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厭雪很想問:你是狗鼻子的嗎?
我都聞不到的東西你聞得到?
他的確還留有大師兄給他包扎傷口的帕子,他不舍得扔。但是這你也聞得到?
席厭雪深吸一口氣,清澈明亮的雙眼充滿無辜:“什麽藥味,我一點都聞不到。”
殷容華盯著他半晌,忽然冷笑一聲。
那笑容如清冽的冷蓮般綻放,令他那魅惑人心的動人美貌仿佛都生動了幾分。
席厭雪愣了,這什麽神仙顏值的笑容。
然而接下來迎接他目光的,卻是殷容華那比冰川還要冷酷的眼神:“不說是嗎?”
席厭雪別開目光,下頜線緊繃,態度倔強。
他知道殷容華這人最可怕的地方之一,就是多疑。
一旦他開始對你產生懷疑了,你能博取到信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說什麽,殷容華到頭來都不會信!
殷容華挑了挑好看的眉,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席厭雪”與眾不同。
事到如今,他覺得席厭雪此刻應是將所有秘密和盤托出了。
席厭雪沉默一陣,忽然,他開口道:“你說的可是我手上的藥味?”
他抬起右手,上面還有幾乎痊愈的傷疤。
“為你收集靈根時,我的手有受傷。”
“那個時候,大師兄就為我上過一次藥。”席厭雪的瞎話真是張嘴就來。
他的原身在第一次為殷容華收集靈根時受過傷,他的馬甲在為大師兄空手接白刃時也受了傷。但是傷的不是一個地方,傷口深淺也大相徑庭。
可他第一次慶幸原身和馬甲都受過傷。
不然這瞎話,還真不好原。
他將自己的右手抬到殷容華面前,冷靜泰然:“不信你聞聞?”
殷容華盯著那淺紅色的傷口,眉頭蹙的更緊。
“方才做了一次奇怪的夢之後,醒來發現竟然好的差不多了,就沒再找過大師兄了。”席厭雪見殷容華沒有動作,便收回了手。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傷心與失望:“所以你懷疑我什麽呢?我這段時日為你做了那麽多,你竟然會質疑我。”
剛下去的眼淚似乎又要回來了,席厭雪抬眸,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屈的:“我明明半個人影也沒看見,你要我說什麽呢?”
“我知道我一直纏你纏得緊,但是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只是想……跟你多待在一起而已。”
“所以你跟我提什麽味道不味道的是何意思,是故意刁難我,叫我知難而退嗎?”
殷容華:……
“其實我知道你挺嫌棄我的。”席厭雪偏過頭,扁了扁嘴,“我知道我名聲不好,人人鄙夷。你又是眾弟子裡最出眾的,我本就不該招惹你。”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知難而退了,你走吧,不要管我。”
殷容華面無表情,未動半分。
他垂了垂眸,雖然沒有走,但是再掀起眼皮時,俊美的臉依舊冷峻。
他的眼睛仿佛一泓幽深不見底的湖水,長眉微蹙。也許他信了席厭雪跟那面具者真的無關,但那表情顯然對席厭雪仍有防備。
罷了。
席厭雪不想再理殷容華,而是轉身將目光放遠,放空,投向遠處的步天神階。
此刻整個南窟谷的妖物已都聚集在步天神階,抬頭便如烏雲壓頭,處處透著未知的壓抑。
他長歎一聲,突然朝著那個方向毅然決然地邁出腳步!
殷容華走上前一把抓住席厭雪的胳膊,眉頭緊蹙:“你去何處?”
抓到人的同時,他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於是又松開了席厭雪的胳膊。
席厭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抓褶皺的衣袖,頭也不回:“步天神階。”
殷容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危險。”
席厭雪似是沒聽見一般,抬步就走。
殷容華上前兩步,手臂微微抬起,將人攔住:“回大師兄那裡。”
席厭雪知道回到齊若楓那裡會更安全,但是……
“不回。”席厭雪斬釘截鐵,腳步也沒停。
殷容華略微震怒:“你去步天神階做什麽?”
