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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今天能哄好嗎?》第76章 回憶
鬼王大人怕疼, 生理性淚水流得不計其數,心理淚水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他年少時過得苦, 以為人生就是這樣的,所以嘗點甜頭就能高興萬分,身在苦中, 日子久了, 也不覺得多難,幾乎沒流過眼淚,六歲以前哭沒哭過他也記不清了,而今被沈晏突如其來的失蹤打得措手不及, 實在沒憋住,跟開了水閘似的,自己哭到一半, 竟還有些新奇, 一邊吸鼻子抹眼淚,一邊打量著滿手的水痕, 悶聲悶氣地說道:“真是絕了……感覺氣都喘不上來,半輩子沒這麽丟人過, 幸好沒人看見,竟然為這麽點小事哭成個傻子,姓沈的回來,非得揍他一頓……”

 遠在煉獄的沈某打了個噴嚏。

 師挽棠這邊才將心情拾掇好, 擦乾眼淚吭哧吭哧地將打翻的桌案扶起來,正托著腮幫子一臉嚴肅地琢磨對策,殷南下一秒就來敲門了。

 師挽棠:“……”

 鬼王大人第一反應,竟然是朝鏡子裡瞧了一眼, 確保自己兩眼乾巴巴,儀容規整,才清青嗓子,正色道:“進來。”

 殷南察覺到他鼻音有些重,但沒在意。

 “殿下,沈晏失蹤的事情,墟跟我說了……”她進來便看到滿地的狼藉,想來師挽棠心情不比她輕松到哪裡去,當即歎了口氣,踟躕片刻,就近找了張凳子坐下。

 “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坐下第一句,她愁雲慘淡地道,師挽棠面無表情,心中卻冷笑:你當我遇到過啊?

 “不知道我哥有沒有跟你提過,如今局勢不明,齊朗在暗處,不知道積蓄了多少手段,就算他不願意你摻和進來,我也必須要給你一點心理準備——我哥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以為這麽個驚天大瓜會換來師挽棠的花容失色,卻不料對方早有預料似的,非常沉著地點了點頭,眯起眼睛沉思了一會兒,深沉揣測:“他是不是來奪舍的孤魂野鬼?”

 殷南:“……”

 “倒也沒有……我哥不是那樣的人。”她乾巴巴地解釋一句,師挽棠頓時大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都做好他是個壞蛋,別人上門尋仇的準備了。”

 “……”殷南乾笑一聲,才繼續開口:“

 這些事本該他親口跟你說,但事發突然,他第一時間做了能做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料到,今天那個黑衣人名字叫齊朗,便是超出沈晏預料范圍之內的之一。他算是我們以前的舊識,與沈晏的牽扯較深,是敵是友……我也分析不大清楚。”

 事實上,乍聽到齊朗的名字,她是最驚訝的,這個人在她印象中,一直是個乾淨清白的年輕精英,偶爾會眯起眼睛笑,看起來沒什麽心計,尤其是面對沈晏時,開朗陽光,一腔赤忱的關懷,真的不似作偽,她有幸見過兩次,便再沒對這家夥升起過防備。

 師挽棠斷然道:“不用分析,敵。沈晏就是被他弄進去的。”

 斷言完,他又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這個人跟沈晏以前有仇嗎?要這麽下狠手?”

 殷南苦笑著搖搖頭,正是因為沒仇,她至今不知道這算怎麽回事,“沒仇,相反,他很依賴沈晏,這個說來話長……沈晏與他,是同一個養父,名義上來說,他們算兄弟……”

 齊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沈晏還沒脫離齊家,他還有哥哥。

 沈晏第一次反抗齊志銘,是在上大學那年,他瞞著所有人填了鄰省的學校,通知書下來那天,齊志銘發了很大的火,拄著拐杖將他趕入了小黑屋。

 老頭子年紀大了,威嚴不複以往,沈晏規規矩矩地進了小黑屋,卻沒有規規矩矩地反省,他熟練地用一段錄屏代替實時監控,自己縮在角落裡,畫他的新房裝修圖。

 是的,新房,這個哥哥做事總是那麽出人意料,一聲不吭報了鄰省學校,一聲不吭地用積蓄在學校附近買房,連齊朗都被他蒙在鼓裡,偷摸摸來找他時,從頭髮絲到腳趾蓋都寫滿了鬱悶。

