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鍾的起床電話如期而至，五月笑了，一夜未眠的她此時蒼白又疲累，看夜變深，看天漸亮，還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星辰與夏夜，驚豔又平靜，那縷青色光圈逐漸變得透亮，高樓叢立，掩蓋著白和夜的交接，它們是重逢了還是離別了？

　“喂”

　“嗯？”恭喜準備開車去恭老爺子家，然後送驍遠上學“怎麽接電話了？”

　“嗯”

　“今天天氣不錯”打著車子，她前面仿佛是愛情的豔陽天，光明，坦蕩

　“嗯”

　“怎麽了？額，昨天？”

　“恭喜。”

　“嗯？”她的聲音很暖，五月好像心都要碎了，以為哭了一晚，眼睛腫脹得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可是聽到她的音色，那已沉睡的鹹澀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想你了”

　“呵呵，想吃什麽？晚上去接你”

　“恭喜。。”她的車速變得慢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陽光灑在她的眼眸，失去的感覺如此強烈“我們分手吧！遲早要分的！”

　“五月。”

　“這樣對我們都好，別說挽留的話，別讓我擔心的事發生，別讓我的期待空落，算我求你”

　暢通的街頭，明媚的清晨，恭喜還沒回過神，手機已經定格在通話記錄頁面，一滴眼淚滑落，是夢嗎？恭喜回撥著電話，您好，您撥的用戶已關機。。。

　如果非要給自己搬個什麽獎項，應該是最佳表演之類的榮譽吧！她和自己說著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猜著是不是昨天自己做了什麽令她難過的事？一面又在悲傷的旋渦裡打轉，她懂事的選擇了自己最不想走的那條路，難道是因為昨天敲了楊國慶一筆，所以楊晨狗急跳牆了？不應該的，孰輕孰重，他們不該做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

　“我想再睡五分鍾”她恍惚了一下，那個女孩也總這麽說，她猛然間就酸了鼻子，輕輕吻在驍遠的臉頰

　“那就再睡五分鍾”

　“嗯”

　“保姆做了雞蛋羹和包子”恭老爺子也早早起了床“是香菇蝦仁的”他記得她從小不吃的口味“你也跟著吃點吧？”

　“嗯！”

　“怎麽了？”

　“嗯？沒事”

　恭老爺子點點頭，他沒繼續追問

　拉開窗簾，陽光一股腦穿進房間，什麽時候開始，這裡的天氣又任性回到了夏天？這個美麗的夏日，熱烈的女孩子，重新又在眼前走了一遍

　“怎麽還沒起？”要不是老頭提醒，恭喜已經忘記那五分鍾是多麽短暫！

　“哦，驍遠”恭喜什麽都沒說，但看她的心不在焉，他似乎猜到了些什麽，臨走的時候，恭喜也看出了他的擔憂，尷尬一笑，說著告別。

　七點二十五分，恭喜用八分鍾的時間就從小學開到了幼兒園的門口。她等著五月一如既往的從39路公交車上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不來她的身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在學校前面的路口停了下來。

　起得這麽早還遲到了？因為又睡了個回籠覺嗎？準備下車的瞬間，卻撞見如同行屍走肉的女孩，面無表情絕望地走在前面，她的媽媽也憔悴地跟在後面，當她濃烈空洞的眼睛，定格在那輛納瓦拉的時候，她停了一下，嘴角微翹，布滿淚痕。

　“下班我來接你”

　“嗯”

　兩個人簡單說了幾句話，五月便消失不見，媽媽苦惱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副憂心又心疼的樣子，難道她告訴她媽媽了？還是她媽媽知道了？她緊繃著神經，腦袋裡面第一時間爬出了楊晨的名字，一定是他。。。。

　“您好您找哪位？”

　“楊晨”

　“哦，楊總在開會，您有預約嗎？”

　“算了”

　她來到楊國慶的公司下面等，九點，十點，十一點，楊晨哄著油門開了出來，他不耐煩地催趕送餐的人

　“我說你快點行不行？”打開車窗，他探出頭叫囂著

　“馬上馬上，人馬上就下來了”送餐的人邊說邊將車子推向旁邊，他後退一尺，他逼近一尺，很快那個送餐的人沒有了轉彎的余地“大哥，您回下輪”

　“真他媽麻煩！”

　“對不起啊！”

