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以往的經驗來講，時珩對陸辰星的注意力和捕捉能力都是很敏銳的，即使是在喧鬧擁擠的人群中也一眼能看到，遠遠地或者悄聲無息地接近也可以覺察到。

　但這次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尋找張桐以及思考說辭上，真的沒有注意到陸辰星竟然跟了過來。

　他是為了對方這麽做的，但他不想讓對方知道。

　被瞞著接受道歉才是最兩全其美的解決方式，現在被知道了反而不好收場。

　……

　此時快到間操的集合時間，一樓的衛生間已經沒有人了。

　陸辰星把時珩按在牆上胡亂地啃了一會兒，因為考慮到現在是在學校裡，刻意收斂著沒做什麽其余的動作，卻不知怎麽的就把自己搞得額頭冒汗。

　臉和耳朵也特別紅。

　明明接吻過那麽多次，卻絲毫沒有領悟主動方的技巧。

　時珩看著眼前的小傻子有些無奈，攬住腰的手微微動了動，掐上了被校服和衛衣包裹的窄腰，另一隻手撫上對方的後腦杓，按著換了個方向，而後反客為主地吻了上去。

　陸辰星剛被按住，第一時間想要反抗——今天是要他要親時珩！不是時珩要親他的！

　他沉思一瞬，把被吻著的嘴唇張大，企圖包裹住時珩的嘴唇把主被動方反過來，可時珩像是知道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般，提前抬起下頜嘴巴上移，捉住了他不乖的嘴唇。

　還懲罰似的輕輕咬了一下。

　察覺到陸辰星微怔，時珩輕輕笑了一下，掐住對方腰的手輕輕勾起衣擺，並往裡面探去。

　溫熱的肌膚被冰涼且略帶薄繭的指尖觸及，陸辰星頭皮發麻，身體裡仿佛從下往上躥起一股電流，引得他微微戰栗，身子瞬間就軟了下來。

　不滿地哼哼了兩聲，便迅速接受現實，不再掙扎了。

　……

　間操鈴響了，操場的同學迅速集合，衛生間內的兩個人卻不為所動。

　等外面的班級隊伍被體委領頭著紛紛喊起了跑步口號，一個班比一個班的聲音撕心裂肺時，他們才慢慢分開，甚至還拉出了一條銀絲。

　陸辰星搓了搓發紅的嘴唇，有些受挫。

　明明是自己撲上去想親對方的，到最後被親軟的卻還是自己……都受成這樣了，以前是怎麽覺得自己是攻的，簡直傻逼。

　“今天怎麽這麽主動，”時珩笑著，捋了捋對方的後發，“之前不是說好了，在學校什麽都不做的嗎。”

　陸辰星心裡甜，口上卻不饒人：“你之前還說好了不瞞著我呢。”

　時珩：“……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告訴你。”

　“哎呀，我逗你玩的，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陸辰星說完，突然感覺像說繞口令似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如我所料，果然是非常‘君子’的做法呢。”

　時珩眯了眯眼睛：“你還敢提這個詞。”

　“……”陸辰星瞬間就回憶起了被君子動口不動手支配的恐懼，“不敢了不敢了，太他媽刺激了，想到都上頭。”

　時珩輕拍他的屁股：“別罵人。”

　陸辰星不知死活，眨了兩下眼睛，歪著頭媚眼如絲地裝嗲：“哎呦~大庭廣眾之下的~你好.色啊~”

　時珩笑了笑，揉了把他的頭髮便沒再追究：“還要出去集合嗎。”

　“集什麽合啊，都要結束了吧，”陸辰星把被紙糊住的窗戶拉開一個小縫，往外看了一眼，“過兩分鍾就直接回教室吧，檢查的老師這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時珩：“嗯。”

　……

　兩個人說笑著離開，卻一直未注意到——衛生間最裡面的隔間是關著門的。

　二中有個不成文的慣例，秋天冬天的間操時間不做間操，為了運動生熱以及增強大家的身體素質，改成列隊跑步，又冷又累又痛苦。

　反正不會嚴查，很多不想跑的同學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逃避跑步，或者乾脆躲在某個地方假裝有事。

