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從古至今都是為了娛樂大眾,現在的學生學習壓力大,上班族工作壓力大,但比起以前,又有多余的閑錢,遊戲自然就趁虛而入。”
薑直附和說:“你說得對,古代人也玩遊戲,投壺蹴鞠,只不過那時候遊戲類型比較少,而且也只有權貴之家能玩,普通老百姓忙著生存,哪來時間遊戲,現在遊戲市場上競爭大,內卷嚴重,只有打破年輕人才玩遊戲的固有思維,才能會有真正的突破。”
女人意味深長地笑道:“薑總,你約我到這裡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吧?其實我對遊戲沒什麽獨特見解,只是了解一些發展史。”
薑直平時並不玩遊戲,辛零才是玩遊戲方面的強手,一個月氪金幾十萬是常有的事,她剛剛不過是裝模作樣地分析一些日常開會需要討論的問題。
她們公司目前正在開發一款中老年人玩的遊戲,把市場從學生黨上班族傾向到有零碎時間的家庭主婦和退休老人。
薑直抬眼瞧了瞧紀方淮的方向,頭朝女人靠近一些,低聲說:“這個店的店主我認識。”
女人訝異道:“哦,那要打聲招呼嗎?”
“不用,她是我女朋友。”薑直覺得這樣宣布對紀方淮的所屬權有些無理,紀方淮知道後肯定會生氣,又補充說:“未來女朋友,我還沒追上。”
女人嘴角抽了抽:“……”
薑直正經起來,說:“我知道你是辛零的好朋友,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她想什麽我都知道,但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與你合作。”
女人爽快道:“說來聽聽。”
薑直和那女人在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紀方淮想當看不見,可就在她的店裡,她揪住一直想往薑直那裡竄的西西,兩人談了將近一個小時。
紀方淮看到她們要離開,立刻換上面無表情的表情,女人離開前特地看了她一眼,紀方淮被看得莫名其妙。
女人離開後,薑直緩步來到她的面前,說:“剛剛那個是工作夥伴,辛零說的話你就當沒聽過,我不會相親的。”
紀方淮怔了怔,冷聲說:“與我無關。”
薑直絲毫不在意,輕松的換了話題,說:“你過年回家嗎?”
紀方淮不客氣地反問:“我還有家嗎?”
她這一問把薑直問得啞口無言,薑直想說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然而怎麽都說不出口,她知道她已經沒有資格在說這句話,今天不過是聽了辛零的餿主意,想來試試紀方淮的態度。
薑直只是笑著說:“我會等你的。”
等她什麽?
紀方淮滿腦子疑問,薑直卻已經離開。
紀方淮當晚沒睡好,她夢到她在薑直和別人的婚禮現場,她坐在親屬席上,看著薑直和新娘互相親吻時,她不停地鼓掌,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
她和薑直曾經有過姐妹關系,坐在親屬席似乎也很正常。
紀方淮一覺睡到八點,醒來頭昏腦脹,身體不聽使喚地又一次來到店裡。
這次薑直沒有掐著點來,而是一早就在店門口等著。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毛呢大衣。
紀方淮入冬後就天天厚棉褲加羽絨服,隻覺得薑直這一身很冷,她還沒走過去,薑直就揚起笑容,說:“早。”
這就是等她?
薑直怎麽知道她今天會來?
眼見薑直笑臉相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紀方淮險些忘記她們之間的過往,她冷淡地點點頭,並沒有管薑直。
她今天是來收拾的,不是來開店的,明天就過年,她需要置辦年貨,需要打掃衛生,回家後似乎忙得很。
轉念一想,她一個人過年並不需要這些儀式感,請的做飯阿姨已經請了假,她大概是要去外面找一家飯店解決。
紀方淮把櫃台上的東西全部收好,薑直已經熟門熟路地幫她把桌椅擺放整齊。
一副她們兩個很熟的模樣。
紀方淮忍不住開口道:“你不要再在我跟前晃,我不會和你回家過年的,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也不重要,姐妹之情有多濃我現在也沒有心思知道,我現在失憶了,我忘記了你覺得很珍貴的感情,是我對不住你,所以你騙過我的事我也不再追究,我們一筆勾銷,麻煩你以後不要參與到我的生活裡,我不需要一個隨時都在騙我的人。”
薑直收拾的動作頓了頓,並沒有應聲。
紀方淮覺得簡直是雞同鴨講,再次大聲說:“我已經原諒你了,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但是我們也已經是陌生人,你不用再來我店裡晃悠。”
“我們怎麽會是陌生人?”薑直突然出聲道,只是那聲音略顯低沉冰冷,像是從齒縫間一個一個擠出來的。
紀方淮見薑直一副我們有關系的表情,忍不住出言譏諷道:“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關系嗎?我已經失憶了,除非我恢復記憶,不然我記不住有你這個姐姐,不過我失憶說不定也是你故意弄的。”