　熟練的打輪和鄙視，他很快開到了主路，一大早就被爸爸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楊晨也是鬱悶到了極點，說自己大意，膽小他都認，怎麽連二十多年前的賴帳都能發泄到自己的身上？不過楊晨更鬱悶的是，這啞巴吃黃連的滋味，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他媽的，一家子流氓”他自顧自的發泄，邁表很快指到了一百，絲毫沒有注意後面那輛緊追不舍的大塊頭，拿出一支煙的瞬間，她就趕超在了他前面

　“吱”的一聲急刹，本能讓他也跟著踩著刹車，車速太快，兩輛車還是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額”安全氣囊將楊晨的頭崩了個口子，煙也不知去向，鮮血順著鼻梁滑落，隱約中，那個女人下了車

　“你他媽有病吧？”楊晨知道這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交通事故，恭喜查看自己那輛後面已經撞到變形的車子，聽他的髒話，她送上一個推搡

　“你在說誰？”

　還容不得爭吵，恭成和恭老爺子，還有兩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大漢就圍住了自己，楊晨以為這是故意找茬，但現在看上去，更像要殺人滅口

　“你瘋了吧恭喜？”恭成跑上前去“你不要命了？”

　上午得到老爸打來的電話，他就趕往幼兒園卻撲了個空，越想越不對勁，幸好恭老爺子想得周全，得知恭喜沒在店裡便篤定去了楊國慶的公司，不料看到了反方向的她。。

　“沒事吧？”爸爸走上前，恭喜緊繃著臉

　“沒事”

　“還愣著幹嘛，報警啊？”恭老爺子看楊晨的腦袋血止不住的流，他嗆聲跟保鏢說道

　“你們，你們，想殺人滅口！”楊晨害怕，逃進了車裡上了鎖，恭喜追上前，卻被恭成拉住了

　“你想幹嘛？瘋了是吧？怎麽？想遠遠的爹媽輪著班的去蹲監獄”她安靜了，看著恭成血紅的眼睛，她似乎意識到了，剛剛自己的瘋狂！

　“恭喜”恭老爺子使了個眼色，保鏢將恭老爺子的車開到了不礙事的地方“到底怎麽回事？”

　恭喜捋著頭髮，看著車裡楊晨不停地抽著紙巾按著自己的腦袋

　“你，你。。”聽她給出的解釋，恭成氣得不知道說她什麽才好

　“呵呵，恭成，你看到了吧？我就說，你妹妹比你更像我！”

　“爸，什麽時候了？您還開玩笑”

　“哈哈，既然報警了，就等著警察來吧！”恭老爺子走到楊晨的車前，敲著他的玻璃“嘿”他揮動著手掌，讓他下車，楊晨打開一個縫

　“我不上你們的當，我告訴你們，我報警了，故意傷害。。。”

　“呵呵”恭老爺子笑著彎下腰“明明是你追尾，你怎麽說成故意傷害了？怎麽？我家閨女得罪你了？你要報復她？”

　恭喜聽到這笑了，瞪了恭成一眼，叼上一支煙“火”恭成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她駕輕就熟地點燃“多大點事？把你嚇得。。”

　“你。。”

　“你什麽你？追尾就把你嚇成這樣，丟不丟人？”

　恭成冷笑一聲，看看恭老爺子那得理不饒人的架勢，這對父女，果然狡猾。這個秋日的正午，大地都透著晴朗的味道，漸漸擁擠，漸漸放空

　“怎麽樣怎麽樣？”楊國慶緊張得跑了過來

　“老楊，昨天的事你要是覺得虧，你就說出來嘛？對吧！幹嘛大早上的就整這出呢？”恭老爺子氣得不行，站在交警的面前說這樣的話。

　“怎麽？你們之間有矛盾啊？”

　“沒有沒有”楊國慶急忙否認“楊晨”

　“爸，是她撞得我！”

　“你撞傻了吧？你方方正正的直接追得我的尾”

　“警察叔叔，您看，她也有刹車的，這麽遠！”楊晨指著那刹車痕跡，看速度不慢“她是故意開到我前面，然後踩得刹車”

　“我一直都在你前面”

　“你胡說，我說拿根煙的功夫，你跑到我前面的”

　“啊，你的眼又能看到我，還能看煙，怎麽，你眼能分家啊？警察叔叔，他的話有問題，而且，是我前面的車不打燈就變道，我才刹車的啊？”

