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瑟被噁心到了。
對,因為智慧之書用“嘴硬心軟”來形容他,他被噁心到了。很多話從沈星極嘴裡說出來不覺得,比如沈星極經常誇斯萊瑟可愛,斯萊瑟對此接受良好,有時甚至會把這當成是他和沈星極之間的情趣。但換個人誇斯萊瑟可愛試試……啊,這人死了。
斯萊瑟敢說,憑著智慧之書在魔法界的至高地位,它對他的評價肯定會第一時間傳遍整個克加蘭卡。不管人們剛剛聽說這件事時心裡有多少質疑,他們最終都會腦補出各種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認為“嘴硬心軟”這個詞語和斯萊瑟就是絕配!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更噁心了啊!
斯萊瑟極為難得地對沈星極示弱說:“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虛弱。”
沈星極:“……”
沈星極給了斯萊瑟一個擁抱,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我懂,我都懂。”原生環境能影響人的一生。即使強大如斯萊瑟,他的性格形成也沒有脫離原生環境對他的影響。沈星極有理由相信斯萊瑟是不好意思了,他只習慣迎接別人的惡意和質疑,不習慣面對大家真誠的讚美和肯定。哦,這裡的“別人”特指克加蘭卡城中的這些人。
斯萊瑟很享受被人當成惡人、叛逆者、陰謀家、血腥製造者等的感覺。他一直把無能者的怒吼和咒駡當成是他們對自己的讚美。忽然有一天,這些無能者不再怒吼和咒駡了,他們開始讚美斯萊瑟是個心軟的人……安納神啊,斯萊瑟覺得自己要瘋。
智慧之書浮在半空中。沈星極悄悄對它使了使眼色,小智啊,聽我一句勸,你最好低調一陣子,千萬別在斯萊瑟面前晃蕩,等他不得不接受現實後,你再冒出來。
智慧之書:“???”
當艾格尼斯公爵經過秘密通道走進包間時,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聲名赫赫的斯萊瑟大公,也不是他那位來歷神秘的友人,而是把自己掛在了吊燈之上的智慧之書。等等,這是智慧之書吧?為什麼它要把自己吊在燈上,是為了站在高處統領全域嗎?
斯萊瑟和沈星極外出吃飯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與艾格尼斯公爵見面。
艾格尼斯公爵是一個臉色過於蒼白的年輕人,嘴唇是烏青的,看上去不太健康的樣子。他原是次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在身為家主的哥哥因病去世後,他才成為了公爵。他沒有成婚,與哥哥的女兒相依為命。他那位小侄女大約有七八歲了。
在很多魔法師眼中,艾格尼斯家族專出怪胎。貴族們十分熱衷於交際,在每年的春秋兩季,毫不誇張地說貴族們每天都有宴會要參加。艾格尼斯家族卻是例外,他們習慣離群索居,很少在各類宴會上露面。比起活人,他們更喜歡冰冷的煉金僕人。
哦,對了,智慧之書之前偽裝自己在一家古怪的店裡當過收營工具,那家店就是屬於艾格尼斯家族的。艾格尼斯公爵之所以約見沈星極,也和智慧之書有點關係。
對,艾格尼斯公爵約見的只有沈星極一人,他想見的是智慧之書的主人。但斯萊瑟怎麼可能會讓沈星極單獨面見一位古怪的不知有什麼企圖的公爵,於是也來了。
此時,艾格尼斯公爵盯著那本抱著吊燈的書,整個人都呆住了。
沈星極輕咳一聲,拉著斯萊瑟起身向艾格尼斯公爵問好。艾格尼斯仿佛這時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兩個大活人,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更加蒼白。沈星極下意識沖著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無害,誰知道他竟然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沈星極:“……”
他有理由懷疑,這位艾格尼斯公爵是個重度社恐!
花了一點時間,艾格尼斯公爵才終於成功說出了自己約見沈星極的目的。他一直在尋找智慧之書,這些年收集了幾百上千件贗品,真正的智慧之書也是這樣收集來的,可惜智慧之書沒有選擇他當主人,他也沒有識破智慧之書的偽裝,為了物盡其用,他把這本沒什麼用處的“贗品”丟在店裡當了店員……誰知道這本贗品會是真的!
雖然錯失了智慧之書,但艾格尼斯對沈星極沒什麼敵意。
他和其他魔法師一樣,將智慧之書視為聖物,從來只有聖物自己選擇主人的,沒有誰能成功強迫聖物認主的。沈星極能成為智慧之書的主人,那是沈星極的本事。從某種角度來說,艾格尼斯甚至還要感謝沈星極,感謝這個人讓智慧之書再次現世。
艾格尼斯公爵需要智慧之書,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難題,需要智慧之書幫他解答。他表示願意與沈星極簽訂至高的契約,只求擁有一次能與智慧之書對話的機會。
沈星極正要說話,斯萊瑟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真的不像什麼正派人士,總覺得他心裡正懷著許多不好的心思一樣。他盯著那位仿佛身患重病的公爵,說:“讓我猜一猜……這個難題關係到艾格尼斯家族的傳承,是嗎?”