席厭雪倒不隱瞞:“為了問天石。”
他又生硬地補了一句:“來這裡的誰不是為了問天石,為了榮譽?”
殷容華聞言,底底冷嗤一聲:“不過是一品仙器而已。”
連他收集的稀有神器的一根穗子都比不上。
席厭雪無語,雖然是主角攻,但手頭明明連個像樣的法器都沒有,這就蔑視上一品仙器了?
咱一金丹期的初入門弟子就別這麽裝13了吧?
他默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願再理殷容華,而是加快腳步。
而他之所以會敢去步天神階,也是看出了殷容華似乎不會留他一個人去。
就很怪,殷容華這個人,有時候說的和做的是兩碼事。
你要說他可能是抵觸,排斥自己的,此時卻願意一路跟過來。
嘴上質疑著他,眼含殺氣,卻沒有拋下他不管。
也是稀奇。
可能是因為那黑化前僅有的一絲人性吧。
反派大多都是精分糾結的,不然為什麽總會走向極端?估計好歹也因為是同門師兄弟,殷容華此刻可能人性戰勝了那麽一點點。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殷容華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要搞什麽事而已。
雪雪聳肩.jpg.
聚集在步天神階周圍的所有妖物已經上到了結界頂端。
烏黑的,成片湧動著,似是在等待著什麽,刺激著人的恐懼神經。
席厭雪抬頭看了會兒,然後便開始沿著玉白的石階往上攀登。
在這個過程中,他以為會有妖物來襲擊他。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有主角在,妖物定然是不敢攻擊他們的。
他們所處的位置本就是整個南窟谷的最高處,這步天的石階好似無窮無盡,穿過濃霧,插入一望無際的雲層。
席厭雪耐心攀登到盡頭,穿過雲層,竟是一片漂浮在半空之中,生滿仙樹靈草,鬱鬱蔥蔥,美輪美奐的石島!
席厭雪初次上來時,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這石島至少有一個山頭那麽大,正中間樹立著一棵金色的參天神樹!這樹從樹乾到枝葉,無一不是純金色的。微風拂過時,那金色的葉子便如金箔一般輕飄飄地墜落,竟是落了一地!
頭頂明明壓抑了漫天妖物,卻唯獨給這處留了亮光。仙霧繚繞,堪堪是一處神聖不可褻玩的神地。
席厭雪率先跑過去,他身後的殷容華則是緩步走上來。
席厭雪圍著金色仙樹轉了一圈,而後在樹頂錯綜複雜的枝杈上,精準地找到了石巢的位置。
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的席厭雪,滿心歡喜地為初次來到如此高大上副本的殷容華耐心講解:“問天石的石巢是汲取日月天地精華,再由金色仙樹百年輔育而成。一百年凝結一塊,若是未被摘走,便會永無止境地疊加靈力,越久越珍貴。”
他指著樹乾上的一個位置,扭頭對殷容華道:“石巢就在那裡!”
他當然不能指揮人家殷容華去摘,在殷容華的眼裡,他還是那個趁著南窟谷大亂,投機取巧來拿問天石的下作之人呢。
於是他便使出了自小到大都熟稔於心的看家本領——爬樹,他爬了上去。
衣擺太長,他就撩到一邊方便爬樹。靈巧如他,三兩下就攀上了一棵比腰還粗的樹枝上。坐在樹枝上,伸手在密麻繁複的金色樹葉間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塊西瓜大小,光滑平整的金色石塊。
他雙手捧住石塊,重量上感覺不輕。從根上摘下來的刹那,整棵仙樹的金色葉子瞬間枯萎成灰燼,齊刷刷地落了下去。輕風一吹,便隨風消逝。而且隨之枯萎的是整個石島上的原本生機勃勃的植物們,在席厭雪摘下石塊的刹那,均殘敗化灰,原本琳琅滿目的仙境瞬間變為一片破敗!