　“你，你們一家子流氓，不講道理”

　“楊晨，說什麽呢？”楊國慶踹了他一腳“你給我閉嘴”

　“你說什麽呢？”恭成走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領

　“唉，恭成，算了，聽警察怎麽說吧！沒想到我活了小六十年，還是第一次被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罵做流氓，老楊，看來你沒少說我的壞話啊？”

　“沒有，沒有”楊國慶不再風光，解釋，責怪，孰輕孰重，他隻得沉沉地歎著氣“你還不趕緊跟恭老爺子道歉”

　“爸！”

　“你道不道歉？”楊國慶狠狠打著他，楊晨隻好忍氣吞聲地鞠躬賠禮

　“對不起！”

　“這樣，算我們全責”楊國慶來到交警面前，他將責任攔了個乾淨“算我們全責，我們修車，醫藥費也算我們的！”

　“你們要是早點協商好不就沒事了嗎？”交警做著記錄，眼皮都不抬一下“現在我在這，是你說怎麽判就怎麽判的嗎？早幹嘛去了？”

　“你怎麽說話呢？”楊晨反駁道

　“你閉嘴吧你！”

　“楊晨是吧？”

　“嗯”

　“你付事故的百分之八十責任，你追尾”

　“我？她是故意的？”

　“你要是覺得她是故意的，給你生命造成了危險，你打110啊”恭喜聽到這歪嘴笑了一下“恭喜？”

　“嗯”

　“名字還挺好”

　“我爸起的”

　“呵呵，你呢，付事故百分之二十的責任”

　“行”

　“他沒有保證安全車距，但你也確實車速快了點，啊！你看你車刹車印，當時得跑到了一百往上吧？女孩子家家的，開這麽快幹嘛？注意點啊”

　“謝謝警察叔叔”

　“鑒於你倆的確超速，所以還是扣分並且繳納罰款的！”警察開著罰單，恭喜最後還感謝他的秉公執法

　“你看人家，錯了就立正，挨打就站直，你一個大老爺們，怪來怪去的有意思嗎？”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楊國慶連連稱是，恭喜看著楊晨，紙巾乾涸在他的血漬上面，有這樣一個爹，他也的確是怪不容易的！

　“你笑什麽？”

　“抱歉啊，嚇著你了！”交警離去，恭喜湊到他跟前，吐著煙霧，笑著說抱歉的話

　“恭喜”恭老爺子發聲阻止“恭成，給大朋打電話，帶楊晨去醫院”

　“嗯”

　“不用不用，我帶去就行！”

　“那恭喜，你跟我回去！”

　“對不住啊恭老爺子”

　“爸，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是她算計的我”

　“她為什麽算計你？”

　“因為”楊晨指著恭喜，她一臉陰險盯著自己，想到自己吃回扣的事，還有剛剛那危險的一幕，他還是汗毛聳立，驚魂未定

　“楊晨啊，爸爸知道你氣不過”楊國慶拍著他的肩膀心疼說道“賴帳是爸爸的不對，其他的事回去再說吧！”楊晨不再聲張“去跟恭老爺子說句話，我帶你去醫院”

　“嗯”楊晨垂頭喪氣的來到恭老爺子面前“恭老爺子，今天這事是我不小心，我改”緊繃著神經說言不由衷的話“那個，給你們添麻煩了”

　“是啊，恭老爺子，恭喜，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楊晨一般見識！”

　恭喜歎著氣看向一旁，雖然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過程結果都順遂己願，但是卻忘不了這件事的起因

　“楊晨，你過來”楊晨跟著她不安的來到車裡

　“額，幹嘛？”

　“你把事告訴五月的媽媽了？”

　“啊？沒有，我發誓”他急於反駁，看向車外的人都看著自己，他又很快小聲解釋道“我怎麽可能說出去啊？我爸要是知道我私拿回扣，不劈了我？”恭喜臉色沉了下來，如果不是楊晨說出去的，難道是表姐？“那個，五月媽媽知道了？”她沒回應“你懷疑是我說的，所以才。。。”

　“滾”楊晨被堵了回去

　“那個不是我捅出去的，那咱們之間的約定還算數吧？”恭喜陰冷地看著他

　“有的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裡，否則就不會這麽便宜了！”