　就比如趙永輝，每周都有那麽一二三四五天不想跑步，蹲在衛生間最裡面的隔間假裝拉肚子，實際上卻在偷偷背語文課文或英語單詞，或者乾脆把卷子揣過來寫。

　今天剛好也是他不想跑步的一天。

　他本來做卷子做得好好的，草紙寫了大半張，馬上就要算出來結果了，沒想到不遠處竟然傳來了同桌的聲音。

　還是最不和諧的那種。

　哦，另一個聲音也聽出來了，是自己同桌的後桌。

　他拿著草紙原地凌亂——我逃間操可以讓校規來懲罰我！可為什麽要用撞見親密現場這麽殘忍的方式懲罰我這個孩子啊！！

　或許下次應該換個地方逃間操了。

　趙永輝蹲累了，但怕發出很大的聲音被發現，不敢起身，草紙也不敢翻面，卷子也不敢拿起來，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腿麻地蹲著思考人生。

　在過去十八年的人生裡，他一直覺得戀愛或者玩樂都是浪費時間的，是對他學習來講沒有任何幫助的，因此從不做這些方面的事，也從不考慮相關的問題——他覺得他自己一直堅持的是完全正確的。

　可是，在知道陸辰星和時珩的事之後，他有些動搖了。

　他以為想要成績好，隻學習就夠了，比他成績好的那些只是比他學習更努力更心無旁騖而已，但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的。

　陸辰星和時珩談戀愛，出去玩，參加各種活動，每天充實又快樂，但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成績，反而能夠更好地體驗高中生活，獲得更多寶貴的人生經歷。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除了學習就沒有其他可做的事了。

　大概……一直以來，是自己錯了。

　是時候改變些什麽了。

　間操結束大家回到教室後，一個個都累得臉紅心跳氣喘籲籲的。

　陸辰星剛才被親了個爽，狀態倒是和大家差不多，也是臉紅心跳氣喘籲籲的，嘴唇還有點紅，不過還好只是顏色變鮮豔了，沒有腫起來，因此並不太明顯。

　某節下課期間，前桌的女同學眼尖，在問完陸辰星題後，打量他半晌隨口問了一句：“班長，你今天塗口紅了？”

　陸辰星本就有些心虛，對有關嘴唇的問題很敏銳，看對方的表情瞬間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微微羞恥了一下，就淡定地回道：“哦，剛才吃了一袋辣條，太辣了，以後不吃了。”

　女生先是隨便點頭，片刻後愣了愣，而後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狀，嘴角逐漸上挑，姨母笑越來越收不住：“嗯嗯嗯，我知道了，吃了辣，嗯對。”

　說完就立刻轉了回去，肩膀還頻率極快地抖了兩下。

　——小說裡受嘴唇紅腫，必定說是吃了辣，已經是個雷打不動的慣例了，誒嘿嘿。

　陸辰星：“……？”不是，我吃辣條怎麽了？你知道了為什麽還會是這個反應？？

　見陸辰星懵逼，偷聽講題的趙永輝貼心地提醒：“她可能知道了。”

　陸辰星蹭了蹭嘴唇，歎了口氣：“應該是吧，女生總是比較敏銳，那就不解釋了，不然越描越黑。”

　趙永輝：“那以後小心點。”

　陸辰星：“嗯。”

　……

　埋頭寫了一道題後，陸辰星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猛地一巴掌拍向趙永輝的肩膀：“等等！！”

　趙永輝毫無心理準備，被嚇了一跳，筆差點扔飛：“啊？？？”

　陸辰星：“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對這些事完全沒興趣嗎？怎麽突然懂了？？”

　趙永輝：“唔，呃……”

　他知道不是因為他懂，而是因為他在現場聽見了。

　但他不能說，否則要麽兩個人都尷尬，要麽直接被滅口。

　“嗯嗯，是的，”趙永輝只能硬著頭皮點頭附和道，“我突然懂了，有興趣了，開竅了。”硬要說的話，確實算是開竅了一點，只不過並不是戀愛方面的而已。

　陸辰星皺著眉，地鐵老人看手機似的看了眼趙永輝頭頂比正常人偏高的好感，面色複雜地說道：“開竅挺好的，但別對我開竅就行，我受不住。”要是真對我開竅了，時珩得把我日哭八百遍，會死人的。

