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鳥在叫嗎？五月隱約中聽到了清脆的聲音，好像是兩隻，在唱歌，在說早，不，在說我愛你。睜開雙眼，陽光染上了那面白，空無一人的房間，那瓶茉莉味道的劣質香薰，依舊發揮著它的強大，這讓自己有點頭疼，額，還有點肚子疼

　“糟糕”五月打開被子，她不是在看自己失身了沒有，而是。。“哎呦”她懊惱地站起身，床上是兩塊草莓形狀的血漬。

　“起床了？”恭喜在刷牙，昨晚一支煙後，她已然進入夢鄉

　“嗯”五月好像有點不開心，透過鏡子，她的領口已經回不去之前的樣子，臉色也不太好“我想跟你說件事”

　恭喜停了一下，這個好天氣下，會上演什麽樣的劇情，是抱怨？還是。。

　“怎麽了？”她把嘴裡的泡沫吐乾淨，害怕也期待

　“額，我來事了”

　恭喜有點意外，擦著嘴巴，來到那個小姑娘面前，拉起她的手

　“肚子疼？”

　“額，有點”五月很喪地耷拉著臉，靠在門邊嘟著嘴“不過，我不小心弄了一床”

　恭喜探出頭，看向她狠狠霸佔過的床單，她給蓋住了，這樣的小心思，她偷偷地笑著

　“而且還弄到了你的衣服上”

　“呵呵”

　“你笑什麽？”恭喜拉她進自己的懷裡“本來應該是八號的，誰知道它提前了”

　“你在傷心徹底報廢了這件衣服？還是擔心買不到一樣的款式？”

　“還因為它一點都不按規矩來”

　“呵，我覺得挺好的”

　輕輕帶領她的腳步，沒有音樂也能起舞，把陽光剪下一寸留在她懷裡，這是昨夜的補償，也是獎勵。五月從沒有想過，那個女人溫柔起來的時候就像一隻牡蠣，細膩，又可愛，她會強迫自己在32度的天氣裡穿上衛衣，會準時準點帶自己品嘗高大上的杭幫菜，知道自己的口味她第一選擇了酸甜的松鼠桂魚，因為身體的緣故，那個靈隱寺隻好陪自己遠觀，如果這是迷信，如果關於那個女人，一定要用一個永遠才能說明自己真的愛過她？那就請讓她永遠開心吧！

　“我知道你煙酒髒話，脾氣不好，但還是想和你私奔更想和你回家”

　2019年5月7日，凌晨兩點鍾，回去的路上，五月的朋友圈，隻給她看，配圖她偷拍的照片，一張叼煙大呼過癮的畫面，一張別在耳後摟著自己的野蠻，一張懷裡抱著十瓶嘉士伯的迷離，一張臨行前她明知自己偷拍，卻拿過手機還送上親親的溫柔。。。。

　“磊磊，你們回去了嗎？”五月將音樂音量放低，她舒展著自己的身體“什麽？”那個姑娘一直在念叨著“完了完了”

　“怎麽了？”

　“我完了！磊磊上午去超市遇見我媽了”五月拍著自己的腦門“這可怎麽辦啊？”

　“他們都說了什麽？”恭喜有點意外

　“磊磊說他們有事就提前回來了”

　“你媽媽沒給你打電話，應該就沒什麽事吧？”恭喜算計著時間，就算不堵車的話，到家最快也要十一點了。

　“哎呦！你說我可怎麽辦啊？真倒霉，從沒乾過壞事，乾一次就露餡，還有磊磊，超市這麽多，去哪不行非得去我們家那”她哭笑不得的宣泄著，倒是恭喜，喜聞樂見這樣的小女孩“你還笑，我是你帶走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你得負責！”

　“怕挨打啊？”

　“你說怎麽辦啊？我媽要是知道我騙了她，肯定跟我沒完？”哭喪著臉的小朋友不停抱怨“到時候我怎麽說呀？”五月沒好氣地撒潑“我媽要是知道和你出去玩好幾天，準給我好看！”

　“為什麽不能跟我出去玩？”