　他識趣地下了車，恭喜啟動車輛，卻被恭老爺子拿拐杖擋在了前面

　“那，我們先走了”楊國慶告別，老頭默認

　“恭喜，你跟我回去”這樣生悶氣的老頭，許久未見，從未看見，恭喜乖乖的跟他回了家，看著表，一點整，肚子一直在叫，三個未接電話，沒有一個是自己想看見的名字，微信幾十條未讀信息，將五月的名字沉澱了最下面，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安排小朋友午休吧？

　“在嗎？”

　發送一份期待，卻等來了對方開啟朋友驗證的決絕，她又氣又惱，心裡像被挖了個大洞，熱血噴張，要止血嗎？醫用紗布緊貼在上面，那窒息的疼，穿透了每一個頻臨死亡的細胞

　“恭喜”

　“爸”

　“沒事吧？”

　“沒事”

　“剛才碰著沒？”一個噓寒問暖就叫醒了她所有說不出口的悲傷，老頭遞上一杯茶“我讓徐阿姨一早就煲了湯，遠遠這孩子就喜歡吃徐阿姨做的飯，一會炒個菜，你陪我吃完在走。。”

　“嗯”

　“呵呵，你啊..”

　“想罵就罵，別憋心裡！”

　“你怎麽知道我要罵你呢？我還想誇你呢？”恭喜拿起桌子上的軟中華，瞥了那老頭一眼，她知道別說挨罵了，就算挨打也正常“有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爸”

　“哈哈，我又不是你媽，你這麽像我，罵你不等於罵自己嗎？”

　“呵，您說怎麽就不能像我媽多一點呢？愛誰誰，自己玩好就行”

　“她又出去玩去了？”

　“一個泰國，一年三趟，我看直接移民到那得了！”

　“哈哈，你媽你還不知道啊，她是想圖個清淨，快中秋啦！”

　“你們倆造的孽，關我和我哥什麽事？”

　“哈哈”恭老爺子仰天長笑，恭喜吐著煙霧無奈的看著他

　“您笑什麽啊？我說的不對嗎？小時候想把我送人是你倆，離了婚不管我的也是你倆”

　“挺好。。”

　“嗯？”

　“額，我說的挺好，是你終於能像個女兒一樣，說抱怨我們的話了”話音剛落，老頭紅了眼睛，恭喜也閉了嘴“本來就該這樣的，這才是一家人！”

　“切”

　“呵呵，恭喜，你看你都三十一歲了，我呢，已經五十八了，依照我現在的身體情況來看，額，再活個十年二十年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您要幹嘛？”

　“呵呵，我錯過了你的童年，錯過了你生命中我這個父親不該缺席的歲月，都說女人最重要的時光就是結婚生子，這話沒錯，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你每天要吃什麽？遇到什麽樣的顧客？驍遠有沒有給你惹事？陸錚老實不老實？你又喜歡了哪個女孩子？都是重要的時光，我哪一個都不想在錯過了，我就想看著你和恭成活到我這個歲數，你們也做了爺爺奶奶，到那時候我就死而無憾了”

　“好好的別胡說。。”

　“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恭喜玩著打火機，說什麽王權富貴，想什麽山高水長，說起往日，她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早已不放在心上

　“那是給你準備的房間”順著他指的方向，那個從沒放在眼裡的房間，居然是自己的天地“陸錚再有十來天就回來了，等他回來，我想就回你哥那了，你也不用天天起這麽早往這裡趕，你不嫌累，我都嫌麻煩”

　“呵呵”眼淚含在眼眶，她還在故作堅強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這塊我實在沒什麽經驗，也幫不了你。。”

　“呵”

　“但人得往前看，日子還長，說不定明天拐彎就看見了呢？武老師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但說魄力，她比你強”恭喜抹掉眼淚，這一點她心悅誠服，可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那個傻姑娘一定比自己難受得多“放過自己吧！也放過她！”

　老頭送上一隻煙，她接了過來，別在耳朵上

　“去看看房間吧，徐阿姨上午剛打掃的”

　水泥色的牆撞擊著自己的瞳孔，她看了一眼那個老頭，笑著走進房間，黑色的絲絨窗簾掩飾著這裡的面目，打開燈，和自己工作室一樣的愛迪生燈泡最先驚豔了自己

　“看你那就是這樣的，後來設計師說，你這個叫做工業風”

　“呵呵，這兒跟外面簡直不是一個人的家”

