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月月回來，好好說”武建國握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夜未眠，眼瞧著時間一圈一圈的過去

　“還有什麽可說的？她都說那樣的話了，鐵了心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咱們不管五月了，不正好把她推到她身邊去了嗎？”

　“建國，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是不是一直以來我才是那個逼你們想要逃離的人？”

　“你別這麽想！”

　“你說要是當初我不那麽急躁，強勢，不干涉她那麽多，願意吃什麽就吃什麽？願意和什麽樣的人做朋友也不去嘮叨，想買車就買，大不了撞了就走保險，是不是五月就不會喜歡那樣的人？”

　“這跟你沒關系，別把問題都怪到自己的身上”

　“可我想不明白，五月那麽好的孩子，怎麽能這樣呢？你說將來，啊，她要是個男的，他們分開了，分開就分開了，是吧？咱們再找，可她是個女的啊？你讓別人怎麽看她啊？”

　“行了，你別跟著難過了，時間不早了，去收拾一下，一會月月回來，看你這樣，她肯定也不好受”

　“她會嗎？會不好受？她要是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受，她怎麽還和她攪和在一起去？要是能讓月月回頭，我就算難受死也行的啊！”

　“大過年的別胡說”

　“都這會了，我還管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你去給那個恭成打電話，告訴他，他妹妹把我女兒拐跑了。。”

　“額，這樣不好吧？五月這孩子的脾氣咱們都知道，越是擰著來，她越是對著乾？所以這樣硬來肯定不行”

　“對！你說得對，說不定五月把這看成是一場較量，她只是不想輸而已”

　“八點半了，你去收拾一下，一會月月她們回來了，我跟她好好說，啊，別著急了！”

　武建國夫婦怎麽也沒想到，五月會一個人出現，她的氣色不好，眼睛裡殘留著前一晚的淚痕。

　“一個人回來的？”爸爸接過五月手裡的包

　“嗯”

　“怎麽，這就害怕了？”

　“爸，媽”五月叫停媽媽對她的偏見“我這次回來，是跟你們道歉的”

　五月來到媽媽的身邊，小心握起她的手“媽，對不起，昨天我不該說那些話，五月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媽媽抬起眼睛看著她，眼淚肆意落下

　“月月，媽媽沒有生你的氣，媽媽怎麽可能生你的氣？你是我的孩子啊？”

　“媽！”

　“月月，你媽媽一夜沒睡，她的脾氣你知道的，剛才一直在內疚，覺得錯都在自己身上，覺得沒當好媽媽這個角色！”

　“不是的媽，你是一個好媽媽，我都沒見過，有誰的媽媽這麽好？”

　“月月，算媽媽求你了，你別鬧了，回家吧！”

　“是啊月月，我昨天接到你的電話就回來了，你看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太平日子，你聽話，回來跟我們好好過個年，爸爸決定了，帶你們倆好好散散心，工作呢，我會和陸主任說下，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你要是想換個環境，爸爸就給你托關系去之前說的那個幼兒園。。”

　“爸”五月終於聽不下去了，她站起了身“我這次回來，沒有奢望你們一夜之間就能接受我們，您說我們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天太平的日子，對您來說是這樣的，可是我的心每天都在血雨腥風！她說得對，這條路不好走，當初連我自己也是迷茫了很久，所以你們擔心的我能理解！”

　“月月”媽媽激動地拉起她的手“現在她沒在，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或者有什麽把柄在她手裡？是不是有什麽照片在她手裡？她威脅你對不對？現在電視上不是經常有這樣的事嗎？你一定有什麽事在瞞著我們對不對？”

　“媽”

　“你冷靜一點”武建國也勸說著接近瘋狂的女人

　“五月，我們就你一個女兒，你有什麽事我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你告訴我們，只要你們分手，你們能劃清界限，她要什麽我們都可以給她？我們也會對你的事保密的！”

　“媽，您在胡說什麽啊？”媽媽拽著五月的衣袖，崩潰哭道

　“你這樣讓我們怎麽活啊？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我們就你一個女兒，你說你要受到多少人的冷嘲熱諷多少白眼啊？得有多少人在你背後指指點點？有多少人把你覺得你不正常，是個怪物，是個變態。。”

