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十一點宿管老師會點名,但其實宿管老師從一樓開始查,付故淵的宿舍在三樓,老師並不能那麽快就能查到他們這間宿舍。
付故淵坐在床邊,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床鋪,有些著急。
他們學校管得很嚴格,如果被宿管老師抓到夜不歸宿,不但要扣紀律分,還要上報到班主任那寫檢討。
次數多了,甚至會被記過。
付故淵走出宿舍看了一眼,漆黑的走廊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影。
付故淵又撐在走廊欄杆上,俯身往樓下看去。
宿管老師已經查到二樓了,馬上就要上來了。
付故淵原地來回踱步,顯得越來越焦急。
就在宿管老師的身影從走廊拐角出現的那刻,付故淵突然衝回宿舍,奔進衛生間,打開衝澡用的花灑,然後門一關,自己坐回床邊。
片刻後,宿管老師敲了敲門,走進來,邊翻著手裡的花名冊邊問:“你們宿舍住兩個人是吧?付故淵和池鬱。”
“對。”付故淵故作冷靜地點點頭。
宿管老師看了他一眼,拿起筆在花名冊上付故淵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勾,然後問:“池鬱呢?”
付故淵乾吞了口空氣:“他在洗澡。”
“洗澡?”宿管老師往房間裡走了兩步,看了眼門緊閉的衛生間,聽見水流嘩嘩聲。
付故淵緊張得渾身僵硬,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
包庇舍友夜不歸宿,也是會被罰的。
好在宿管老師並沒那麽耐心仔細,他低頭在花名冊上池鬱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勾,轉身走了。
付故淵拍拍胸口,如同死裡逃生般長籲了口氣。
轉眼十一點半,宿舍樓熄燈,整座學校陷入安詳寂靜的黑暗中,可池鬱卻依舊沒回來。
付故淵愁得睡不著,拿起手機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池鬱的聯系方式。
正當付故淵不知所措的時候,耳邊傳來鑰匙插入門鎖輕輕轉動的聲音。
付故淵驀地抬頭看去。
池鬱以為付故淵已經睡了,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卻見付故淵拿著屏幕瑩瑩發亮的手機,坐在床邊。
“班長,你怎麽還沒睡?”池鬱語氣輕松,絲毫沒有晚歸的無措自責。
付故淵忽然覺得有些憋火,他盡量克制著脾氣,說:“宿管老師來查過寢了。”
“哦,查到我了嗎?”池鬱問。
“你知不知道夜不歸寢的後果?”付故淵反問,語氣並不愉快。
“我知道。”池鬱站在黑暗中說,“隻懲罰個人,不會影響到你和班級的。”
付故淵一怔,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心底的無名怒火不但被瞬間澆滅,還猶如被人悶頭蓋了一巴掌,憋火成了憋屈。
“這次我幫你瞞過去了。”付故淵關掉手機,倒頭躺在床上,“沒有下次。”
“……謝謝。”池鬱有些驚訝,小聲道謝。
付故淵沒有回答,拉起被子蓋在身上,合上眼,心裡暗罵多管閑事的自己就是個傻叉。
付故淵正在咬牙切齒地和自己慪火呢,就聽見那邊傳來一聲椅子倒地的巨響,嚇了他一大跳。
原來是池鬱不熟悉宿舍環境,摸黑去衛生間洗漱時,不小心絆倒了凳子,整個人磕在桌角上又重重摔倒在地。
付故淵迅速拿起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
池鬱坐在地上,扶著磕到桌子的腹部,眉頭緊蹙,似乎疼得不行。
雖然付故淵才罵過自己多管閑事,但現在對池鬱置之不理也不是個事。
看在中學生守則第五條的‘愛集體助同學’份上,付故淵起身走下床,伸手去扶池鬱:“你沒事吧?”
池鬱擺擺手,說了聲沒事,卻一下子沒站起來。
付故淵扶起側翻在地的椅子,一手撈起池鬱,將他按坐在凳子上,又將開著手電筒的手機架起,放在桌上,照亮宿舍一片,隨後從自己的床鋪底下拿出一個小藥箱,在坐著的池鬱面前蹲下,問:“哪摔傷了?”
池鬱表情訕訕:“我沒事。”
“剛才都站不起來了,還沒事呢?”付故淵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一下子也沒什麽耐心了,抓住池鬱的小腿,不由分說地卷起他的褲腿。
亮眼的手機手電筒的光線下,池鬱膝蓋上腥紅的擦傷額外顯眼。
付故淵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紅藥水和繃帶。
池鬱低頭看著付故淵,付故淵之前衝了澡,頭髮沒有乾透,有股淡淡的洗發露香味,是橘子和檸檬混合的味道,付故淵應該經常運動,體格健碩,他穿著衣服的時候其實很顯瘦,可如今隻身著白色背心,就能看見手臂結實的肌肉,是少年郎獨有的朝氣蓬勃。
池鬱本以為用藥會很疼,誰知付故淵動作極輕,下手溫柔,與他的氣質一點都不相符,猶如猛虎細嗅薔薇的盛景。
這讓池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
池鬱突然問:“班長,你小時候是不是在祥和巷住過?”
付故淵替池鬱包扎的手一頓:“是啊。”
祥和巷是付故淵外公外婆家,也是他和項青梧以及白鳴風一起長大的地方。
“嘶。”付故淵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抬起頭問池鬱。
“臥槽,等等,難道我小時候欺負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