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凌晨三點四十分,池鬱還是醒了。
被噩夢驚醒的。
夢裡,劉子琪一襲白衣,渾身是血抓著他邊哭邊求救。
池鬱抱起她,想去喊救護車,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漆黑無光的屋子,根本走不出去。
劉子琪的面目逐漸變得猙獰,她掐住池鬱的脖子,惡狠狠地吼:“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出事!!去死啊!!”
池鬱掙扎著逃離噩夢,驀地睜眼,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他喘了幾口粗氣,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屏住呼吸。
池鬱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去,見付故淵安穩地睡在旁邊並沒有被吵醒,於是輕輕籲了口氣。
放松下來後,池鬱開始感覺頭疼了,側額陣陣鈍疼,一跳一跳的。
夢裡所感受到的恐懼和愧疚還未完全消失,池鬱蜷縮起身子,回憶起六年前那個絕望冰冷的晚上。
那個時候,劉子琪的出現,給了池鬱莫大的人生希望。
他照顧著她,一點點彌補內心的愧疚,一點點拯救過去的自己。
那些因貪欲而扎在他身上的惡言惡語,也在一點點被他拔除,雖然很疼,但是他並不畏懼。
可是後來,風刀霜劍,所有希望都在那個鮮血淋漓的夜晚被踏碎。
她走了,他也走了。
年少的池鬱,親眼目睹了死亡,染血的菜刀和翻起白肉的傷口,成了他無盡的夢魘。
他一生都在努力掙扎,卻從未能過上平凡的日子。
那天過後,池鬱就病了,在市醫院的精神科和公安局輾轉,一邊看病,一邊配合案件調查,最後他住進了郊區封閉的精神病院。
諷刺的是,劉子廝是因為想將池鬱送進精神病院而被劉子琪質問。
劉子琪以為自己能救下池鬱。
怎知這世間不缺命運多舛。
住院期間,醫生不止一次問池鬱,你有沒有能幫忙的朋友或者親人?
池鬱搖頭,付故淵他們在準備高考,他絕對不能打擾他們。
一年後,事情出現轉機,一位盡心盡責的民警幾番探查,替池鬱聯系上了他遠在英國的親生外婆。
池鬱在那位民警叔叔的幫助下,去英國找了外婆。
外婆很和善,接納了他,讓他在英國定居,還動用了關系將池鬱塞進學校讀書,學習金融和管理,池鬱也爭氣,取得了一些不菲的成績和學歷。
可是,外婆年紀大,沒過幾個月就開始臥坐病榻。
池鬱在英國其實過的並不好。
並非物質上的不好,他的外公外婆非常有錢,擁有令人驚歎的資產。
但是同樣的,這樣的家庭,資產鬥爭非常明顯,表面和平,其實暗流湧動。
外公外婆一共有五個孩子,個個都是階層精英,當年池鬱母親義無反顧嫁給他父親,和外公外婆大吵了一架,淨身出戶,多年沒聯系,如今池鬱再回來,所有人都覺得池鬱是來爭遺產的,自然沒人對他有好臉色。
池鬱精神狀態又不好,在這種家庭中,猶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塊殘破浮木,沉浮不斷。
在英國定居的那幾年,池鬱感受到的只有壓抑和無助。
再後來,外婆去世,偌大的家族,遺產大戰轟轟烈烈鬧了半年,而不爭不搶的池鬱,自然是什麽都沒分到。
一切塵埃落定後,池鬱對於那些想要遺產的人沒了威脅,他們總算想起池鬱也是他們血親這件事。
於是他們問池鬱,有什麽打算。
池鬱想了很久,回答:“我能不能回國?”
