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去了？”陸錚在小區門口等待，九點，十點，她下了車，一臉的壞笑，一身的悲傷

　“你幹嘛呢？大晚上的不睡覺”

　“這不是等你呢嗎？”

　“呵呵”她擦肩而過，與陸錚的關系中，恭喜深知自己做了很多錯事“等我幹嘛？”

　“額”陸錚走到她的跟前，此時的恭喜，讓他有些說不出的悲傷“怕你不開心”

　“因為我媽啊？”

　“嗯！”

　“呵呵”恭喜看著周圍的寂涼，那個男人渾身都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好像這六年很長，也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六年“我都習慣了，再說了，要是不開心想喝酒，幹嘛不叫你，現成的好酒友！”

　“哈哈”

　“你回來這麽多天了，好像咱倆還沒單獨喝過呢吧？”

　“嗯”

　“走，姐請你”恭喜大哥似的將手搭在他的肩膀，這是他們以前最常做的親密，可是陸錚卻笑不起來

　“恭喜..”

　“嗯？”

　“你。。還記得，你多久沒說過這樣的話了？”

　“什麽話？哦，你說請你喝酒。。”

　“嗯”

　“肯定至少六年了啊！哥您裡面過了六個春節、、、”

　“呵呵，以前，我們還是哥們的時候，你經常這樣搭我的肩，可是後來，好像。。。。”

　那輛納瓦拉散發著熱氣，月亮狡潔，暗黑空中沒有一顆星，這多像此時的自己，那段愛情令自己躲不開月亮，陰晴圓缺，規律變化，卻始終照得人心慌

　“呵呵”恭喜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冬天到了，她的話在耳邊嗡嗡作響，將他的胳膊拖到自己的肩膀“走吧！”

　“呵呵”

　年近五十歲的女人哼唱著老歌，有的人曖昧起舞，有的人獨飲難過，有的人安靜欣賞，有的人不敢回想，恭喜拿著酒瓶“喝口唄！”

　陸錚的手一直插在衛衣的兜裡，燈紅酒綠，閃爍霓虹，打在她不羈的臉上。

　“好”按照通常的慣例，兩個人喝酒從不用杯，他拿起啤酒

　“歡迎你回家”

　“謝了”

　恭喜一口悶掉一整瓶的酒精，陸錚想要阻攔，卻也只是跟著她的步調，她和以前沒什麽不一樣，吸煙，酒量，只是從520換成了黑冰爵，她的紋身面積略有所長，她還那麽不愛說話，只是更愛笑也更加悲傷

　“上班怎麽樣？沒人欺負你吧？”

　“有你在，怎麽敢？”

　“哈哈”

　“想不到大朋一直跟著他”

　“嗯”

　“還是那小子有眼光跟對了人，要是當初跟我走，估計現在也和我差不多，不是剛放出來，就是一事無成”

　“裡面教的？說話這麽酸？”

　“呵呵”他又打開一瓶啤酒

　“按照你的思維邏輯，我大概是眼光最不好的吧？嗯？不僅剛放出來，還一事無成？”

　“呵呵”

　“罵人可不帶拐彎和自損的”恭喜又要了一打啤酒，用打火機熟練的起開。“嘭”的那聲，她看到那個小姑娘拍手叫好的模樣“還記得你說過，如果覺得自己活二十年就夠本的話，那又何必在乎接下來的人生要怎麽過？如果覺得沒活夠，那幹嘛不好好活著？這話我那會收下了，現在還給你。陸錚？”

　“嗯？”

　“人都會犯錯，甚至會記吃不記打，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轍，你打架犯的錯，六年的時間已經還清了，你出軌的犯的錯，我說過，也兩清了。如果你一直拽著自己的小辮子不放，那只能讓六年的有期徒刑變得無期，讓我不停的想起，當年你給我的傷害和失望，你是個聰明人，我的話不用說得透徹，你應該就能領悟！”

　“嗯”

　“你現在是一個父親，如果你一時無法勝任工作，但我希望你可以盡快的適應爸爸這個角色”

　“我也知道，上午不該對驍遠發脾氣”

　“嗯”

　“他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

　“應該會吧！”

　“你。。這麽多年，沒有發過脾氣嗎？”

　“呵呵”她認真想了想“沒有”

　陸錚更加無地自容了，相比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脾氣，相比一個人養家照顧孩子六年的辛苦而言，自己才出來十來天，就打破了他們往日裡的平靜

　“不過爸爸和媽媽不一樣，爸爸應該多一些威嚴”

　“你不用安慰我，這事我做完也後悔，就起床那麽一件小事，居然讓他哭著出門，誰都是從孩子那會過來的，賴床很正常”

　“嗨”她歎息著，如果老頭在的話，恐怕他會發飆吧“呵呵”

　“你笑什麽？”

　“我在想，你看我爸那個人，之前一直都是一個失敗的父親，現在呢？好像驍遠身邊，他才是最稱職的那個，明知驍遠會賴床，那他就早起半小時，反正都是要叫上幾次的；還有玩手機的問題，老頭很聰明，帶他去遊樂場，去比如世界，叫司機跟他踢球，陪他下棋，去圖書館，有時候還帶他去公司，讓秘書看著他打高爾夫，跟你說，你也許不會信，有一次驍遠在公司實在悶得慌沒得玩，他居然叫人拿了一萬塊多錢給他？面額一百的，五十的，十塊二十的，一毛五塊的都有”