　變態，五月怎麽也想不到，曾經她媽媽用在她身上的標簽，會被自己的媽媽撕心裂肺的貼到自己的身上，那個女人痛心欲絕的哭著，懇求著，嘶喊著，爸爸回歸家庭，變得更加體貼，五月看到這裡笑了，抹掉眼淚。是啊，上天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法律可以用時間釋放因一時衝動錯手將人打成重傷的犯人，卻唯獨同性別的人，他們沒犯法，沒做違背良心的事，他們有的人生活得小心翼翼，終其一生都不敢和心愛的人走在大街上，都不敢在眾人面前隆重介紹自己的愛人，他們有的人活的灑脫，卻承載了不計其數的嘲笑和詆毀，只因為他們喜歡的是同性；

　五月笑了，拉起爸爸媽媽的手，溫柔摩挲

　陽光刺穿玻璃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額”這是一個熟悉的早上，貌似是酒後的頭疼，貌似是醒來的淒涼，恭喜環顧周圍，九點四十分，那個小姑娘在幹嘛？她最先看到瓷娃娃身下她留下的紙條

　“我去超市買東西，一會回來。。”

　“呵”

　這個地方大概很久都沒駐足過了吧？那個相框果真被她搬到了臥室，有著被天使吻過雙手的女孩，就連整個天地和植物花草都很買她的帳，整個宇宙都會來幫她的忙，看那盆天堂鳥長得多好！自己的筆跡被她描了很多次，這個乾枯蒼涼的季節，這個自己親手弄丟的世界，居然有自己喜歡的顏色，那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居然滿足了自己一個又一個願望，那個沒有摘吊牌的衛衣，是自己的尺碼和喜歡的類型，椅子上是她昨晚脫下來的衣服，亂丟東西的毛病她還是沒改，溫柔的觸碰那個變得有分量的瓷娃娃，它渾圓的眼睛，粉色的臉頰，額，恭喜及時收了手，怎麽和她一個模樣。。

　簽收了昨天的禮物，恭喜很快感覺到了什麽？

　“五月，不管怎樣，她終究不是一個男人，聽爸爸一句話，回來吧，啊！”

　“你在哪？”五月連忙收起手機

　“是她發的？”媽媽激動地問道“你把手機給我，我要親自告訴她，你們不能在一起，你是我的女兒，除非我死了，否則她休想帶走你。。”

　“媽。。”

　五月逃脫了媽媽的糾纏，她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裡，爸爸的鎮定堅決，媽媽的激動瘋狂，五月刹那間恍惚了，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和自信，可以妄想低頭認錯，仗著是他們唯一的女兒，靠著他們對自己的寵愛，就敢奢望他們可以給自己和她一個機會，是自己太單純天真？還是他們太鐵石心腸？

　“你冷靜一下，要是讓鄰居聽到就不好了”

　“爸，媽”此時此刻，他們關心之處只是不想被外人知道，而不是站在面前的自己有多孤單有多狼狽“如果我們分了手，我下一個喜歡的人還是女孩子，你們可以接受嗎？”

　“五月，你。。”

　“或者，我不結婚，隻談戀愛，也許有天真的忘了她，愛上了一個事業小有所成的已婚男，你們能接受嗎？”媽媽被戳到痛楚，她安靜淌著淚

　“再或者，我為了滿足你們，找了一個彼此不相愛的男人結了婚，但是你們再也看不到五月快樂的樣子，你們能接受嗎？”他們不再說話“呵呵，說來說去，你們不是想我分手，只是想我按照你們的意願去生活。爸，媽，她今天沒來是因為生病了，剛剛的信息是她發的，她一定猜到了我現在在哪？沒錯，她不是一個男人，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想要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跟你們弄成這個樣子。我不能跟她分手！媽，姥爺說當初您為了跟爸爸在一起，絕食了三天對嗎？爸爸做了那種事，您一夜之間就像老了十歲，您之所以這麽痛苦，因為愛，也因為恨，因為覺得自己像個傻子，除了責備和傷心之外，您什麽都做不了，因為您想離開卻又舍不得，您知道我之前的感覺嗎？和您差不多。”

　“五月”