　多好的問題啊！一下就讓悶在心頭的煩惱變成了另一個，五月想了想，沒想出什麽好的理由！

　“呵呵，沒關系的武老師！不被認可這件事我已經認可了”她輕描淡寫的樣子和約她出來一問究竟那天差不多，那縷鬼魅的笑，掩飾著她對旁觀者的不屑“一會兒你和磊磊合計一下，因為什麽才提前回來？別回到家說的不一樣”

　“你真的無所謂嗎？”

　“嗯？”

　“你這麽聰明，肯定知道我媽為什麽不願意我和你成為朋友！你真的無所謂嗎？”

　“有句話說得好，你不信佛，但寺廟從不缺上香的人！”恭喜點起一支煙，她信誓旦旦地拿起手裡的星火“吸煙，喝酒，紋身，我不敢說我是最厲害的那個，但在你媽媽的世界裡，我絕對算最誇張的那個，尤其是在喜歡她女兒這件事上！”被這樣表白，五月勾起的是一絲心酸的委屈“這世界上的很多分歧都是因為性別而來的，比如重男輕女，比如處女情結，比如誰養家誰生娃，所以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讓我認識的人都接受我，尤其是因為性別而要限制我喜歡的東西！”五月此時滿臉崇拜，身處蜜罐長大的自己一時無法判斷她說的一切，面對人生，她思考最多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她了“但因為武老師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更加在乎的是她怎麽想？”

　對面寥若宸星的車子擦肩而過，反光鏡裡有背對的銀河，五月拿走她手裡的煙，打開一隙窗

　“你看現在我把星星拿在手裡了！”100邁的風吹散她手心裡的星火，這是她第三次拿走手裡的煙，她一次比一次勇敢“希望恭喜小姐姐永遠不會因為性別而失去自己喜歡的東西，比如吸煙喝酒紋身，還有五月！”

　“呵呵！趕緊關上吧，星星都跑車裡了！”

　“哦！”

　“趁現在時間還早，趕緊給你那個閨蜜打個電話！”

　“嗯，我現在就打！”

　“還有，磊磊問你去幹嘛了，你想好怎麽說了嗎？”五月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呵呵，沒想好？”

　“我就說，就說。。”

　“你就說，你和一個朋友出去了，等時機成熟，你會介紹給她認識”

　“這行嗎？”

　“試試看，我覺得你這個朋友倒是挺聰明的”

　“你又沒見過，你怎麽知道她聰明？”

　“因為你讓她幫忙騙你媽媽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啊？”

　“怎麽知道的？”

　“呵呵！五月，你看啊。。如果你是磊磊，你是不是要問，五月，你老實交代，這幾天你要幹嘛去？”恭喜模仿她說話，這讓毫無頭緒的五月破涕為笑“但是你看，那個磊磊呢，不僅沒問，反而特別痛快答應你，一直說沒問題”

　“嗯，是這樣”五月回憶那天，的確沒錯“那。。”

　“如果我沒猜錯，磊磊應該和你一樣，跟神秘人出去玩了，說不定你也是她用來欺騙的借口”

　“啊？”五月聽到這裡，先是吃了一驚“怎麽可能？她，她有男朋友，我認識的”

　“所以啊，這才是她這麽痛快答應你的原因，她比你還害怕問起呢？”

　五月呆在那，看她認真思索的模樣，恭喜抓起她的手

　“啊”恭喜嚇了一跳“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我們出去吃飯，她微信跟一個朋友聊天，對方發了一個親親，她也回復了一個親親，那時候我以為，她跟她男朋友在聊天，還納悶呢，說起她男朋友，磊磊一臉的埋怨嫌棄，一點都不像是微信那親熱的模樣，其實那天，那天和她聊天的是？”五月驚訝地看著她，她搖頭笑了“不會吧？”

　“所以別怕，你單身，交朋友正常，她不一樣”

　“真是的，怎麽能這樣呢？腳踩兩條船”

　“回去你媽媽問起呢？你就按照她的意思說，並且透露一下磊磊的問題，你媽媽好奇心一來，自然就不會追著你的問題不放了”

