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你媽就直接備注個名字啊。”江初笑了笑, “接吧。”
覃最似乎不是太想接,拿著手機等了會兒,確定覃舒曼不是手滑撥錯, 沒有響兩聲就掛,才滑了接聽鍵把手機扣耳朵上。
這場通話很短,江初都沒怎麽聽見覃最出聲, 感覺只是“嗯”了幾下, 最後說了句“再說吧”, 就把電話掛了。
“說什麽了?”他又問覃最。
覃最的情緒明顯因為這個電話比剛才低了不少, 他沒什麽表情地把手機收起來,想了想才說:“問我的腿怎麽樣了, 讓我不要太麻煩你。”
江初頓時代入了覃最那種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心情。
無話可說。
上回覃舒曼打電話來還是覃最剛打石膏那天,江初讓她最好能親自給覃最打一個, 現在終於打來了, 石膏都拆了。
竟然還能說出讓覃最別麻煩他的話。
“你不麻煩。”他只能抽出隻手撥了下覃最的耳朵。
“開你的車吧。”覃最牽了牽嘴角。
覃舒曼其實在電話的最後還有個問題, 問覃最去不去家裡吃頓飯。
覃最說再說吧,她後來就把這電話又打給了江初。
江初當時正在算元旦的假。
從平安夜到元旦, 這一星期他不想給公司排太緊的活兒,玩心都起來了, 小破公司畢竟都是年輕人, 這種日子都想跟男朋友女朋友膩在一塊兒。
沒有男女朋友的也不想乾活。
方子提前好幾天就在群裡開始攛掇, 等放了假要去華子店裡吃一頓。
華子還挺願意的,他鄰市的老大哥去年開發的溫泉酒店整得挺像樣,一直讓他帶朋友去捧場,正好幾個人去找個溫泉泡泡, 他順便取取經。
江初覺得可行, 他那天吃完火鍋回來有點兒感冒, 沒嚴重到需要吃藥的程度,就噴嚏一個接一個的煩人,去泡兩天催一催比什麽都好使。
關鍵也是想帶覃最出去玩玩。
從夏天來到冬天了,一會兒過敏一會兒打石膏,也沒帶他好好玩兒過,就去了趟農家樂,睡一覺什麽也沒玩成又趕回來了。
“你覺得呢,有沒有什麽想法。”江初接完覃舒曼的電話,舉著手機靠在覃最房間門口問他,“周末先去我爸你媽家吃頓飯,後面等元旦放假了,我再去我媽那兒一趟,然後咱們跟華子他們去泡溫泉?”
“你想去跟她吃飯麽?”覃最靠在椅子裡回頭,他正在做題,兩條腿架在腳踝支在桌上,腿上攤著練習冊,右手一下下轉著筆。
“不是想不想的事兒。該去還是得去,畢竟是你媽。”江初去他床邊坐下,“再說我一個月還從他倆手裡拿一萬六呢,她想見兒子了我還能扣著不讓去怎麽的。”
覃最一聽這個就笑了。
“當時你怎麽想的?”他問江初。
“哪時候?”江初沒反應過來。
“他倆說讓我來你這兒的時候,”覃最說,“你怎麽就願意了?”
“不說了麽,一個月一萬六。”江初眼睛彎了彎,“不願意也得想著招兒往我這兒塞,不如直接答應了,拿錢還痛快。”
覃最看著他,又轉了兩圈筆。
“而且當時你都已經貼著我了。”江初說,“不要你都不合適。”
“我貼著你了?”覃最沒有這個印象。
“是啊,進包間的時候。”江初回想一下那天覃最謹慎的模樣,再看眼前跟他能說能笑的覃最,有那麽點兒感慨的意思,“我爸想拉你去你媽旁邊坐,你直接貼著我坐下了。”
覃最想了想:“我都忘了。”
“條件反射吧。”江初說,“不想跟他們坐一塊兒,我是去接你的人,下意識就把自己劃拉到我這邊了。”
覃最又轉了兩下筆。
“其實也就是因為你那一下。”江初看他轉得挺好看,有點兒手癢地夾過他的筆,也轉了兩圈,“你最迷茫的時候都在我旁邊坐下了,我要是再不要你,真就挺可憐的。”
“你自己心軟,別往我身上推。”覃最看著他的手低聲說。
江初笑笑。
“如果不是我,換個人你也會願意麽?”覃最又抬眼望著他。
“換誰,”江初腦子裡蹦出戴著旅行社帽子的梁小佳,“換梁小佳?”
“會麽?”覃最也沒所謂具體換誰,他就是想問問。
“不會。”江初這會兒倒是一點沒猶豫,“他的話確實不會。”
“為什麽?”覃最挺有興趣地追著問。
為什麽呢?
