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粉帳幔飄飄搖搖,泉湯裡漂著鮮艷芬芳的花瓣。
精致的擺設,光可鑒人的水銀鏡子,舒適的西域風躺椅,一架大大的繡屏後面,還放著一架豎立的鳳首箜篌,泠泠二十二弦,一看就不是凡品。
香湯美人,閨閣繡屏,誤闖此地,本是香。艷無比的景象,然而這一切,都被浴池裡爬出來的黑蜘蛛破壞得一點氛圍都沒了。
這蜘蛛體型巨大,背後有斑紋狀的陰影。
就像一個美麗無比的女子半身輪廓剪影,當蜘蛛挪動時,它的背部顫動,女子好像也活了過來。這景象,比人面蜘蛛還要詭異。
陳禾捂住肩上傷口,背後發涼,他知道這裡遠遠比外面危險,根本不該走神,卻還是不由自主想到浣劍尊者。
——喜歡皮影戲的魔尊,沒準會對這位蜘蛛美人一見鐘情。
心裡想著,神智又有些昏沉,陳禾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一些端倪。
“這充裕的血腥味——”蜘蛛口吐人聲,可怖的口器張開,鋒利的螯肢幾乎伸到了陳禾頭上。
刺鼻的腥氣撲面而來。
妖修原身所帶的劇毒,隨著修為加深,會越來越厲害。
陳禾本就有些力竭,加上肩膀傷口有問題,真元運轉不暢,眼下更是沒有絲毫抵擋之力。搖晃了兩下,就慢慢坐倒下來,全身無力。
“你聞起來真是一道佳肴。”
蜘蛛嗤笑一聲,深深吸了口氣。
妖修在修煉原身時,往往難以遏製本性,她已到了大乘期,為避免天劫帶來的麻煩,已經不怎麼殺生。就算要吃,也是貪圖她化形後美色,或是對梁燕閣勢力心動的修士。
尤其是魔修,再吃也沾染不上因果,還大補呢。
外人以為,這些死掉的修士,都曾與她春風一度。
這就是笑話了,煙視媚行,是她這族妖修的捕獵習慣,至於要不要來一番更深層次的交流,那就是不同蜘蛛的喜好問題了。
再英俊的修士也不是同族,有多少蜘蛛能冒出“性”致來?
弱小時,趁著做那事時男人放松警惕,趁機發難,倒也正常。
她乃東海紅燕島的梁夫人,大乘期的妖修,除了不敢渡劫,哪有什麼她需要出賣。色。相才能乾掉的食物?難道是想吃同為大乘期的修士嗎,她胃口還沒那麼大,也沒這麼挑食。
她是蜘蛛,又不是狐狸,不會什麼爐。鼎采補的歪門邪道。
“你是如何認得出我原身的?”
蜘蛛有六隻鮮紅的眼楮,盯著陳禾肩上的傷口, 嚓 嚓的發出細碎可怖的聲音。
陳禾一動不動,垂目答︰“夫人在池中修煉原身,發現我闖入,怕是沒有變回辛苦修煉的人形,而是轉為半身為人的半妖之態。”
蜘蛛眼中異色更亮︰“哦。”
“不瞞夫人,晚輩自幼擅學障眼法,修為雖是一般,但匆匆化形而出的模樣,在我眼中皆是破綻。更兼我學有箭術,對目力另有修煉法門,看得見霧氣下…”是漆黑的蜘蛛真身!
陳禾閉上嘴,他不想將話說得太透。
“嘻嘻!”
蜘蛛兩對利足高高抬起,陰影完全蓋住了陳禾,後者仍未露出懼意。
陳禾知道自己這會就是跑,也跑不掉。
第二嘛,他雖然沒見過多少妖修,但是豫州西城遭遇八尾狐後,陳禾離開小界碎片後,還特意探聽了要是不走運踫到妖修怎麼辦,譬如妖修露出真身時,難以遏製本性。
陳禾覺得自己要是沒命的跑,這蜘蛛還不一口絲吐出來,將自己硬扯回來?
最後,當然就是底牌了,陳禾知道這蜘蛛吃不了自己。
“沖撞夫人,是晚輩不是。”陳禾昏沉的抬頭,這時外面赫然飛來一個橢圓的火球,撲到陳禾身邊,發出漏氣般的叫聲。
“三昧真火!”
蜘蛛猛地縮回去一步。
陳禾將石中火收回,心知那些牛皮糖還會跟著追來,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再遮掩身份,只能強撐著精神說︰“晚輩僥幸,收服了石中火,此物與我相伴四十多年,與我功法真元相融。夫人吃了我,只怕要身體不適了。”
鬧肚子是好聽話,肯定會被燒死。
大乘期妖修實力再強,也只能把石中火封印在身體內,從此踹著一個可能燒死自己的東西,渡天劫就徹底沒有希望了!外面是雷劫,裡面還有一個隨時會爆發的三昧真火,死得不要太快!
蜘蛛沉默了。
這蘊含真元的血腥味,是真的勾得她有了點食欲。
既然吃不得,那也沒什麼可說的,這小子不是魔修,本來就不好下口。
龐大的蜘蛛爬到屏風後面,映出的身影瞬間扭曲,縮小變形,等到從屏風另一側出來時,已是一個身姿窈窕,明艷照人的女子。
隻穿著一件白緞袍,光潔的小腿,赤。裸的足直接踩在漢白玉地面上。
女子伸手取下屏風上搭著的一件桃紅色衣裳,並一條手掌款的腰帶,輕輕一抖,衣裳就蛇似的自動纏上了身。
她漫不經心的摸著耳垂,給自己戴上華麗的金珠珊瑚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