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星如願以償收到回復，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將紙條對折收好，收進書包裡，開始遵從時珩的要求認真聽講。

　片刻之後，他的眼睛驟然睜大。

　嗯？等等？時珩剛才在最後寫了什麽？他說他怎麽了？

　陸辰星怕因為自己太黃了導致眼花，心驚肉跳地掏出來又看了一眼——時珩的字大氣又漂亮，即使稍微有些潦草，也令人賞心悅目。

　可後面寫出來的那兩個字卻並不怎麽和諧。

　“……”

　日！沒看錯！

　上課時間就說這種話！還說這麽直白！把我都快被搞得跟他一樣了！

　陸辰星把紙條塞進兜裡不敢再看，眼前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兩個字，腦子裡也逐漸被黃色廢料填滿，小腹升起的燥熱和內心深處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最後實在受不住了，趁著任課老師在黑板寫做題步驟的時候，回頭狠狠地瞪了時珩一眼。

　時珩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似的，這時候也剛好看向他。

　猝不及防間，兩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時珩面色雖然平淡，眼神卻藏著許多令人看不透的深意，陸辰星唯一能分辨出來的，就是其中夾雜著的幾分情.欲。

　此時他穿著校服，領口扣子系到最上方，剛好卡在凸起的喉結下方，手指修長，白皙乾淨，手中握著筆，似乎正打算在本子上寫字。

　整個人分明是禁欲冷淡的氣質，可眼神實在太過色氣。

　因此，外表越禁越冷淡，就襯得他越欲。

　陸辰星只看了兩眼，就感覺血氣上湧，想立刻衝到沒人的地方去做不可描述的事。

　可最近放學時間晚，作業多，何珊又在家住，放學後馬上就要回家……種種原因加起來，距離下次有機會做那些，大概還需要幾天甚至是幾周的時間。

　沒辦法隨時親近就罷了，現在連醋意值都沒什麽機會降下去了。

　一直保持著高數值，時珩很難受，他更難受。

　他剛露出類似求而不得的難過神情，老師就說讓大家做題，他只能轉了回去。

　……快點畢業吧。

　上同個大學，並每天都可以一起住的日子，想想都令人期待。

　張桐為了幫陸辰星和時珩澄清，更重要的是為了得到測試題答案，認真地寫了封郵件給康主任發了過去，實名承認了自己惡意舉報的錯誤。

　康主任本來很生氣，但轉念一想，這同學雖然最開始的想法不對，但好在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還勇敢地實名承認，便決定不再追究了。

　最後還認真地寫了封郵件回復過去，鼓勵張桐好好學習，順便暗示她要把聰明和競爭精神用在正地方。

　張桐見自己沒有被康主任批評，松了一口氣之余，還有些感激。

　如果她這次舉報成功了，那麽下次，下下次，再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令她嫉妒的，甚至是比這件事還微不足道的事的時候，可能也會采取不正當的方法。

　還好被時珩發現，並懸崖勒馬了。

　明明她是那個“加害者”，也差點讓別人受到傷害，但被拯救的卻也是她。

　如果因為她的惡意舉報，而毀了陸辰星和時珩的前程的話……她到時候，可能不止是單單的歉意了，還會背負著一輩子的罪惡感。

　向陸辰星當面道歉後，她如願以償得到了測試答案，以及獲得後續題的機會。

　雖然她並沒有把兩個人搞下去，但她獲得了比搞下去他們更多的東西，物質上的和精神上的都有。

　……

　時珩把那些題都修改好後，就給陸辰星發了過去。

　陸辰星沒多久就做完了，隻錯了一道題，還是因為小疏忽才錯的，對完答案之後得意滿滿，耀武揚威，問時珩是不是不行，出的題太簡單了。

　然後就毫無懸念地被時珩按著日哭了，順便把上次吃醋未解決的帳一起算了。

　陸辰星啞著嗓子，眼角紅著，斷斷續續地求著：“你行你行你行，我再也不和別人吵架了，再也不在上課給你亂寫紙條了，再也不約你去衛生間上我了，嗚嗚……”

