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晚也就那樣吧？”五月媽媽攪拌著五月最愛吃的芹菜陷，這個春節是從沒有過的荒涼，自從收到五月的拜年短信，兩個人徹底打消了她會回家的念頭。。

　“咚咚”

　“是不是月月啊？”

　“不能，月月有鑰匙的。。”

　兩個人按捺不住，卻又不敢做太多的期待，打開門看看，沒有人

　“是不是聽錯了？”

　還沒等走到客廳，又響起劇烈的敲門聲音，武建國急衝衝地打開門，還沒等說話，就被跳出來的五月嚇了一跳

　“新年快樂。。爸”

　“啊”

　“月月？”媽媽難以置信來到門口

　“媽媽，新年快樂”她就像一個新婚回娘家的女孩子，對自己的父母慷慨的用出了所有小孩子的計謀和熱情

　“月月啊。。”爸爸捂著心臟，抱怨話，好笑話，他都說不出口。。

　“叔叔阿姨，新年好。。”

　“啊”媽媽的表情有點尷尬

　“新年好”爸爸做著敷衍，祝福也不那麽聲高

　“那個，樂高”

　“哦。。等下”

　三個人，門裡門外，尷尬又詭異，爸爸想說點什麽打破平靜，卻又礙於五月媽媽的心情

　“諾”

　“那，我先走了。。。”

　“等下。。”媽媽叫住了她，五月也跟著擔心起來

　“媽、、、”

　媽媽來到客廳，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搞什麽名堂，武建國不放心，便也跟了過去

　“這個給你，什麽時候了？出門都不戴口罩。。。”

　五月媽媽拿了一整盒的口罩，盒子上面還有一個單獨拿出來的包裝，看樣子，是想她馬上帶上

　“媽。。”小女孩有點感動

　“啊，謝謝阿姨。。”

　恭喜聽話地接了過來，見過她帶黑色口罩的樣子，有點冷酷有點叛逆，如今帶上這個藍色，額，有一點好人的清新模樣。

　“恩。。”

　“那，關好門，我走了”

　“路上小心”五月的依依不舍，媽媽雖然看不慣，但嘴上也沒說什麽。。

　“想不到我會回來吧。。”五月摟著爸爸的脖子驕傲地問道

　“故意讓我們失望，然後再讓我們開心，我看她就是這麽騙你的吧。。”

　“媽。。”

　“誒”武建國示意，不要五月多說話。

　媽媽繼續絆著餃子餡，爸爸也跟著忙裡忙外，從恭喜離開的那一秒開始，五月就計算著時間

　“媽，您的口罩哪裡買的啊？”

　“你媽去了好幾個藥店超市，找李黎也幫忙買了一些”爸爸解釋著“非典那年那你還小，但我們從那時候過過，所以你媽媽一聽說人傳人，飯沒吃完就拉著我去屯口罩了”

　“這都去晚了，很多藥店都沒有了，就那些，比平時貴不少呢”

　“哇，你們的防范意識好厲害啊！”

　“那是，你媽媽是誰？終其一生拿家當事業，什麽消毒液，根本就不用買，咱們家一大箱呢。。”

　“去，我這不是趕上活動嗎？”

　“呵呵，還是我媽有先見之明”五月摟著媽媽的脖子，一臉佩服稱讚道

　“你少來拍馬屁了，我跟你說月月，雖然你是幼師，對於衛生消毒這塊有經驗，但媽媽還得提醒你，出門口罩不能忘，還有，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還有，洗手。。”

　“知道了媽”

　“月月，你是從哪裡來啊？”

　“啊”五月偷看媽媽的臉色“從她爸爸那。。”

　“那，一起吃的年夜飯？。。”

　“恩”

　爸爸媽媽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嫌棄之間又帶點欣慰，自從得知兩個人的故事開始，轉眼一百多個日夜過去了，大家都似乎相信了這個事實，唯獨卻還做不到接受，年夜飯這種私密又正式的場合，她肯帶五月出席，想必是真的做了長久的打算。。