　趙永輝一臉莫名：“你怎麽就受不住了？我有那麽可怕嗎？”雖然我的意思並不是戀愛方面開竅，但你這麽說就有點侮辱人了，隔壁大媽前段時間還說我越長越帥呢。

　陸辰星擺手：“……哎呀，不是說你可怕。”懶得解釋了，再解釋就開車了。

　趙永輝：“不行，你給我說明白，你這表情什麽意思？？”看不起我？？

　“什麽什麽意思，就是不想說唄，”陸辰星把筆扔到桌面上，“更何況，我受不受得住和你有什麽關系啊？你一直問什麽？”

　趙永輝：“我的事怎麽和我沒關系了？？”

　陸辰星：“根本就不是你的事啊，真和你沒關系，你到底要問什麽？？”

　一個人聲音又大又蠻橫，另一個人聲音就更大更蠻橫，就好像小學生吵架似的，鬥嘴的話說了一堆，到最後連為什麽吵架都搞不清楚。

　時珩剛進教室，就看到了這樣的場面：“……”

　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好感值+100。

　他為什麽從來都不和我吵架，明明會和別人吵架。醋意值+20。

　他們關系怎麽突然那麽好了。醋意值+30。

　“……”醋意值+20。

　陸辰星和趙永輝正吵得歡，突然感覺似乎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射了過來，脊背發涼的同時，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開始反射性地隱隱作痛。

　他猛地抬頭，就見時珩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面色平靜地看著自己。

　陸辰星：“……”

　我不是，我沒有，現在跪下還來得及嗎。

　趙永輝絲毫未覺哪裡不對，轉頭隨便和時珩招手打了個招呼，就想繼續吵：“你給我說明白了，你——”

　話沒說完，就被時珩抓著後腦杓，按到了桌面上，鼻尖和卷子瞬間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趙永輝：“？”

　陸辰星嚇了一跳，以為時珩生氣了要打人，連忙抓住的時珩的手腕：“別別別，別生氣，心平氣和，阿彌陀佛……”

　“沒生氣，”時珩淡定地扯開手，“你們吵什麽呢。”

　陸辰星安撫：“沒吵沒吵……”

　趙永輝坐起身來，揉了揉鼻子：“明明就吵了，是你先說你受不住我的。”

　時珩：“嗯？”醋意值+10。

　“草，別亂汙蔑人，”陸辰星怕時珩爆了，趕忙捂住趙永輝的嘴，“我沒說受不住你，我是說受不住時珩！煩死了，非要我明說。”

　趙永輝掙扎開，向時珩告狀：“他說你長得醜，受不了你了。”

　陸辰星：“？？？”

　眼看又要吵起來，時珩及時打斷：“嗯，我知道了，我醜。”

　趙永輝一愣，怒氣消了一半：“……不是，你不醜，不是這個意思。”

　時珩：“除了這個呢，還在吵什麽。”

　趙永輝：“……沒了。”現在冷靜一想，好像確實沒什麽可吵的……

　“嗯，”時珩點了點頭，“不吵了就行。”

　上課鈴這時候剛好響了，時珩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坐好，仿佛無數發生。

　陸辰星：“……”

　他知道這件事在時珩眼裡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上課期間偷偷寫了個紙條傳過去：“別吃醋了嘛，我錯了。”

　時珩看到了，眼神微斂，把紙條收了起來，沒回。

　陸辰星不死心，完全不能接受對方不回復他不原諒他，不管話該說不該說，直接又接連寫了好幾張——

　“我沒說你長得醜，我覺得你全世界最帥了。”

　“在床上更帥。”

　“所以我才說我受不住你，但他是個傻逼，沒聽懂，最後就吵起來了。”

　“你最好了，最厲害了，最行了，別吃醋了嘛。”

　“怎麽才能哄好你呀？你給個提示唄。”

　“不然我下課去衛生間讓你上我發泄好了，反正你隻把我當成一個泄.欲機器，哼，只有想用我的時候才和我說話，否則就不理我。”

　“你為什麽還不理我！！你是不是再也不想用我了！！！”

　時珩一一看過去：“…………”

　過了許久，時珩終於回了一條。

　“好好聽課。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