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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今天能哄好嗎?》第15章 敏感
師挽棠這一覺睡得有點沉,途中大夫把過脈開了方子竟然都沒能把他從長眠中驚醒,大概確實是難受極了,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始終沉沉地擰著眉心。

 沈晏又一次將他踢出被子的腳塞進被窩裡,紀敏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低聲匯報道:“老大夫已經安全送回去了。”

 沈晏微微點頭。十方鬼殿的名聲不是一般的臭,紀敏等人每次下山出售靈藥都得喬裝打扮,還得避開山腳下最近的小鎮,那鎮上的人都雞賊得很,常年跟十方鬼殿的人玩宮心計,練就了一幅洞若觀火能分辨人鬼的法眼,隱藏得再好也能被看出來,動輒就是門戶緊閉的場景,他們隻好更換陣地,繞路去更遠的山鎮,正常人哪有不怕鬼的,即便師挽棠並不攪弄江湖腥風血雨,山下的人們對這個鬼族大本營也有著天然的抗拒,紀敏將那老大夫帶到沈晏面前的前一秒,志氣高潔的老先生正試圖咬舌自盡。

 “老夫一生行醫向善,從不與惡人為伍,今日便要以死明志,絕不讓爾等陰蜮小人有可乘之機!”

 說罷,他脖子一橫,就要悍勇赴死,沈晏循聲而來,被這血腥至極的場面嚇得挑了下眉,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老先生身前,探出三根手指捏住下頜一掰!哢嚓,老先生蹦脆的下頜脫臼了。

 沈晏:“……”

 啊這……他沒用多大力氣啊。

 與陷入靜默的老先生對視片刻,沈晏沉靜地朝紀敏等人擺擺手,後者憂心忡忡地在兩人間來回掃了好幾遍,生怕沈晏一個控制不住把老先生弄嗝屁了,臨出門前還在叮囑他:“沈公子,你悠著點哈。”

 無關人員退出去後,氣氛一下就凝重起來,老先生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身份,但是人是鬼還是辨得出來的,何況這人一身清氣溢華,一看就不是正統出身的鬼殿人,當即認定此人助紂為虐,想要厲喝,奈何只能發出啊啊啊的音節輔以譴責的瞪視。沈晏面不改色,將他那下巴哢吧一扭,先是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再尊敬地朝他一禮,最後完美發揮了來這之後從周遭優秀NPC身上學習下來的演員的品格,沉著中不失激昂,激昂中不失謹慎,謹慎中不乏悲壯地演繹了——作為仙門苦心孤詣上下求索隻為一網打盡邪惡勢力的宏偉計劃中的關鍵性一環,他是如何破釜沉舟,殫精竭慮,步步為營,隻為關鍵時刻能給予邪惡勢力致命一擊——大概是他拿出的昆侖宮腰牌太有說服力,老先生竟然信了。

 沈搖舟的長相是非常有欺騙性的,一看就是個正義之士,老先生當即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倒吸一口冷氣,顫巍巍地指著他,“你,你竟然是……”

 沈晏自報家門:“昆侖宮大弟子,沈搖舟。”

 老先生登時肅然起敬,趕緊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謹慎小心地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沈晏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很想說鬼走路沒有聲音,但老先生表現得過於激動,他也不好意思潑人冷水。聽了片刻,大概是覺得眼下處境還算安全,老先生豎起手掌,一邊說話眼睛一邊望向四周,以特務接頭的姿態小聲交流道:“明白,老夫是否可以為仙門的大業做些什麽?”

 “……”沈晏默默扼製住對戲的衝動,冷靜道:“有。”

 他便這樣領著老先生去了師挽棠的房間,紀敏好奇他的手段,幾次湊過來想說幾句什麽,奈何他一靠近老先生就如驚弓之鳥,顫巍巍地往沈晏身邊靠,仿佛他們都是洪水猛獸,只有沈晏身邊才是避風港。畢竟這人還是要給他家大王看病的人,紀敏無奈,隻好自覺地保持距離。

 到了門口,老先生顯然已經對“沈晏是仙門臥底”這個故事篤定無誤了,一把將他拉遠,又悄摸摸道:“你師弟的傷可要隱瞞實情?會不會被他們覺察出些什麽?我該怎麽說?”

 看他神色,仿佛將師挽棠的問題歸咎於臥底的私人行動。沈晏很配合地彎下腰,模仿特務接頭的警惕狀,“不必,如實便是,工傷。”

 不遠處的紀敏:“……”

 照料著師挽棠給老先生把完了脈,此時已是半夜,床上的鬼王大人睡得極熟,沈晏也不免有些困倦,他摁了摁眉心,正要將師挽棠的手塞進被窩裡,忽然覺得觸指肌膚冰冷寒涼,許是他來之前這人睡覺不老實又掀了被子,當下沉沉地歎了口氣,兩手合攏運轉靈力,不過片刻,手心裡的爪子便迅速地溫熱起來,師挽棠吧唧吧唧嘴,饜足地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不敢一個人面對眾鬼的老先生候在房中,見此情景,不免歎道:“你們師兄弟感情真好,只可惜,小小年紀,深入虎穴……”

 沈晏舉起手指放到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活在深山中的人,對於一些傳說中的大人物素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沈晏不說師挽棠姓名隻跟他道這是昆侖宮的小師弟,其余也不必多說,老先生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說明他腦補好了一切。旁邊的小爐裡燃著安神香,沈晏起身加了兩杓,這才帶著老先生出了門。

 藥方既已開好,剩下的事情便好解決了,紀敏派了兩個小鬼連夜下山,護送老先生的同時將藥材帶回來,老先生一開始是不願意的,直到沈晏冷靜地朝他使了個眼色,他猝然明白過來——自己人!

