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面楊柳風,桃花相映紅。
新二教學樓,又名新實驗樓,明亮乾淨,層高寬闊,分A棟B棟,七層到九層屬於藥學院的實驗室。
身著白大褂的付故淵剛走進藥化實驗室,就有女生小小聲地發出驚歎。
“我靠好帥啊,這是誰啊?劉老師呢?”
“我知道!他是劉老師帶的研究生,研二的學長!”
“太帥了吧,手機,手機!偷偷拍兩張。”
付故淵假裝沒聽到竊竊私語聲,站在講台附近,笑意溫潤:“劉老師剛才在開學術報告會,一會就趕過來,由我和大家講下實驗室的規范準則,大家是大一新生對吧?”
同學們異口同聲:“對~”
“好。”付故淵點點頭,笑著說,“第一,進實驗室一定要穿好實驗服,不然化學試劑弄髒你們漂亮的衣服,你們就得心疼了,第二,實驗室的任何儀器和試劑,都要在老師的指導後使用,不懂沒關系,歡迎來902實驗室問我,不要自己瞎搗鼓,聽見了嗎?”
同學們:“聽~~~見~~~了~~~”
“嗯,還有,不可以把食物帶進實驗室。”付故淵說,“餓死好歹體面些,被毒死的話,死相特別難看。”
同學們哄堂大笑。
付故淵也不出聲製止,等他們笑完後,繼續講解實驗室裡一些常規儀器的使用。
過了一會,劉老師腆著可愛的小肚子,大汗淋漓地匆匆趕來,付故淵功成身退,和同學們揮手說了聲再見。
有女生不舍地感慨。
“啊~這個學長,好溫柔啊。”
“長得也好帥啊嗚嗚,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給我們代課。”
“希望劉老師天天開學術報告。”
講台上擦著汗的劉老師猛地打了個噴嚏。
付故淵從七樓爬到九樓,回到他老板自己的實驗室。
穿過一條兩邊都是實驗室的走廊,正前方有個玻璃門,玻璃門後面是個自習室。
藥化實驗經常要等,而且一等就是幾個小時,這邊的自習室是給大家等實驗反應時自習用的。
自習室的桌子帶隔層,類似辦公桌,裡面有兩三個研究生在看書算數據。
見付故淵回來,研三的陳學姐抬起頭來問:“帶本科生去了?”
“是。”付故淵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穿戴實驗橡膠手套,準備進實驗室看看自己的化合反應物。
“好帶嗎?吵不吵?”陳學姐問。
“不吵,都挺乖的。”付故淵笑道。
“韻錦沒去嗎?”陳學姐問。
和付故淵同一屆的林韻錦抬起頭:“就一個班吧,有他就行了。”
付故淵笑了笑:“嗯,就一個班,有我就行了。”
“哎呀,一如既往地靠譜啊!”陳學姐稱讚,“對了,老板今年招幾個新生?”
“兩個。”林韻錦說,“和往年一樣的人數,不過今年兩個都是女孩子,面試的時候我見了一下,都挺漂亮的。”
“可以啊,小付,抓住機會。”陳學姐笑著說。
付故淵笑笑,沒應聲。
林韻錦說:“拉倒吧,他心裡有白月光,潔身自好得很,我上次想給他介紹我的白富美閨蜜,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付故淵的白月光,陳學姐隱隱約約有聽說過,畢竟一個實驗室,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難免喜歡八卦一下,給枯燥無味的實驗過程增添一絲樂趣。
聽說那人是付故淵以前的同學,高中出國去,一走就是六年,兩人並沒有正式在一起,付故淵單方面在等對方。
一開始大家都對這事挺好奇的,但是每次提起,付故淵都不願多說,於是大家也不多問了。
“對了,我聽說今年老板要招個助手,你們知道嗎?”陳學姐問兩人。
“什麽助手?新來的導師嗎?”林韻錦好奇地問。
“不是,是學生。”陳學姐搖搖頭,“聽說是個家裡超有錢的海歸,瘋狂崇拜我們老板,非得進我們研究實驗室,他海外讀的書,不符合考研條件,於是各種砸錢,砸通了渠道,準備進來當個助手。”
林韻錦吐吐舌頭:“萬惡的資本主義~~~”
陳學姐連忙說:“不算吧,他這種的沒學歷證書也沒工資。”
林韻錦:“啊?那他為什麽來啊,聽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說不定就是單純地好學呢。”付故淵替人辯解了一句,好奇地問學姐:“他是看上老板的哪篇SCI了?”
“不知道呢。”陳學姐也是無意間聽到的消息,“不過現在老板這麽忙,剛進實驗室,肯定要你倆先帶。”
“我才不帶。”林韻錦很抗拒,“我寧可帶學妹,又乖又認真,做事積極。”
“這可由不得你,老板說了算。”陳學姐掩唇笑。
“啊~不要~我很忙的~~~我要帶可愛的學妹~~~付故淵你帶~~”林韻錦慘嚎。
“行,我帶。”付故淵說。
“耶。”林韻錦歡呼雀躍。
“你呀,就仗著故淵懂事脾氣好。”陳學姐無奈地笑笑。
“好心有好報,下次請他吃飯。”林韻錦得了便宜還賣乖,嘿嘿一笑,低頭繼續整理自己的數據。
付故淵剛戴好橡膠手套,電話就來了,他拿出手機,因為戴著橡膠手套十分費勁地按了好幾下才接通電話。
付故淵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喂?”