　“你這個我實在接受不來，等我走了，你願意就在裝修吧！不行，你要是想裝修，就等遠遠放假，到時候去我那裡住，我還能幫你看孩子”

　“您的意思是現在就不管了，是吧？”恭喜玩著那株天堂鳥，紅色的充氣沙發，像玩具一樣的可愛和童真，如果她在，應該會特別喜歡的吧？恭老爺子愣在那裡“這兒，您就住著吧，我也能借您的光，天天吃徐阿姨做的飯了，還有，趁您身體硬朗，好好享受一下缺失的歲月”恭喜拿掉耳朵上的香煙，叼在嘴上，回頭觀望“就當是補償我了！”

　“呵呵”那老頭笑了，恭喜也笑了

　“同意不？”

　“同意”

　恭老爺子痛快的答應，說什麽王權富貴，想什麽山高水長，說起以後，他早就想從長計議來日方長了。

　熱鬧熟悉的街頭，小朋友興奮地喊著彼此好朋友的名字，家長也喜上眉梢地說著想念相關的俏皮話，躲在車裡看過去的自己，想一個很美的姑娘，想與她的第一眼所見，想每一次的惦念和緊張。

　五月媽媽也擠在人群裡，心煩意亂的看著周圍的喧鬧

　“媽”

　“上車吧！”五月坐在車的後座，她不敢環望，不敢心傷。

　黑色的帽衫是自己的，穿在她的身上有點邋遢，一身黑的樣子是在學自己嗎？恭喜緩慢的前行，眼淚只在眼圈打轉，準備超車的霎那，五月看到她的車被撞的痕跡，終於，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車窗，從側面到後面

　她撞車了嗎？

　是被追尾了嗎？

　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沒受傷，還好沒有受傷！

　五月喜極而泣。

　看她在車裡難過微笑，她卻什麽也做不了？她上班下班都由媽媽來接，她拉黑了自己，說了最不情願的話，想到這裡，她突然掰了轉向燈，一直尾隨其後，五月擺正自己的態度，顫抖地發著短信

　“媽媽不知道是你，別追了！”

　恭喜看到短信，似乎松了一口氣，她笑了。可是，不對，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那又為什麽要分手？上下班都要來接？

　“晚上七點，酒吧後門”跟到下一個路口，恭喜左轉，五月刪了短信

　“跟誰聊天呢？”

　“沒有，評論了個朋友圈”

　“月月。。”

　“媽，別說了，我知道”

　“今天你爸爸回來”乞求，期盼，五月無心顧及，只是小鹿亂撞她的邀請“這件事我會幫你瞞著你爸爸！”

　“嗯”

　“媽媽想知道，你真的下決心，打算分開了？”

　“嗯”

　“月月”

　“媽，我想靜一靜”說著五月插上耳機，一心沉醉悲傷的音樂，一樣的黃昏，一樣的忽明忽暗，悲傷逆流成河嗎？是血流成河吧？心在淌血，恭喜，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你”

　媽媽沒在說什麽？雖然氣惱，但看自己的孩子為情所困的模樣，她還是會心疼，一面期盼著她能及時告別罪不可赦的關系，一面又祈禱著她能早日脫離愛情的苦海

　“五月，一會去超市，買點水果吧！”

　“嗯”

　五月環顧這個常顧的超市，光明正大的幸福好像還在眼前，似乎昨天這個時間，自己還是戀愛中的人，突然，什麽都消失不見！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流連忘返那些膨化和甜膩的食物，好快啊！居然又出新口味了，紅色的熱辣，我鍾愛的顏色，她喜歡的口味，這個呢？藍色的海鹽味，怎麽看都是憂鬱的悲傷味道啊！拿起來，又放下，五月濕了眼眶，偷偷擦去倔強的眼淚，如果買給自己的人不是她，一起分享的人不是她，自己的貪嘴再也得不到嘲笑，那麽新款和經典又有什麽區別？

　“嗨”

　躲在另一排貨架，恭喜聽得到她的歎息，她總說自己聰明，將所有人都安排得明白，她說得都對，卻唯獨除了她，五月？既然你父母不知道我，你為什麽要分手？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你？看她走遠，她來到她逗留的地方，看著那個新出的口味，她最終笑了。

　“爸”

　“月月回來了”爸爸切著菜，一眼就看出了寶貝閨女的失落“怎麽了？”爸爸小聲問道，媽媽暗示著沒事，再看五月，她已經回到了房間“哭啦？”