 沈晏打開手機燈光,燈亮起來那一瞬,他促狹而溫柔的笑容就展開在眼前,齊朗本還想質問兩句,一下子什麽都忘了,就像被戳了氣的海豚。

 沈晏拿筆尖戳戳他的額頭,低聲道:“幹嘛?待會兒讓父親發現你溜進來,得吃不了兜著走。快回去,別讓下人們發現了。”

 齊朗撇撇嘴,就地坐下,挨到他旁邊,“……你為什麽要去外省啊?都沒提前跟我說,別說父親,我知道的時候都想揍你……”

 “告訴你了,你還能跟我一塊兒去不成?”沈晏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往外坐點,“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搞科研,太死板了,那所學校的漢語言文學專業在全國前十,我聽過學校老師的一節公開課,十分有趣。”

 齊朗道:“這跟喜不喜歡有什麽關系?你最後不是仍舊要照著父親的想法回來管理公司?這些東西學了也沒用處,他不會讓你去的。”

 沈晏面不改色,“我可以修兩個學位,不用擔心,我能讓父親松口。”

 齊朗看了他一會兒,敏覺地問:“……沈晏,你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沈晏笑了笑,“什麽叫別的打算?”

 齊朗有些急了,“你別誆我,我再了解你不過了,你肯定想幹什麽……不行,我也要考那個學校。”

 沈晏好笑地搖搖頭,就著微弱的手電燈,在紙上落下一筆,“行啊,你明年才高考,那學校分數可不低,等你考上再說吧。”

 他似乎並不放在心上,齊朗卻很執著地拉住他的手腕,“哥,你不可以離我太遠,就算上了大學,每周末也要給我打電話,我每月放月假的時候都去找你,你不能把我忘了。”

 沈晏回過頭來,細碎的黑發遮住瞳孔中溫潤的光彩,他意味不明地盯著齊朗看了許久,才展顏道:“忘不了,你一個人在這邊,我可不放心。我不在的時候,別惹父親生氣,實在不行了,給哥打電話,別頂嘴。你那笨腦子,可不許起什麽餿主意。”

 那時齊朗還沒意識到,在對待沈晏的事情上,他已經跟齊志銘沒什麽兩樣了,不過兩人的標準不同,齊志銘要將沈晏打造成一個完美機器人,而他,希望將沈晏藏起來,藏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彎著眼睛笑起來,一把勾住哥哥的脖頸,“這還差不多……”

 “哥,這裡這裡,敲個落地窗吧,早上看日出晚上看夕陽,多好的意境……”

 “齊朗你是豬嗎,見過哪扇落地窗同時看日出和夕陽的?”

 “咦,不行就不行嘛,幹嘛罵我……”

 那時候他們的關系還很親近,沈晏真心將他當弟弟看。他上大學之後,並不常回老宅,閑暇時間大多窩在自己買的小兩居裡,偶爾在學校圖書館啃書,沈晏是個看似軟和,實在打不透的軟麵團,事事都不讓齊志銘如意,卻事事都向他匯報,哪裡都揪不出錯處,齊朗察覺不到這兩人間的暗流湧動,真如那時所言,一逢月假,便屁顛屁顛坐火車去找沈晏,一開門,哥哥穿著柔軟的家居服,金邊眼鏡下一雙溫潤的眼。

 “來了?”

 齊朗會像樹袋熊一樣撲上去。

 “沈晏,我想死你了!”

