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麻辣燙下肚,住宿的回學校,走讀的回家,四人道別。
方才聊天時間太短,信息有限,白鳴風無法確定池鬱為何突然態度轉變,除了發短信讓付故淵多關照他,也不知該做什麽。
“阿白,你和誰聊天呢?”
白鳴風正給付故淵發信息,項青梧突然湊了過來。
“沒和誰。”白鳴風下意識地收起手機。
項青梧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白鳴風被他看得心虛,移開目光,故作生氣:“別一直看著我行不行?我臉上有花嗎?”
項青梧突然上前攬住白鳴風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感慨道:“別害羞啊,哥哥都知道。”
“……知道什麽?”白鳴風冷冰冰地說。
項青梧一臉他什麽都知道的自信模樣,細數著白鳴風最近的所作所為:“你看看你,最近放學都不直接來班級找我了,而是先往學校外跑,然後再和我會合,剛剛吃麻辣燙的時候又一直看手機,所以!”
項青梧戳戳白鳴風左側胸膛:“老實告訴哥哥,你這裡面,是不是裝人了?”
白鳴風:“……煞筆,你懂個P,我剛剛看手機是在和阿付聊天,你沒發現池鬱狀態不對勁嗎?”
“……啊?”項青梧懵逼,“沒有啊,池鬱怎麽了?”
白鳴風歎口氣,懶得和他解釋池鬱的事:“沒事,你不用管。”
“那你最近都不來找我一起出校門,為什麽?”項青梧問。
“就兩天而已!”白鳴風扶額。
“兩天很能說明問題了!阿白你不對勁!”項青梧竟然還和他爭辯起來了。
“你才不對勁!”白鳴風罵他,“我上次看見學校前面巷子裡有隻腿受傷的貓,這兩天包裡裝了火腿腸,看看能不能喂到它,所以放學去巷子裡找找而已。”
“啊……”項青梧摸摸後腦杓,倍感意外。
“煞筆。”白鳴風罵道,“走了,回家了。”
說著白鳴風攥緊書包帶,自顧自地往前走。
“欸,等等我。”項青梧追上他,好奇地問,“話說阿白,你從小到大,有沒有喜歡過人啊?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你要是有喜歡的人,可不能瞞著哥哥,哥哥給你出謀劃策啊。”
“煞筆。”白鳴風氣得罵罵咧咧。
項青梧和白鳴風這邊吵吵鬧鬧,付故淵和池鬱那邊安靜得不行。
兩人沉默地走回學校,往宿舍樓走去。
付故淵突然開口:“你剛才為什麽說自己不適合集體住宿?”
池鬱低頭看著地面,自嘲一笑:“班長,我有自知之明。”
付故淵隻覺得莫名其妙:“啊?”
池鬱沒再說話,他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中,咬著牙滿腦子都是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
“池鬱,難道以前沒人告訴你,和你住一起很舒服嗎?”付故淵突然道。
池鬱怔愣,吃驚地抬頭,迷茫地看向付故淵:“什麽?”
“不會吧,沒有嗎?”付故淵感到不可思議。
“我沒有和除了班長以外的人當過舍友……”池鬱如實回答。
聽到這句話,付故淵莫名感到一陣愉悅,他語調上揚,笑著說道:“你睡覺不打呼也不磨牙,做什麽事都安安靜靜不會吵別人,還愛乾淨愛收拾,和你做舍友真的是非常舒心的一件事。”
說起池鬱的優點,付故淵張口就來:“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不適合集體住……”
付故淵看向池鬱,話音戛然而止。
他看見池鬱的眼眶紅了。
池鬱並不是個愛哭的人,幼年長時間的獨處讓他學會消化自己的情緒,當初被暴力被欺辱,他都能很快地將害怕轉化成冷漠。
而現在,他聽著付故淵的話,好似聽見一件令人詫異的事,以至於呆滯在原地。
隨後他眼底漸漸泛起水霧,如同身體的本能,明明沒有感到悲傷,明明付故淵說的話極其平淡。
“啊……”池鬱甚至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哭。
他用手背擦掉眼淚,眼淚卻越掉越多。
“對不起。”池鬱開始道歉,“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突然就……對不起,我控制一下……”
“池鬱。”付故淵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沒事的。”池鬱抽噎兩聲,擦掉眼淚,努力克制情緒,“班長,和我做舍友真的不糟心嗎?”
“真的啊,這事我騙你幹什麽?”付故淵慌慌張張地說。
池鬱點點頭,用手背搓眼睛。
“別搓了,搓得血紅,怪嚇人的。”付故淵溫柔地拉下他的手,“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沙子眯眼了?”
