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術心想, 這不是難為我這個小流氓麽?
皇家公主,頂天的尊貴,先皇不知看中她哪點, 愣是龍馭賓天前把最疼愛的公主一道聖旨賜下來, 這麽個值錢又精致花瓶娶進家門,愣是壓得她不好大聲喘氣, 也是折磨。
汗漬被擦去, 一眨眼額頭又滲出細汗。萱柔滿臉疑惑:“駙馬?”
晏術快速接過她手裡的帕子,倒退兩步忙不迭胡亂擦著,“我沒事。去捉魚罷。”不要總盯著她瞧了, 會出事的。
讀懂她話裡的催促,萱柔不和她計較, 她笑了笑,見駙馬沒打算將帕子還回來, 她笑意更甚,提起裙角往河邊走。
妻妻二人, 一起過日子,哪能那麽客套,就像義姐和阿嫂,她從沒見過她們客客氣氣, 常常都是義姐貧嘴逗弄阿嫂, 然後阿嫂嗔她惱她, 又疼她寵她,感情好的不得了。
阿嫂超凡脫俗, 仙氣嫋嫋,義姐都不會妄自菲薄生出難以企及之念,因為她明白, 不管阿嫂在仙路上走出多遠,她都會陪在她身邊,而她也會緊密追隨她的腳步。
阿嫂處於低谷時,義姐不會心生嫌棄,阿嫂一朝榮光,義姐也不會因此離了她。
榮辱與共,朝夕相伴。那是她所期望的。溫溫暖暖的愛情,細水長流的相守,於嬉笑怒罵中,浸入人心。
鳶山有一條鳶河,河水清澈,遊魚穿梭來去,萱柔用絲帛綁好褲腿,免得長裙被水打濕,陽光下,露出一截白嫩細瘦的小腿。就這麽明目張膽不避諱地在晏術眼前晃呀晃,晃得她後槽牙咬得發酸。
得虧這裡沒外人,侍從們走得遠遠的,隻她一人能得見這般景象。
按理說新婚夜該看的也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晏術揉揉鼻子,眼睛不錯眼地盯著。
她素來喜歡美人,估計沒哪個紈絝是不喜歡看美人的,阿璵浪子回頭勤修苦讀,學了不少經世之道,但她曉得,阿璵就是學了滿肚子忽悠世人的大道理。
道貌岸然的,有本事是真有本事,骨子裡還是她認識的那人。
她和阿璵是哪種關系?那是能互相分享春.宮圖的交情,只不過如今兩人風評幾乎反了過來。
從前蘇璵敢說是盛京第一紈絝,估計沒人有那底氣跳出來說自個比她還會玩。如今阿璵從良做了護國帝師,頂著超一品官銜,國事都能摻和一腳。
至於晏學道呢?晏學道沒有蘇子璧頂在前頭興風作浪,一躍成為盛京最瀟灑的風流人物。娶了五公主,做了皇親國戚,更沒人敢招惹,妥妥的人生贏家。
可這位世人眼裡的人生贏家,竟是個新婚夜都不敢任意妄為的小憋屈。
晏術感覺自個都快憋出毛病了。
看到公主白皙的小腿,都禁不住浮想聯翩。
這算怎麽一回事嘛。
她鬱悶地揪了草莖叼在嘴裡,挺混不吝的,眼眸亮著,有著武將的懶散不羈。
不怪先皇舍得將女兒嫁過來,別的不說,晏術模樣生得好。尤其多年女扮男裝,氣質裡更多了女兒家極少有的俊朗疏闊。
萱柔這會有些心不在焉。
不用回頭,她也曉得駙馬在盯著她看。
看什麽呢?
她垂下眸,眸光落在裸.露在外的小腿,心底生出難言的羞澀。真是的,這人怎麽能……
“萱柔。”
“嗯?”她回過頭。
明媚春光下,晏術咧唇衝她笑,“你倒是捉魚啊。”
萱柔臉發紅,“我有…有在捉魚啊。”她握緊手上簡易製作的捕魚叉,“你休要小瞧我!”
看著她那張略略緋紅的小臉,晏術心想,去他的皇廷規矩罷!這是她的媳婦,妻妻一體,她是有病麽,好好的駙馬不當,去當沒有骨頭的奴才?