 他哥看似纖瘦,勁可不小,輕松就將他掀在地板上,“換外衣,不換外衣不許坐沙發啊。”

 齊朗笑嘻嘻地仰頭看他。

 細細想來,這應該是兩人興味索然的前半生中,最怡然自得的一段時光了。他最終沒有考上那所學校,因為老頭修改了他的志願,這個家中,有兩個齊志銘還算得意的作品,一個是沈晏,一個是齊朗,其中一個已經開始脫離掌控,有了瑕疵,他決不允許另一個也走上老路。

 那天晚上,他在老頭的書房裡懇求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得到應答,他傷心極了,連夜買了車票要去投奔沈晏,可最後他連齊家的門都沒能走出去,保鏢將整個老宅圍得水泄不通,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也不允許離開一步——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有多麽被動。

 他後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本本分分地按照老頭的指示,去了指定的學校,平時熟悉公司事務,偶爾進研究所,要很難得很難得才能抽出時間,去見見沈晏,對方還當他是少年心性,早將學校這事忘了。

 “……洗手,別站門口,影響我發揮。”

 齊朗穿著一身正裝,精疲力盡地靠在廚房門口,看著沈晏切菜做飯,看了片刻,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從後抱住沈晏,將側臉靠在他肩膀上,“哥……”

 沈晏一手抄著鍋鏟,一邊將他的胳膊撥開,“去沙發上歇著,別擋道啊。”

 “我不,哥我累死了!你讓我抱抱,你親愛的弟弟需要安慰……”他大聲嚷嚷,使勁耍賴。

 沈晏可不吃他這套,揪著耳朵將他扔回了客廳。

 席間談到研究室,聊到位面失控的問題,齊朗皺眉抱怨道:“不止一個了,好幾個位面因為太過完善而自發誕生了位面規則,我們的人再也沒辦法插手,只能打碎重組,浪費了好多能量。”

 沈晏:“不是挺好嗎,位面規則誕生說明這個位面已經能獨立運行,說不定再過幾千年,會成為另一個穩定守恆的世界,屆時能多出多少新生靈?可供研究的對象又多了一個。”

 齊朗道:“哥你胡說什麽,賦予位面劇情和人物,就是為了將其構造成快穿系統的一環,不能按我們的設想走那未來進入其中的遊戲者安危怎麽保障?這個位面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

 他哥慢條斯理地咽下一口飯菜,“哦。”

 “不止是位面,一些NPC也容易失控,賦予的類人特性太多了,他們就會產生自己的靈智,賦予少了又顯得死板,要讓一個位面穩定運行,卻又不獨立在外,其中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能有,研究室那些老頭子還天天揪我的錯處,真想將他們跟那些失控的NPC一起,送去報廢站銷毀……”

 “……阿朗。”沈晏打斷了他的話。

 他正色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齊朗愣了愣,“啊?我說錯了?他們倚老賣老,抱怨兩句也不行嗎……”

 “這不是抱怨不抱怨的問題。”沈晏眸色深深地看著他,“阿朗,位面自我完善,和NPC失控都是正常現象,公司那麽多人,在這些問題上研究了那麽多年,你應該比我清楚,你早該適應這樣的失誤,為什麽要生氣?是不是以後不按你設想來的事情,無論是否正常,你都會想將他們銷毀?”

 齊朗緩緩放下碗,“……哥,你開始討厭我了?”

 “沒有。”

 他很固執地道:“你有,你上次還說我越來越像齊志銘了。”

 沈晏無奈:“那是玩笑。”

 齊朗抓住他的手,異常認真道:“你不可以討厭我,你要一直喜歡我。哥,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經歷這麽多,只有我們才能理解彼此,才能永遠陪伴在對方身邊。”

 “……沒有誰能永遠陪伴誰。”沈晏淡淡地掰開他的手指,“我會有戀人,會有自己的生活,你也將娶妻生子,別說孩子話。”

 齊朗道:“我不要妻子孩子,你也不許要。”

 沈晏皺眉:“你瘋了嗎?松開。”

 齊朗死死抓著他的手,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幾番拉扯,沈晏終於起了火氣,指著門外道:“滾,出去。”

 齊朗:“你答應我我就走。”

