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付故淵的問話,池鬱竟笑了笑,他問:“班長,你小時候欺沒欺負人,你自己不記得嗎?”
付故淵真不記得了。
他屬於記性不好的那類人,童年的絕大多數事情,他都印象模糊。
不過付故淵覺得自己是沒有欺負過人的,因為如果他真欺負了別家的孩子,一定會被他一身正氣的父親揍得屁股開花,以至於終生難忘。
看著付故淵糾結的表情,池鬱又輕輕笑了笑,他說:“班長你小時候沒欺負過我,我倆就見過一次,我也隻記得一件關於你的事。”
付故淵長長地籲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隨口問:“什麽事啊?”
池鬱:“你和狗打了一架。”
付故淵:“……”
怎麽!就不!記得!一些!好事!呢?!
付故淵鬱悶了,不願多說,給池鬱處理好膝蓋的傷後,又極其自然地去掀他的衣服。
池鬱渾身一僵,伸手扯住衣服,不讓付故淵掀開:“班長,行了,謝謝你,就這樣吧。”
可拚力氣,池鬱哪裡比得過付故淵。
付故淵握住池鬱的手腕,往旁邊一拉,輕松扯開:“什麽行了,你剛才撞到肚子了吧?別捂了,我看看,都是男的有什麽好害羞的。”
說罷,付故淵一把撩起池鬱的衣服,目光落在他的小腹上。
付故淵旋即一愣。
手機燈光有些刺眼,付故淵怔愣過後,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
池鬱腹部有一大片青紫的淤痕,他因為膚色雪白,身上出現如此突兀的淤青,著實令人覺得觸目驚心。
付故淵喜歡打球,經常會磕磕碰碰,身上總有淤青擦傷,久病成良醫,他一眼就看出池鬱身上的淤青不是剛才撞到桌子所磕的。
這麽大片的青紫淤痕,只能是被人打的。
付故淵抬頭,看著池鬱,問:“你這傷怎麽回事?”
池鬱移開了眼睛,不與他對視,一聲不吭。
付故淵追問:“你剛才出校,去哪了?”
池鬱依舊沉默,宿舍安靜得落針可聞,甚至能聽見宿舍樓外隱隱的蟲鳴聲,有些聒噪。
付故淵忽然福臨心至地想到什麽。
他問:“你轉校是不是因為校園暴力?那些人現在還在威脅你?你出校是去見他們?”
池鬱雖然還是不願回答,但好歹轉過頭,看向了付故淵。
付故淵語氣著急:“你真被人欺負了?你別怕!我陪你去找老師解決……”
“班長。”池鬱輕輕開口,打斷了付故淵的話,“你不用管我的。”
“什麽叫不用管你,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不管你誰管你?”付故淵渾身熱血往腦袋湧,正氣凌然地說,“同學之間本就該互相幫助,我不會放任你被人欺負的。”
聽見最後一句話,池鬱神色有異,他看著付故淵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似在猶豫,但更多的是玩味,他問:“班長,你確定你要管我?”
“我確定。”付故淵斬釘截鐵地說。
池鬱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嗤笑一聲,他雙手撐在凳子兩端,肩膀放松地往後稍稍靠了靠。
手機架在桌上,電筒發出刺目耀眼的白光,燈光往前照,打在池鬱身上,四周漆黑晦暗,獨他身上有光,像極了晦澀難懂的獨角戲開場。
池鬱一字一頓地說:“班長,你會後悔的。”
“有什麽好後悔的?”付故淵感到莫名其妙。
池鬱身子前傾,靠近付故淵:“班長,這個世界光怪陸離,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壓抑著一些不能擺上台面的東西,當這些東西越來越多,多到人心裝不下的時候,他們就會將這些東西,血淋淋地從心裡掏出來以求減負……”
“但這樣做的後果,是讓大家都能看到,他心裡到底裝著什麽東西。”
“班長,你心裡的東西,有給別人看過嗎?”池鬱笑著問。
付故淵蹙眉:“你怎麽……”
池鬱輕輕噓了一聲,讓付故淵將問話吞回了肚子裡。
“我掏出來過。”池鬱道。
“班長,你聽說過受虐型人格障礙嗎?能通過忍耐精神或肉體上的痛苦獲得快樂。”
“俗稱受虐狂。”
池鬱笑道:“我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