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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紈絝和她的盲眼姑娘》第66章
蘇璵看她一眼, 翹著二郎腿倒了杯茶:“出什麽事了?”

 “蘇相!”她急聲道:“蘇相權大,招致天子忌憚,被杖責三十……”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蘇璵擰著眉飲了茶水。

 她叔父多精明的人,辛辛苦苦爬到位極人臣的位子, 哪裡是說招忌憚就招忌憚的?那個男人雖然不是個好叔父, 但絕對是位為國為民的好官。

 她不耐煩地想, 空穴來風,八成是相爺舒坦日子過膩了使的苦肉計,為的就是誆她回頭。昧了靈渺婚書這筆帳她還沒算呢,才不想回相府看他。

 說實話這消息聽到耳裡晏術自個也不信, 她撓了頭:“我真沒和你開玩笑, 阿璵, 我聽我爹說……”

 她湊過去耳語,蘇璵手上一抖, 杯子落在地上砸成碎片:“你說什麽?私製龍袍?不可能!我叔父不是那樣的人!這是栽贓陷害!!”

 晏術苦著臉:“我也相信蘇相為人, 斷不會做出謀逆之事,但相府一個時辰前差點被查封是確有其事……”

 頂著蘇璵焦急震驚的眸光, 她硬著頭皮吐出一句:“宦海浮沉, 沾了一個權字,誰能篤定一直居於高處呢?那些老牌世家巴不得看熱鬧, 他們都在傳, 相府這座大山終於要倒了,相爺傷得不輕……”

 “你果真沒騙我?”

 晏術動了火氣:“騙你我就是——”

 不等她說出那句‘小狗’,蘇璵慌慌忙忙奪門而出。

 一口氣跑到半路, 相府管家在街上憂心忡忡地攔住她:“少主!”

 看他面帶愁容,蘇璵心裡一咯噔。

 巍峨壯觀的相府,今日一見竟自輝煌裡映出半分破敗衰頹, 盛極而衰的道理不難明白,權臣遭帝王忌憚,下場淒慘的古往今來史冊上寫了一筆又一筆。

 蘇籬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只聽得一聲急切的‘叔父’,那個倔強的孩子終於心甘情願地踏進門。他笑著閉了眼,歎了聲好孩子。

 蘇璵一路跑來氣喘籲籲,模樣很是狼狽,到了跟前看到那身染了血的袍子,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她快步走過去,又急又憂:“陛下真的動手了?”

 從前她就覺得叔父官越做越大不是什麽好事,蹦噠地太厲害,遲早有更厲害的人收拾。這不,被收拾了,一把年紀了被杖責三十棍。

 她心裡亂糟糟的,到底留了一個心眼,手搭在男人脈搏。表情騙得了人,脈象總不會騙人——叔父傷得不輕。

 虛弱的模樣讓蘇璵想起爹爹撒手人寰的那天,忽然就怕的厲害。謀逆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哆哆嗦嗦道:“你不是權傾朝野嗎?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麽就突然攤上這事了!”

 蘇籬自詡丟了面子,別扭地不去看她。就這麽趴在床上好一會:“本相是冤枉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冤枉的!”蘇璵一嗓子吼出來才驚覺這個男人鬢染白霜,尋常這個年紀的人哪來的那麽多銀絲雪發?她喉嚨一哽:“你真沒做戲騙我?”

 良久,男人笑了笑:“你就當我騙你吧。”

 “我寧願你是在騙我。”蘇璵坐在床沿難過地吸了吸鼻子:“怎麽回事,和我說說?”

 “無非是被世家算計了一道。”

 蘇家在盛京不是什麽底蘊深厚的幾百年老世家,蘇籬一個人闖蕩,從少年,到中年,青雲直上,能有今天的成就皆靠天子信任。

 如今相府被查出私製龍袍,天子已然生疑,牢不可破的信任出現裂縫,沒能當場下監判罪還有賴於朝臣力保。

 蘇璵越聽越覺得她叔父不可能為了她鬧出這麽大的陣仗,不惜拚上一生的清名。過往再多的惱與怨和血脈親情比起來,哪還能硬著心去計較?

 “我……”她張了口:“你看我能做什麽,你盡管吩咐吧。”

 “別怕,沒你想的那麽艱難。陛下只是暫時罷了我的官,等真相查得水落石出,心向公義的同僚自會為本相洗刷冤屈。”他頓了頓:“不需要你做什麽。”

 出了這樣的事,什麽都不能做的感覺非常糟糕,蘇璵看他面色疲憊,忍了忍咽下要說的話:“你好好休息。”

 男人閉了眼。

 蘇璵看著他沉默的背影,不知看了多久,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站在台階和管家低聲說了幾句。

 府裡出了事,要忙的有許多,幫不上忙總不能扯後腿,不知不覺走出府門,抬頭門上本該掛著的金字牌匾被摘除,空蕩蕩的,很突兀。

 看熱鬧的百姓圍在外面不時投來擔憂的視線,想來蘇相意圖謀逆之事早就傳開了。

 此案交由大理寺徹查,是是非非,或清白或蒙冤,蘇璵連插手的余地都沒有。朝政她不了解,人情她不通達,人脈更是少得可憐。周遭人問話她充耳不聞,就想靜一靜,仔細想想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總有人擾了她的心事。

 飛雲社的球員們將人堵在巷子,為首的球頭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害得我們輸了比賽,兄弟們,給我揍她!”

