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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仙魔殊途如何相戀》第149章 初雪
景決沒有立刻答他, 而是就著捧臉的姿勢,反覆摩挲著童殊的眼角。

 童殊這次沒打算就這樣揭過去,他表情嚴肅:“景慎微,你是知道了什麽, 想要一死以殉天下嗎?”

 景決黯然片刻, 倏然露出一絲笑意:“童殊, 只要你還在這世上,我不舍得死。”

 童殊不罷休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景決擲地有聲:“我在,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童殊道:“如同上次那樣, 你總有辦法將我復活?”

 童殊這樣懷疑不是沒有理由,畢竟“陸殊”的屍體還好好的養著。用一顆臨近上人的金丹, 養一具屍體,倘若只是為了紀念心中所愛, 還是太奢侈了。

 物盡其用, 精明強乾的臬司仙使一定留著後手。

 童殊已經見識過景決的深思熟慮。臬司仙使走一步算百步, 一舉能謀幾得, 早在他在戒妄山中停轉金丹已算無遺策。

 以停轉金丹, 打得景行宗各方措手不及, 以廢人之軀迫宗老放棄他, 得了自由之身後又因臬司劍不棄他,逼得宗老合力請出通靈玉為他重塑新身。而那顆不能再用的金丹他要留給誰、怎麽用、用到何時,再無人管得了他。

 景決在走出第一步時,就布好了滿盤的較量和算計,局中人和局外人皆不知哪一步才是他的終點。

 如果這個人, 不是枕邊人,便是一個可怕到叫人枕戈待旦的對手。

 童殊心中生寒的同時,又被景決對他的網開一面和傾心相待而暖住了心。

 童殊不由想到了景決重生初時, 重傷得隨時像要病死的樣子,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和連劍都禦不了的孱弱,想來便是強挖金丹的後果。

 被這樣放在心尖上維護,童殊對這位心思縝密精於布局的臬司仙使生不起畏懼和忌憚。

 隻覺心疼。

 景決沒有否認,垂眸片刻,重新抬眼時,已散去了一閃而過的悍然,他鄭重其事地凝望住童殊道:“童殊,我也有問題問你。”

 童殊最怕景決突然嚴肅的問話,審訊之威令人惴惴。

 景決道:“童殊,二十四歲那年,你去魔域之前那夜將我迷暈,離去時,你可有回頭?”

 童殊在景決沉甸甸的目光中,想起那夜篝火旁景決望過來的目光,對比當下,過去許多年,景決目光中的重量不減反增。他當時將人迷暈,關上了漏風的門,下階,踩在青苔路上,徑直而去,於是他如實回答:“不曾。”

 景決接下來沒有問,而是陳述道:“在笠澤湖畔,你不告而別,也沒有回頭。”

 童殊:“……”

 景決:“在女兒節上,你逃離而去,同樣一步也沒有回頭。”

 童殊無從分辨。

 景決:“在老修士的客棧裡,在落入床下機關時,你沒有回頭。”

 童殊想,不僅沒有回頭,還抽回了要被景決拉住的手。

 景決:“在去甘苦寺時,你大約也沒有回頭。”

 童殊想,那天雖然沒有回頭,但他在客棧裡是有與景決道別的……但是並沒有可以解釋的,因為他確實出門之後沒有回頭。

 屏風外的燈花跳了一下,一時光芒大熾,落在屏風裡頭,便是蕩起了一層光暈,將景決的臉色照得清晰了些許。他沉在半明半晦中,黑的深不見底的瞳仁有著沉重的情緒,他道:“童殊,以後你能否……”

 童殊抬手去握景決捧他臉的手,捉在掌心,接上了景決的話道:“我以後會回頭的。”

 景決卻是緩緩搖頭:“童殊,我至今在後悔,在你去魔域之前,我沒有對你說一句話。”

 童殊奇道:“什麽話?”

 景決壓著聲說這句話:“陸殊,往前走,不要回頭。”

 童殊大為錯愕,這是與他所想截然相反的內容!

 景決看著童殊,神情鄭重得叫童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景決每個字都說得很重:

 “童殊,不要因為世俗回頭,不要因為偏見回頭,不要因為牽絆回頭,也不要因為任何人回頭,包括不要因為我回頭。”

 “我用五十年的時間想,為何非你不可?我到底愛你什麽?”