 “答應你大爺。”沈晏咬牙憋出一句粗話,“齊朗,你能不能正常點。”

 齊朗被這句話刺激得渾身一震,倏然火起,惡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衝出門去。

 他沒有離開,在樓下小花壇坐了許久,沒有愧疚反思,反倒是琢磨沈晏身邊當真有了其他人怎麽辦……他想了很久,越想越難過,半夜下起小雨來,他濕漉漉地上了樓,像隻被遺棄的小哈巴狗。

 房門關了,他去找門衛借工具箱,熟練地將沒有反鎖的房門撬開來。

 沈晏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著,一見著他,便黑臉將手中的書扔過來,“小兔崽子!”

 齊朗由著那書從他耳邊擦過,旋即沈晏一語不發地進了房間,很用力地關上門,他跟得慢,沒擠進去,索性故技重施,撬門入內,蔫頭耷腦地盤腿坐在床邊,盯著沈晏的背影看。

 “滾去洗澡。”良久,沈晏終於開口。

 他如蒙大赦,喜不自勝地滾去洗澡,洗完澡香噴噴地出來,想要與他哥擠一張床,被沈晏一腳踢下去,“齊某人你幾歲了?還跟我一起睡,像不像話?”

 齊朗恬不知恥地爬上來,抓著他的被子,拚著臉皮不要,也要在這張床上留下,“哥,我怕黑,沒你的地方我不習慣。”

 沈晏絲毫不留情面,“怕黑你不會開燈?之前這麽多晚怎麽睡的?”

 “念著哥你的名字睡的,困了困了,哥我們休息吧,明天還有事呢……”

 沈晏翻了個白眼,終究由他去了。

 但這次爭吵,卻令他忽然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他試圖從源頭下手,控制沈晏身邊接觸的每一個人,不允許他與旁人多說一句話,漸漸的,這種控制欲越滾越大,變成了能壓死人的雪球,他監視沈晏的一舉一動,連動物也不許奪走他的半分情感。後來沈晏以極其決絕的姿態與齊志銘劃清乾系,他謀劃多年,終於將齊家、齊朗,堂堂正正地從自己生命中切割開,在沈晏看來,這是解脫,是自由,在齊朗看來,這就是拋棄。

 他暴怒地與沈晏爭吵過兩次,次次無疾而終,時間長了,和諧依賴的相處方式終究變了味,兩人不約而同拿出商戰上打機鋒那一套,彼此警惕彼此算計。波斯貓死的那天晚上,沈晏難得主動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時間很長,內容卻很簡短,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隻說了一句話:

 “齊朗,你病了。”

 無數次的橫眉冷對、冷嘲熱諷,齊朗捫心自問,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也會傷心難過,可是他越想沈晏看著他,沈晏就越不想看他,到最後,他幾乎都有些漠然了——高不高興有什麽緊要?人是我的不就行了?

 那以後的很久很久,他們都沒有再心平氣和地坐下吃頓飯,齊朗偶爾會去找他,兩人中間像隔著一層冰,笑也不是鬧也不是,可齊朗還是很願意與他呆著,看著這人受製於自己,明明心中厭惡,卻不得不虛情假意的模樣,心中有種病態的快意。

 日子就這麽平平無奇地過著,他甚至都已經不在乎是否能跟沈晏冰釋前嫌,卻在這時,齊志銘下了手,他匆忙趕到,本意是相救,但生死一瞬間,他看著沈晏蒼白削瘦的面容,忽然猶豫了——換一個世界,是不是就能重新開始?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籌謀策劃,期冀著將那人牢牢綁縛在自己身邊,陌生的世界裡,他們能像當年在齊家一樣相依為命,他期待一場夢,期待了整整十年,可沈晏沒有絲毫猶豫,再一次如當年一般,將他拋棄了。

 惡自怨懟而生,怨懟來自失望。

 哥哥毫不猶豫地跳入煉獄的時候,他最後的寬容隨之付諸一炬。

 ……年輕的暗部首領卻在黑夜中醒來,眼淚淌濕了滿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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