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人?”頭頂有人問道。
關雎抬頭看去, 原來在他四周站著一圈人,為首一個面色桀驁的少年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正端坐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關雎看看周圍這群人的衣著打扮, 仿佛都是古裝一般。
古裝, 他已經有點習慣了。上次在梨園外, 那位長發男子也是一身古裝, 之前在山頂遇到的夜啼也同樣是古裝,不過都同樣分不清到底是什麽年代。
不過古裝和古裝也是不同的。長發男子那一身衣服看起來仿若謫仙, 夜啼那一身黑衣氣場強大, 而眼前這些人全然沒有這種氣息,看起來倒像是一群武夫。
關雎腦子轉的飛快,自己身上還穿著現世的衣服, 要給自己編造個什麽身份才好?
關鍵時候, 關雎的腦子還是挺好用的。
眼睛閉上再睜開, 臉上的神色已經變得漠然又高貴, “你是何人?”
對方一愣, 剛才還被他的人圍住的一個詭異小子, 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過這小子的模樣氣質出眾,看起來不太像是普通人。
一時間,騎在馬上的男人反而猶豫不決, 不敢動了。
關雎暗暗給自己點個讚, 自己這演技, 當初應該考演藝學院啊, 現在說不定都成角兒了。
其實他這也算不上什麽演技,之前家裡有錢,在小圈子裡也算是比較拔尖的那種了。再加上他發小是張凜冬,張家這幾年官運亨通, 張凜冬又時刻將關雎帶在身邊小心護著,連帶的關雎在圈子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這種狀態展現給別人看,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湊過來拉關系套近乎,甚至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久而久之關雎就養成了這副瞬間高冷的演技。
“您是……”馬上的桀驁少年翻身下馬,上前一抱拳想要詢問關雎身份,可剛下來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這鎖魔山已經封閉了幾百年,常年有兵馬看守入口,這人什麽時候上去的?而且山上常年積雪寒冷非常,這人衣著打扮這麽奇怪,怎麽可能毫發無損的下來。
這麽一推測,答案頓時就出來了。
這人就是山頂的魔頭!
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少年沒有輕舉妄動,傳說山頂封印的魔頭厲害非常,別讓他跑掉了。
桀驁少年朝著自己心腹使了個眼色,心腹機靈地離開尋求救兵,很快一大隊人馬將關雎等人團團包圍。
關雎微微皺眉,“你們要做什麽?”
桀驁少年看到援軍喜形於色,“魔頭,受死!”
“什麽魔頭!你認錯人了!”關雎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辯解。
不辯解不行啊,這麽多人,一人捅他一手指頭他也受不了啊。
“胡言亂語,這鎖魔山上根本就沒有半個人,你就是魔頭蘇醒!衝!”桀驁少年一揮手,持著槍械的兵士衝了上來。
後面援軍之中一人衣著尊貴與眾不同,嘴角噙著笑騎在馬上看著這一切。
關雎看到眾人衝上來的那一瞬間,頭皮都要炸了。
列祖列宗保佑!他怎麽剛到這裡就要死回去,他的貨物還沒找到呢!
兵刃臨身,關雎下意識地抬手遮擋。身上一點光芒爆起,將關雎先包裹在其中,隨後向外迅速炸開。
這光芒呈現金黃色,將周圍人的眼睛都幾乎晃瞎。後面坐在馬上尊貴男子臉色大變,“住手!”
周圍人不知道自家王爺想起了什麽,但也紛紛傳令下去退兵。
現場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後重新歸於寂靜。
關雎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抬眼看去周圍的士兵讓出一條路,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縱馬而至。
行至關雎面前的時候,對方下馬半跪,態度恭敬之極,“蕭家不屑子孫蕭天青恭迎仙師。”
關雎心思電轉,就決定裝下去了。
這世上沒有什麽是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暗咳一聲,“起來吧。你怎麽知道我身份?”
蕭天青聽關雎這話,語氣越發恭敬,“回仙師,蕭家有家訓,家訓裡記在了仙師的特征。剛才底下人不懂事,天青有罪。”
關雎淡淡地哼了一聲。
蕭天青一抖,朝著斜前面站著的桀驁少年一招手,厲聲道,“瀚海,還不快過來給仙師賠罪!”
桀驁少年從剛才蕭天青過來,就在一旁發愣,現在聽到對方喊他如夢初醒,“王爺,他怎麽可能是仙師!他是從鎖魔山上下來的,鎖魔山上只有那個大魔頭!”