 “是因你惹我生氣引我注意而引情起?是愛你容貌出眾出生名門?還是愛你修為高絕一道魁首?”

 “皆不是。”

 景決凝視著童殊的眼睛:

 “是你的堅定。”

 “少年不識長情,我或許最初是愛慕你的明亮生動,但叫我無法將你忘記的,是你在蝠王洞中,艱難布局的那九十步。你一步都沒有放棄,更沒有回頭向我求助。你一步都沒有回頭,我便從那時起追了你萬水千山。”

 “因為知道是這樣的你,我在北麓小苑聽你評說《墮仙錄》那些駭人聽聞的話,竟也沒覺得如何大逆不道。”

 “令雪樓獨步天下,世人皆懼魘門闕,可我卻莫名相信那時毫無修為的你,是可以越上魘門闕的。”

 “這世上,那樣的陸殊,只有一個。”

 “我愛你,敬你,並非為將你拘在我身邊。”

 景決停了一下,語氣愈發的沉:

 “童殊,我不要你為我回頭。”

 “我只求你一樣……若哪一天,你走得遠了,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追上你。”

 “你不必等我,不必回頭,你只要不趕我走。”

 “我一定可以追上你,試著,也信我,可好?”

 童殊心安了。

 近來種種暗藏的波湧似乎都找到了來處。

 他隱隱知道有什麽事情在等待著他,也知道了景決不會棄他不顧。

 這就足夠了。

 夜長生寒,正是最叫人清醒的時候。

 童殊清楚的意識到,景決在不安,而這種不安源於他。

 能讓監臨仙道六十余載的臬司大人不安的事情,一定是超出控制的事情。

 而那件事,景決不告訴他,並非忌憚他,而不是願他參與。

 可是,即使不願他參與也大可不必隱瞞他,大可以先告知他內情,再分曉厲害叫他不要插手,他堂堂鬼門魔君也不至於胡攪蠻纏。

 可景決選擇瞞著他一個字也不說,背後的考量很可能是景決料定他知道後一定會出手。

 是什麽事,叫景決如此篤定他會出手?

 一定是與他極相關的事。

 童殊心中默默排算:上邪經集閣目前安然無恙,魘門闕在十使歸來後正是大盛之期,這兩樣皆無近憂,那剩下的與他相關的事情,只有芙蓉山了。

 而芙蓉山還能牽動他的,除了柳棠,只剩下……

 雖然童殊不願意承認,但確實只剩下那個人了。

 童殊想,是時候看《芙蓉劍經注釋》《芙蓉琴義注釋》了。

 童殊心中盤算清楚,散了連日的疑慮,他與景決額頭相抵,輕聲喊:“景慎微。”

 景決輕聲應他。

 童殊倏然笑了下,眸光含水地漾起,他湊得更近,幾乎就要與景決吻在一起,他咬著耳朵告訴景決:“我試著信你,你也試著信我罷。”

 景決目光微凝。

 童殊含著了他的耳垂,往他耳朵裡送字:“慎微啊,一起試一試吧。”

 景決聽著他這樣溫柔的呢喃,慢慢松了緊崩的肩頭,童殊從他的耳側親吻到嘴角,而後沒能再進一步,被景決固定住了臉。

 童殊受力仰起頭,露出如彎月般的一截頸子,景決一手扶摸著他的炎芒印,一手理著他的頭髮。

 童殊早就除了冠,墨發如水傾泄,起身時有些凌亂,此時被景決的手指梳整齊了。

 可它們很快就被混亂的揉搓弄得更亂,並且鬢間很快濕了。

 童殊的汗意上的很快,身上的潮紅在景決的手指下漫延得無比順從,他眼裡起霧的神情惹人憐愛,柔軟的樣子有他自己看不到的誘惑,像是在討饒:慢一點,輕一點。

 他隻著裡衣,衣裳很快被除盡,他橫躺著掀起霧簾看向景決的眼神,有著叫人無法抗拒的魅惑,像是在催促和蠱惑:

 你來啊。

 快一點,狠一點,才好啊。

 景決沒有猶豫,問了句“你今日還行麽?”

