨水,應該是落雪融化後的痕跡。
辛零一來就帶來一身寒氣,她給紀方淮一個大大的擁抱,說:“凍死姐姐了。”
紀方淮滿臉無奈地從她懷裡掙扎出來,說:“你怎麽進來的?”
她和工作人員解釋了半天和薑直的關系,人家才肯放她進來。
辛零脫掉外套,說:“這還不簡單,我跟前台說我要開房,然後隨便開了間大床房就進來了,花錢的就是上帝,誰會管上帝進來做什麽。”
紀方淮:“……”
她竟然無法反駁。
辛零扭頭對著床上的薑直切了一聲,拿著體溫槍在她身上玩具槍一樣掃射,然後說:“好點了沒?不聲不響地就來到這裡,生病了也不聲不響的,要不是方淮來問我,我都不知道你生病。”
薑直忙看向紀方淮,眼裡驚喜不斷。
紀方淮並不打算承認這件事,說:“我只是隨口問問,是辛姐姐讓我來的。”
辛零承認道:“確實是我請方淮來看著你的,我真是給你又當閨蜜又當媽,哪次出事不是我最先知道?薑直,你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一個人獨居什麽時候沒了都不知道,天天麻煩我們。”
她說著朝薑直擠眉弄眼,薑直連忙眼神示意,讓她不要亂說。
紀方淮聽得眉頭緊鎖。
辛零沒看見似的,繼續說:“病好之後就開始相親吧,我這裡有許多優質的資源,顏好身段佳,包你喜歡包你滿意,方淮,你想要什麽樣的嫂子?”
紀方淮有些心煩意亂,淡淡地說:“既然有你照顧她,那我就先走了。”
辛零不樂意道:“怎麽我剛來你就要走,我又不是瘟神。”
“我還有些事。”紀方淮扯著嘴角笑道。
薑直還需要相親嗎?
有車有房,父母雙亡,有顏值有金錢,相親市場上最受歡迎的就是這種人。
恐怕會一堆人排著隊來當她嫂子。
不。
薑直是她姐姐嗎?她可從來沒承認過。
紀方淮面無表情地離開酒店,關門的聲音“嘭”的一聲,重得薑直的身體跟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你胡說些什麽?”薑直白了辛零一眼,連忙爬起來穿衣服,打開窗戶往外看。
外面白得刺眼,冷風一吹,整個人臉像是貼在冷冰冰的玻璃上,然而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酒店大堂入口,只能看到一些酒店裡的風景樹,樹枝上堆滿積雪,風一吹,簌簌地往下掉。
辛零煞有其事道:“你們現在不尷不尬的,還不如讓她先回家休息,你沒看見她精神不好?這兩天恐怕都沒睡好。”
薑直沉吟道:“我這樣是不是很幼稚?”
追著過來製造巧合,製造偶遇。
實際上誤人誤己,紀方淮興許還會覺得她煩,可她已經等不下去了,她必須主動出擊。
辛零點頭說:“是啊,你這樣很沒勁,如果是我我就大膽往前衝,直接上,本來就是互相喜歡的,只是時間問題。”
紀方淮滿肚子氣地回到家裡,西西果然已經上躥下跳,喵喵喵地叫個不停,看著她時聲音竟然有幾分哀怨。
她這是養了個祖宗吧?
紀方淮給西西添了糧,鏟了屎,回房就倒頭補覺,越睡越覺得薑直有毛病。
她又不是很優秀的人物,那些姐姐妹妹的感情她也已經忘記了,而且她以前拒絕過她,現在也會再次拒絕,為什麽要吊死在她這顆歪脖子樹上?
不過說不定相親時就能遇到喜歡的人,那些先婚後愛的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
相親……
紀方淮滿腦子頭大,一遍遍告訴自己薑直要去相親關她什麽事,然後才入睡。
紀方淮連續休息兩天后才去店裡,還有三天就要過年,她準備再開一天店就給自己放假,另外兩天用來置辦年貨。
天冷大家都想在家裡,誰會特地出來喝咖啡?除非是特地來約會的。
紀方淮把自己裹得很嚴嚴實實的,抱著西西一陣亂擼。
“兩杯卡布奇諾。”薑直的聲音如約而至,只是這次是在下午,不是晚上,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紀方淮反應慢了半拍,沒看清楚一起來的女人是什麽模樣,說:“請稍等。”
紀方淮取咖啡豆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薑直和那人面對面坐著,從她這個方向,只能看到那個女人的背影,但單單是背影,就覺得端莊優雅。
唯一的店員已經放假回家,如今店裡就只有她一個人,紀方淮煮好咖啡,親自端過去。
這才看清楚女人的全貌,面若桃李,清豔無比,看起來年齡和薑直差不多,溫柔知性,談吐不凡,她和薑直有說有笑,說的都是些談古論今的話題。
這真的是相親對象?
紀方淮在心裡嘀咕,這相親對象顏值也太高了些,但是薑直也不比她差。
“謝謝。”薑直抬頭特地對她笑了笑。
紀方淮點點頭端著盤子回到工作區。
她從來沒看到過薑直身邊有什麽別的女人,加上辛零前天說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自然而然地以為這就是相親對象。
她本以為辛零就是胡亂一說,薑直絕對不可能真的去相親,然而薑直不但真的來相親,而且還特地選在她店裡。
紀方淮心情煩悶得很,用力踢了踢腳下的電烤爐,薑直去哪裡不好?非要來她店裡礙眼睛。
轉念一想,這些關她什麽事?
她們已經分手了。
而且還是她提的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 紀方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