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玉趕過去的時候, 遲芮舒正坐在服裝店的台階上,是她們買衣服的那家店,像是從頭至尾就沒挪過地方。
“怎麼沒找個店進去坐?”沈卓玉把她拉起來,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塵。
“怕你找不著。”遲芮舒小聲說著, 聲音裡都帶著了沙啞。
沈卓玉把袋子裡的衣服拿出來, 輕輕抖了一下, 裡面的小卡片掉了出來, 寫的什麼找.小.姐,一夜多少錢。
遲芮舒道︰“我就洗個澡,出來袋子裡塞了很多這樣的小卡片。”
沈卓玉把卡片撕了, 扔進垃圾桶裡, 輕聲安慰道︰“你看沒事了,就是亂七八糟的小卡片。”
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 踫到這種事確實嚇人, 換成沈卓玉, 沈卓玉也會害怕, 她讓遲芮舒把棉襖穿上,道︰“別怕被,已經沒事了,沒有什麼東西落在酒店吧?”
遲芮舒搖搖頭,話都變得少了。
“沒事了。”沈卓玉重復了幾遍, 看她臉色好多了,走在前面帶著她。
沈卓玉拿著手機在上面搜索酒店, 扭頭看了一眼, 遲芮舒一直低著頭, 受了不小的驚嚇。
她又把軟件退出來, 道︰“要不先去我家裡住一晚上, 等明天我再給你找酒店?要是不想去,看看有誰能過來接你,我在這兒陪著你等。”
遲芮舒停下腳步,掏出手機在上面找聯系人,過了一會她抬眸,道︰“我朋友都很久沒聯系了,去你家裡會不會太打擾了?”
“沒事,就是明天我得早起,可能沒時間送你。”沈卓玉等她點頭,就叫了一輛車。
一路上,遲芮舒都沉默不語,也沒見誰給她發條信息打個電話關心她,沈卓玉把被她壓住的衣服扯出來,往車窗外看去。
天更黑了,車每經過一個地方,都要滅幾盞燈,只有遠處的高樓倔強閃爍著霓虹,給夜色添了幾抹亮光。
到地方後,她打開車門叫遲芮舒下來,她住的地方比較偏,小地方,勝在安靜。
遲芮舒問道︰“你住這兒不遠嗎?”
“我起來早,走走路,正好可以透透氣散散心。”沈卓玉說,“一整天工作很累,冥想一會,當是補充能量了。”
遲芮舒點頭,跟著她一塊上樓,沈卓玉掏出鑰匙開門,在玄關口給她找拖鞋,都是穿過的,又去櫃子裡拿脫鞋,遲芮舒往裡面看了一眼,抿了下唇。
“你先穿著。”沈卓玉把鞋子放下,去房間抱了床被子去隔壁的房間,墊棉絮鋪床單,還抽空給她倒了杯熱水,道︰“冷壞了吧,待會就好了。”
遲芮舒嗯了一聲,“不用那麼麻煩,我就住一晚上。”
“沒事,夜裡冷,多墊幾層睡著暖和。”沈卓玉燒了個電熱毯鋪上,把套好的棉被放在上面,道︰“行了,早點睡,有事再找我。”
“謝謝阿姨。”遲芮舒說。
沈卓玉聽得恍然,她比遲芮舒大十一歲,最早見面,她也才21歲,遲芮舒應該叫她姐姐,但是遲芮舒性子惡劣,瞧她不順眼,天天喊她老阿姨。
如今去掉了“老”字,再聽著她喊自己“阿姨”,多了幾分旖旎,她道︰“那早點睡了,別著涼了。”
遲芮舒應了一聲好。
沈卓玉回到房間,掩上門,脫衣服躺在床上,翻動著手機上的東西,再看看左上角的時間顯示。
十點半。
平時她九點就睡了,這會也沒什麼睡意。
她翻了個身,看著那面牆,心情說不出什麼感覺,不討厭不緊張,更多的是久別重逢的感慨。
芮芮已經長大了,也有新喜歡的人,就挺好的。
第二天,沈卓玉一如既往的早起,她五點半醒,起來洗漱再把冰箱裡的速凍餃拿出來放保鮮裡。
她給遲芮舒寫了兩張便條貼在門上。
等遲芮舒醒來,沈卓玉已經去醫院了,遲芮舒把便簽摘下來,上面寫著︰【早上要吃飯,冰箱裡有餃子,手抓餅在冰箱最下面一層,放進電餅鐺煎一煎就能吃,菜都在廚房的小紅桶裡,中午我不回來吃飯。】
還有一張便簽教她怎麼做吃的。
便簽貼著指腹,遲芮舒摘下來又貼在門上,她去刷牙,打量著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具。
餃子已經解凍了,遲芮舒懶得起燒水煮,做手抓餅的時候,放了幾個餃子在電餅鐺裡一起煎。
房子很小,裝修的很簡約,桌椅板凳都沒添上幾把,不過東西收拾的很乾淨,很井井有條。
沈卓玉的性子就是這樣,溫溫柔柔的,像個保姆,她爸當初花天酒地的,就是看上了沈卓玉這點,非要浪子回頭,跟她搶人。
遲芮舒咬了咬牙。
她轉了一圈,把吃的用小袋裝著,家裡沒人她打算出門,剛把門掩上,對面的住戶疑惑地“咦”了一聲,看過來問道︰“沈醫生不在家嗎,你是?”