“喂!阿付!”項青梧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怎麽了?”付故淵問。
“我換好工作了。”項青梧報告。
“和阿白一座城市?”付故淵笑了一下。
“對啊,等等就出發。”項青梧說。
“這麽急?”
“急,等不住了,反正這邊的事都處理完了。”
“你和阿白說了嗎?”
“沒呢,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別是驚嚇吧。”
“哈哈哈,不至於吧。”
聽著電話那頭項青梧的笑聲爽朗,付故淵也跟著笑了幾聲:“兄弟,祝順利。”
“謝了。”項青梧笑道,“今年暑假來找我倆玩啊,請你吃當地的特色美食。”
付故淵:“行,說好了。”
付故淵掛斷電話,整理著手上的手套,走進實驗室,而實驗樓外,春意盎然,清風徐來。
兄弟倆打電話的時候,白鳴風正在醫院急診室裡忙得滿頭是汗。
二十分鍾前市區出了交通事故,患者橫穿馬路被車撞,十五分鍾後這位患者被推進了醫院的急診室。
“右腿脛骨開放性骨折,手臂有裂傷,血氧飽和度94%,血壓70和40,立刻測血型,隨時準備輸血,白鳴風,打電話給CT室,讓他們準備一下,我們這裡基礎檢查做完,立刻推患者去拍片。”白鳴風的老師喊道。
“好。”白鳴風不敢怠慢,立刻按照囑咐行動。
一陣搶救措施後,患者的情況總算穩定了下來。
導師帶白鳴風一起和家屬做了溝通,確定後續的治療方案。
這部分是最難的,比和死神爭鬥還難,需要醫生非常有耐心,更需要患者家屬的包容理解。
原本讀研規培生值班到六點就能走,這麽一弄,直到九點,白鳴風才能在值班室裡坐下來喘口氣。
白鳴風又餓又累,一點都不想動,癱在椅子上,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念叨著:“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哈哈哈。”一旁值班的醫生師哥聽到,笑了兩聲,“小同志不行啊,堅持一下,你就會發現,困難總比辦法多,現在後悔還太早!”
白鳴風無奈:“有你這麽鼓勵後輩的嗎?”
師哥摸了摸漸漸後退的發際線:“我這叫誠實,這以後都是一個坑接一個坑啊~~”
"算了,跳都跳進來了,就老老實實地趴坑底吧。"白鳴風嘟囔,站起身,準備去吃飯。
“鳴風,那個姚先生又來找你了,門外等著呢。”急診科的副主任從外面走進來,對白鳴風說。
白鳴風:“啊……”
提到這個人,白鳴風就有些頭疼。
白鳴風上一個實習的科室是心內科,某天跟著導師查房,無意間和來探病的姚縉碰了面,不知為什麽,從那以後姚縉就盯上他了,時不時就來值班室找他問患者朋友的情況。
白鳴風一開始還一臉懵逼。
好家夥,那麽大一個主治醫師站在那你看不見,你找我一個實習生問東問西?
腦殼有包嗎?
後來白鳴風漸漸反應過來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知道了,我這就出去。”白鳴風歎口氣,站起身。
“你都從心內科轉到急診科了,怎麽還總是來找你?”副主任以為姚縉是來醫鬧的,皺著眉語氣不悅地說,“讓他病情問題找心內科,想投訴找醫務科,別天天往我們這跑。”
“知道了。”白鳴風心想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今天得說清楚來。
他走出值班室,一眼就看見姚縉站在門口,見自己出來,姚縉高興地笑著,抬手打了聲招呼:“白醫生。”
他約莫比白鳴風高半個頭,身著黑色襯衣打著領帶,西裝搭在手臂上,頭髮梳後,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樣,聽聞他在某上市公司做主管,工資不菲。
“姚先生。”白鳴風走過去,將副主任的話重複了一遍,“我現在已經從心內科轉到急診科了,急診室很忙的,您有病情問題請找心內科,想投訴請找醫務科,建立良好的醫患關系需要互相理解,人人有責,謝謝您。”
姚縉笑了笑:“白醫生值班剛結束麽?飯還沒吃吧,能不能賞臉陪我吃個飯呢?”
“不了不了。”白鳴風連連擺手,“我最近打算吃素。”
“為什麽?”姚縉輕聲笑道,“白醫生在減肥嗎?你看起來可不胖,甚至……”姚縉的目光在白鳴風白皙的脖頸和手腕上轉悠,“偏瘦啊。”
“不是。”白鳴風面無表情地說:“因為今天碰見了一個車禍病人,腸子被扯出來的那種。”
姚縉笑意更甚:“白醫生真幽默。”
白鳴風:“……行了,姚先生,該說的我都說了,別再來找我了,就這樣。”
說完白鳴風轉身要走。
“白醫生。”姚縉喊他,“我倆是一類人,我看得出來。”
白鳴風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你這麽多年,遇到過能說這種事的人嗎?”姚縉笑著問。
白鳴風:“……”
“聊聊吧。”姚縉氣定神閑,“我請您吃飯,放心,我有車,會送您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