　“沒事”

　“沒事幹嘛哭？是不是上班又受委屈了？”

　“我說沒事就沒事，受什麽委屈啊？”面對武建國的追問，五月媽媽也不耐煩了起來

　“我就問問，你急什麽？”

　“我都說沒事了，你還一個勁地問。。”

　“我。。”

　五月窩在陽台的榻榻米前，看著熟悉的小朋友穿著大大的校服，不匹配的尺碼，好笑又心傷，驍遠是不是也放學了？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樣，他們終究告別，我有了新的小朋友，驍遠有了新的老師，新生的班級角落又回到了最簡單的內容，好像輪回了一樣，只是時間一圈一圈的走，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愛情還是愛情，只不過，廟宇塌了，神還是神。。

　“爸，吃完飯您送我出去一趟吧？”五月吃著米飯，這個梗如今想起來經再也不覺得好笑

　“去哪？”媽媽最先問道，五月失落的看著媽媽一眼，信任一旦不再，是不是剩余的時間都是敷衍“磊磊約我。。”

　“又是磊磊？”

　“誒”武建國想說些什麽，看到媽媽投來的厭惡，他又咽了回去“行，吃完飯。。”

　“不行，你哪都不能去！”

　“為什麽？我這幾天不回來，月月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武建國氣不過，就算自己有錯，她心裡有氣，也不該將火撒在孩子身上啊！

　“您要是覺得不放心，您也可以跟著去，就在咱們家不遠的酒吧”

　“酒吧？你們女孩子家家的。。。”

　“媽，我就露一面，呆不了多會就走”她吃著白米飯冷淡地解釋著“而且，您別把世界上所有的女孩都想得這麽壞，去酒吧的不是好人，有紋身的不是好人，啃老的，不讓座的，染頭髮的，亂花錢的，如果您不知道我和爸爸是父女關系，那我攬著他的胳膊逛街，大概也會被說成狐狸精吧？”

　“你。。”

　“五月。。”

　“爸，媽，人活著不容易。。”輕飄飄的幾個字，竟然讓那對夫妻擔心了起來

　“月月，你好好的說這種話幹嘛？這，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五月看了媽媽一眼，只是吃著白米飯

　“月月。”媽媽也似乎害怕了

　“行嗎爸？麻煩您了”

　“月月，你和爸爸說什麽麻煩？”

　“那就當您同意了”

　“當然，你說去哪，我就帶你去哪？”

　“謝謝爸！”五月放下碗“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那碗純白的米飯，她也就吃了兩口，見女兒一副難過的樣子，爸爸終於沉不住氣

　“怎麽回事？是不是談戀愛了？失戀了？”

　“吃你的飯！”

　“不管因為什麽？你這麽看著她也不對啊？月月已經二十四歲了，你像看狗一樣看著自己的孩子。。”

　“什麽叫看狗？”

　“你能不能別這麽強勢？”

　聽外面的爭吵，她冷冷地笑了，恭喜你說得對，人要永遠相信愛情，因為那是失去後唯一治愈自己的方法，認真嗅著衣服她的味道，這大概是自己和她最後的親密了吧？

　“我和你下去吧！”媽媽不放心提議道

　“人家朋友間的聚會，咱們去算什麽？你能不能給孩子點自由和面子？”

　“可是。。”

　“我不會待太久，你們等著吧！”

　“月月”武建國叫住了落寞的女孩“不開心就多玩會”

　“武建國，你。。”

　“沒事，你給爸爸打電話，我再來接你”

　“呵呵，等會吧！我很快就出來”五月聽到這裡，眼圈就紅了，想起她和她的父親，一樣的局面，她的爸爸是不是也在關心著她？

　五月小跑著來到酒吧，那首粵語經典憂傷淒涼，穿越安靜，她來到後門的石板街上，那是她們決定在一起的地方，從這裡開始，也從這裡告別，是不是也算從一而終啊？

　主路上的幽暗燈光下，是一道一道橙色的光圈，最陰暗的地方她靠著牆吸煙，孤單的影子，相隔很遠，卻已經聞到她藍莓的煙草味。感覺她的降臨，影子越來越長，越來越暗，最後來到自己的懷裡。

　“怎麽來的？”