　“我們收到你的拜年信息，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她不想你們太孤單。。”五月明顯為她說著好話，見媽媽不太開心，她又解釋“不是今年特殊嗎？我姥爺爺爺他們都沒來，你們兩個肯定沒意思”

　“啊”武建國沒在繼續，說什麽難為她有心的話，說什麽拜她所賜的定論，這種患得患失之後的安全感，令人難舍又貪心

　“別替她說好話，我活了半輩子了，拿我閨女討好我，虧她想得出來！”

　“媽。。您怎麽總這麽想她啊？。。”五月溫柔抱怨“我說的是實話”

　“月月。。。”

　“誒 ”爸爸及時叫停“今天咱們不說不開心的事，好不好？”

　“爸，媽，我知道我有點太心急了，想你們能知道她的好，想早一天得到你們的祝福”五月陰暗失落的小臉，寫滿了無奈的稚嫩與妥協“不過您剛才給她口罩，我特開心 ”

　“你知道就好。。”武建國拍著她的肩膀，剛才的話不是擲地有聲，卻充滿了力量

　“知道什麽啊？。。我是怕她被傳染了，再把我閨女招上。。”媽媽瞥了一眼五月，說著不認慫的話

　“媽，大過年的，您趕緊呸呸呸。。”

　“呸呸呸。。。”

　一家子的小迷信苦中作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隱瞞與快樂，那頓餃子依舊是老味道，見媽媽那帶著圍裙卻還是沾了一身的麵粉，見她歲歲年年都包一個硬幣在餃子裡面，然而隔著肚皮，她總火眼金睛的將好運夾到自己的碗裡，五月悄悄來到媽媽身後，好好抱抱她，這一年發生的事太多，意外考驗著家裡的每一個人，絕望過，撕扯過，甚至曾經的幸福距離破碎只有一步之遙，如今大家還能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跨年，吃餃子，品頭論足春晚哪個小鮮肉和大明星，化險為夷的關系中，大家都學會了成長和改變。

　恭喜來到媽媽的小區，見過五月媽媽那面冷心熱的樣子，她居然想見一見那個老太太，不想他倆相依為命的孤獨過年，她又何曾想不到她一個人的樣子，那外面有多熱鬧裡面就有多誇張的荒涼。可是見到漆黑的房間，她能做的就是和上一年一樣，給門上貼個喜慶的對子和福字。

　回到車裡，看那個唯一暗黑的窗口，她淡淡歎息，然後顧影自憐地笑話自己，不該是這樣一個敏感又玻璃心的人。那盒口罩擺在副駕駛上，小區的管控已經進入出入登記的階段，門口張貼著非本小區的住戶禁止入內的公告，小區的保安都知道我和她的關系，從不阻攔！怎麽有時候自己卻會懷疑？

　將煙叼在嘴邊，打開那盒意外之喜的口罩，兒童款最先映入眼簾，在悲喜之間，一向是最佳演員的人，居然被煙熏醉了眼睛。

　“媽媽”五月的孩子氣，媽媽居然有些措手不及

　“都幾點了？趕緊睡覺去吧！”爸爸刷著碗，媽媽收拾著餐桌上的狼藉

　“她說要我和您說謝謝。。”

　“我是看在陸主任兩口子的面子上”

　“那也謝謝您”

　“那孩子這麽小父母就離婚了，也是可憐。”

　“媽”五月看著媽媽，不知道在媽媽的眼裡，自己到底算不算她痛恨的第三者？

　“月月。”這時爸爸走了出來“你媽就是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這個口罩還是托你表姐從美國買回來的呢，你表姐問買小孩的幹嘛？你猜你媽怎麽說？”

　“怎麽說？”

　“哈哈，你媽媽說她要做代購，賣給別人。。”

　“我不這麽說我怎麽說？”媽媽反問道，看著五月被感動的樣子，她扔掉手裡的抹布“我說你表妹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口罩給那個女孩的孩子買的？不找個男的就算了，這個還帶個孩子。。。”