明明魔法時空沒有計劃生育政策,但艾格尼斯家族仿佛被詛咒了一樣,這個家族的傳承總是格外艱難。眼前這位艾格尼斯的父親其實很能生,他與妻子足足生養了十個孩子,但順利活到成年的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在娶妻生子後不久也因病去世了。
偌大的克加蘭卡中,如今以“艾格尼斯”為姓氏的只有兩個人。
只有艾格尼斯公爵和他的小侄女。
他們沒有其他親人,也沒有所謂的旁系。
而艾格尼斯公爵的那位小侄女,七八歲的年紀雖然不大,也確實可以出現在各種社交場合了,偏偏她從未出現過。也許是因為她缺乏一位靠譜的引導者,但更可能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在艾格尼斯公爵疑似是不婚者時,如果他那位小侄女不能平安活到結婚生子的年紀,艾格尼斯這個從眾神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姓氏將徹底失去傳承。
“你們需要我做什麼?”艾格尼斯公爵低著頭問。
如果斯萊瑟是一位傳統的魔法師,他現在應該對艾格尼斯公爵抱有深切的同情和憐憫。但他不是。他和沈星極不打算用任何手段製造血緣上的後代,血脈傳承二字在他眼裡就是個屁!但斯萊瑟知道貴族們有多看重傳承,他絕不會放過這個能從艾格尼斯身上敲下一大筆利益的機會。他不緊不慢地說:“很簡單,你要永遠忠於星極。”
艾格尼斯公爵沒怎麼猶豫地說:“我可以代表我個人忠於智慧之書的主人,艾格尼斯家族不行。”儘管整個家族只剩下他和小愛麗了,但小愛麗不應該去背負這些。
斯萊瑟朝沈星極看去,讓沈星極自己做決定。
沈星極說:“先簽訂一個友誼之約吧,其他的等解決了你的難題再說。”
比起魔法師們對智慧之書的盲目信任,沈星極要冷靜許多。作為給小智佈置過超多作業的人,沈星極非常清楚這本書不是萬能的,它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如果他和小智無法解決艾格尼斯家族的難題,卻讓這位公爵完全效忠,那有點坑人了。
沈星極隱隱有種感覺,只憑魔法側的能量,也許不能解決艾格尼斯家族的傳承之難。這個家族人丁稀少卻始終不曾失去過爵位和財產,他們肯定是一群極有能力的人,說不定活下來的子嗣在魔法方面都有著驚人的天賦和實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依然沒能解決自己的家族難題,只能寄希望于智慧之書……這太難為智慧之書了。
但如果從科技側入手,沈星極現在還不知道艾格尼斯家族到底有什麼問題,他又不是生物遺傳學方面的專家,真不敢直接作出保證說一定能幫這個家族走出困境。
艾格尼斯公爵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智慧之書也不一定能解決愛麗身上的問題,但這畢竟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已經做好了要將大半家財全部獻上的準備,這本是應該的,勞駕智慧之書的主人出手,當然要付出配得上他身價的籌碼,卻沒想到沈星極主動提出要和他簽一個友誼之約,沖著他釋放了一份不可思議的善意。啊,沈星極太仁慈了,竟然願意先為他解決難題,再拿走他的忠誠。安納神啊,這是什麼品德高尚的可敬人物!
艾格尼斯雖然身體虛弱,不擅長社交,但他的腦子沒什麼問題。
他手裡有一張隱秘的消息網。他想起不久之前剛剛獲得的一條消息,是下屬通過一種煉金的小鳥傳回來的,消息說智慧之書在公開場合稱讚斯萊瑟品格高尚,認為斯萊瑟是一個內心非常柔軟的人。艾格尼斯恍然大悟地想,確實沒有錯啊,能和沈星極這種品德高貴的人成為朋友,斯萊瑟的真實性格必然不如他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
斯萊瑟肯定也是一位可敬的人!
艾格尼斯忍不住說:“你們二位……是我見過的最最正直善良的人。”
斯萊瑟:“……”
斯萊瑟再一次被噁心到了。
大可不必啊!大可不必!
沈星極按住了斯萊瑟的手,強忍著笑意對艾格尼斯公爵說:“您謬贊了。請不要這麼說。正直和善良還遠遠稱不上,我們只是習慣做一些我們認為對的事情而已。”
艾格尼斯讚歎說:“不將善良之行訴之於口,這才是真正的善良啊。”
斯萊瑟:“……”
作者有話要說:改錯別字時看到動作快的讀者已經在本章評論了,有一條特別逗。
來自讀者攸光。評論:【斯萊瑟:我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