她話趕話地說出來了,也沒想那麽多。
薑直卻是臉色大變,不知想到什麽,肩膀微微抖動起來,她突然上前抱住紀方淮,神經質地在她耳邊呢喃道:“不是我讓你失憶的,不是我……”
那雙手箍得緊緊的,紀方淮感覺快要窒息,然而薑直竟然變本加厲起來,伸出舌尖□□她的耳朵。
紀方淮渾身一顫,使出吃奶的勁才推開薑直,然後揚手就扇了她一個耳光。
清脆的聲音響徹咖啡店,紀方淮的手掌疼得發麻。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扇上去了,怔怔地看著薑直臉上的五指印一動不動。
薑直木著一張臉,頂著深紅的巴掌印,完全不會痛似的,顧自說道:“我去弄機器。”
紀方淮見她打定主意要無視自己說的話,紅著眼吼道:“你弄什麽機器?我都說了我和你沒關系!你知道什麽叫做沒關系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真的相親也和我無關,結婚也和我無關,你馬上生孩子都和我沒關系。”
薑直只是沉默地把咖啡機裡的汙垢除去,紀方淮簡直拿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從來不知道薑直能有這麽無賴。
看著薑直纖細的背影,也不知道那個巴掌印現在成什麽樣,紀方淮氣得在原地直跺腳,卻只能繼續去看收銀系統。
店裡的衛生很快收拾完畢。
紀方淮準備趕薑直離開時,店裡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薑直在看到有人來的瞬間背過身去,假裝正在收拾桌面。
“紀方淮。”
紀東元的模樣比之前更邋遢,才一個多月沒見,他臉頰微微凹陷,頭髮不知道多久沒理過,蓬亂得像個雞窩,下巴和眼底都是一片青黑,他站在門口,眼神不住閃躲,隻當薑直是店裡的員工。
紀方淮發現他和之前模樣差距太大,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像是快要枯萎的花,有幾分不忍。
但她正在氣頭上,揉了揉眼睛,語氣不好道:“你來幹什麽?我要關店了。”
紀東元直截了當地說:“我要錢。”
“要錢就自己拿著碗去街上要,現在正是年關,有的是人心疼你這樣四肢健全,但是活得跟畜生一樣的人。”紀方淮扭頭看到薑直依舊在擦拭咖啡機,完全沒顧那張臉,氣又不打一處來,沒給紀東元一點好臉色。
紀東元本來就心高氣傲,來找紀方淮要錢已經是他努力說服自己拉下面子的結果,如今被紀方淮一番冷語刺激,頓時嚷道:“紀方淮,你他媽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是你弟!我不是外人!”
“閉嘴!”薑直的聲音冷冷地插。進來。
“我和我姐說話關你屁事!”紀東元正要開口大罵,又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薑直的聲音,說:“薑直?你怎麽在這裡?”
薑直低著頭沒吭聲,剛剛的聲音仿佛不是她發出來的,她依舊背對著紀方淮和紀東元,臉上火辣辣地疼,嘴巴裡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紀東元發現薑直在這裡後就有些怵,但還是卯著膽子說:“我沒錢了,你們倆誰給都一樣,反正咱們都是一家人。”
“誰跟你是一家人?”兩人異口同聲道。
“行,就你們兩個是一家人,你們兩個現在倒是瀟灑快活得很。”紀東元咬牙切齒地說完,然後又好聲好氣地去和紀方淮說話,“姐,我現在手頭缺錢,你借我一些,我之後肯定會還你的。”
紀方淮頭一次聽到紀東元叫她姐,卻沒半分高興,她冷著臉說:“我失憶了,不是你姐。”
紀東元再也忍不住,面容扭曲起來,聲音尖銳道:“你他媽給我一些錢會死?這麽大的公司都在你們手上,就是舍不得不給我一些錢……信不信我去工商局投訴你,對,就是工商局,就說你店裡的咖啡衛生有問題。”
薑直被吵得耳朵生疼,轉過身冷冷地說:“你如果不想讓你的那些破事被抖出去你就去投訴,沒有那個肚量就別吃那口飯,沒錢了還充什麽公子哥,是新交狐朋狗友不管你了?還是你信用卡刷爆後沒人理睬,只能來這裡跳腳?這樣的店我們隨隨便便就能開無數個,但你這樣奇葩就只有一個,還是說你想進去陪你爸?真是可惜,你爸可能到死都想不到他親愛的兒子是個廢物。”
紀東元氣急敗壞道:“你說誰是廢物,你個臭婊。子,我他媽操……”
他說著說著看到突然薑直臉上的巴掌印,面容再次扭曲,笑道:“原來是被扇巴掌了,怪不得在這裡嚎,兩隻母狗打架,老子最喜歡看,繼續打啊。”
紀方淮已經氣到胸悶,薑直卻是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在紀東元眼前晃了晃,說:“想要錢嗎?自己去撿。”
她說著走到門口,將銀行卡丟到垃圾桶裡。
紀東元在她拿出銀行卡的那一瞬間眼睛發亮,他連滾帶爬地跑到外面,在垃圾桶裡翻找一圈,找到銀行卡後灰溜溜地走了。
紀方淮現在非常清楚地看到薑直臉上鮮紅的巴掌印已經有紅腫的跡象。
她在褲腿上搓了搓手,知道自己當時心急出手太狠,她想道歉,張嘴卻變成反諷,說:“你錢很多嗎?給他幹什麽?”
