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方淮有些惱薑直,不是惱她突然親自己,而是惱她把自己剛剛生出的靈感親得一乾二淨。
薑直表情有些無措,說:“沒忍住。”
“沒事。”紀方淮呆呆地回到房間,嘴唇上的觸感還在,關於記憶的事卻半點都想不起來,她乾脆蒙頭睡覺。
結果半夜被薑直拍醒,紀方淮以為她這個點還沒睡,艱難地睜開眼睛,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問:“怎麽了?”
“你發高燒了,快起來吃藥。”薑直一臉著急,輕輕拍著紀方淮的臉,想讓她清醒一些。
紀方淮這才發覺自己渾身發燙,像是在火坑裡一樣,嗓子也撕裂地痛。
“好熱。”
額頭有清涼的毛巾擦過,紀方淮想把睡衣脫掉,薑直說:“乖,先吃藥。”
紀方淮就著薑直的手吃了藥,苦得眉頭直皺,像個孩子,差點把藥吐出來。
“喝水吞下去就好。”薑直喂她喝水。
紀方淮吃了藥,勉強清醒了一些。
薑直又用酒精給她物理降溫,焦急地說:“這個不行,還是去醫院吧。”
“大晚上的,明天再去。”紀方淮覺得自己沒什麽事,晚上出門太折騰人了。
薑直說:“那我再用酒精給你擦擦。”
紀方淮死魚一樣任由薑直擦身體,沒一會沉沉睡去,再醒來已經是在醫院,額頭頂著冰袋,薑直就在她的床邊守著。
看來昨晚還是來了醫院,紀方淮很自責。
她說:“又耽擱你工作了。”
薑直眼睛裡充滿紅血絲,看起來疲憊不堪,也有些生紀方淮的氣,語氣微冷地說:“醫生說你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半年內剛剛動過大手術,遇到體溫不正常應該及時就醫,而你就這麽拖著,本來沒事的也有事了,如果我不是昨天回家,你的身體經得住燒嗎?下次不要這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紀方淮第一次被薑直罵,以前薑直和她說話都是和顏悅色的,而這次像是家長訓孩子一樣,語氣凌厲,表情嚴肅。
紀方淮大腦宕機,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薑直意識到自己很凶後,立刻道歉,“我也有錯,我應該昨天就讓你來醫院的。”
她只是看著紀方淮越來越昏迷,體溫越來越高,就很生氣,生自己的氣,也生紀方淮不把感冒當回事。
紀方淮也有些委屈,她以為只是普通感冒,也沒想到會半夜發高燒,還害薑直擔驚受怕。
她捉住薑直的小指,軟聲說:“你別生氣,沒有下次了,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好,我不生氣。”薑直盡量心平氣和,看著被捉住的指尖,笑道:“你在輸液,手別亂動。”
紀方淮乖乖地收回手,說:“你一整晚都沒睡?”
“沒有。”薑直想到她睡著睡著懷裡突然來了個小火爐就心有余悸,嚇得她趕緊把紀方淮拍醒。
紀方淮往床裡面挪了挪,說:“那你上來休息一下吧,天還沒亮呢。”
薑直搖搖頭:“不了,我得盯著你。”
“那我和你說說話。”紀方淮沒話找話地和薑直聊了一會,又睡著了。
紀方淮沒想到她身體這麽差,好在退燒也快,只是身體很虛,每天都困得要死,仿佛隨時都在睡覺。
輸了三天液,體溫穩定,身體也沒有大問題,這才出院,只是薑直卻再也不讓紀方淮出門,準備讓她在家好好呆著。
紀方淮不奢求出門亂跑,但是還是想爭取一下,說:“咖啡屋也不能去?”
薑直面色沉沉的,說:“不能去。”
紀方淮想到薑直這幾天工作也沒忙,就在醫院盯著自己,自己好像一個拖累,不由得又內疚起來,答應道:“不去。”
薑直說:“我會讓你盡量不無聊的。”
“沒事,反正在哪裡都一樣,放心吧,我最會自娛自樂了。”紀方淮心說這些不用操心,又不是三歲的小孩。
自娛自樂的最好方式就是學一門技能。
紀方淮沒打算舍近求遠,打電話向林綿綿谘詢了畫畫該從哪裡開始。
林綿綿得知她又生病,一通關心,也很自責當時去漫展沒有照顧好她。
“哎呀,你直接說從哪裡學就好啦,不要扯那些了,是我身體不好,你們怎麽都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擔呢?”紀方淮覺得自己很幸運,身邊的人都很關心她。
林綿綿:“畫畫的基礎是素描。”
紀方淮:“我沒有基礎的可以嗎?”