 童殊在喘息間來不及分出力氣回答,隻來得及張口,而下一刻叫出的卻是長長的一聲“啊……”

 這夜分了兩半,下半夜比上半夜更靜。

 景行宗除監司和信司還亮著燈,其他司所皆熄了燭火。

 仰止殿上因怕驚擾睡中人而刻意壓得微弱的燭光,在燒了大半時辰之後自己滅了。

 窗外突然落起了雪,初時細雪,夾雜著雨點,被涼風吹進仰止殿細長的幾道,細雪須臾便被內室裡的熱度化成水。

 仰止殿下,舞蝶撐了傘來,給憶霄和爾愁送來大氅,還有一件烈焰大氅是給童殊備的。

 她心細,給景椿也備了一件。

 景椿推辭不受,雖拒了東西,面上卻被舞蝶調戲得泛起紅。

 舞蝶怕把人逗狠了,止了戲弄之意。

 她站在風雪裡,收了傘,拿手接了新落下來的雪花,這枚雪裡已沒雜著雨點,如鵝毛般潔白的一朵,寒意濃重,在她掌心化的很慢,她惹有所思的道:“今年的雪一直不來,好歹來了,第一場便是大雪。”

 憶霄與爾愁對視一眼,望向仰止殿那落了光的窗子,而後也看向這場初雪。

 確實是大雪,頭幾片零零落落地飄,舞蝶話剛落音,漫天大雪便蓋了下來。

 大雪飛揚,沒有停的意思。

 景行山與戒妄山換上銀裝,綿延冰封。

 童殊最後累得被景決用靈力送進了夢鄉,這一覺乾淨得半絲夢都沒有。

 如果沒有那一聲歎息,童殊會直接睡過整個白天。

 那是一聲失魂落魄的歎息,響在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

 不同於景決晉真人時那似悲愴似寂寞又似深情的歎息,這一聲真人歎息像是萬念俱灰中掙扎出的最後一口.活氣。

 它似輕似重地落在十裡之內的開道境道人耳裡、百裡之內悟道境真人耳裡、千裡之內扶道境上人耳裡。

 十裡之內皆是景行山脈。

 此時卯時已過,破曉前景行宗已經蘇醒。

 井井有條運行的景行宗行者倏然停下了正執之事,彼此對望一眼,各自了然,這失神稍縱即逝,片刻間各人訓練有素地重拾手上之事,有一位正沾了墨提筆的文吏回神間還趕上了搶住落在紙上的一滴墨。

 他沒髒了紙,卻不見高興,而在那聲歎息裡生起戚戚之意。

 戒妄山中的大惡們,在那聲歎息中,抬起了被針刑折磨得麻木不仁的臉。

 辛七茫然了片刻,驀然望向了旁邊空蕩蕩的辛六監室。

 他太寂寞了,自從辛六走後就沒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話。他想,辛六果然說的沒錯,他後悔了,他現在最想的便是聽辛六說一句話。雖然辛六沒有承認,但辛七在後來的日子慢慢地想明白了,辛六就是陸鬼門。

 就是那個他崇拜了一生的陸鬼門啊!

 可他卻沒能趕在陸鬼門生前喚對方一聲魔王。

 素如推開了行止殿的門,邁入雪中時,隻額角沾了片雪花,頂上便被追出來的景昭撐開了傘。

 她寡淡地推開傘時聽到了那一聲歎息,從傘沿處望向蓋住了天幕的飛雪,極輕地歎息了一聲。

 景昭一腳踩在石階下的雪裡,被雪埋了鞋面,他聽到那一聲歎息時,悵然望向素如的側臉,他想拉一拉素如,又在素如來推傘時訕訕收回了手。

 景決在黑暗中驟然睜開了眼,他的臉陷在帳縵的陰影裡,那一聲歎息像是刺在了他的心上,他眉間一擰,抬手就捉住了童殊攤在被褥間的手。

 童殊從那一聲歎息中破開了景決的靈力溫養,他綿軟地撐開了眼,感覺著手上傳來的溫度,他茫然了片刻,心中莫名湧出巨大的悲傷。

 在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淚流滿面。

 他在那一聲歎息中,聽到了從石鏡湖吹進北麓小院的風波聲。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還在追文的小天使。回應伏筆挺多,就不挨個解釋了。

 魑魅魍魎千裡行,歸來還是曲中人——這一句我為這本書寫的詩,送給自己,願我也能堅定地做最初的自己。

 2020.8.2,9:30小修,添了300多字,建議之前看過的重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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