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接下來要和艾格尼斯公爵相處的時間還很多，這位公爵勉強算是自己人，沈星極讓斯萊瑟給他傳了信，把那二十瓶咖啡讓給長老會得了，千萬別花這冤枉錢。
　　於是，長老會成了這場拍賣的最大“贏家”，被坑了不少錢。
　　大家在心裡揣測著，為什麼艾格尼斯公爵忽然不再加價了，肯定不可能是因為財力拼不過了……那只能是他看出了長老會志在必得，所以給了長老會一點點面子？
　　長老會也是這樣想的，頓時覺得艾格尼斯公爵非常識時務。
　　額，暫且就讓這些人得意著吧！
　　沈星極給艾格尼斯公爵送去了一枚裝著咖啡的儲物戒，想了想，覺得坎貝爾大公手裡應該沒什麼存貨了，於是又給她寄了不少過去。在給艾格尼斯公爵的信裡，沈星極直接說，咖啡這種飲品真的很普通，和清醒藥水有類似的作用，並不值得高價。
　　到了吉爾·昆西這裡，沈星極問：“真的只給他寄點咖啡過去？”
　　斯萊瑟取出三枚……額，看上去和巧克力丸子一樣的東西：“加上這個吧。”
　　“這是？”
　　“裡面封印了我的魔力。”斯萊瑟說。這三枚丸子算是藥丸，但魔法界幾乎沒有固態的藥物，魔法師們常用的魔藥都是液態的，這是斯萊瑟剛剛研製出來的獨家發明。
　　服用這種藥丸，就是把斯萊瑟的魔力納入身體內，然後這些魔力會在服用者體內快速遊走一遍，類比出最佳魔力迴圈路徑。這三枚丸子模擬的都是隱身咒的路徑。
　　“你什麼時候研製出這個了！”沈星極驚喜地說，“也就是說，如果坎貝爾大公還想要繼續學習某條咒語的最佳釋放方式，你不用親自引導她了，只要讓她服用和該條咒語有關的藥丸子就行了！”沈星極一直覺得斯萊瑟是天才，他真情實感地相信著。
　　而斯萊瑟從不辜負沈星極的信任。
　　“藥丸子有局限性。它只能在服用者體內將最佳路徑快速類比一遍，整個過程轉瞬即逝，如果把握住了，那就有所得；要是沒有把握住，那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
　　從斯萊瑟嘴裡聽到一個來自古地球時期的文學作品裡的梗，沈星極覺得特別好玩，忙說：“已經很棒了啊！我以前念書的時候，身邊一些同學經常在考試前‘發瘋’，恨不得能發明一個記憶枕頭，會在睡覺的時候把知識灌到腦子裡去，或者發明一個藥丸子，一粒吃下去，什麼知識都掌握了。你這個藥丸子不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嗎！”
　　在現在這個時間點，除了坎貝爾大公還沒有人真切感受過最佳迴圈的存在，這種藥丸當然無比珍貴。非要比個高低的話，它們絕對比昆西當初送來的那些療傷聖藥更珍貴。但真要這麼比就沒意思了。無論新月會如何，沈星極目前對昆西觀感不差。
　　藥丸子和咖啡一起寄了出去。
　　“這個時空已經有茶葉了，貴族們都有喝下午茶的習慣，要不然茶葉肯定比咖啡更讓貴族趨之若鶩。”沈星極感慨說。斯萊瑟就很會品茶，對比斯萊瑟，沈星極覺得自己只會牛嚼牡丹。
　　“其實咖啡不是重點。它之所以珍貴，全然是因為你。”斯萊瑟慢悠悠地說起了外面的傳言，就是服用咖啡可以幫助更好理解魔力迴圈之類的，沈星極聽得目瞪口呆。
　　“坎貝爾大公在信裡說過，但我以為是她誇張了……”
　　“因為魔力的精准量化是一個超時代的偉大理論。”斯萊瑟說。
　　一個人如果領先于時代半步，他會被世人當成天才。如果領先了一步，他會被世人視為能改變時代的偉大人物。如果領先了很多很多步，且這個人還能第一時間證明自己是對的，還能讓這個時代的人都明顯感知到他是正確的，他就會被捧上神壇。（要是不能自證，那十有八九會被當成瘋子。）
　　但對沈星極來說，他不怎麼關心外面的熱鬧，更關心智慧之書的整理工作做得怎麼樣了，還有斯萊瑟在領地中實行的新政策，才剛剛開了一個頭，一切都順利嗎？
　　魔法師們的通訊方式還算便捷，禮物很快就被送到了相應的人手中。
　　艾格尼斯公爵內心的波瀾暫且不提，只說吉爾·昆西這邊，當他看到滿滿一儲物戒的咖啡，他沉默了。艾蒙·盧思特那件事看似已經過去，自從間諜暴露後，傷害斯萊瑟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成了那個間諜。但反過來想想，一個間諜就能輕易挑起艾蒙心中的殺意，他心裡積了多少對斯萊瑟的不滿？難怪斯萊瑟當初毅然選擇回歸家族……
　　如果斯萊瑟留在新月會，大家真的能夠視他為戰友、為兄弟、為同胞嗎？真的不會懷疑他、猜忌他、把行動中的不利推到他頭上嗎？斯萊瑟能過得比現在更好嗎？
　　明明斯萊瑟那貴族式的面孔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這是連智慧之書都贊過的。