　“我們之間有了第三者，她們人多勢眾，她們有著自己約定俗成的那一套，她們強大堅不可催，她們有的人和我們毫無瓜葛，有的人是我們最不想傷害的家人朋友，她們費盡心機的詛咒我們。。爸，呵呵”五月擦掉眼淚“很抱歉讓你們傷心了，媽媽是女人，您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也希望您真的能夠迷途知返，也不枉費媽媽年輕時候的非你不可”

　“五月”

　“我依舊相信婚姻，婚姻對有的人來說是一個愛情的結晶，我們可能這輩子都得不到那個證明，但有時候，它也實在的是人想要的一種保障，可身在圍城，心卻在撒野！一輩子那麽長，總不該為別人活著，所以你們做不到的事，你們舍不得丟掉的東西，就別奢望我也能做到了，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外面的天氣真好，街頭熱鬧，好像小時候啊！每個季節都喜歡，每個節日都期待，和小朋友扮過家家，追在大朋友後面像個賴皮，偷吃五顏六色的糖果，愛慕鄰居小女孩的漂亮衣裳，幸福時刻就是冬夜躲進被窩，裡面剛好有個滾燙的水寶寶，夏日放學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冰箱，裡面有不同口味的冰涼雪糕，渾渾噩噩走在陽光下，任憑張燈結彩的再熱鬧，也改變不了這個冬天真的很冷很長，如果這就是傳統意義上的長大，會懼怕烈日與嚴冬，會偷吃不屬於自己的糖，家長會羨慕鄰居家小女孩活得漂亮，每一天都在角色扮演過家家，那麽長大是不是就意味著再也不會快樂？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收拾好一副笑的模樣，卻在上電梯前撞見她熟悉的冷豔，不安，緊張

　她第一個下了電梯，來到她看上去有些悲涼的身前

　“你要去店裡了嗎？”她努力的在掩飾“還發燒嗎？”

　“你買的東西呢？”

　“額”那個小女孩尷尬笑了一下，低下頭，抬起眼眸紅了眼。

　身邊的人人去樓空，恭喜心疼的將她拉進懷裡，一場戰爭之後，該怎麽去安慰幸存者？說節哀順變？還是借機采訪或歌頌生命？她還來不及換洗的衣裳，她不太暖的懷抱，她最擅長也最不擅長的安慰，渾身欲裂卻聽不到聲響。

　“我好像把事搞砸了！”

　“嗯”

　“你不怪我嗎？一意孤行，有勇無謀”

　“呵呵，周幽王不就該這樣嗎？”

　“呵呵”

　“有的事需要趁熱打鐵，有的事卻需要見機行事，慢慢來，嗯？”

　“嗯”

　“上去吧”進進出出的人都在為春節奔波，松開她的手，等待她的走進，躲在電梯一個角落，她還是偷偷握住了她的手。

　今天的天氣真的特別好，街頭熱鬧，好像小時候，每個季節都喜歡，每個節日都期待，和小朋友扮過家家，追在大朋友後面像個賴皮，偷吃五顏六色的糖果，羨慕鄰居小女孩的漂亮衣裳，幸福時刻就是冬夜躲進被窩，裡面剛好有個滾燙的水寶寶，夏日放學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冰箱，裡面有不同口味的冰涼雪糕。

　跨世紀大複合的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大家面前。店裡比昨天更加繁忙，小宇掩飾不住的興奮，胖劉應接不暇中帶著激動，獸哥的微信收款不停到帳，這像極了春節該有的樣子，雖然生活有的時候真的會出現一個大洞，但我們也真的可以選擇只看甜的部分，認識了那麽久，五月從不知道，恭喜是一個這麽聽話這麽乖的女人，她聰明的看穿和拒絕各種理由的酒，有關慶祝，有關幸福，有關得來不易，有關將來過往，有關值得慶祝，應該幸福的人在眼前，又怎麽會做令她不開心的事？

　“想什麽呢？這麽美”凌晨兩點，五月又一次坐到了這個位置，兜兜轉轉，她任性地笑了

　“剛真的以為你要堅持不住了？”

　“堅持不住？”恭喜將車子開上主路“就算你坐在那傻笑，還堅持不住習慣性的想你嗎？”

