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盯了覃最半天, 張張嘴又合上,張張嘴又合上,最後乾脆直接動手, 掰著覃最的膀子, 把他整個上身往沙發背上一掄。
“一天沒完了?”他摁著覃最, 用指關節往他肩胛骨窩窩裡擰, “什麽心都操!是你該琢磨的事兒麽?”
覃最的後背非常神奇, 比屁股都敏感。
有時候江初冷不丁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都不一定有反應, 後背絕對一戳一繃緊。
被江初扣著肩胛骨擰了兩下, 他嘴角一抿,反手撈著江初的小臂,掀過身子壓回去。
兩人特幼稚地撲騰了會兒, 江初掛在沙發上擺擺手,喘氣喘得想笑,蹬蹬覃最的胯骨讓他滾開:“不打了,鼻子太堵,吃虧。”
“頭一次聽人打架還要用鼻子。”覃最從上往下看他,胳膊貼在江初耳邊撐了一下,抬腿直接從他腰上邁下沙發。
“鼻子不通, 氣兒就不順, 不順就使不上勁。”江初坐起來揉揉鼻子,覃最給他倒了杯水,扯著浴袍轉身晃去衛生間洗漱。
走到一半, 他又停下來回頭看向江初:“忘了說了。”
“又想說什麽?”江初不想再聽他還能放出什麽厥詞了。
“元旦快樂。”覃最說。
“你這話題轉的……”江初表情差點兒沒摟回來,撐著腦門兒笑了下, “快樂快樂。”
元旦在溫泉裡咕咕嘟嘟地泡過去, 回到家飄了幾場小雪, 覃最開始準備期末考試,江初每天腳打後腦杓地忙活年終。
今年過年晚,得到二月多號。
也就是還得上一個月的班。
全中國人民年前這一個月都既松懈又難熬,老天爺也跟著憋了一個月,終於到月底憋了場大雪,正好在覃最考試那天。
江初頭天睡覺沒拉簾子,第二天早上活活被亮醒。
去床邊看了眼,整個小區從樓到路雪白一層,昨天睡前還好好的,看樣子是後半夜開始下,到現在也沒停。
“覃最,走了沒?”江初拉開臥室門探頭喊一聲,覃最正洗漱完打算去穿外套。
“吵醒你了?”覃最看一眼牆上的時間,今天考試沒有早讀,他可以晚點兒去學校。
“沒,差不多也該起了,我送你過去。”江初捏著他的毛衣搓了搓,“穿厚點兒,雪大。”
覃最去臥室拿江初買給他的羽絨服,想了想,去江初衣櫃裡把他那件也拽了出來,擱在沙發上。
“我的你的?”江初拎著衣服聞了聞,又低頭聞聞覃最的肩。
“我的。”覃最坐在沙發扶手上偏頭看他,故意說,“你的在我身上,扒了吧。”
“美死你吧,自己穿臭了就想騙我跟你換。”江初利索地把羽絨服套上,“走了。”
屋裡有暖氣,看那麽大的雪沒感覺,出來後,滿鼻子凜冽的雪味兒立馬就衝上來了。
“上回這麽大的雪都是兩年前了。”江初把掃雨器打開。
“嗯,你分手那年。”覃最望著窗外接了句。
“……是不是有病?”江初看他一本正經的側臉,忍不住地想笑,這兩句話簡直連得莫名其妙,“我是分得多慘烈,還能分出個漫天大雪。”
覃最自己說完也笑了,自從知道江初上段戀愛都快過去兩年了,他就時不時想起這茬來。
順帶著就開始想,江初已經空窗兩年了,會不會哪天突然想談戀愛,領個女朋友回家讓他喊嫂子。
“你們考完試是不是直接就放假了。”江初問他。
覃最收回思路“嗯”了聲。
“好好考,考好了也能過個好年。”江初說,“小時候一到考試我媽就這句話。”
“考不好呢?”覃最問。
“我當時問完這句就已經挨個巴掌了。”江初看他一眼。
“哎。”覃最笑著重新望回窗外。
離校門還差一小段路,覃最叩了下車窗:“停這兒吧。”
“怎麽了?”江初靠邊刹車。
“高夏。”覃最衝路邊賣早點的小車指了指。
“那你倆一塊兒過去吧,兩步路。”江初有點兒佩服覃最的眼力,又是帽子又是圍巾的,他看了好幾眼才勉強認出哪個是高夏的背影。
覃最“嗯”了聲,推開車門又對江初說:“等我一分鍾。”
小車前面人還不少,江初靠在車裡看他兩步跑了過去。
高夏剛買完三個包子一杯豆漿,正要轉身往外走,覃最過去跟他說了句話,直接把人早點給拎自己手裡。高夏衝他彈出根中指,又回頭朝江初揮揮手打招呼。
“趁熱吃,省得路上再停車去買。”覃最把搶來的早點遞進江初車窗裡。
“你怎麽還帶搶飯的,”江初笑著接過來,“人還得接著排隊。”
覃最嘴角翹了下:“我請他吃。”