林綿綿:“素描就是基礎,你可以先看著視頻試試,如果感興趣再去買網課,實在不嫌麻煩,還可以去報班,有老師親手教會方便很多。”
林綿綿說著說著一拍腦袋:“我忘記你不能出門了,薑直管得好嚴啊,果然談戀愛這種事我是無福消受的。”
“她是擔心我。”紀方淮替薑直辯解道。
林綿綿:“嗯,你好好養身體。”
紀方淮讓小助理買了所有畫畫用的工具,頓時書房裡多了一處地方放畫架。
但紀方淮學了兩天就覺得很難,她跟著視頻畫了一個棱錐球體組合體,開始覺得乏味無聊起來。
林綿綿支招說:“你如果覺得麻煩又無聊,可以試著直接跳過素描,就用ipad把你覺得喜歡的人物以你覺得舒服的形式畫出來,然後慢慢修改,等你有興趣你再來學素描。”
紀方淮又開始了ipad畫畫日常。
結果因為畫得七扭八歪,直接想放棄。
紀方淮問薑直:“我現在和你學雕刻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薑直一口否決,然後開始看紀方淮這些天的畫作。
人物身材比例,面部五官基本上都不協調,和小孩子畫的差不多。
薑直失笑道:“你沒有畫畫的天賦,小時候就畫成這樣,我們換個愛好吧。”
“小時候?”紀方淮稀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畫成什麽樣?”
薑直頓了頓,面無表情地說:“你以前跟我提起過,我們是情侶,你什麽都和我說,我連你身上有幾顆痣都清楚,那些痣分布在哪裡都知道,你信不信?”
“那你說我身上有多少顆痣?又具體分布在哪裡?”紀方淮相信小時候的事可能和薑直說過,但是對於痣還真不信,就算是情侶也不可能知道,因為痣是會增加的嘛。
“具體多少顆我忘記了,但是特殊的我還記得,你左胸上有顆小痣。”薑直目光在紀方淮身上下移,“還有一顆在……”
“流氓!”紀方淮知道薑直在故意逗她,隨即又犯難道:“難道我要在家裡混吃等死?”
薑直正經道:“你的愛好是什麽?”
紀方淮想了想,說:“我好像沒有什麽愛好。”
能在外面玩耍時想回家躺著,能在家裡躺著時又想出去玩。
大概不安分就是她的愛好。
薑直也沒辦法,說:“那還是先畫畫,只不過不要讓那些框框架架束縛你,比如追求黃金比例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物,你想想畢加索的抽象派。”
紀方淮:“……”你真看得起我。
紀方淮還能怎麽辦,因為沒有要求標準,畫得倒是很開心,經常把西西那隻肥貓畫成了炸毛的小怪獸。
紀方淮在家裡玩得開心,畫畫成果倒是沒有很在意,她突然想把自己畫的過程錄下來。
她注冊了一個帳號,用時下最流行的短視頻形式把過程播出去,結果又獲得一項新技能——剪視頻。
紀方淮慢慢摸索,竟然有了一百個粉絲,都是野生粉絲。
她開始嘗試改變愛好,專心拍短視頻,主角以西西為主,然後又花幾個小時在剪視頻和配音上。
這樣的生活還算是充實,紀方淮準備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都做成一個合集。
這天家裡突然來了一個客人,紀方淮猝不及防,一點準備也沒有。
對方也不認識她,一來就皺眉問:“你是誰?你是薑直女朋友?”
紀方淮一頭霧水:“嗯。”
然後打量了一下這個客人,來人身材高挑,長腿細腰,但是一看到那張臉,就知道對方還是個學生,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
紀方淮猜測這可能是薑直某個親戚家的孩子,準備好好招待。
結果那人語氣不善道:“她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紀方淮眨了眨眼睛,說:“我也不知道呀,你叫什麽名字?你是找薑直的嗎?她在上班,我打電話和她說。”
“我叫黎依依。”黎依依鼓著臉,“你又叫什麽名字?”