　求饒的話還那麽露骨，時珩哪裡頂得住。

　直接做了個爽。

　……

　講題的收益比做題大，出題的收益又比講題大。

　想成功出一道有價值的題，只是單純的學會是不行的，知識點必須掌握得非常透徹，而且要會舉一反三，從各個角度思考每一個可能，甚至需要反推和複盤。

　很耗費精力，但是得到的提高也是巨大的。

　陸辰星意識到這一點後，剛好又覺得隻做題太無聊了，也加入了出題的行列，和時珩一起逐步攻克每一科。

　好不容易出的題，還那麽有價值，只有兩個人做太可惜了。

　因此，趙永輝和時珩的現任同桌也得到了做題的福利，緊接著是他們的前桌後桌，以及那些人各自的朋友，再然後是朋友的同桌，同桌的朋友。

　時珩和陸辰星的成績和能力毋庸置疑，出的題也很有水準，這些題全部搞懂能得到很大收獲，做過的都說好。

　廣場接吻視頻被流傳的事才過去不久，大家已經從難以置信逐漸變得見怪不怪，即使在學校看到他們兩個一起走也不會有什麽反應，對他們的關注也從他們本人逐漸轉向了他們出的那些題。

　貨真價實加上學神效應，再一次一傳十十傳百。

　簡單的一套涵蓋多個考點的題，被吹成了“蓋世學神押的蓋世神題”、“高考複習大殺器”、“學神夫夫第一次公開合體”、“全科精通後期末提升八十分不是夢”、“今年最流行練習題不做你就out了”……

　描述得天花亂墜，傳得一個比一個玄。

　“合體”也不知道是什麽合體，聽著感覺還怪怪的。

　陸辰星第一次聽到傳言的時候都愣住了，比當時聽說自己和陸惜的事還要震驚。

　他算是徹底發現了，不管是學習方面還是感情方面，又或者是其他什麽莫名其妙難以預料的方面，只要是有關他和時珩的，就都會引起極大的關注，並且被口口相傳。

　一個人的影響力並不算很大，如果是和兩個人都有關，那就是爆炸的影響力。

　他們最開始哭笑不得，後面就懶得再管這些事情了。

　然而，這件事無論傳成什麽，都不過是大家生活中的調劑而已，只要對他們兩個沒有壞處，又對大家有正面意義的幫助就行了，他們不想在意太多。

　那些題越傳越火，同學們做題的興致十分高漲。

　看不懂解析的時候，就把題拿去問老師，因此到最後，老師們乃至康主任都知道了這件事。

　而這些追更做題的同學，期末考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學校對此非常欣慰，還要在百日誓師的時候，請他們兩個做學生代表發言。

　一月中旬的期末過後，距離高考就僅剩不到五個月了。

　時間緊迫，只能海綿擠水，瘋狂剝削寒假時間。

　今年的春節在二月上旬，高三年級只在過年前後放八天假，串完門拜年後沒兩天就又要回學校上課了。

　天氣冷，教室裡的學習勁頭卻火熱。

　正月十五本是全家團員，一起看元宵節晚會的日子，而他們這些苦逼的高三狗卻因為並不放假，只能在學校和堆成山的卷子度過。

　好在食堂專門為大家準備了熱騰騰的湯圓，配著喜慶的背景音樂，稍微營造了點節日氣氛。

　……

　晚上七點半以後是自習時間，大家好不容易進入學習狀態，學校附近不知道哪裡就突然開始燃放煙花爆竹。

　劈裡啪啦，火樹銀花，照亮半片夜空。

　一個接著一個，令人應接不暇，像放著不要錢似的。

　隻放一兩個的話，放放就過去了，連著放那麽久，又沒有拉窗簾，大家的注意力難免會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隔壁的班級似乎坐不住了，開始嗡嗡嗡地討論起來。

　陸辰星停下筆，發現周圍很多同學都在看窗外，正想提醒大家認真學習，就聽見走廊裡一陣吵鬧聲和腳步聲——遠處某個班級的幾個活躍的同學，似乎打算直接下樓看了。

　眼見著班裡越來越多的同學無心學習，陸辰星歎了口氣，把筆蓋合上。

　“煙花好像放挺久的，大家想去看嗎，”他站起身，斜靠著桌沿開口道，“在教室裡看多沒意思啊，下樓去看唄。”