 蘇璵猛地被推倒在地,手蹭在青石磨破了皮,她內力被封眼下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叔父被天子杖責,相府籠罩在謀逆的陰霾,這些勢利小人先前百般逢迎,這會倒是露出險惡嘴臉,她爬起來衝上去,一腳狠狠踹翻人高馬大的球頭,後背挨了副球頭偷襲的一棍。

 一個人對付十二個身強體壯的練家子,想也知道落不了好。以傷換傷的打法聽起來就疼,奪了棍子打得漸漸沒了章法,骨子裡的狠勁被催發出來,像一隻走到絕境的孤狼。

 她啐了口血沫:“輸不起的一群慫蛋!”

 “你說什麽?!”

 “說你們是孬種!打就打,怕你們不成!”從小到大她何曾怵過和人打架?用不了內力那就不用,反正她一肚子火不知給哪發。

 寧晞手持長劍路過巷子時被接連的痛呼吸引注意,她側頭看了眼,呼吸便是一滯:“阿璵?”

 “給我打斷她的腿!讓她以後再不能蹴鞠!”

 蘇璵罵罵咧咧地爬起來,顧不得被打得鼻青臉腫,一棍子揮過去:“斷你祖奶奶的腿兒!虎落平陽也不能被你們一群狗崽子欺!”

 她喊得大聲,寧晞快步走過去,果斷逼退飛雲社的人,她不作遲疑地扳了蘇璵肩頭:“阿璵?真的是你!”

 看清她臉上的傷,寧大小姐心裡騰地竄起怒火,當即按了她脈門,花容失色:“你的內力呢?!”

 蘇璵正在氣頭上,磨著後槽牙,有點窘迫,又實在氣得牙癢:“阿晞,替我狠狠教訓他們!”

 寧晞長劍出鞘!

 ……

 “事情就是這樣,霍曲儀封了我的內力,擄走了靈渺,叔父勢頹……”蘇璵嘶了一聲捂著流血的嘴角:“你輕點。”

 寧晞忍著心疼,放輕動作為她上藥,她以為自己這段時日過得足夠迷幻,沒想到蘇璵經歷的還多。且不說四海首富的霍家,好端端的相爺怎麽就惹上謀逆的麻煩?

 朝堂上的事說風就是雨,瞬息萬變,也保不齊功高震主,天子真的起了忌憚之意。

 所謂權臣,一朝身在雲端,一朝跌落泥土,常有的事,不稀奇。稀奇的是遇到這事的人是蘇籬。蘇籬怎樣的人物?妥妥的老狐狸!狐狸怎會輕易露出尾巴被逮個正著?

 沒有根據的事,寧晞不敢貿然開口,她轉了話題:“霍家主內力深不可測,你這一身內力,除非她親自解開。”

 平安客棧,臉上的傷抹好藥,蘇璵柔若無骨地趴在桌子,慶幸心上人不在,看不到她這副鬼樣子。她嘟囔道:“內力被封的確會束手束腳,可我總不能求著霍曲儀高抬貴手,那多沒面子。

 我答應了靈渺努力做出一番名堂,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論文我比不過她,論武比不過霍曲儀,霍家主說我是十足廢物,仔細想想也沒錯。叔父出了事,我一點忙都幫不上,打架還要靠你幫。”

 “霍家主武功天下第一,作何要和她比?”寧晞知道她只是思緒混亂一時灰心喪氣,等她緩過來,又會鬥志昂揚。

 簡單說了一刻鍾,蘇璵放下卷起的褲腿:“不想了,慢慢來,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也別擔心我了,好好備考,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寧晞動了動嘴唇,看著她消瘦的臉頰,昔日的情意和揮不散的愁緒彼此交纏,她鼓起勇氣道:“我也有一事想說給你聽。”

 “何事?”

 她斷斷續續地將山洞那晚的魚.水之歡傾訴於口,糊裡糊塗失了定力要了對方的處子之身,她慌得很,心亂如麻。

 蘇璵聽得面色古怪:“你確定不是被人賴上了嗎?”

 寧大小姐神色一僵:“她圖什麽呢?”

 “圖你年輕貌美腰力好?”

 “……”

 蘇璵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換在平時絕對要好好調侃一番,如今煩心事一樁樁堆在心裡,心情不佳,隻拍了拍寧晞肩膀,一瘸一拐地去收拾包袱。

 寧晞回過神來問她:“這是要做什麽?”

 “打點一下行李,叔父強勢慣了,一朝倒台,我怕他胡思亂想,進府陪陪他。”

 她倏爾苦笑:“說起來我的確荒唐,就這麽讓靈渺跟著我,來了盛京無家無業一直住在客棧,霍曲儀對我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整理好銀票,她拐出門喊了從邊城跟過來的人們,每人付出了雙倍的月錢,三十人的玩家小團體就此解散。

 看著她,寧晞心底暗自唏噓,蘇相那等人浸淫權勢久了一朝跌落會不習慣,眼前這人不也同樣如此麽?

 叔侄倆性情裡存在的相似之處教蘇璵怨了蘇相多年,患難見人心,蘇璵的心還和年少時一樣柔軟。

 “他再怎麽說都是我叔父。”蘇璵折身回房,走動間牽扯傷口,她蹙著眉頭:“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為了他,為了靈渺,也為了我自己,我想多學點本事。”

 她拳頭緊握,盯著傷口滲出的血水,自言自語:“拔了牙的老虎就不是老虎了嗎?前路迷惘,就是蹚,我也得蹚出一條道來!”

 作者有話要說:琢玉之初,靠山先倒,嗐,蘇相接下來要飆演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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