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你？”恭喜禮貌的為五月爸爸媽媽打開休息室的門，短短幾天的時間，五月媽媽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叔叔，阿姨”

　武建國心急偷看房間裡，有沒有那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身影，能小心的喊自己一句爸爸

　“五月沒在，先進來吧！”

　“我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媽媽的態度很堅決“咱們走吧”

　“你們不想知道五月的事嗎？”恭喜叫住了那個女人，說起五月，媽媽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麽久“我哥一會就來，五月和幾個同學逛街去了”恭喜看了下手表“預計九點去接她，先進來吧！”

　“進去吧！不總是不放心嗎？”武建國在她耳邊喃喃自語，恭喜來到五月媽媽面前

　“一會年會開始，您想聽就沒機會了？”

　“你約我們出來，就是想告訴我們，五月跟你在一起有多快樂有多幸福？這個選擇有多正確？是不是？”

　“不是，是想告訴你們，五月這幾天還好，就是特別想你們？會難過，會莫名其妙的就失落，昨天還有點失眠！”想起她輾轉難眠的動靜，她只能做著無用功“相信你們聽到這些心裡會不好受，但事情也終於到了我們幾個最不想看到的地步”

　“你。。”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主動退讓，給他們一條寬敞的選擇，兩個人進了屋，她為他們倒著茶“喝茶”

　“五月知道我們來嗎？”武建國問道

　“不知道”

　為他遞上一根香煙，那個醒目的圖案，在手背手指，在小臂在頸間，武建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那個女人，和恭成有幾分相像，眉目之間倒是帶著一股灑脫卻又執拗的勁頭。聽說了她與五月楊晨之間的事，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能這樣，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對水深火熱早就習以為常，她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粗線毛衣，對自己和職業她都不藏不掩，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她大概會比現在活得輕松又容易吧！

　“所以，還希望叔叔阿姨保密今天的見面”她拿出了一張卡“這是買房子的錢”

　“你什麽意思？”武建國扭曲地問道

　“呵，你打算用錢收買我們？”媽媽最先質問“那你開個價錢，我們要花多少錢，才能買回我的女兒？”武建國握起了她的手以作安撫

　“您誤會了”她無法氣定神閑的面對那雙幽怨的眼睛“把錢還給你們，私心是想你們知道我對五月的心意，我比她大這麽多，有的道理她不懂，有的明天她不考量，但不代表我也不知道”把卡放到武建國的香煙下面“五月現在和我一起住，偶爾在朗悅，偶爾在我家”

　“你說什麽？”媽媽站起身絕望地看著她

　“阿姨，事已至此，我們大家都沒得選”她的話強硬又野蠻“我會照顧她，身體，情緒，還有以後的人生，還是那句話，如果有天她想回頭，我絕對不會糾纏，口說無憑，但好在我有孩子，糾纏的樣子總不會太好看，而且這樣對大家都沒好處！”

　“你們現在生活在一起，你保證你不糾纏，別人就不會發現嗎？你怎麽跟你的孩子說你倆的關系？如果最後弄得人盡皆知，五月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那我養她。。”

　“可是她是一個獨立的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和追求，堅持和價值”

　“所以阿姨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不顧一切的阻攔”恭喜沉重地彈著煙灰“不管五月有沒有工作，我自然不會委屈她，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公立不行就私立，私立不行就花錢找關系，叔叔知道我的，這應該不會太難！”

　恭喜殷虹了雙眼，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任性和灑脫

　“至於旁人怎麽想怎麽看？我沒本事去控制別人，現在也不是和小孩子說這個的時機”恭喜輕吐著歎息“昨天驍遠問我，現在和武老師是不是特別好的朋友？”她無奈笑了笑“我回答不是”

　這個答案讓人意外

　“我跟他說，在他那，武老師就是武老師，可在我這，她不止是老師，除了尊重和理解應該賦予給她的一切之外，她也是她自己，我們不止是好朋友，更是彼此會相互關照疼惜的特別朋友，就好像我和他爸爸一樣，因為驍遠，我們注定會有永遠的瓜葛，我們不在一起生活，但注定為一個人一件事盤旋，就好比我和五月”她熄滅香煙，為五月媽媽倒著名貴的茶“但好像他沒太明白，也只是知道了將來他會頻繁的見到五月，小孩子不懂的，我知道你們不會不懂，我與驍遠和他爸爸的關系，就像和你們，我，五月之間的關系差不多，這也是我冒昧來這的原因，五月雖然現在和我在一起，但不代表，她心裡就沒有對你們的掛念，我和她，會努力的在我們和家庭之間找個平衡”