席厭雪被灰嗆到,使勁咳了咳。往下一看,心道:我曹,果然壯觀!
他扭頭往石巢裡面一看,果然又看見一隻金匣子!
沒錯,在這段劇情中,除了這被無數人爭奪,導致主角攻被人陷害偷人靈根的罪魁禍首問天石之外,還有這隻金匣子。
而這金匣子,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裡面藏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更是直接引出了那個害殷容華徹底黑化的“妹妹”。
席厭雪先不去碰那匣子,確切地說,自從上次的紅繩夢境後,他對這些需要打開的,未知的東西有些陰影。
就好像裡面打開什麽,他就會夢見什麽似的。上次打開信件見到紅繩……他就夢見自己赤·身裸·體地纏滿紅繩。當然,這可能也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於是席厭雪抬手先將石塊扔給樹下面的殷容華。
“你摸摸看。”席厭雪鼓勵道。
殷容華單手便穩穩接住那石塊,在他觸碰到石塊的刹那。石頭裂出一道縫隙,綻放出萬丈光芒,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那光芒越發強烈,卻反而吞噬了它自己。散發著灼熱光輝卻不會讓殷容華覺得燙手,緊接著那厚厚的金色外壁便碎成無數片金塊,又粉末化成磷光,在殷容華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散發飛揚而去。最後落在殷容華手心裡的是一顆夜明珠一般閃著隱秘金光的珠子!
這便是問天石的核心寶珠!在任意法器煉造凝結之前鑲嵌上去,都能讓法器的法力增倍!
席厭雪鼓鼓掌,不愧是主角,原書中無論多少人觸碰問天石,只會被其強大的靈力場震到重傷。可主角攻一碰,這問天石竟會自動將核心寶物供出來!
殷容華輕輕瞟了一眼寶珠,便抬手將寶珠舉起,示意席厭雪自己拿走。
然而席厭雪卻是搖搖頭,對殷容華溫和一笑:“你留著吧。”
“這本來就是給你的。”
殷容華眸光微動,顯然沒有想到席厭雪會這麽說。
席厭雪耷拉在樹下的雙腿晃啊晃,語氣悠悠地對他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幫你拿問天石而來的。”
他眼眸漆黑如玉,眼神專注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裡面的光彩其實很迷人:“自從你來了蓮風巔就風波不斷,總有人不斷刁難你,欺負你。還記得你我第一天見面嗎?就是在冷泉那邊,從那個時候我就想,這孩子一來就被人欺負,後面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他們欺負你是出於嫉妒,可蓮風巔上百號弟子,人心叵測,你防得了一個,防不過所有。”
席厭雪俯視著殷容華,耐心地說:“妖神宴結束後,我會求宸陽師尊為你打造一柄劍,將寶珠鑲嵌上去。”
“等有了這一品仙器……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找你麻煩了。”
席厭雪的笑容很暖,就好像得了絕世好東西的人是他,而不是下面那個表情有些錯愕的殷容華。
而樹下的殷容華則是仰視著席厭雪,眼神複雜,似是想說什麽,而又未說。
席厭雪的心底滿是無奈,無論殷容華是厭他,恨他,甚至想殺他,他都只能笑臉相迎,甚至將好東西拱手讓人。
恐怕沒有哪個穿書者比他更失敗了吧?
他現在還可以有幸躲過去,假如有一天主角攻對他刀劍相向,他怎麽辦?
殷容華生性多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對他放下心防了。
席厭雪正傷春悲秋著,下一秒,他的耳邊響起一聲冰冷機械的聲音:
【叮咚,系統自動檢測回復:恭喜宿主,目標好感值增加。】
【數量不明,系統嘗試深度檢測。】
席厭雪:??!
作者有話要說: 雪雪:我我我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