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玉下班就看到了遲芮舒。

遲芮舒依舊是在醫院的等候區坐著等她， 晚上比白天要更冷一點，鼻子都凍紅了，看著傻氣又可憐。

同科室的醫生笑道︰“這小姑娘很實在啊， 說等你連地方都不挪一下， 是你哪邊的親戚啊。”

沈卓玉不太好回答， 就道︰“朋友的女兒， 她小時候我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就、就比較黏我吧。”

她說的也沒錯， 那會遲芮舒沒人照顧， 又是叛逆期，她爸爸管不住她，叫她過去幫忙照顧照顧。

“芮芮。”沈卓玉揮揮手。

遲芮舒仰起頭， 起來的時候跺了兩腳，“腿麻了。”

沈卓玉笑了笑， 道︰“來辦公室裡坐一會。”

這會沒有病人過來，就等著大家忙完一起吃飯， 遲芮舒進來的時候，遞了一個東西給沈卓玉，沈卓玉接過來一看， 是一瓶暖熱的旺仔。

遲芮舒道︰“在醫院門口買的。”她又問︰“你們每天這樣工作很累吧？”

“還好，每天都能跟病人聊聊天，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沈卓玉很喜歡當醫生， 有很高的職業榮譽感，她笑道︰“每次看到大家痊愈， 開開心心的出院， 就覺得滿足， 所以， 沒什麼累不累的。”

遲芮舒點頭。

沈卓玉也問她︰“你打算之後做什麼？”

遲芮舒道︰“我爸讓我學金融管理，我比較喜歡雕塑，後來修滿了本專業，我又轉專業了，等回去，還要再讀四年。”

“挺好。”沈卓玉說，“你也喜歡雕那些小玩意。”

遲芮舒嗯了一聲，“我之前送你的橡皮章和木頭人你還留著嗎？”

“都在家裡。”沈卓玉說。

遲芮舒笑著說︰“那就好。”

兩人一塊下樓，準備坐同事的車一起過去，沈卓玉有車，只是前幾天被刮蹭了，拿去修了。

上車的時候，遲芮舒問了一句，“不再等等嗎？”

沈卓玉問︰“等什麼？”

“不等叔叔一起走嗎？昨天就沒請他吃飯，我又住在你們家，不見一見，挺不好意思的。”

遲芮舒禮貌地說著，沈卓玉手指頓了頓，前面的醫生扭頭看過來，似乎要說些什麼，沈卓玉忙道︰“大家都不認識，平時也聯系的少，我們兩個去就行了。”

“哦……”遲芮舒笑了笑，“我說呢。”

她又可惜的嘆了口氣，“那看來這次是見不到了。”

沈卓玉點頭，“他要出差，嗯……不聊這個了，待會你跟那些小護士一塊玩，我都跟她們說過了。”

到了地方，遲芮舒很聽話。

她安安靜靜的坐著等上菜，醫院的人都挺熱情，會拉著她聊天，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遲芮舒都會很乖的應下，還會感謝她們，“聽阿姨一直說起你們，謝謝你們平時的照顧。”

“不用那麼客氣，都是沈醫生照顧我們。”小護士們說，“不過我們是真的沒想到，沈醫生真的有親戚姓沈。”

“怎麼說？”遲芮舒疑惑地看著她們。

小護士們道︰“每次我們醫院來遲姓的病人，沈醫生都要問問。”

另一個說︰“也沒有那麼誇張，你是叫遲芮舒吧？只要有芮芮，遲芮舒，這樣諧音的名字，她都會緊張，你跟沈醫生關系很好吧。”

遲芮舒手指頓了頓，“真的？”

護士們點頭，“肯定得呀，怎麼之前沒有見你來醫院玩兒？”

遲芮舒聽得魂不守舍，她看向沈卓玉的方向，沈卓玉在跟幾個醫生聊器材的事，小護士又問了一遍，遲芮舒才溫吞吞地說︰“阿姨不讓我來。”

小護士沒想太多，覺著沈卓玉是在為她考慮，醫院病人來來往往，又和死亡掛鉤，一般沒事誰想來醫院玩啊。

遲芮舒給自己倒了杯酒，沖著沈卓玉比了比，她們醫生平時都不當喝酒，經常有急診電話，那時就得往醫院趕。

不過，大家半年才聚會一次，明天又是休息日，都當放松，你勸我來一杯，我勸你一杯，沒一會喝了好幾杯。

“阿姨，我也敬你一杯。”遲芮舒沖著沈卓玉舉杯子，“以前不懂事，給你惹了不少麻煩。”

“沒事。”沈卓玉回了個溫柔的笑，“我都忘記的差不多。”她喝了酒，心情好很多，跟大家聊天的時候，會多喝上兩口。

連小護士們都感嘆，“沈醫生平時不怎麼喝酒，還是第一回看她喝這麼多。”

另一個說︰“沈醫生一個人住，肯定不能在外面隨便喝酒啊。”

遲芮舒點頭，“沒事，現在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但聽多了就覺著不對勁，大家都是成年人，多多少少有些曖昧的雷達。