　“很像你爸”

　“你以為給他錢去吃喝玩樂啊？他是讓他數數”恭喜的笑很得意也很潑皮“他說他恭世旺的孫子，不能連錢都不認得！”

　“呵呵”

　“驍遠很厲害，一次就數對了，後來一年級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居然建議讓孩子提前熟悉這個”

　“哈哈”

　“後來老頭教他用點鈔機，教他識別真偽，反正不讓他閑著，結果玩手機的問題，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是不是得承認，薑還是老的辣？”

　“呵呵”

　“所以有的時候，不是我們做的不好，而是時間和閱歷決定了我們的方式方法，我們意識不到大家的需求，但是如果知道用這種方法就能解決的話，我也未必有他做得好。首先，我沒有那樣的時間和財力，也沒有那樣的氛圍和心情，所以陸錚，人要想過得順心，不一定要做到一個什麽樣的高度？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犯過什麽錯？失去過什麽？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怎麽去看待自己？我三十歲不會有他六十歲的眼界和格局，更不要說什麽為人處事了，知道並且了解，與自己和平共處，才能心平氣和的與別人相處”

　“想不到你能說出這種話！”

　“呵呵”恭喜喝著酒，聽著獸哥經常K 的橫衝直撞“我和他們之間的糾葛，也是最近才開始放下的，不為難自己，也不讓別人尷尬，更何況，我們沒有仇，頂多就是一個情感上的缺失罷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血緣關系，你給了對方機會，我們才能原諒彼此，這件事也同樣適用於你我...”

　“嗯？”

　“你不是想知道，我剛才去哪了嗎？”她就手點起一支煙“剛才在超市買東西，我碰見她了”

　陸錚安靜地聽她說話，認識她十余年，她還沒這樣過，說到一個人，眼裡會泛著淚光。他在外面等了兩個小時之久，直覺，猜疑，都充分肯定著她剛剛的坦蕩

　“我在她家樓下也像你一樣等了很久，我想知道她回不回家？你想知道我去了哪？可是我等來的是她的酩酊大醉，你等來的卻是我如實相告，我很抱歉，陸錚，把這樣的關系暴露在你面前，也很遺憾，沒能控制住自己，所以，你看，你要不要原諒我？”

　“呵呵，你還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你從回來的第一天就在說”

　“恭喜。。”

　“別急著回答我，也別拿之前的事做判斷的衡量，不管作為哥們，朋友，還是愛人，知己，我都不需要”

　“如果，我們現在的國家，同性之間可以結婚，你會和她在一起嗎？”恭喜無法作答“或者說，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去找她嗎？”

　“不會”恭喜堅定回答著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呢？目前的中國，不承認同性合法，我們分開你也不會和她在一起，那撇開之前的恩怨，咱們只看現在的利弊，恭喜你不止是我孩子的母親，也是我陸錚的恩人，更是我這幾年，在裡面一直思念的女人。你這幾年代替我盡一個做兒子，做父親的義務，當年出事以後，你四處奔波，賣了房子，我知道，你積極和對方嘗試私了，我被判了之後我媽大病一場，你拿著賣房的錢給我媽看病，那段時間，你直接暴瘦回到了最初的重量，呵呵，母乳也沒了，如果不是聽我爸媽和我姐說，你是不是打算要瞞我一輩子？”

　“事沒辦成，有什麽可說的..”

　“你總是這樣，把所有的東西都憋在心裡，嘴上說得不及心裡的千分之一！”

　“沒辦法，從小練出來的，估計這輩子都改不了了！”聽他炙熱而深沉的情話，恭喜溫熱的淚痕燙傷了自己

　“我在裡面一直在說，等我出來，我就好好的呆在你身邊，陪驍遠長大，所以，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隻想說話算話，不辜負自己也不辜負你。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你不用覺得對我愧疚，如果因此失去了你，那只能說我本該如此，如果我失而復得，那才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

　“呵呵”

　恭喜仿佛釋懷了，猛烈撞擊他的酒瓶，兩個人借著酒精說心裡話，幸好燈光朦朧，才無法洞穿彼此的心酸，陸錚漸漸靠近她，恭喜也鼓勵著自己別怕，一首《十七歲》吵醒了兩個人的小心，大家默契的羞澀，同步的尷尬。

　五月，明天是個月圓之夜，你出生的那天應該就是這樣的歲月靜好幽靜清亮吧？

　你知道嗎？梁山伯與祝英台裡有個典故，梁山伯問道，英台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痕？英台解釋：耳環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雲，村裡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梁兄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從此有了那句情話，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五月，知道你名字的由來，所以很長時間以來，我特別喜歡看月亮，借風吸煙，酒後遊走，清醒不坦蕩，執迷也慌張，把你想象成它，時而清澈，時而沉默。陸錚說我總是喜歡把話憋在心裡，說出口的不及心裡的千分之一，他太小看我了，關於對你的一切，能發出聲的，不及開不了口的萬分之一啊！不過這樣很好，才沒有嚇到你。

　但從現在開始，我要把月亮還給星河，還給宇宙，還給愛情，還給黑暗，從此再也不敢看嬋娟和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