　“額”她的情話說的太嚴肅，五月壞壞看著她，就連眸子就洋溢著幸福“是以為你要接過酒杯了”

　“啊，這樣啊！”恭喜抓起她的手，停下車等著紅燈“我們去哪？”五月撓著額頭，乾燥的暖風她的臉火熱的紅

　“都行”

　“你那？我那？還是~~酒店？”

　“去我那吧！”

　“啊。。”

　“討厭，不是藥沒拿嗎？”

　“呵呵”恭喜點到為止，不再和她的害羞糾纏“因為生病了是假的，不想你失望才是真的”

　突然冒出來的解釋，就像她出現在聖誕的夜，讓人不假思索的想要時間停下來

　“什麽意思？”

　“呵呵，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嗯？額。。”

　“呵呵，知道你不開心，知道五月最想要誰的祝福，我怎麽能接過他們的祝福酒？哄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

　“恭喜”她細膩，敏感，溫柔，不假思索，義無反顧，聽到這裡，五月滿眼淚痕“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呵，你要聽什麽樣的肉麻話？嗯？”

　“討厭！”

　“五月”

　“嗯？”

　“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即便是現在看起來有點困難的東西，比如你爸媽，但我會盡力的配合你，還有陪著你”恭喜將車停好，暖風還在繼續，她轉過頭，一臉正經地看著她“不知道你爸爸會不會偷偷接濟你，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像現在一樣，悄悄的給你一張卡”

　說著恭喜從兜裡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到她的手裡

　“這是？”

　“我的附屬卡”

　“我不要，我。。”

　“聽我說”她溫柔堵住了她的倔強“你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很多地方都是要花錢的，恰逢這段時間放假，武老師不用我多說，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有存款的。。”

　“這麽厲害？”

　“嗯”

　“但，你好像，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嗯？”

　“我的意思是，我想正式邀請五月，和我度過這20年代的第一個春節”

　她認真的樣子真的很迷人，街燈下的迷戀和寵愛，就像此時窗外的天氣一樣，容易讓人頭腦一熱，大病一場

　“過年了總得大手大腳一點，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要實現的場景，可能會多買一些綠植，可能要將家裡所有的碗筷都換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還有可能是早就看不順眼我那灰色的床單”

　“呵呵”

　“額，最有可能的忘了，要把家裡的冰箱填滿，還要買上一個一年也用不到幾次的烤箱。。”

　“討厭”

　“呵呵，我想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或者，去你那裡也沒問題。卡你拿著，想買什麽不用考慮，反正有你。。”她安靜了一下“這個春節我特別期待”五月鼓著嘴巴，送上自己軟綿綿的擁抱

　“你不怕我爸媽來找麻煩？”

　“怕啊”

　“不怕驍遠問我們的關系？”

　“怕啊”

　“那你還敢讓我跟你一起住？”夜色下她溫柔委屈，欣賞她鬼魅的容顏

　“因為不想天天找理由去見你，天天費腦子找借口賴著不想走，他們總不會天天找麻煩，驍遠也不會時刻都在，總不能因為害怕結束，就避免了一切開始，而且在武老師那，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想有第二次”

　“呵呵”五月得意的笑著，她說得沒錯，從眾而活過，靈魂失重過，求不得放不下，一腔孤勇過，撕心裂肺過，夜不眠食無味，做過愛情的詩人，喝過貪戀的烈酒，見過天地，見過眾生，見過自己，然後見到你

　“密碼是我們..額，我農歷的生日。”

　“呵呵”

　“對了，有件特別重要的事交給你！”

　“什麽事？”

　“上次買的茶葉沒有了，去了好幾個地方都沒買到你選的那種”

　“那是，因為是我選得，當然不那麽容易代替啊？”

　“那武老師加油嘍，爭取以後每一杯茶都是你泡的。”

　她居然說起熱烈的期望，閉眼尋求她清涼的味道，恭喜，你簡直就是甜甜圈上最夢幻的裝飾，最鮮豔的焦糖，讓人流連忘返，不去考量它的價格，不去想象它的味道，它是愛情貪心的噱頭，它是現實醜陋的補償，因為是你，我隻周旋生活甜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