薑直把頭壓得低低的,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不以為然地說:“他早就廢了,大學四年仗著家裡有錢天天玩,延畢到現在都還沒畢業,後來家裡出事,房產被抵押給銀行,他拿著你爸留給他的錢四處揮霍,想重新開公司又被你爸所謂的“好朋友”騙,現在和那些個狐朋狗友一起尋求刺激,我給他錢只不過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不過這是最後一次,我已經報警了。”
紀方淮問:“刺激?”
薑直說:“吸。毒。”
紀方淮驚在原地,怪不得紀東元的黑眼圈那麽重,她無措地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麽和薑直說她剛剛不是故意要扇她耳光的,她現在手還很疼。
然而薑直突然抬起頭來,右臉上的巴掌印已經微微隆起,臉上精致的妝容也遮掩不住她的狼狽。
“方淮,新年快樂,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放心,以後都不會再出現……”
紀方淮上前兩步又停下,訥訥地道:“你的臉……”
薑直已經魂不守舍地走出店。
紀方淮在原地看著薑直消瘦的背影,滿腦子都是薑直離開時看她的眼神,不過薑直這麽大個人了,應該不會出事吧。
紀方淮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小區的,她看著自己的手掌,就想到薑直臉上的巴掌印,回到家裡,鄰居家的門楹上已經貼上紅對聯,年味十足。
紀方淮努力拋卻薑直離開時的眼神,回家倒頭就睡,第二天她早早起來打掃衛生,購買糖果花束,給西西換上新的貓砂盆。
年夜飯是不存在的,她晚上七點才閑下來,隨便點了份烤魚,外面嘭嘭嘭地放起煙花,是對面廣場上的煙花節目。
紀方淮在陽台抱著貓看煙花,林綿綿打電話來,說:“方淮,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紀方淮心不在焉地與林綿綿聊著天,又想起扇在薑直臉上的巴掌印,薑直現在應該已經在她外婆家過年了吧,只是那個巴掌印也不知道消沒消……
紀方淮失神地看著天空中燦爛的煙火,然而這萬家煙火與她無關,她開著燈在客廳坐到天亮,直到頭部生疼才回房睡覺。
薑直很少喝紅酒,因為她怕一切紅色,此刻一瓶瓶年代久遠的紅酒擺在她面前,看得她頭暈反胃,卻又像是飲血一般逼著自己喝下去。
胃裡生出一陣陣灼燒感。
臉也還在疼,她沒做任何處理,因為那些紅腫她不敢看,她怕看到自己難看的一面,現在的她肯定像鬼一樣。
薑直閉著眼睛一杯一杯地喝酒,紀方淮出事那天的場景在她腦海裡浮現。
那天紀方淮在前面走著,她跟在後面,突然看到空中有什麽東西掉落,然而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紀方淮已經轟然倒地,鮮血的血液從她的頭頂流出來。
她克制住暈血症狀跑過去,耳朵裡什麽都聽不見,眼裡全是鮮紅的血色,她不敢亂動紀方淮的身體,又怕再次有東西拋落,只能抱著她挪開位置。
薑直不知道那天她是怎麽打的120,她害怕自己抱著的是一具屍體,直到紀方淮在醫院裡悠悠醒來,問她是誰。
她腦子一抽,說她是她未婚妻。
那天是她的生日,如果紀方淮不是去給她過生日,她們根本不可能吵架,紀方淮根本不可能被砸中,也不會失憶。
她一直把這歸咎於是她的錯。
但紀方淮怎麽能說她故意把她弄失憶?
薑直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酒,額頭冷汗直冒,矮幾上的紅酒東倒西歪。
或許她現在就算是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發現,“嘭”地一聲,酒杯撞在矮幾邊角上,頓時碎了一地。
薑直眼前已經重現重影,伸手一把抓過去,抓了一手碎玻璃。
濃稠的液體自她手心流淌出來。
大年初一這天,紀方淮是被敲門聲震醒的,辛零一臉難看地看著她。
“薑直自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薑直:不信謠不傳謠,我只是暈血而已(ー_ー)!!
媽呀,好虐好虐,作者親媽覺得好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