　“你的平衡不該只有我們，還有整個社會，就算我接受了，法律，人心，世俗，都不會”

　“如果你們作為她的至親都做不到，別人又怎麽會接受？”這個問題令人為難又唏噓

　“那個”武建國打斷了她的話“我想知道，你對未來的計劃”

　“呵”恭喜投來一個敬佩的眼神“三十晚上我會帶她去我爸那，知道你們回去過年，所以初一一早，我會送她去和你們團圓，還希望你們到時候，當著那麽多人別太讓她難堪。。那個科莫多島留下了她太多遺憾，我預計是等她回來，然後帶她去那多玩幾天”五月媽媽絕望看著她“我會帶著驍遠和我爸！為了照顧我爸，同行的可能還有別人”

　見五月媽媽血紅的悲傷，恭喜也跟著濕了眼睛

　“你們擔心的事不會發生，不經你們的允許，我會永遠給她留條後路。。”

　關於那條後路，這比錢更能讓人見到真心！

　“還希望你們把這個約定當作秘密，她要是知道我的想法，一定會和我吵架的”

　“我想知道，如果同性戀的是你的孩子，你會接受嗎？我不管你之前都經歷了什麽？五月還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她對愛情對生活一無所知，大相徑庭的人會相互吸引，或許她只是對你好奇，可能有一點好感，但這支撐不了多久的，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們也無法走到最後，你覺得五月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說來說去，武建國才是那個最不會感情用事的人，恭喜看著那個男人笑了

　“回答叔叔第一個問題，如果我的孩子是同性戀，我想我可能和您一樣焦慮，但那不是阻攔誤解和越推越遠，我大概會給他很多錢，讓他去學個空手道或者練練拳擊什麽的，我覺得這個是父母保護孩子的本能，而不是濫用父母約束孩子的權力；第二個問題，五月和我之間早已經過了好奇好感這個過程，您說得對，憑這兩個撐不了多久，不足以讓大家曾經揪心扒肝，就算五月單純什麽都不懂，我也不會為她如此勞神傷財！最後一個問題，我們走不到最後，一定有一個必然的理由，說出來你們可能會比較期待，那就是五月身邊一定有一個值得的人選，和不錯的人生。。”

　“誒，你們來了？”

　此時恭成闖進房間，一起來的還有大朋和陸錚，恭喜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陸錚兩個人默契地點著頭。

　“恭喜，看到你哥我了嗎？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嗯？”

　恭成摟著陸錚的肩膀，就像十多年前，幾個人青春又模糊的樣子

　“呵呵，你不就是靠給人收拾爛攤子發財的嗎？”

　“呵呵”

　“恭總”武建國站起身，客氣稱呼著

　“誒，別別，這沒外人，就別說這麽見外的話了”五月媽媽不情願地站起身

　“恭總”

　“額，武夫人”恭成整理了一下衣服，用長兄為父的姿態，鄭重的伸出手掌“久仰”

　恭老爺子沒出現，驍遠想騎馬，明明想滑雪，最後放了所有人鴿子去了華彬莊園。

　“什麽時候回來的？”恭喜走進陸錚的跟前，遞上一根煙

　“哦，兩天了”

　“那邊。。沒事了？”

　“啊！你說得對，三哥不靠譜。。”

　“嗯”

　“那個，驍遠。。”

　“看你時間，你想什麽時候去看他都行”

　“呵呵”

　“跟恭老板說好了？”

　“呵呵！嗯”

　“那以後再欺負驍遠，我可有的是理由欺負你了。。”

　“哈哈”

　陸錚難為情地笑了，為恭喜點燃一根煙，她不拒絕得接受欣然，回來之後他鬱悶的在家呆了一天，想著回來發生之後的種種，不得不承認，進去的那六年不止是兩千多個日夜，還是兩個人生越走越遠的分界點。如果追溯問題的根本，自己不只是重傷了別人，也重傷了自己，因為一個女人，一個見不得人的關系，一個不成熟的自己，親手斷送了所有的幸福，違背了做一個丈夫，父親，男人，朋友，兒子該實現的責任，而所有這些的稱謂，都因為她的包容而無一丟失，可偏偏時間的眼裡不容沙子，得失，因果，上天自有它的考量！如今大家又回到了從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恭成也不計前嫌的將自己放在了心腹位置，對外介紹自己不再是妹夫而是兄弟；大朋依舊和以前一樣還叫自己錚哥，兩個人都不再去比拚誰喝的更多？誰雞賊耍賴？而是意猶未盡說起了當年的青春事；