　“媽。。”五月突然賴皮似的在媽媽的臉上親了親“她的感謝我帶到了，這個是我的”給媽媽一個大大的吻，停在她並不緊致的臉頰“我要去洗澡了。。好久沒睡過我的小被窩了。。”

　“這孩子。。”媽媽哭笑不得的擦著臉上的口紅，嘴裡叨叨著這像什麽話，看五月扭著跳著雀躍的樣子，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幾年之前，闊別已久這樣的美滿生動，媽媽的心裡似乎也變得輕松

　“好久沒見月月這麽開心了”武建國惋惜著感歎著，拉起五月媽媽的手，相濡以沫的家人親人愛人 ，他怎能不知道此時兩個人心裡那滴血的疼？

　“還以為你不回來了。。”恭成看了看表，見恭喜一個人回來，他瞥了瞥嘴“送回去了？還真讓爸說著了”

　“爸呢？”恭喜換著拖鞋，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

　“睡了”

　“恩”恭喜扔給他一根煙“你怎麽不睡？。。”

　“不困呢？”火光間兩個人的側顏如此相像“你拿的什麽？”

　“口罩。。”

　“咱家好多呢！”

　“五月她媽媽給的。。”吐著煙氣，她一臉不屑的掩飾欣喜

　“想笑就笑，別憋著。。”

　“切”恭喜是有一些喜上眉梢，只是不擅長快樂的人不太懂得表現“借一步說話。。”恭喜暗示，來到天台，恭成跟在後面

　“幹嘛偷偷摸摸的？”空氣中彌漫著煙花冷卻之後的味道，對比濃烈的夜與寒冷，那隨風消逝的香煙還剩最後一點，恭喜皺著眉頭無奈地看著他

　“一晚上都看你心不在焉的，怎麽，情人來追債了？”

　“沒有的事”

　“她不懂事，你可不能不懂事。。我嫂子對你就算夠寬容的了，你要是我姐夫，我肯定給你好看。。”

　“我都說了，沒有的事”

　“真沒有？”

　“沒有。。”

　“額”恭喜丟掉煙頭，認真享受著這裡的冷風與痛快，這個春節大概是每個人有生之年最狼狽的一個，網絡上到處都是黑幽默與壞情緒，也不乏一些細小感人的故事，整個肉眼可及的區域，唯獨三三兩兩的尾燈與燈火。

　“怎麽去了這麽久？”她挑起眉頭看他“得，算我沒說，明知故問。。”

　“回老太太那一趟。。”恭喜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身後一片光明，驍遠的房間偶爾可見兩個人撒謊欲蓋彌彰的身影，老頭兒那散出淡淡的燈光，身旁的男人剛剛掐了一根煙，兩個人一起悲傷，他拍著自己的肩膀“這樣挺好，省得你為難。。”

　“呵呵”

　自愈能力強的人大概最擅長的就是學會閉嘴吧！可是那也是冷漠的人最得心應手的手段啊？恭成的調侃，沒人知道恭喜真的認真過執拗過，這也是為什麽她要把五月送回家的原因，歲月靜好不該因為自己，而從那個小孩的生活裡變成遺憾！

　“回去吧！有點冷”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啊？”

　“哥，明明大了，你做事得注意一點，咱倆深受爸媽的影響，你總不想明明也和我們一樣吧？”

　“我知道”恭成不耐煩地應道

　“你別小看你閨女，她能十歲早戀，能知道這麽多，能接受你們接受不了的”恭喜欲言又止“比如我和武老師”

　“我什麽時候說不能接受了？”恭成皺眉漫不經心解釋著“不接受還給她包紅包，你總得給我時間對吧？再說了，我多大，明明多大，小屁孩知道什麽啊？。。”

　“呵呵”恭喜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不管怎樣，都欠你一句感謝，那個。。陸崢”

　“說句謝謝就完了？你這感謝也太值錢了吧！嗯？”

　“那你還想怎麽著？。。”

　“怎麽也得陪我喝兩杯吧？走，我讓阿姨做倆下酒菜。。”

　“呵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