　　而斯萊瑟越好，昆西越沒臉再去找他和好。
　　吉爾·昆西真的沒有想到，到了這種時候，斯萊瑟還不忘給自己送一份禮物來。這份禮物也許是給“有心人”看的，就像他們曾經做的那樣，明明決裂了卻還在大家面前演著不曾決裂的戲……可在這種時候，斯萊瑟願意繼續演這場戲就是幫了他們了。
　　隨著咖啡送來的還有一封短箋，斯萊瑟沒說什麼客套話，這封短箋更像是一封藥物說明，注明三枚藥丸子是什麼，有什麼作用，使用方法是什麼等等。斯萊瑟直言藥丸子裡有他本人的魔力，當它們在服用者的體內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就會迅速消散。
　　反正話都提前說明白了，要不要用這些藥丸子就看昆西自己的選擇了。
　　“昆西不用服用的。”斯萊瑟說。
　　“他不相信你？”沈星極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因為三枚藥丸子太少了，他們只有三次機會，哪怕昆西真的很想服用，他會想到新月會，會想到革新派中那麼多人，所以他會把藥丸子交到里爾·尤內斯薩手裡。”
　　坎貝爾大公為什麼能混得風生水起？吉爾·昆西再是政治白癡，在這個緊要的時期，他也知道三枚藥丸子有多麼重要。如此重要的東西，吉爾·昆西是不會昧下的。
　　“這……”
　　“而只要昆西把藥物上交，他們就不會讓昆西服用。那裡面畢竟有我的魔力，雖然我說得是真話，這些魔力最後會自行消散，不會給服用者帶去任何副作用，昆西也相信我說的是真話，但新月會不敢賭。他們會想萬一這些魔力將殘留在服用者體內，日後我想要詛咒昆西、甚至是控制昆西，都會變得非常容易。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嗯……這也是人之常情。”沈星極客觀地說。如果新月會送了什麼東西過來，說它對斯萊瑟有莫大的好處，只要沈星極沒搞懂它的原理，他也不會讓斯萊瑟服用的。
　　“是啊，這都是人之常情。”斯萊瑟極其隨意地附和了一句，眼中卻閃過一道暗芒。但昆西不會這麼想，他會因此對我懷有更深的內疚。嗯，這些話就不對星極說了，省得他心裡同情昆西。
　　新月會那個名叫舊宅的魔法屋裡，昆西據理力爭：“這是斯萊瑟送給我的……你們要相信智慧之書的判斷。顯然坎貝爾大公就是因此掌握了那種輕鬆的詛咒方式！”
　　“吉爾，我們並沒有不相信斯萊瑟。”里爾·尤內斯薩說，“但我們需要讓這些藥丸子發揮最大的作用。”一共只有三枚藥丸，一枚要用於研究，看看能不能搞清楚它的原理；一枚留在手裡以備不時之需；只剩下一枚可供服用，這個服用者不能是昆西。
　　尤內斯薩很快就找出了最適合的服用者，一個名叫列巴的人。
　　列巴在幾年前身受重傷，血液受到了污染，體內的魔力十不存一，就算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治療，但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他還是能夠使用魔法的，但因為體內能調動的魔力太少了，只要稍微用一個中階或者高階的咒語，他的身體就會被迅速抽空。
　　在列巴受傷前，他也是一位優秀的魔法師，是一位強大的戰士。
　　“列巴是最合適的，按照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他已經無法用傳統方式順利施展隱身咒了。”新月會的副會長對昆西解釋說，“如果他服用藥丸後可以跟著藥丸提供的最佳魔力迴圈路徑運轉魔力並順利隱身，這意味著沈星極的理論是完全正確的。”意味著這位智慧之書的主人真的創造了奇跡並把奇跡帶給了他們，意味著每條咒語確實都存在一個理論上的最低耗魔值，意味著他們在強大自身的路上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連副會長都當了說客，吉爾·昆西知道新月會裡無人支持他親自服用藥物。
　　也許列巴確實是最適合的人，因為讓一個不能隱身的人隱身了，這樣的實驗效果會顯得更加直觀。可吉爾·昆西分明知道，如果是他服用藥物，他也能對比傳統方式和有最佳迴圈路徑的方式這兩者之間的魔力差，只要有差距就說明沈星極是對的。
　　歸根究底，新月會還是不想讓他吉爾·昆西冒險。
　　而往深裡說，他們還是不信任斯萊瑟。
　　“你是對的，我們註定要走上截然不同的兩條路。”吉爾·昆西喃喃地說。他忽然想起七年級的那個午後，當斯萊瑟讓他做出選擇時，斯萊瑟是真心的，然而他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