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裡夏輕而易舉地打碎了幾個騎士院學生的自尊心。
“……按照我的經驗來看, 在正式組成一個隊伍之前,首先有必要確定隊伍的指揮權在哪裡。”亞特裡夏摘掉了自己的白色鬥篷和手套,看著跌在塵土中的賽倫, 綠色的眼眸裡戴著寶石般冷質的光輝, 居高臨下地說, “聯賽的體制, 我相信你們都已經有所了解。第三場攻防戰的指揮權……我們可以再議。但是前兩場比賽的指揮權絕對在我們神院這邊。你們幾個有意見嗎?”
對面幾個聖騎士預備役面面相覷。
他們有意見。但是他們不敢說。
“……沒問題。”仰面躺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的賽倫回復道, “我們這邊沒問題。”
畢竟賽倫也是擊敗過二階騎士的人。而隔壁騎士院這幾年人才青黃不接,這次除了他之外, 被派遣過來的四個學生就沒有一個是正式被認定為聖騎士的。賽倫是他們中的最強,自然也擁有最高的話語權。
“嗯, 那就好。”亞特裡夏冷淡地說了一句,撇開眼神,不再看他。
“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你們自由交流。我們賽前的準備工作有限, 估計唯一能做的演習就是進行一場模擬攻防戰, 讓你們提前體會一下賽場的感覺。”亞特裡夏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說道,“但在那之前,你們首先得記住對方的名字。”
騎士學院的幾個學生臉色一僵,不由自主的帶出了微笑,頗有些忐忑不安地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佐菲。”
“艾斯。”
“傑克。”
“泰羅。”
戈爾多:“……”這些名字……他總覺得莫名耳熟。不過基本上也都是爛大街的名字, 比如“傑克”,天上掉下來一塊木板估計都能砸出好幾個“傑克”來。
“……這次騎士院沒什麽好苗子,指望不上了。你可勁兒使喚他們就好。”亞特裡夏走到了戈爾多身邊, 湊近了說道, “恐怕最厲害的還是那個時常發瘋的皇子殿下。”
戈爾多有些無奈的扶額, 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實他怕的一直都不是對手太強大,而是隊友拖後腿。但是這次神院的另外幾個小夥伴看起來都非常靠譜,給了戈爾多莫大的安全感,又有身為阿奇德皇子的賽倫保駕護航,即使聯賽這回並不在賽蘭卡帝國舉行,戈爾多也覺得他們並不一定會輸。且在隨後的模擬攻防戰中,他的小夥伴們更是給了他非常大的信心。
為了加深對彼此的了解,亞特裡夏把這支十人的小隊伍隨機分成兩組,然後分成攻守方進行模擬戰。模擬戰中,騎士院的學生們表現的相當英勇,而神院這邊的五人組更是花招百出。什麽用聖光晃對方的眼睛啊,用催眠術讓對方的動作變慢啊,用扳手砸對方的頭啊,用淨化術把大理石製成的樓梯變得纖塵不染使對方狠狠滑倒啦……總之,場面一度相當滑稽。
打完一場模擬戰後再次懷疑人生的騎士院學生們:“……”
“這……這真的沒問題嗎?”其中一個學生這麽說道。
亞特裡夏淡定地說道:“只要不違反規則,做什麽都可以。敵方的手段只會比你們想象的更加出人意料,所以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騎士院學生們:“……”總覺得您在驢我們。
確定了流氓風格的戰術基調之後,亞特裡夏手一揮,放所有人回去休息了。
很快,他們就接到了正式的通知,這次的聯賽果然在阿奇德的國都溫登堡舉行,而這也意味著戈爾多他們必須趕緊啟程了。阿奇德帝國和賽蘭卡帝國距離不遠,同在西大陸上,但是走水路比走陸路要快。但是由於海上形勢複雜多變,所以如果沒什麽急事的話,一般往來於兩國之間的國民們還是傾向於走陸路,這一走就要花上兩三個月的時間。
“咱們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戈爾多聽見這個消息後,有些好奇地問亞特裡夏。
“當然是走海路。”亞特裡夏瞥了他一眼,“走路上的通道實在是太慢了。”
戈爾多:“可是萬一遇到暴風雨怎麽辦?”
亞特裡夏:“……這裡可是神院,聚集了全帝國最好的佔星師和預言師。他們會挑選好日子的。”
戈爾多:“……”
佔星師什麽的,真的靠譜嗎?有時候連天氣預報都信不得,何況是佔星師和預言家的說法。
但是他又詢問了一下往屆的聯賽情況,發現神院過去走的也大多都是海路,但從來沒有因為海上的天氣拖延過比賽,有沒有發生過海難,每次都是完完整整的出門、完完整整的回來……這實在是令人好奇,也讓戈爾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幾年前碰到過的那個先知。那個先知好像真的知道些什麽,但是說出來的話又過於荒誕不經,隻讓人覺得他是個反覆無常的瘋子。
在和精英班的同學們聚會時,戈爾多提起了這個話題。
正在埋頭整理著什麽的希莉亞聽了他的話之後,開口說道:“佔卜術當然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它能發揮的作用有限,而且修習這門技術的人水平不一,很難得到百分百準確的結果,所以才遭受到大家的懷疑。”
正在看書的保羅見她這麽肯定,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是選修了盧娜導師的《月相學佔卜術入門》嗎?”