自然是沒問題的。
外公外婆在國內也有一些產業,他們給了池鬱一家在他們看來無足輕重的公司,讓池鬱經營管理。
世家的好處就體現在這了,公司的運行十分完善,空降過來的池鬱只需掛個名,就能坐享其成總裁的頭銜。
再之後,池鬱千方百計打聽到付故淵的去向和所在的學校。
巧的是,付故淵竟和他在同一個城市。
春日喧和的某天,池鬱來到付故淵讀書的大學,聽了一場公開的學術報告。
報告人正是付故淵。
付故淵站在講台上,陽光自信,妙語解頤,報告結束後和台下同級的朋友擊掌相擁。
池鬱看著他,看見了六年光陰在兩人之間劃下的鴻溝。
他渾身陰霾,怎敢惹他一身塵埃。
後來,池鬱還是忍不住,花錢進了實驗室,去見付故淵。
池鬱想和付故淵道個別,親手埋葬六年前年少無知的諾言。
那時候池鬱還不知道,這一見,一切都將改變。
被噩夢驚醒後,池鬱害怕入眠,睜著雙眼不敢閉,他怕自己吵著付故淵,決定起身去客廳坐著,等天快亮後再回來。
池鬱動作極輕地挪動著身子,生怕發出一點動靜。
可他剛挪到床邊,準備下去時,腰忽然被人環住了。
付故淵攬著池鬱的腰,一把將他拉進懷裡,雙手抱住。
後背撞在付故淵的胸膛上,池鬱嚇得渾身僵硬,他吞了口空氣,等著付故淵說點什麽。
可付故淵什麽都沒說,只是摟著他,給予溫暖安穩的懷抱。
池鬱猶豫片刻,小聲開口問:“您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付故淵沒說話,如同還在深眠,剛才的動作也不過是夢中無意識的行為。
可剛剛將池鬱拽回來的力氣,分明不像個熟睡的人。
池鬱知道付故淵醒著,他只是足夠溫柔,讓自己能將窘迫藏進安靜的黑暗中,不被揭露。
“對不起……”池鬱輕聲道歉,他眼眶一熱,因吵醒付故淵心中湧起愧疚。
瞧瞧他多糟糕啊,連安安穩穩睡一覺都不會,吵到身邊的人。
“其實您不必如此的。”池鬱小聲說,“不必對我如此好,年少的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比我更好的人有很多,您也值得更好。”
池鬱說完這句話,聽見付故淵歎了口氣。
“睡不著了,是嗎?”付故淵睜開眼,笑著問池鬱。
“對不起,您繼續睡吧,我去客廳。”池鬱想下床,可付故淵的手臂緊緊箍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去客廳做什麽呢?”付故淵湊近池鬱的耳朵,溫熱的氣息作弄得他背脊發麻,“睡不著了正好啊。”
“正,正好?”池鬱話音才落,耳尖被付故淵輕輕咬住,付故淵並沒有用力,用牙齒小心地研磨著。
池鬱完全沒想到付故淵會這麽做,瑟縮了一下,想逃避付故淵的使壞,可下一秒,付故淵的手從他睡衣下擺撫進,在他側腰和小腹遊走惹火,最後揉上他胸前殷紅的兩點。
“等……等一下……”池鬱臉漲得通紅,弓起身,“啊……”
胸前的乳頭被付故淵揉掐,微微疼痛但更多的是酥麻。
池鬱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被動地承受著挑逗揉捏。
付故淵在池鬱的耳尖上咬了一口,聽見他悶哼一聲後,笑著舔了舔自己留下的牙印,用威脅的語氣開玩笑:“下次再說年少的事不用放在心上這種話,我就把你的耳朵吃掉,聽見了嗎?”
見池鬱支吾不回答,付故淵的手不安分地伸進他松緊帶睡褲中。
“聽見了,我,我聽見了。”池鬱一迭聲,聲音發抖。
“回答遲了。”付故淵吻他的發梢鬢邊,握住他的欲望,上下揉弄,“池鬱,我聽說累了就睡得著了,你說呢?”
池鬱哪裡還能理解付故淵的話,他腦袋一片空白,喘著氣在付故淵的懷裡顫栗著,因為付故淵的手感受到令人沉淪的快感。
付故淵是下定決心壞到底了,給池鬱弄出來一次不罷手,將已經癱軟的人壓在床上親,手還繼續揉他弄他,扒掉他褲子,蹭他柔嫩的大腿內側,池鬱才出來一次哪裡受得了這麽搞,嗚咽顫抖,道歉求饒,付故淵就是不停,將兩人的欲望放在一起揉,和他一起泄了出來。
“這下累了嗎?想睡了嗎?”付故淵抽紙巾弄乾淨兩人,笑著親親池鬱的嘴角。
池鬱哪裡還說得出話,蜷在付故淵懷裡茫然喘息。
“那就繼續睡吧。”付故淵拉起被子蓋住兩人,摟住池鬱,一下下拍著他的背,“數綿羊,一下就睡著了。”
池鬱昏昏沉沉地合上眼,不知是因為真的累了,還是付故淵懷裡太溫暖,竟一覺無夢,安穩睡到天亮。
七點半,手機上鬧鍾盡職盡責地響起。
付故淵睡夢迷糊中,拿起手機就要往地上砸,正要丟出去的時候清醒了,勉強睜開眼關掉鬧鈴。
池鬱也被吵醒了,揉著眼睛,意識混沌,迷茫地看著付故淵。
“早安。”付故淵抱住池鬱,親他的額頂,晨光熹微,萬籟俱寂。
池鬱回過神來了,昨晚的事鑽進他腦海中,隨後湧上心間的情緒,竟是欣喜多於羞愧。
“我……你……”池鬱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後來睡得好嗎?”付故淵笑著問。
池鬱連忙點頭,誠實又沒心思。
付故淵笑了笑:“那以後睡不著,就有辦法解決了啊。”
池鬱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等池鬱羞愧之情退下去一些,付故淵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他開口:“池鬱,昨晚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我有必要回應一下。”
池鬱一頓,點了點頭。
付故淵認真地說。
“池鬱,在我看來,沒有人比你更好,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無需和他人比較,希望有朝一日,你也這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