江初乍一下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
他第一反應是覺得梁小佳那種心思太重的小孩兒,不太對他的脾氣。
但是想想覃最的敏感級別也已經屬於超越常人的范疇了,這個理由有點兒不太成立。
成立也沒法說,畢竟是覃最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朋友,被他這麽一形容跟拉踩似的。
“你當撿人回家是什麽上癮的好事兒呢?”江初只能筆杆一轉,在覃最手背上敲了一下,“又不是撿個貓撿個狗,怎麽也得看看合不合眼緣吧。”
“所以我合你的眼緣。”覃最說。
“你最近怎麽總愛尋找認同感啊。”江初好笑地看他一眼。
“合不合。”覃最盯著他。
“啊,合,你最合了。”江初“嘖”一聲,站起來把筆扔回覃最懷裡,“沒完了。那就這麽定了啊,後天去你媽那兒吃飯。”
撈過手機走到房間門口了,覃最突然在身後喊了他一聲:“哥。”
“啊?”江初回過頭,這還是覃最頭一回在非威脅的情況下主動喊他哥。
“沒事,就想喊一聲。”覃最沒回頭,接茬做他的題。
“再來兩聲,”江初立馬逗他,“我就愛聽這個。”
“出去吧。”覃最無情地說。
周末那天正好是聖誕節,為了後面元旦好攢假,周末也得上課上班。
江初看他們一個個心裡長草一樣也坐不住,乾脆到下午直接給了半天假。
“你下午有安排?”大奔坐在轉椅上沒動。
“沒有,晚上接覃最回家吃個飯。”江初看看時間,“你有事兒?”
“我也沒事兒,寶麗單位今兒又沒假。”大奔抻了個懶腰,哼哧哼哧的,露出肚皮上一截秋褲,“二人世界了,咱倆乾點兒啥呢。”
“你自己吧。”江初笑笑,偏頭打了個噴嚏。
“咱倆買衣服去吧,”大奔“哎”了聲坐起來,“我這都前年的裝備了,今年怎麽也該弄一身新的了。”
“也行。”江初點點頭,“給覃最買件羽絨服。”
“你,”大奔點點他,點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說,特誇張地搖搖頭歎了口氣,“服了。”
給覃最買衣服特省事兒,江初就按著自己的身架給他挑,反正覃最那形象也不挑款式,什麽樣的上了身都好看。
他隨手抓了幾身套著試試,在一件短款迷彩色和一件長款的黑色裡比量比量,感覺迷彩色更朝氣點兒。
大奔掃了眼,讓他還是拿長的。
“羽絨服這玩意兒又不圖多好看,長的暖和,還能護護你弟的腿。”大奔說著,把迷彩那件拽了過去,“我試試這個……這件最大有幾個叉啊妹妹?”
“你就是個垃圾。”江初笑著罵他,把長的又穿上照了眼鏡子,確實也不錯,挺大氣。
他把羽絨服拿給導購包起來,又讓人再拿了件同款,留著自己穿。
覃最今天晚上正好也沒有晚自習,江初把大奔送回家,順道去二十七中接人。
高夏和陸瑤果然跟著覃最一塊兒出來,陸瑤離車還有十米就蹦起來了,衝江初揮揮手,拽著書包一直掏東西掏到車跟前兒。
“聖誕快樂啊哥!”她笑嘻嘻地從包裡拽了個挺精致的紙袋,也不知道是誰送的,裡面還插著賀卡,她把賀卡給拿走放好,紙袋直接塞給江初,“給你聖誕禮物!”
“什麽啊。”江初笑著看了眼,一紙兜的糖,五花八門全是外國字,感覺還挺高級。
“也不知道誰送的,隨便掏一袋就跟這兒借花獻佛。”高夏不屑地撇了下嘴,不知道從哪兒摸了個蘋果拋給江初,“這可是我親手買的,哥,具有實際意義。”
“神經病啊你,還不都是一樣的吃。”陸瑤抬腿踢了高夏一腳的雪。
江初也沒客氣,把他倆的糖和蘋果都收了,然後從副駕上拎出個紙袋。
“剛從商場路過,想著肯定能見著你倆,順手就買了。”江初把袋子打開,一人發了一杯,“聖誕奶茶,喝吧。”
“哇,我真的正打算去買,”陸瑤接過一個印滿麋鹿圖案的紙杯,掏出手機就準備自拍,“朋友圈裡打卡一天了。”
“我太羨慕覃最了。”高夏撞了撞覃最的肩,“國家欠我一個哥哥系列。”
“我的呢。”覃最在旁邊等了半天,一臉莫名地望著江初。
“被我喝了。”江初沒忍住笑了出來,回手從車窗裡拿出杯喝了一半的奶茶,晃給覃最聽,“我的被大奔搶了。”
覃最跟他對視兩秒,江初又晃了晃奶茶杯:“真的就一半了,你聽。”
“……有病。”覃最很輕地笑了一聲,把半杯奶茶接了過去,對著直飲蓋直接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