“嗯。”希莉亞微笑著點了點頭,晃了晃她手裡的一副卡牌,“這就是盧娜導師送給我的一副月相牌。上回導師在班裡進行了一次小測驗,這是獎勵給第一名的禮物。月相學佔卜和星相學佔卜一樣,都是古老的佔卜手藝,但是月相學更好入門……不過我是新手佔卜,準不準就很難說了。大家要來試試嗎?”
保羅來了興致:“試什麽?”
希莉亞:“我現在學到的東西不多,頂多也就按照盧娜老師新教我的陣法給你們佔卜一下近期的運勢,無法精準到具體的方面。”
希莉亞說著用自己白嫩的手指不斷摩挲手上的月相牌,看起來是技癢了,非常想給自己的同伴們佔卜一次。
戈爾多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說道:“那就我先來試試吧。”
希莉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嚴格地按照盧娜導師教導的步驟洗牌切牌、排列布陣,小心翼翼地運用著魔力,而月相牌背面的月亮仿佛漸盈漸缺,最後固定成了一副牌陣。
“來,挑三張吧。”希莉亞輕輕吸了口氣,說。
戈爾多沉默片刻,隨意指了三張。
希莉亞把那些牌挑出來,翻到了正面——
“嘶。”希莉亞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戈爾多看她的神色不對,隱隱料到估計沒什麽好結果,但還是開口問了一聲:“怎麽了?”
“如果盧娜老師教我的記牌方法沒有錯的話……不,導師肯定不會出錯。難道是我哪個地方沒有做對……”她有些為難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盡管內心有些矛盾,但她還是把那三張牌展示給戈爾多看,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解釋,“……這些牌,昭示著你接下來一段時間會遇見非常糟糕的事,而且是危及生命的那種大事——”
“我們一般將這種牌面稱為告死牌。盧娜導師說過,她這輩子也就佔卜到過一次這種牌。而且她佔卜的是她的父親。”希莉亞覺得喉嚨有些乾燥,“她佔到這副牌面的十天內,她的父親就急病去世了。因為那場病來的實在是太突然,整個家族都沒能反應得過來。”
戈爾多:“……”這聽著好像有點不大吉利啊。
“直覺告訴我,最近一段時間你不能出門,戈爾多。”希莉亞說,“否則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坐在一旁看書的保羅聽得一愣一愣,半晌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不會吧?可是戈爾多不是還要去溫登堡參加聯賽嗎?”
希莉亞也有些為難:“我是想勸你不要去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個新手。這次佔卜的結果,我們先不說準不準,告死牌意味著的幾乎是避無可避的災禍。即使戈爾多不出遠門,情況說不定也不會有太大的好轉。”說著,她頓了頓,有些尷尬地把牌都收了起來,說道,“要不,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戈爾多抽了抽嘴角:“……你這種說法才最讓人擔心啊。”
希莉亞雙手合十,有些愧疚地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拉著你佔卜的。”
“……先別慌。說不定這只是個意外。”保羅安慰似的說道,“不如、不如我也來佔卜一次吧。”
如果這次的結果依舊很離譜,那就說明希莉亞是真的學藝不精。
希莉亞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依言給保羅也佔卜了一次,她看了看自己得出的結果,抽了抽眼角,說道:“月相牌顯示,你最近戀愛了?不過大概率是在暗戀中?……神院總共就這麽幾個女學生,我沒聽說你在暗戀誰啊。”說完,她歎了口氣,把牌給收了起來,有些沮喪,“我的佔卜果然不準——等等,保羅你臉紅什麽?”
保羅臉頰都被染紅了,有些慌張的否認道:“我沒有臉紅啊……”
希莉亞斬釘截鐵地說:“你有。”
保羅:“啊,那大概是因為這裡太熱了吧,哈、哈哈哈。”
希莉亞:“說起來你還沒驗證我的佔卜結果。你最近有在暗戀誰嗎?是哪個學妹?如果可以,我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
保羅深吸了一口氣,捂住了臉:“不,我沒有。”
希莉亞:“真的假的……”
戈爾多:“……”
戈爾多用一臉無法直視的表情看著這兩個人針對“保羅是否戀愛了”展開了討論。
空氣裡都好像隱隱散發出狗糧的芳香。
但是他們倆一個毫無少女的嬌羞,一個一提到就只剩下否認,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互相攤牌。
希莉亞在得到保羅的堅決否定之後,雖然有些失落,但也仿佛不太在意戈爾多抽到的“告死牌”了。只有戈爾多在心中記下了這一筆,暗自警惕著——
他到時候是不是應該先自製一個游泳圈準備著,然後再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