 小鬼便引著老先生踏入下山的路,三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沈晏紀敏盡職盡責地將人送到山門口,待人看不見了,紀敏轉過身來,不知是什麽情緒地看向他,“沈公子,今天的事,多謝了。”

 偌大一群鬼殿員工中,紀敏一直是最靠譜最周全的那一位,他不像那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通常都承擔著深謀遠慮的角色,也因此他比夏霸天甚至是師挽棠本人都更能看清楚沈晏存在的隱性憂患,可以說,從沈晏被帶到十方鬼殿到今天,他沒有一次真正對他放下過戒心。

 所以他才更不能理解沈晏的所作所為——“沈公子,恕我冒昧,您以前,與大王關系很好嗎?”

 他一字一句,字音緩緩,被夜風渺渺地吹入沈晏耳中,紀敏淡淡地笑著,眼神卻直勾勾地釘在沈晏臉上,仿佛要將他那層戴了日久經年的溫和面用粗糙的刷子刷下來,從更深處的神情中揪出一些他的真情實感。

 這不是威脅,不是逼問,甚至沒有一點點強迫的意味,就像好友間雲淡風輕的一句調侃,沈晏卻從雲淡風輕的語調之後,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有意附加上的壓迫感。

 他面色不變:“紀左使,你是以什麽身份在詢問我呢?”

 紀敏:“……說笑了,我只是好奇。”

 沈晏:“那你逾矩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下屬該好奇的。”

 紀敏:“……”

 沈晏態度異常強硬,對比他對師挽棠溫和得近乎沒脾氣的狀態,紀敏更願意相信,那只是大王恰好沒有踩中他任何一個敏感點而已。

 而他現在踩了,眼前的人一下子就變得鋒利起來。

 沈晏站在十方鬼殿的山門,極目遠眺,身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身後燈火通明的鬼殿將光蜿蜒開來,一道不偏不倚地落到他身上,這個男人身上的浩然之氣被描摹得暗淡下來,有那麽一瞬間,紀敏覺得他不再是什麽正派大弟子,他仿佛一把亦正亦邪的、還未出鞘的冰冷鐵劍。

 夜風將他的衣袂吹得嘩嘩作響,沈晏道:“你養過貓嗎?”

 “……哈?”

 他的肩線微微一松,下頜低垂下來,方才因紀敏冒犯而不由自主升起的銳氣漸漸消散開來,他忽然沉沉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地傾訴道:“我養過,那種生物,軟綿綿毛絨絨的,平時嬌氣得不行,吃穿用度都得最好,稍微不看著便要生病,哪裡不順心了便用爪子撓你,明明很想跟你親近,卻從不主動,只會喵嗚喵嗚地看著你,等你伸手抱他,又矜傲地扭過頭去……”頓了頓,他道:“你不覺得,師挽棠跟它很像嗎?”

 紀敏:“!!!”

 他對師挽棠確實有些特殊,這個沈晏得承認。

 一開始的秘境相救確實只是出於人道主義,或許還有他不想一來就把反派蝴蝶掉的因素在裡頭,師挽棠有自己的人生軌跡,這本書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他並沒有想參與、改變、或者拯救誰,相較而言,他更希望盡快回到他原來的世界。師挽棠那一手刀,才是真正讓他們二人產生交集的原因。沒有人會對一個虛擬的人物產生感情,可如果你站在上帝視角看到了他的苦楚和掙扎,那麽當他生龍活虎地站在你面前,還沒有被黑暗吞噬,嬉笑怒罵都生動得過分的時候,也沒有人能以尋常心待之。

 沈晏與師挽棠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看著他對自己頤氣指使甚至破口大罵的每一個時刻,腦海中都像有一台精密的儀器在瘋狂運轉,將師挽棠的未來和結局一遍一遍地重複,他鮮活、驕傲、爭強好勝卻有底線、吃到甜的會很高興、喜歡踩著木屐噠噠噠地跑……他殘暴、瘋狂、在理智和瘋魔之間苦苦求存、最後被正義擊潰。

 第一次,沈晏冷眼旁觀,第二次,他無動於衷,第三次,他置身事外……無數次以後,高山動搖,冰川融化,他克制不住伸出了手,期冀在他踏入深淵之前,將那雙跑累了跑冷了的足,放到懷裡溫暖片刻。

 哪怕這只是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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