“你還敢胡說!”蕭天青氣壞了。上前薅著瀚海的脖領子按倒在關雎面前,陪笑道,“仙師您看在他還年幼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次,莫要歸罪。”
關雎覺得很有意思。
這姓蕭的王爺和這叫瀚海的桀驁少年之前關系很奇特啊,明明該是主仆的關系,可看王爺生怕自己責怪對方的樣子,可沒有這麽簡單,活似這少年是他兒子一般。
這桀驁少年也是古怪,對他十分不服氣,可被王爺按跪在地上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掙扎。
關雎笑笑,“不怪。不過山頂可沒有什麽魔頭了。”
“不可能!”瀚海仰頭大喊道。
“不信,你上去看看?”關雎淡然道。他自然是信心十足,山頂上什麽都沒有了,別說魔頭,就是夜啼的雕像都沒了。
“……”瀚海愣了片刻,掙脫蕭天青的手朝著山上狂奔而去。
蕭天青愣愣,才看向關雎,“仙師,這……”
關雎現在是又困又累。“給我安排個歇腳的地方。”
蕭天青自然是忙不迭地安排下去,專門準備了一輛豪華的馬車讓關雎代步。不過這路上還是一眼一眼的往後看。雖然他已經安排了人去追瀚海回來,可心裡還是揪著。
關雎還是第一次做馬車,還是這麽豪華的馬車。馬車裡面不光寬敞,而且還鋪著柔軟的墊子,坐上去挺舒服的。
可馬車到底是馬車,再加上沒有柏油馬路,顛顛簸簸的沒幾分鍾關雎新鮮勁一過就有種暈車想吐的感覺。撩開馬車側邊的布簾,關雎探出頭去想要詢問還要走多遠,正好看到蕭天青一臉擔憂地轉過頭來。
關雎心裡明白,趴在小窗旁邊,“你擔心什麽,我不是說了,山上什麽都沒有。”
蕭天青看關雎的表情,點點頭,心裡多少是踏實了一些。
一行人一路回到了王府,關雎感覺自己都快被顛散架了,下了車差點沒吐出來。
關雎拒絕了蕭天青的設宴款待,要了個房間迫不及待地睡了起來。
這一睡就睡到了日頭偏西。
睡飽了,就覺得肚子餓。在山頂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睜眼後外面不光積雪沒了,還長出了一層嫩綠的草,這大概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
之前是太累了不覺得,現在睡飽了,餓一勁兒自然上來了。推開裡間的門,關雎嚇了一跳。
門口直挺挺站著一個人,抱著一把寶劍正在打瞌睡。
長見識了。原來真有人能站著睡著了。
關雎認出來了,這是之前喊人砍他的桀驁少年瀚海。這小子回來了啊!
“喂!”關雎不敢靠對方太近。
這小子挺愣的,還會武功,這要是不睜眼就給他一劍,他死的就太冤了。
瀚海站著睡,自然睡得不實,關雎輕喊一聲他就醒了。
看到關雎板著臉站在他面前,瀚海躊躇了一下,忽然雙膝跪下,“感謝仙師為我父親報仇!”
關雎還沒反應過來,瀚海已經磕了好幾個頭。
“起來吧,到底怎麽回事兒?”關雎終於還是沒忍住。
瀚海沒說話,拍拍手,有下人送進來洗漱的熱水,“仙師您先洗漱一下,我去請王爺過來。”
關雎點點頭,洗臉漱口,髒水撤下去後,在外面等待的蕭天青也進來了,恭請關雎到膳廳用飯。
桌上已經擺上了乾果冷盤,關雎自然是坐在主位,蕭天青則在旁邊作陪,瀚海則站立在關雎身後,不用那些丫鬟仆人,親手伺候關雎吃飯。
蕭天青又仔細詢問關雎有沒有什麽忌口,知道沒有忌口後各種山珍海味魚貫而入。
瀚海看著桀驁,實則還挺細致。關雎眼睛看什麽,他就機靈地夾過來放在關雎面前。蟹去殼蝦剝肉連魚都剔出去刺,關雎被伺候的滴水不漏。
享受美味佳肴的時候,蕭天青也說起來瀚海的身世。
瀚海姓周,是蕭天青原本手下大將軍兼結義兄長的獨子,十五年前,瀚海才剛剛周歲,鎖魔山上有了變故,他這位好兄弟就帶人上了山。
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所有人都知道,大將軍是死在了山上。
關雎微微皺眉。
山上只有夜啼的雕像,看對方雖然邪氣十足,可是看起來並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不過以前的事情他也不好說,只是山上確實沒有屍骨。或許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位大將軍跌落懸崖之下,那山頂另外三面可都是深不見底地深淵,只有下山的這一面並不算高。
“那之後,瀚海的母親不辭而別,我就將他收養在身邊。他和我自己的兒子也差不多了。”蕭天青滿臉感激和感歎,“今日仙師掃除魔障,也算是給我兄弟、瀚海的父親報仇了。小王如今還有個不情之請。”
關雎咽下嘴裡的蟹黃,“王爺請說。”
“……能不能,請仙師收下瀚海當弟子?”蕭天青說完生怕關雎不答應,“仙師放心,以後小王將舉封地之力奉養仙師。”
關雎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