池鬱也不知自己怎麽了,他在這平凡的瞬間如釋重負,好似沉溺海底因窒息痛苦時,突然有人伸手將他拉離深淵。
不過是一刻的平靜,但已足夠。
池鬱突然很想把當下的心情告訴付故淵,與他分享,渴求共鳴:“班長,我……”
可他的話被一陣手機鈴打斷了。
池鬱拿起手機一看,是劉子廝打來的。
他隻得先接起電話:“喂,舅舅?”
“小池,今晚回家住吧,我已經跟你老師請好假了,我放學會來接你,你在校門口等我。”劉子廝並不打算詢問池鬱的意見,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付故淵問。
“班長,我今晚回家住。”池鬱收起手機說。
“家裡有事嗎?”付故淵疑惑地問。
“不知道……應該是有事吧……”池鬱遲疑地說。
“那我只能獨守空房了啊。”付故淵笑著調侃。
池鬱:“……班長,這……”
“哈哈哈。”付故淵看著池鬱窘迫的神情,捧腹大笑。
笑聲總是能感染他人,池鬱嘴角忍不住抿起,淺淺地笑著。
周一下午課程結束,池鬱如約地沒有回宿舍,站在校門口等劉子廝來接自己。
可不知為何,劉子廝遲遲沒來。
大約半小時後,校園門口不再擁擠,只是偶爾走出一兩名被老師留堂或者打掃衛生的學生。
池鬱拿起手機想給劉子廝打個電話詢問情況,恰巧此時,劉子廝發來的短信。
【小池,我臨時有點事,晚點再來接你。】
池鬱思索一番,決定回宿舍等,於是轉身往學校裡走去。
就在此時,有人悄無聲息地接近池鬱,伸手勾住他的肩膀,阻下了他離開的動作。
池鬱困惑地轉頭看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寸頭不懷好意地扯著嘴角:“池鬱,好久不見啊,聊聊唄。”
池鬱起身想走,卻被寸頭死死地鉗製住,寸頭壓低聲:“還他媽想跑啊?長膽了啊?”
說完不顧保安大叔打量的目光,寸頭將池鬱強行拉走,拽進校園旁陰暗無人的巷子。
四周再無他人,寸頭伸手用力一推,池鬱重重撞在牆上,肩膀頓時生疼。
他倒吸涼氣,抬起頭來,發現除了寸頭,其他幾個在之前學校霸凌他的男生也在。
“看來在新學校過得挺滋潤的啊。”一名抽著煙的男生痞裡痞氣地說。
“就是,現在可不得了啊,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另一名衣服不好好穿,袖子撩到手腕的男生冷笑著說,“池鬱,你不念舊情啊。”
池鬱抬頭:“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們,讓我走。”
“哎呦。”寸頭陰陽怪氣地說,“池大少爺不得了啊,怎麽?最近有錢了嗎?想給完錢就讓我們走?當我們是什麽?這是打算對我們呼來喚去嗎?”
寸頭說著說著,突然動起手,重重地扇了池鬱一個耳光!
池鬱被打得頭一偏,兩眼發花,耳朵嗡鳴,嘴裡有了血腥味。
“哥,別這麽打,他這身板,怕是不經打。”旁邊一名男生勸道。
“哼,他不經打,我還手疼呢。”寸頭嗤笑。
“對對對,當心手疼。”男生應和。
池鬱咽下一口唾沫,趁著幾人不注意,突然轉身往巷子外跑去!
寸頭站在他面前,發覺池鬱要跑,手一伸牢牢地抓住了池鬱的書包。
池鬱直接甩下肩膀上的書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跑,眼見即將跑到馬路上,池鬱突然感到後腦杓莫名一疼,然後整個人被絆倒,跌在地上。
池鬱摸了摸後腦杓,溫熱的血染上他的掌心。
方才混亂之際,竟有人拿起石頭丟向了他的頭!
池鬱是被寸頭絆倒的,寸頭氣急敗壞地踩住池鬱腹部,怒罵:“他媽的跑?你跑一個試試啊,老子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腹部傳來疼痛,池鬱痛苦地蜷縮起身子,雙手抱頭,無力反抗。
“你們在做什麽?!”
忽然,一聲驚訝摻雜著微怒的聲音傳來。
白鳴風站在巷子口,手裡拿著一根喂流浪貓的火腿腸,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幾名男生面面相覷,還是寸頭反應及時,彎腰一把將池鬱從地上拉起:“沒幹什麽,朋友之前鬧著玩呢,我這位兄弟不小心摔倒了。”
白鳴風看了池鬱一眼,見他明明認出了自己,卻低著頭一言不發,也不求救。
痞裡痞氣的男生上前,朝白鳴風揮揮拳頭:“滾開,不要多管閑事,想挨打嗎?”
白鳴風猶豫片刻,默默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