　五月覺得有道理，可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

　“你可真夠狡猾的，把我們幾個都安排明白了，還有，磊磊的事她沒親自和我說，我就不能隨便說”

　“沒讓你說實話，只是遮遮掩掩，反正不是最好，如果是這樣的關系，用不了多久就得穿幫，而且，你都說清楚了，還怎麽激起你媽媽的好奇心啊？”

　“嗯，有道理”五月不懷好意地瞪著她“你想得這麽周全，不會都是經驗吧？”

　“呵呵”叼起一根煙，捏著她的臉頰“打火機”

　“喏”

　“是經驗不假，但不是感情經驗，是社會經驗”看她輕輕吐著煙霧的樣子，五月不知道哪裡來的委屈感，靠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沉迷尼古丁的世界

　“跟你相比，我感覺我好傻啊！”

　“那就多陪陪我吧！聽說聰明會傳染的”

　“好啊！”

　果然磊磊和恭喜猜測的一樣，她沒有追問，甚至還有些逃避遮掩，後來磊磊和男友分手了，為此她還大醉了一場，關於舍不得，女生明明最先離開也會最失態

　“一會兒回去早點休息，明天還上班呢！”

　“嗯，那你呢？”

　“我回他奶奶那邊”

　“驍遠睜開眼睛就看到你，一定特別開心”

　恭喜下了車，來到後備箱取她的行李，她也賴皮似的追在她的身後

　“這裡面是從濟南服務區買的特產，如果你媽媽問起，你也好有的說，嗯？”

　“嗯”她點著頭，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一切，恭喜總是為自己做著打算

　“回去吧！我在這看著你，等你亮燈我再走”說到這，五月突然紅了眼睛，她嘟著嘴巴，不說話也不看她

　“月月”五月回過頭，發現了爸爸媽媽

　“爸，媽，這麽晚你們怎麽還沒睡？”五月一副驚慌的樣子

　“你大姨，突然腦出血，剛從醫院回來？”爸爸解釋道，看看媽媽，眼睛又紅又腫“這個？”

　“哦！您好叔叔阿姨，我那個，武老師班裡的同學家長，剛看武老師在小區門口下車，手裡還拿這麽多東西，就把她送到了這”

　還好她的演技嫻熟，謊話說的連自己聽上去，都像這麽回事

　“哦，那謝謝你了，月月你朋友也是，這麽晚，怎麽放門口讓你自己進來啊，這麽遠”

　“行了爸”五月拉起媽媽的手，媽媽勉強一笑“我大姨脫離危險了嗎？”

　“手術還算成功，但還不知道後面恢復情況”“誒，那個謝謝你啊，要不去家裡喝口茶”

　“哦，不了不了，有你們跟著回去，我也放心了，那武老師，我先走了”

　“誒，我記得你”

　“嗯？”

　“你就是那個上次在飯店”媽媽突然看到她小臂上不經意間露出來的顏色“你幫我們結帳了對不對？”

　五月她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忽明忽暗，忐忑，不安

　“啊”

　“就是那次在羊蠍子那？”武建國想不起來，媽媽就換個方式提醒“你忘了，就是那胳膊，紋身，我跟你說過的”

　“哦！哦！想起來了”武建國出於禮貌沒有特意去看她的不同，只是說著讓你破費的話“你看這多不合適啊！”

　“沒事，武老師平時跟孩子這麽好，都是應該的”

　“誒，老師照顧孩子對孩子好，是應該的，哪有讓孩子家長買單的理？”

　“額，那就當作討好武老師了，平日孩子沒少給你們添麻煩！”

　“都是應該的”最陌生的熟悉人，五月偽裝著自己的欣喜，說著道貌岸然的客氣話

　“那，我先回去了”

　“您回去慢點”五月假裝東西很多，故意放慢自己的速度，隻為感覺遠處她沒了蹤跡

　“媽，我大姨嚴重嗎？”

　“月月，你上次說那姑娘是幹什麽的？”爸爸拾起那個最大的行李

　“紋身師”

　“紋身師？紋身師現在都能開這麽好的車了？”爸爸感慨那輛銀晃晃的奔馳大G“是不是男方那邊條件還不錯？”