她這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媳婦,忍一兩天還好,天天忍著,她得瘋。就這樣輕輕松松地相處,多好。清醒過來的晏術深覺前幾日的自己腦子被驢踢了。
萱柔握著捕魚叉聚精會神盯著周圍大膽遊過的魚兒,竭力忽視身後那道擾人的視線。
其實關於駙馬,她很多時候是看不懂的。不知她在想什麽。就好比新婚夜當她以為要敞.露自己完完全全要與她親密相融時,駙馬倒頭睡下,僅留給她一個克制冷漠的背影。
她看不懂,猜不透,討厭她畢恭畢敬沒有人情味的禮節。
懷著一腔說不明的鬱氣,捕魚叉快準狠地落下去,捕獲一條傻乎乎呆頭呆腦命數不濟的草魚。
她頓時心喜,扭頭呼喊:“駙馬,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晏術剛要誇讚她,臉色忽而一變,清風掠過,人已經邁進河水,攬了公主後腰。
“小心。”
驚魂未定,被她穩穩攬住,咫尺之距,萱柔看清她眼底浮動的擔憂。
忽而燦笑。
“阿術,你不要拿我當公主看待,好嗎?”
“這……”晏術問她:“不拿你當公主看待,那當什麽?”
“枕邊人啊。”
“……”
她未多言,帶著捕獲的戰利品走上岸,忙著清理魚的內髒,動作利落,哪是晏術想象中十指不沾陽春水柔柔弱弱的皇家最受寵的公主殿下?
枕邊人啊。她默念一聲。忽然覺出虧欠。
短短幾日相處她自是感覺得到,公主不僅拿她當做駙馬,更拿她當做相伴一生的伴侶,而她呢?因為被豬油蒙了心,始終待她敬畏有加。
女人家最重要的日子,她給她的,除了痛似乎也沒留下什麽。
那晚,她應是哭了罷?
晏術那時沒敢多看,是以只聽見她倒吸一口涼氣便不敢進行下去,及時收手,未敢觸犯皇家威嚴。
想想還真是可笑。阿璵若知,定要狠狠揍她一頓罷。
靴子外袍沾了水,晏術乾脆著了長襪踩在草地,待到公主收拾好魚身,她已經點燃篝火,火光映照著她的臉,看起來比往日透著微紅。
烤魚的間隙,晏術一聲不吭替公主解下被綁的褲腿,突然的靠近,萱柔忍著沒有避開,雖說駙馬初次與她親近並未給她留下值得回味的體驗,甚至可以說很糟糕,但她還是願意給她一個彌補的機會。
晏家乃不折不扣的保皇黨,晏家父女皆忠臣,駙馬是父皇為她挑選的駙馬,除了愛玩,其實也算不得正經的紈絝,再者阿術是義姐好友,萱柔打心眼裡佩服蘇璵。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肯應下那道賜婚的聖旨,有一半原因是出於對親人的信任。另外一半,是畫像上這人燦爛的笑容俘獲了她。
有那樣純粹笑容的人,心地一般壞不到哪去。能笑得那樣燦爛,那麽嫁給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會缺少歡聲笑語。
侍從們捧著烤魚用的瓶瓶罐罐走過來,萱柔深深凝望她一眼,乖巧地坐在她身側,看她一本正經往魚上撒調料,不時說兩句,氣氛終於有了她希冀的自在輕松。
果然還是要出來散散心啊。同樣的想法在兩人心間湧現。
魚香味彌漫。
晏術趕在公主動手前,急忙道:“我來。”
萱柔輕笑,“你來就你來。”
魚遞給她,看她認認真真挑刺,鮮美留香的魚肉被放進乾淨的碟子,她注視駙馬認真的側臉,因為這碟子魚肉,慢慢地,勸說自己原諒她新婚夜的不體貼。
魚刺剔除乾淨,便是最細小的尖刺也被除去,晏術耳朵發紅,“好了。”
兩人細嚼慢咽地享受共同努力的成果,一條魚吃光,又墊了一些糕點。
陽光充足,萱柔看著端茶慢飲的駙馬,柔聲道:“阿術喜歡孩子嗎?”
一口茶沒咽下,一念間不知迂回了多少有的沒的,晏術被茶水嗆到嗓子眼,咳得眼淚汪汪,“什、什麽?萱柔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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