　同學們原本就挺想看的，聽班長說完後瞬間蠢蠢欲動起來，但礙於沒人行動，只能假裝矜持等別人先。

　陸辰星知道大家想的是什麽，抓起外套披到身上，就往門口走去：“別不敢去啊，是學校佔用我們元宵節假期的，想看個煙花還不行了啊。沒事，不用怕，出事了我兜著。”

　出事了我兜著——大概是班長能說出的最美妙的話了。

　有班長帶頭，大家便再無顧慮，紛紛扔下筆和卷子衝出教室，順著樓梯蜂擁而下，有的著急的同學甚至坐扶手滑了下去，生怕剛到樓下就放完了。

　陸辰星本以為只有平時比較活躍的同學才會下樓，另一部分的同學不會想動，沒想到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埋頭學習的同學反倒跑得最歡。

　一邊跑還一邊張牙舞爪地呼喊。

　“小點聲，小點聲！”陸辰星趕忙警告，“我們班自己玩就行，別吵到別的班了！”

　他不敢太大聲喊，混在嘈雜的腳步聲中根本就聽不見，只能乾著急，生怕把康主任引過來。

　時珩見狀走到他身後，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笑著打趣道：“剛才還說不用怕，結果現在最害怕的又是誰。”

　陸辰星緊張地看向走廊盡頭，又看了一眼此時已經跑得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大概這就叫做傳說中的‘逞能一時爽，爽後火葬場’……”

　時珩：“別怕，如果被抓去談話，我陪你一起。”

　“嗚嗚嗚，你真好，”陸辰星剛要感動，想到了什麽，立刻又打了時珩一下，“你會不會說話！你就不能幫我祈禱一下不被追究嗎！不要烏鴉嘴！”

　時珩側身躲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輕輕勾起嘴角：“但這樣說，你就不會感動了。”

　陸辰星：“？你是不是學壞了，開始套路我了。”

　時珩：“不是想套路你，是想套牢你。”

　“……”陸辰星耳廓微紅，別過頭去加快下樓的腳步，“跟誰學的，怎麽開始說這種情話了，好土啊。”

　時珩輕描淡寫道：“嗯，有人聽土話還害羞。”

　陸辰星連忙捂住發熱的耳朵，睜眼說瞎話：“大冬天的，外面多冷啊，耳朵肯定要被凍紅的，我提前增加點熱量。”

　說話間，走廊裡再次變得嘈雜起來。

　陸辰星回頭，便看到很多其他班級的同學也下來了。

　原來，別的班也早就被勾得魂不守舍無心學習，看模范班級的班長帶頭下樓，更何況法不責眾，大家一起逃晚自習並不會怎麽樣，就也三五成群地跟著衝了出去。

　不，相比於“衝”，用“湧”字似乎更合適。

　人多到陸辰星和時珩不得不加快腳步，否則容易被擁擠的人群拍到牆上。

　……

　煙花燃放很久，大概是那邊有什麽節日煙花活動，燃放沒停反而越放越多，操場上的同學們也越聚越多，烏烏央央的好大一片人。

　看這架勢，估計八成以上的高三學生都下來了。

　其實煙花本身，除了好看沒什麽特別的，也並沒有什麽值得這麽大費周章下樓看的。

　而是同學們這段時間壓抑太久了，因此僅僅是一丁點樂趣，就可以在心底的死水激起一大片水花，甚至會蕩漾許久。

　大家臉上洋溢著笑容，激動得仿佛一群沒看過煙花的孩子。

　老師們所在的辦公室並不遠，幾乎每個樓層都有，在大家蜂擁下樓的時候其實就知道這件事了。

　但他們互相商量了一下，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假裝不知道，不管了。

　陸辰星看著五光十色的夜空，趁著操場光線昏暗看不清胸口以下的部分，人群又密集不容易被發現，偷偷牽上了時珩的手。

　時珩不動聲色，反握住他。

　兩個人的手掌都很熱，掌心相觸就好像心連著心，溫度帶著愛意在寒冷的空氣中不斷互相傳遞。

　甜蜜，又刺激。

　煙花一個接著一個在頭頂炸開，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耳邊也被震得嗡嗡作響，卻不忍心把耳朵捂住。

　能和同學們聚在一起在二中操場上看煙花，短短幾分鍾都彌足珍貴。

　這是大家第一次一起過元宵節。

　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