　“我爸媽送我來的”恭喜聽到這，最先一愣，然後緊緊地抱著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武老師這招厲害！”

　“呵呵”五月輕輕地笑著，認真捕捉著最後的氣息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呵呵，那你先告訴我，車怎麽回事？是不是撞車了？什麽時候的事？是你開的嗎？受傷了嗎？”一連串的在乎，恭喜苦澀的笑了

　“以為楊晨告訴了你媽媽，所以今天上午演了一出追尾的戲碼，我沒受傷，倒是他。。。”

　“你幹嘛這麽衝動？萬一出點事怎麽辦？”

　還容不得恭喜把話說完，五月就急鬧鬧責問道，紅腫的眼睛，滿是歉疚，恭喜拉她進自己的懷裡，不說話，偷偷安撫

　“我沒事”

　“沒事也不行？我不想你冒險，你都不知道，看到你的車，我有多擔心你？”

　“我做事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你還說有分寸？”她皺著眉“萬一你真的受傷了怎麽辦？驍遠怎麽辦？我怎麽辦？”恭喜不由得紅了眼睛，擦著她滾燙的眼淚，悄悄靠近

　“你得保證”她叫停溫暖的氣息，小孩子總是更會相信諾言

　“我保證”五月笑了，踮起腳尖輕吻著她。

　恭喜你記得嗎？你曾經說過，人要先感到幸福才能看到玫瑰，此時，我就像駐足於大馬士革的玫瑰莊園，做你最喜歡王冠上，愛情的化石，做你所有驕傲和不屑裡，最不理智的存在，我倍感幸福。

　“不行我要下去看看。。”媽媽越想越不放心“我不放心。。”

　“唉”武建國追了過去“月月讓咱們等，咱們就等，這樣一個小時，要是。。”

　“不行”媽媽打斷武建國的計劃

　“我說你還能不能給孩子點空間啊？我犯的錯，你幹嘛這麽虐待月月呢？”

　“空間，虐待。。”媽媽淚濕了臉頰“武建國，我就是因為對你太信任了，所以才當了這麽久的傻子而不自知，空間我會給的，但我隻給我相信的人”

　“那五月呢？她有什麽錯？”

　“她。。”

　“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但月月還是個孩子，這麽看著她，她萬一懷疑到我怎麽辦？”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想自己？你。。”媽媽掩面痛哭“她。。”

　“她怎麽了？”

　聽完五月媽媽的哭訴，武建國絕望的蹲在地上，剛剛斬斷一場三年情愛，就被通知自己的寶貝女兒也遭遇著這樣的對待，這個現世報未免太快了些！

　“到底怎麽回事？”

　“是我媽媽發現我說謊了，她以為我交了有婦之夫做男朋友。”

　恭喜皺了下眉，原來如此，想到五月媽媽剛被背叛的事，也就很好解釋她為什麽會嚴加看管這個小姑娘了

　“她以為我做了別人的小三，做了別人的情婦，不過還好，她不知道是你，事情就沒算到最糟的局面，對不對？”五月故作輕松地調侃著

　“對你可能不是最糟的”

　“呵呵”

　“事實上，我媽媽說得也沒錯，小三，第三者。。”

　“五月。。”

　“恭喜”五月輕喚著她的名字“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活，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快樂”話還沒說完，她的眼淚就開始湧動“但也對不起，我得先跟你說句抱歉了，我們，提前過十一吧！”

　“五月。。”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喊自己，五月轉過身看到了一臉驚愕的爸爸媽媽，八目相對，四面荒唐。五月連忙擦掉眼淚，她小心掙脫她的手

　“五月。。”

　五月依依不舍地看向她，無奈又堅強朝她笑著，身處這片黑暗，她對她的不舍太耀眼，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用盡力氣淡薄自己的害怕，她說得對，失去比存在更適合自己。

　她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爸，媽。。”

　“啪”媽媽一記巴掌狠狠得落在她臉上“你，想不到。。五月。。”

　“阿姨”恭喜連忙來到五月身邊，將她擋在了身後

　“想不到你，我。。五月，我以為你不要臉的去做別人的小三，想不到，你居然，跟一個女人在一起。。”五月媽媽瞬間淚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啊”她用力的朝她身上打去“知不知道啊你？”

　五月原地不動照盤全收，應該是這樣的，為自己撒了這麽的慌，犯下這麽多的荒唐

　“阿姨。。”恭喜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