總覺得遲芮舒看著乖，像是隻小狗，實際等著沈卓玉放松警戒，就變身成了小狼，準備一口氣把沈卓玉吃掉。

護士們想了想，又把話吞了回去，佷女和阿姨，這可是親戚關系，亂想什麼呢。一群人吃吃喝喝，吃到最後沒幾個人還保持清醒。

回去是個難事，剩下幾個沒醉的，幫著送人回去，喝醉的幾個的女醫生都叫朋友們來接，力爭保證她們的安全。

到沈卓玉，沈卓玉只是醉醺醺的，還有剩余的理智，剛剛喝酒的那群人裡，有個男醫生要提議送沈卓玉回去。

那醫生對沈卓玉有意思，大家都知道，帶著起哄的目光瞧著他們倆，那醫生紅著臉道︰“我沒喝酒，我開車送你們回去，沈、沈醫生你住在哪兒啊？”

沈卓玉腦子沒轉過彎，還在想怎麼拒絕他，對面的遲芮舒就站了起來，走到了那男醫生面前。

氣勢很強，帶著冷意，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瞧著是要發脾氣，本來就覺得她是頭狼的小護士們，立馬緊住了呼吸，盯著眼前的畫面。

難道現在就要變身成餓狼嗎？

那醫生也感覺不對，警惕地看著遲芮舒。

然而，下一秒遲芮舒的話就叫人大吃一驚。

遲芮舒看著他，認真地喊道︰“姨夫？”

男醫生︰“？”

他愣愣地看回去︰“啊？”

遲芮舒笑著說︰“你不是我姨夫嗎？”

男醫生挺喜歡沈卓玉的，就是突然聽到這個稱呼有點呆，他不太好意思地說︰“現、現在還不是。”

“……哦。”遲芮舒恍然大悟一般，“原來不是啊，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看來我姨夫是別人。”

她說的突然，熱情一消就散，彎下腰把沈卓玉扶起來，道︰“阿姨，我送你回去吧。”

那男醫生就茫然了，尷尬的眨眨眼楮，幸好旁邊有醫生幫忙遞了個台階給他，道︰“你也是喝醉了，沈醫生佷女在旁邊站著，你還想著送人家回去，幸好大家知道你人品，不然，還不得揍死你。”

男醫生抓抓頭髮，很不好意思，又坐下來。

遲芮舒扶著沈卓玉出門，外面冷風陣陣吹，她輕聲問道︰“阿姨，我幫你把帽子戴上吧。”

沈卓玉遲鈍的點頭。

屋裡的醫生們還在議論，笑那個男醫生沒抓住機會，說他剛剛認下來，保證以後就當上沈姨夫了。

那男醫生也懊惱錯過了機會，隻嘆氣。

遲芮舒嗤了一聲。

沈卓玉戴好圍巾，偏頭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遲芮舒臉上微笑，看著沈卓玉臉上的酡紅，心思微動，往她身邊挪動了幾步。

車還得三四分鐘才到，遲芮舒縮了縮肩膀，問道︰“阿姨，我的手好冷，可以放你兜裡暖暖嗎？我記得以前你的兜裡總是熱的，我的手好冰。”

沈卓玉的手插進兜裡摸了摸，其實不算太暖，她以前跟遲芮舒相處的時候太緊張，會下意識的攥手，兜裡才會暖烘烘的。

她把兜拉開，道︰“你想暖就暖吧。”

“謝謝阿姨，阿姨你真好。”

遲芮舒把手放進去，她用力捏了捏手，側目看了看，兩人的身影倒映在餐廳的玻璃門上，她們像是在牽手。

遲芮舒在心裡想︰我是我自己的姨夫。

車來了，遲芮舒扶著沈卓玉上車，她們坐在後車座上，沈卓玉本身暈車，加上喝了酒，人就不太舒服了。

遲芮舒把手拿了出來，幫她順了順後背，道︰“你休息一會，我回去給你做醒酒湯。”

沈卓玉悶悶地嗯了一聲，說了聲好。

這邊離沈卓玉家有一段距離，她閉著眼楮睡了一會，到地方遲芮舒扶著她下車，她努力想維持理智站直身體，但是遲芮舒一聲“阿姨”，她又倒了過去。

回到家，困意全上來了，遲芮舒說是去煮醒酒湯，叫她舒服一點，沈卓玉就想睡覺，感覺喝不喝醒酒湯都一樣，她倒在沙發上，困的只能嗯嗯地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半個小時。

遲芮舒在她旁邊輕輕地喊她。

沈卓玉困頓地應了一聲，連眸子都沒掙，就聽著遲芮舒說來給她喂醒酒湯了，她呼著氣，遲芮舒越靠越近，說︰“阿姨，我幫你。”

唇上溫熱，軟綿綿的，有熱流傳過，卻沒有水，可能是太好奇，太想探尋了，沈卓玉突然就渴了。

這時，遲芮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輕聲說道︰“阿姨，把嘴張開，給你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