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釋灃不再閉關,重新出現在眾魔修眼前。
而陳禾呆愣愣的摸著脖頸上的鮮紅淤痕,又從儲物袋裡摸出一面驅散陰魂的鏡子,直接把法寶當普通銅鏡用,左照右照,神情古怪。
自上次在京城那一回後,陳禾果斷的把那段記憶塞進蜃珠角落,無事時絕不會去翻看,他賴著釋灃賴得理所當然,毫無影響。
後果就是昨晚陳禾笨拙不已,像是受驚,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於是堅決的纏在釋灃身上,可想而知,他吃了多大的虧。
他摸摸眼楮,發現眼角有些發紅,隨即閉上,再睜開時已經安然無恙。
手腳有些發軟,陳禾索性沒站起來,直接打坐修煉,靈氣流溢,半浮在空中,內息遊走六個大周天,僵硬酸麻的腰就有了知覺。
只剩下某處隱約的抽痛,對陳禾來說完全可以忽略。
再痛,也沒有凶獸一爪子從背後劃拉下來的疼痛。
釋灃很仔細,對陳禾他總是有無盡耐心的,陳禾現在的難受只不過因為他昨晚不分輕重,搞不清楚狀況,不管難受還是舒服只知道緊緊貼在釋灃身上,於是本來隻做一次的事,就變成了好幾次,直到天邊隱隱出現曙色。
陳禾不想看蜃珠,但他忍不住。
面紅耳赤了半晌後,陳禾發現自己雖然沒喝醉,還是幹了蠢事。
——銷魂蝕骨之時,他還艱難的伸手在地上摸索衣服,釋灃按住他的手阻止他亂動,半晌後陳禾暈沉沉回過神來,又不死心的掙開手繼續摸。待釋灃緩了下,問他在做什麼時,陳禾脫口說這裡沒被褥沒帳子他只能找衣服擦臉。
多麼正常的話,陳禾憤憤的想,不管誰哭成那樣都會想趕緊擦掉的。
尤其陳禾潛意識裡,他不想在師兄面前丟臉,太難看了。
陳禾看到蜃珠記憶裡自己哭的模樣,就是一陣糾結︰多大年歲了,怎麼還要哭,成何體統?世間之人,雲雨巫山時哪有流淚的(多得是…)。
而且師兄聽完話後,神情十分奇怪…這,該不會生氣了吧。
顧不上赧然,陳禾認認真真看了好幾遍記憶,基本上是從自己哭開始琢磨,只看得他面紅耳赤,不舒服的地方感覺更加明顯,甚至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若不是昨夜折騰夠了,北玄功法又能固守心境,只怕身體還要起一些變化。
陳禾果斷將記憶重新封存,又屏息修煉了半晌,這才慢吞吞的整好衣物,出得門去。
小院裡滿地枯黃落葉,風也涼了許多。
陳禾穿衣的時候感到四肢百骸除了酸麻外,還有些微顫,連衣料蹭到都一些怪異的不適,此刻冷風順著衣領滾進來,陳禾忍不住一個激靈,手腳酥軟的感覺更甚,如果不是一口真元撐著,幾乎要露出不妥異樣。
這是熾烈情。事後留存的余韻,陳禾不懂。
醍醐灌頂不說這個。
他隻將這種不適當做正常情況,根本不知道此刻這般膚色泛粉,眉梢眼角都透著慵懶無力又滿足的意味,在旁人看來像什麼。
釋灃居所附近是無人敢踏進一步的,離開小院後,人就逐漸多了起來。
魔修們都知道陳禾是血魔的師弟,屬於不好得罪的人,再者元嬰期的修為在魔道足夠拿得出手,多得是比不上陳禾的人,於是大家擺出恭敬的神色避讓,偶爾遇到一個元嬰期魔修,沒低頭正正看見陳禾,心裡狐疑不已,卻也不敢多問。
——陳公子神完氣足,昨夜想是舒心?
這話能說?
魔修們不是傻子,陳禾一沒去青。樓楚館二沒逛梨園教坊,昨晚都沒出門,縣城就這麼點大,難道陳禾還能在屋子裡藏了女人不成?
就算真的藏了女人,隻這一晚上,就慵懶成這樣了?元嬰期修士的體力呢?看面色,陳禾也不像元陽不足,精氣有虧的修士呀。
聯想到某些傳言,魔修們無師自通的懂了。
——話說尊者今早出關了?
唔,這其中頗有深意!
對這種暗暗的猜測,陳禾全無所覺,他還有件麻煩事要去處理呢!