紀方淮說:“紀方淮。”
“哦,原來你就是紀方淮。”黎依依提到她的名字時有幾分陰陽怪氣。
紀方淮大人不計小人過,疑惑道:“我是紀方淮怎麽了?”
黎依依鄙視道:“就是薑直一直追不上的那個女人嘛,看起來也不是很好看,頭髮剪得這麽短,又不帥裝什麽帥t?”
紀方淮自動忽略後面,說:“你說說看是怎麽追不上的?”
“你有病啊,我哪知道你們之間的那些事?”黎依依生氣道,“薑直明明答應我,等我滿十八歲就娶我的,渣女!”
“你還沒十八歲?薑直都二十九了,不會喜歡你的,死心吧。”紀方淮竟然有種薑直是我的,你自己慢慢酸的想法。
誰知黎依依炸毛道:“關你屁事!”
“……”紀方淮隻好給薑直打電話,“有人來家裡找你,說是你未來女朋友,你答應人家在她十八歲就來娶她。”
薑直蹙眉說:“我馬上回來。”
然後紀方淮和黎依依在沙發上乾瞪眼,誰也不理誰,楚姨拿著水果來打圓場。
黎依依問:“楚姨,這個女人什麽時候來的?”
楚姨有些尷尬,說:“依依小姐,她是薑小姐的未婚妻。”
“竟然都成未婚妻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薑直這個渣女!”黎依依兀自罵道,罵著罵著眼睛紅紅的。
“你忙著讀書,很多事不知道很正常。”楚姨說完鑽進廚房,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紀方淮抬了抬眼,在一旁氣定神閑地看小說,要不是年齡對不上,她都快相信黎依依是薑直的昔日紅顏了。
薑直回到家,見沒發生任何事,頓時松了一口氣,和紀方淮解釋說:“她是我老師家的女兒,你們沒吵架吧?”
紀方淮淡淡地說:“你老師家女兒喜歡你。”
薑直解釋說:“她胡說的,我有未婚妻,她說的那些都是童言童語,我根本沒答應過什麽十八歲的事。”
“那她也喜歡你。”紀方淮的重點全在黎依依喜歡薑直上,“你自己看著辦吧。”
薑直坐到黎依依身旁,黎依依扭過臉不想理她,薑直面容嚴肅:“你來幹嘛?今天星期五,你不會是又逃課了吧?”
紀方淮在一旁默默圍觀,看來這個黎依依和薑直很熟啊。
“我們今天放假。”黎依依在面對薑直時,弱氣了不少,“我爸讓你周末去我家聚聚,到時你的幾個老同學都在。”
薑直淡淡地說:“哦,這件事我早上已經知道了,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黎依依氣得要死,指著紀方淮道:“薑直,她什麽時候成你未婚妻的,你一直騙我對不對?你們是不是都做了?”
不然紀方淮怎麽這麽囂張?
紀方淮:“……”
你們在胡說什麽?
不要把她拉進來好嗎?
薑直瞬間冷了臉,說:“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回家去寫你的作業。”
黎依依紅著眼睛,哭著摔門而去:“我寫不寫作業關你屁事!渣女!”
紀方淮等兩人吵完,一片清靜。
薑直問:“沒吵到你吧?”
紀方淮隻當是熊孩子來鬧過,不過倒是挺擔心黎依依那孩子的,哭得她都快心疼了。
她說:“沒有,青春期容易叛逆,你把人家惹生氣了,不好好開解開解?”
薑直說:“我會讓人看著她回家的,她以前經常這樣,上高中後安分多了。”
紀方淮想到黎依依哭紅的雙眼,突然笑道:“你還挺受歡迎的,老少通吃,大家都喜歡你,好像沒有不喜歡你的。”
而她似乎每個人都不喜歡她,或者說薑直生活中的人都不喜歡她,這讓她經常懷疑自己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薑直有些局促地說:“哪有?”
紀方淮一一數落道:“你的好朋友靳琳喜歡你,表姐沈婧喜歡你,現在連突然冒出來的老師家的女兒也喜歡你。”
她說著說著竟然有幾分怨氣。
薑直垂了垂眸,說:“可是我喜歡的人到現在還是不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薑直:T^T(哭得像蘭州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