江初想說其實公司旁邊就有一排早餐店,用不著專門搶飯,覃最又對他說:“伸手。”
“嗯?”江初沒明白他什麽意思,遲疑著把手從車窗裡伸出一半。
覃最往他手心裡放了圓滾滾的個小雪球。
“操。”江初一下樂了,“什麽時候團的?我一直看著你,沒見你從哪兒抓雪啊。”
“圓麽。”覃最問。
“太圓了。”江初笑得不行。
他已經多少年沒玩過雪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小破雪球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得他心情特別好。
怪可愛的。
“臉過來讓我搓一把。”江初把車窗摁到底。
周圍人來人往,覃最手往車頂上一撐,俯身把臉湊到車窗前,江初曲起食指刮了刮。
可愛歸可愛,雪球到底還是個雪球。
盡管江初為了盡可能延長它的壽命,後半截路把車裡空調給關了,等到了公司,小雪球還是半化不化地成了個小破雪球。
江初攥上層雪補了補,把小破雪球擱在外面窗台的一盆仙人掌裡,拍了張照片,順手發了個朋友圈:大雪
發完往下一拉,就看見大奔已經飛快地評了一條:這小雪蛋
“是不是閑的。”江初把手機鎖上,進去踢了腳大奔的椅子。
“你好歹也捏個雪人啊,在外面杵半天弄出個球。”大奔衝著小雪蛋直樂。
“用不著我,過會兒唐彩他們就能在院子裡堆個大的。”江初說。
“他們可拉倒吧,去年在那個破水桶上堆得跟個怪獸似的,哪個缺心眼兒的孫子還給裝個呲水槍當手,晚上一出去好家夥一米來高擋在那,我差點給它跪下。”大奔想起來還直呲吧嘴。
“慫勁兒吧。”江初笑著打開電腦。
前兩年都是到年二十八休息,今年家裡有個覃最,考完試已經自己在家待了好幾天,江初二十六號晚上就把新年禮物發了發,一塊兒做做衛生,提前把假放了。
“今年怎麽過,跟你弟兩個人一起,還是帶他去你爸那兒。”大奔問他。
“不去了。”江初具體也沒想好,覃舒曼那兒覃最應該是不想去,江初也不樂意過去。
但是老媽那兒他肯定得過去吃頓飯。
“你生日今年沒法給你過了,跟年三十趕一塊兒去了。”大奔從包裡抽了條煙給他,“回頭給你補紅包。”
“拉倒吧,哪一年跟你一塊過過。”江初一點兒沒客氣,把煙收了。
“你這話就沒良心,”大奔指了他兩下,“你自己生在二月十四這麽個日子,在你和寶麗之間,我是不是得做出取舍,舍你我還有家,舍寶麗她是不是得跟我玩兒命。”
“再說你也不愛過生日,”大奔又說,“你自己都不愛過,你看我哪一年忘記過。還讓我拉倒,這些感情我都沒跟你提,我現在提起來了,你都該哭著喊我聲奔哥。”
“奔哥。”江初點點頭,誠懇地喊了一聲。
“信奔哥得永生。”大奔也誠懇地拍拍他。
“什麽亂七八糟的。”江初笑得不想搭理他。
收拾完東西開車回家,江初半路上給覃最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正好飯點兒了,晚上想出去吃還是在家吃。
電話連著打了兩遍都是佔線。
如果不是覃最手機出毛病了,就只能是在打電話。
這麽漫長的通話時長,江初只能想到梁小佳。
這孩子又開始了?
江初想起跟覃最去火車站接他那天,梁小佳坐在後排朝車窗外望著覃最的眼神兒,在心裡歎了口氣。
開到小區門口,他又給覃最打過去,還是佔線。
江初本來想著如果出去吃,他直接不進小區了,打個電話讓覃最出來,結果到了兒少不掉多跑一趟。
進電梯的時候江初挺無聊地跟自己打了個賭,猜是不是他到了家,那倆電話還沒斷。
他一直沒細問過覃最跟梁小佳這微妙而別扭的友情,要是都這會兒了電話還沒斷,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想問問。
開門的時候,江初下意識把動作都放輕,覃最果然在打電話,這回沒在房間,站在陽台前面開著窗。
而且打得很專注,江初都開門進來了,他背對著客廳頭也沒回一下。
周騰來到跟前兒趴在地上抻了個懶腰,江初跟他大眼對小眼,正好聽見覃最“嗯”了聲,說:“我知道。”
“小佳,別怕。”他聲音又溫柔又穩。
江初不由地輕輕一抬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