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灃其實不是在閉關。
他只是需要獨自一人思索,竭力回憶多年前大雪山的那個夜晚。
——他的父親領著聚合派的人在後面追趕,風雪漫天,難以辨清方向,積雪足夠沒頂。釋灃無法甩脫那些追蹤者。
這是大雪山的寒冬,到了半山腰,連動物都難以看見一隻,千裡冰封。
他放任傷口被凍住,淡淡的血腥氣也早就被風吹得半點不剩,饒是如此,那種緊繃的殺氣仍然縈繞在心,氣血翻騰,就像一隻手殘酷的伸進胸腔不住攪動。
心口抽搐,突突跳動的脈搏,將刀剮似的尖銳疼痛傳到四肢百骸。
是最接近死亡的感覺,也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
那時釋灃修行將近三百余年,天賦根骨即使放在北玄派,也是難得一見,同門甚至為他師父南鴻子擔心,半開玩笑的天天說著“倘若比你師父更先飛升,這要如何是好”。
在釋灃的人生之中,除了在梧城做釋家幼子,病重不得重視的年月,釋灃已經被南鴻子與北玄派教出了一種發自骨子裡的自傲。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能力,三百歲不到的大乘期修士…
即使之前面對北玄派岌岌可危的險境,甚至是只能選擇殺死南鴻子,突圍而出時,釋灃也沒有這樣的憎惡過。
原來有一種東西,不管修為多高,成為什麼樣的人,都無法擺脫。
“你逃不了!”
“聚合派世族修真之家,孩子一出生,血脈就由親人所握,你生是樂家的人,死也是樂家的魂,這是你永遠擺脫不掉的烙印!不聽從你祖父與父親的命令,只有生不如死。”
風雪聲裡,那囂張又憤怒的吼叫聲,似乎又近了。
——他們果然準確的追了上來。
“你依靠真元強壓這種痛苦,能熬多久呢?十天,半年,還是永遠?”
譏諷的笑聲,來自他的兄長,樂滄。
饒是現在釋灃回想起來,那笑聲裡的惡意,也能擾亂他的心神。
“師兄…”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輕輕的呼喚聲,釋灃眉頭一皺,周身懾人的氣息霎時收了。
釋灃緩緩睜開眼,一抹血色悄悄自他眼中褪去。
陳禾瞧得有些心驚,小心翼翼的再次喚了聲︰“師兄?”
“我無事。”釋灃淡淡開口說。
這個靜室內什麼也沒有,沒窗,沒有任何擺設裝飾,甚至沒一個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