　那場年會三點鍾開始，七點鍾晚宴，除了公司所有員工，還有緊密相關的親兄熱弟，業務往來的合作關系，楊氏父子也在其中，龍哥和他們也狹路相逢。

　“第一次和武總合作，大鵬總說，武總您是他見過最負責的老板，幾乎天天在現場都能見到您”

　“啊，我要是和您一樣，哪怕有一個自己的心腹，我也不至於天天往那跑啊！”

　“哈哈！武總得趕緊壯大自己的隊伍了，要不這一年，夫人見到您可就難了”

　宴席還沒開，恭成來了就逗留在這間休息室，說著顯而易見的話，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打算

　“恭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說起未來可期，武建國居然破天荒的拒絕了“啊，不瞞各位，人真的得服老，之前我還挺滿懷鬥志的，覺得自己再奮鬥十年沒問題，然後呢，預計自己六十歲逐漸退休，也學學我的那些老戰友打打牌溜溜彎，想想清福，但最近呢，家裡發生了不少事”

　恭成陰霾的臉輕輕的劃過恭喜的身邊

　“生病的，手術的，人總是要看過生老病死，才知道珍惜眼下的生活！在場的年輕，跟著恭總前途無量，可能你們還想不到我說這些的感受，我愛人呢，一輩子沒上過什麽班，終其一生拿我當事業也當生活！”

　“呵呵”

　“最近她身體也不怎麽好，失眠，焦慮，幾天的時間瘦了十多斤，所以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陪陪她”

　五月媽媽看著他，心酸，為難，卻又欣慰，有的人不理解，有的人卻感同身受

　“一直都是我主外，她主內，恭總您家大業大，知道內部如果內憂，外患肯定不遠，就跟我們蓋房子一樣，地基不穩，越是冒高就越是風雨飄搖，我搞了大半輩子的建築，一磚一瓦都真材實料，但不想到最後，自己的家卻因為偷了生活的工，減了陪伴的料而得不償失。還麻煩恭總把話傳達給您父親，我相信，恭老爺子一定能理解我的難處”

　武建國一生都周旋在建築業，從預算員到小的建築隊，沒有背景沒有人脈，他有今天實屬不易，如今在最順暢最鼎盛的時期宣布收手，有的人惋惜，有的人竊喜，唯獨五月媽媽，恭喜，恭成。

　大家深知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事情反轉，武建國的選擇最不明智，卻最有魄力，人總是要得到所有之後，才知道回頭去看，才知道虧欠遺憾，武建國是，恭老爺子也是。

　恭成第一個鼓掌，為他能勇敢的放手，緊接著掌聲不斷，恭喜也和聲點著頭，覺得那個男人酷斃了！五月，如果你看到這個畫面，知道你爸爸的決定，你應該會哭得稀裡嘩啦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選擇，居然誤打誤撞的讓他倆不計前嫌又恩愛如初？呵呵，我又在得便宜還賣乖了！我知道，你一定原諒了你爸爸，因為他此時的灑脫和熱烈，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男人，他和你還有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差不多，為了愛情躁翻了全世界！你知道嗎？在那片熱烈的掌聲裡，我偷偷的許下了一個心願，希望我們像他們那麽大歲數的時候，可以還在一起回味著此時的勇敢，不會閉口不提，也不會後悔心酸！

　“喂”恭喜偷偷的退了場，來到門口，五月媽媽知道電話裡的是誰，卻隻牽腸掛肚的看著門外。果然，關於五月，那個女人渾身都帶著和對別人不一樣的感覺和神色，她來到他們面前

　“叔叔的決定我幫您轉達”

　“怎麽這麽著急走？”恭成悄悄的問道

　“嗯！臨時有事”看五月媽媽擔心的樣子，她尷尬的解釋道“一個同學的孩子高燒。。”

　五月媽媽放下心來，點著頭

　“這就走？”陸錚笑著和武建國夫婦示意“怎麽來的？不等著喝酒啦？”

　“本來也沒打算跟你們喝？”她的笑很輕很鬼魅“幫我照顧好他們”

　“嗯，放心吧”

　“走了”她的那句走了說的別別扭扭，像在說再見，像在說放心。陸錚看著那兩口子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知道那是為了什麽，嗨，還是有些遺憾，但最多的卻像是愧疚。他和他們說起關於她的故事，當初活得水深火熱，如今活得輕松釋然，當初決絕賣掉房子，如今決絕去接那個姑娘，她都不是那個只顧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