　“我不太清楚，聽說是家裡的吧？”

　“你聽誰說的？”

　“我們陸主任啊！”說完五月就後悔了，好好的提陸主任幹嘛？

　“陸主任？你們陸主任認識她？”在電梯間裡，媽媽最先發現了問題

　“年紀輕輕的這麽會辦事，可能可能”

　“你們陸主任怎麽可能認識她這種人？”

　“怎麽不可能？您不還說陸主任的弟弟進監獄了嗎？”

　“誒，月月”武建國及時叫停“不能胡說”

　“我知道，媽，您能不能不以貌取人啊？不感謝人家就算了，還說這種話..”

　“五月，現在幾點了？夜裡十二點多！她一個女孩子，不在家睡覺，在大馬路上瞎溜達什麽啊？媽媽不是以貌取人，以她的貌，只能讓我退避三份”

　“媽”

　“行了，月月，少說兩句，你媽媽心情不好”

　五月沒在言語，關於從別人那裡聽說的所有不好，她都想極力去解釋，那個女人，她心細，聰明，幽默，不，她還有點凶，一點而已。

　“買了這麽多東西啊？”爸爸企圖一睹為快

　“誒，爸，這麽晚了明天再看吧！”見爸爸要打開那個帶有剪紙的盒子，五月急忙阻攔“我明天還得上班呢，您回頭翻亂了，還有給孫老師他們的小禮物呢..”

　“哦好好好，我給你拿到你房間”

　“月月”

　“嗯？媽”

　“你大姨夫呢，腰間盤突出開春剛做的手術，照顧你大姨恐怕還得媽媽來，你爸爸呢，明天晚上要去工地那邊，所以呢，想跟你商量商量，這段時間你去奶奶家，將就幾天”

　“要我說啊，就把媽接過來，月月上班來回的，坐車得一個來小時，太辛苦”

　“那爸怎麽辦？歲數大了，不能沒人照顧”

　“嗯，行！我去奶奶那湊合幾天，實在不行，我就讓孫老師，或者磊磊陪我兩天”

　“媽媽也不是一直不回來，護工就請了白天的，晚上也是我和你二姨輪著來，你二姨你還不知道嗎！看你二姨夫看得緊，而且你芳芳姐的寶貝不能沒人管，我打算讓她看前半夜，後半夜我來，所以就暫時在醫院附近酒店住著”

　“行，沒事，媽，我都是大人了，再說咱們這治安這麽好，不用擔心我，倒是您，別把自己累壞了！”

　“哎呦，我們月月會關心人了”

　“呵呵”

　偷偷拿出那張剪紙，認真欣賞她的模樣，自己還好，就是她，除了髮型，五官一點也不像她，將它妥善放置，紅紙太薄，好像一個手抖都會將它弄碎

　“睡了嗎？”

　五月知道，這個太過安靜的夜裡，是等不到她的信息的，怕自己應付不來，怕自己解釋不清

　“在等你呢。。”

　說點什麽呢？說爸爸媽媽剛才提到了她？還是說剛剛差點被發現的剪紙？

　“我大姨病了”

　“嗯，知道”

　是啊，她剛剛在場的

　“我明天開始可能要去我奶奶那邊了，我媽媽要去照顧我大姨”

　“奶奶家在哪？”

　“挺遠的，但是坐車還好，一趟車就到幼兒園，就是要坐一個小時。。”

　“找朋友陪你幾天吧！晚上還好，我能送你，早上要提前一小時出門，應付得來嗎？”

　“哈哈，套路我？”

　“呵呵，早點睡吧！明天還上班呢！”

　“好，你也是！”

　五月媽媽一向和大姐的感情最好，當初為了和五月爸爸在一起，絕食了三天，要不是大姐暗中接濟加油打氣，恐怕強扭來的瓜也等不到成熟！那段時間就像戲劇一場，各回各位到了自己家的女生，有人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有人揪心扒肝一下就老了幾歲，有人就像度了一場蜜月，有人從醫院到家裡，接受了脫胎換骨的改頭換面

　悲歡離合和生離死別一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