“我是她親戚,昨天晚上過來的。”遲芮舒解釋道。
“難怪,我說呢,沈醫生這裡平時見不著人過來。”住戶熱情地問︰“你吃早飯了嗎,要不來我家裡吃。”
遲芮舒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道︰“已經做好了。”說著,她又問道︰“我阿姨平時是一個人住嗎?”
“沈醫生是你阿姨啊,瞧著她怪年輕的。”住戶要去買菜,就帶著遲芮舒一塊坐電梯。
到電梯裡,她就回答了遲芮舒的問題,道︰“沈醫生平時一個人住,挺冷清的,但是她人很溫柔,我們就像一家人。咱們這一棟樓,有什麼事她都會幫忙,經常自己出錢給病人看病,是個好醫生。”
遲芮舒點頭,安靜的聽著,又問道︰“我叔叔不住這裡嗎?”
“叔叔?什麼叔叔?”住戶疑惑地看著她,似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遲芮舒單手插進兜裡,心情很好的說︰“我之前一直住國外,很多事不太了解。”
住戶哦了一聲,隨口問︰“那你回來要住多久啊?”
“應該一直住在這邊。”遲芮舒又認真補了一句,“跟阿姨一起住。”
早上空氣帶著森森的寒意,遲芮舒說完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揉了揉鼻子。
遲芮舒找了個地方坐著,慢吞吞的把東西吃完,然後她在小區散步,感受著這裡的一草一木。
冥想……怎麼冥想,沈卓玉每次會想什麼?有沒有想到過她?
……
中午十二點沈卓玉下班,但是還有病人在排隊,沈卓玉又檢查了兩個,拖延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等候區裡的人,遲芮舒坐在那兒玩手機,見到她牛站了起來。
沈卓玉過去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起來去樓下轉了一圈,回去的時候沒鑰匙,就過來找你了。”遲芮舒淡然地說著。
沈卓玉稍微回想起來,還真是,她走的時候忘記留鑰匙了,她道︰“冷壞了吧,你過來一下。”
遲芮舒打了個噴嚏跟著她一塊去辦公室,沈卓玉從抽屜找了幾包暖寶寶貼給她,道︰“先貼著,待會跟我去食堂吃飯,吃完了你先回去。”
遲芮舒應了聲好,把棉襖脫了,沈卓玉看著就笑了,把裡面的吊牌扯出來,“你怎麼沒把這個剪掉。”
“嗯?”遲芮舒扭頭看,不太好意思,道︰“忘記了,昨天穿著去你家裡了,早上太冷,直接穿過來了。”
沈卓玉用指甲剪將吊牌剪了下來,幫她在後背貼上暖寶寶,手掌貼上去,感覺她裡面都是涼的。
應當是來這裡坐了很久。
沈卓玉幫著她衣服扯好,笑道︰“行了,要是冷把帽子戴上。”
“不是很冷了,貼了這個,感覺我全身都熱了。”遲芮舒摸摸自己的肚子,道︰“你們食堂有什麼好吃的?”
最近醫院剛換了廚師,新來的廚師上任三把火,做什麼都很舍得,味道也不錯,以前醫院的病人都會叫家屬出去買,現在也來食堂吃飯,食堂裡的人還挺多。
醫生和患者分開區域用餐,沈卓玉帶著遲芮舒過去排隊,遇到了幾個熟人,大家都稀奇問遲芮舒是誰,沈卓玉解釋說遲芮舒是她的親戚。
遲芮舒很乖的跟著叫人,打菜的時候,沈卓玉科室的實習醫生幫著付錢,看著是對遲芮舒有意思。
吃飯還坐在她們這一桌,沈卓玉想著遲芮舒有男朋友,不能受這份好意,就用微信把錢轉回去了。
醫生們都挺熱心的,道︰“晚上下班出去聚一下吧,沈醫生你也來,把小遲也一起帶上。”
“不了。”沈卓玉說︰“今天她就要走了,要回學校,就是過來玩兩天……”
“沒事。”遲芮舒打斷了她的話,道︰“我在這邊也沒什麼人認識,回國還得幾天,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就跟阿姨一塊去了,阿姨我能去嗎?”
沈卓玉沒什麼意見,就是怕她玩不習慣,醫生聊天話題總是那些,而且大家都大她不少歲,沒有共同話題,她道︰“把那幾個小護士也叫上吧,年輕人話題多。”
這麼聊著就算是定下來了,下午沈卓玉要上班,不能陪著遲芮舒,外面等候區太冷,沈卓玉正想著怎麼安排她,遲芮舒主動道︰“阿姨,我先回去吧,晚點我直接去吃飯的地方找你,你把鑰匙給我吧。”
沈卓玉想著可行,從鑰匙環上取了把鑰匙遞給她,道︰“你要是不想過來再給我打電話,晚上我回去買點菜,免得你來回跑。”
“不累。”遲芮舒把那枚鑰匙攥緊了,塞進兜裡,“正好我回去拿個證件,你下班給我打電話。”
沈卓玉點頭,見有病人過來了,叮囑她注意安全,回到辦公室。
遲芮舒轉身背對著她,又把那枚鑰匙拿出來,咬著唇,克制著不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