帶上三五個魔修,趾高氣昂的出了門,直奔囚禁那個五毒門弟子的當鋪。
一路上跟在陳禾身後的魔修欲言又止。
陳禾恍如無事,一招劈翻兩個陌生修士,在凡人百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禾悍然頂著“欺男霸女”的名義,連“偷兒”這個罪名都懶得扣,直接揍得路邊這兩個說閑話的散修鼻青臉腫爬不起來。
揍人也罷,動作還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瀟灑。
末了把兩個被揍得糊裡糊塗的散修拎起來,冷冰冰的說︰“敢在豫州道上,說閑話也就罷了,還敢在我面前放肆,找死。”
丟回去,只聽到 噠一聲,其中一個倒霉蛋的手臂骨折。
陳禾揚長而去,始終默默跟在後面的魔修,獰笑著對那兩個散修說︰“下次招子放亮點,再惹陳公子,小命堪憂。”
陳公子是誰?在豫州只要仔細打聽打聽,就知道那是血魔釋灃的師弟。
兩個方才笑談北玄派南鴻子一生英明,死得窩囊的散修,隻好吃了這個啞巴虧,灰溜溜的跑走了。
陳禾也被這兩人惹得心情不虞。
動作幅度稍大一些,身上的不適就分外明顯,好在靈氣遊走半晌後,那種蹭到綢子裡衣都會微顫的異樣感覺好了很多。
之前揍人時,本打算抬腳,結果腰上立刻就叫囂個不停,陳禾鬱悶萬分。
——他始終沒想明白,這麼受罪都是他昨晚自己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亂動不休惹出的。
陳禾的思緒跑到釋灃到底有沒有生氣這碼子事上了,他剛才認真琢磨了,師兄似乎還真的語氣不善的喝止了自己好幾次說是別動,平日裡釋灃都沒這樣過。
沮喪湧上心頭。
陳禾路過一家書鋪,心中一動,轉頭就進去了。
這年頭買得起書的,都是有錢人,或者是一心想要學文考科舉的。
一個穿著舊袍子的書生,拿了兩本半舊的冊子,似乎在與夥計講價,陳禾一進來,夥計就不耐煩的丟下書生,滿臉堆笑的向陳禾迎來︰“陳公子今天想要挑什麼?”
數日前陳禾來逛了一趟,買走豫州地志雜談若乾,書鋪的夥計又聽聞旁邊的鋪子說這陳公子出手大方,不拘價錢,今天見人再次上門,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陳禾正要說話,忽然感到一股不善的目光。
他皺眉一瞥,見是一個窮書生,十足十的凡人,便不在意的扭過頭,用隨手拿來裝樣子的扇柄點了點堆得老高的志怪奇談,不客氣的對夥計說︰“你們這只有書,沒有畫冊子?”
民間私印的鬼怪妖談,說是鄉野志怪,其實內容甚是香。艷,有些比較隱晦,有些滿篇都是。每年官府都要禁一批太誇張的,對別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書鋪也不可能隻賣聖賢書,聖人之言也不能當飯吃。
有很多事陳禾不懂,但他知道一些常識。
譬如說,書鋪是有春。宮圖集賣的…
夥計聞言眼楮一亮,春。宮圖集價格自然要高多了,哪個紈褲子弟不喜歡來一本?
“喲,這可多了,公子稍等,我去裡面給您找找?”夥計搓著手說。
“哼,有辱斯文!”那書生丟下書,憤憤而走,好像聽到什麼骯髒不堪的話,連說要回去洗耳。
夥計也不搭理他,走了正好,省得多費口舌。
不一會,他就抱出一摞冊子來,陳禾皺眉用扇子掀了掀,都沒看仔細,就挪到了旁邊︰“不是這種。”
這圖冊上是一男一女,看發髻就知道。
幾個魔修正無所謂的翻冊子,嘀咕這縣城裡就是沒什麼好貨色,乍然聽到陳禾說了這麼句,他們的表情都僵了下。
隨即想到傳言,他們又都明白了。
嗯,確實不對。
其中一個魔修還將夥計拎到旁邊提點︰“聽到沒有,我家公子不要這種俗套的冊子,拿點壓箱底的貨色出來…龍陽…”
最後兩個字說得極低,夥計恍然大悟。
“有!有,是年前從京城進的貨,小的這就去拿。”
陳禾一派坦然,沒有半分難堪。
甚至在冊子拿來後,還無所謂的當眾翻了翻,認真挑了兩本帶走,也是價格最貴的。這讓跟在他後面的魔修心裡犯疑不止。
誰都知道,雙修爐鼎,就是那麼回事,沒什麼花樣,畢竟是修煉嘛,不是作樂,用不著看這種冊子。
而且通常情況下,做爐鼎的那個又失元陽,又失精氣,真元萎靡不振就算了,身體也受罪,幹啥還要看花樣更多的圖冊,讓自己更受罪嗎?
最奇怪的是,陳禾似乎沒半點遮掩的意思!
不說凡人,就是修士來買這種東西,不都是草草一翻就走,哪有光天化日站在那裡慢慢挑的——畢竟這是個白日宣。淫都會被大肆批判的禮教之世。
陳禾像爐鼎麼?這種坦然無比的模樣,像被迫,被強要的那個嗎?
魔修們心都繃緊了︰完全不像!!
他們腦子裡冒出了一個極糟糕,極可怕的念頭,而這個念頭在他們想到釋灃的容貌時,驟然膨脹到極點。
不,不可能吧!
於是魔修們十分不好的,一路跟著陳禾來到了當鋪,個個臉色煞白。
“那人怎樣了?”陳禾漫不經心的問。
“回稟公子,冥頑不靈,滿口不敬之言。”當鋪的低階魔修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跟隨陳禾的人臉色這麼可怕,嚇得恭恭敬敬回話。
陳禾笑了笑︰“沒關系,讓他罵一罵,等出完氣他就會擔憂他的師妹處境了。呈口舌之快,可是要不得的事。”
他一邊說,一邊下了地窖。
被關在裡面,捆得動彈不得的五毒門弟子聞言,暴怒掙動不止。
有人點起火把,跳躍的火光映照在陳禾透著饜足意味,淺淡暈色無法褪盡的面容上,原本俊秀精致的眉眼更顯殊色。
眾人無意中瞥見,都呆了一呆。
想到陳禾方才之言,五毒門弟子目眥欲裂,狂怒叫罵︰“淫徒,你,你對我師妹做什麼了?”
“……”
陳禾身後的魔修不由自主的輕蔑想︰你師妹?別說沒看見,就說比尊者容貌更甚的女修,吾等平生還沒遇到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