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醫鬧啊!”
白鳴風喊了一嗓子,周圍的人全都轉頭看了過來,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姚縉沉下臉,拽著白鳴風就往醫院外走。
白鳴風怎麽可能任由他宰割,奮力拉扯,試圖掙脫。
“幹嘛呀小夥子,有話好好說,好好溝通噻。”旁邊一大爺勸道。
“就是就是,別動手啊你。”有人指著姚縉,打抱不平。
“幹什麽,圍這裡幹什麽?”醫院的保安聞聲趕來。
姚縉好面子,不得已放開了白鳴風,解釋道:“誤會,他是我朋友。”
白鳴風在心裡啐了一口,誰和你是朋友?
他趁著混亂,貓著腰往醫院外走,想擺脫姚縉的糾纏,哪知剛走到醫院門口,姚縉又追了上來攔住了他:“白醫生,和我談談吧。”
“你能不能別一直陰魂不散的啊!”白鳴風崩潰。
“白醫生。”姚縉誠懇地說,“我已經和所有的床伴都斷乾淨了。”
白鳴風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對他說:“姚先生,我拜托你看清楚,你並不喜歡我這個人,你只不過追求佔有欲的快感,以及掌控住不可掌控事物的喜悅。”
“是的,我承認,但是這也是喜歡的一種,不是嗎?”姚縉輕聲,“白醫生,我會對你好的,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東西,陪伴,愛·欲,金錢,我都能給你,隻給你一個人。”
“我不需要。”白鳴風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你別在我身上浪費力氣了,行不行?”
“白醫生……”姚縉還想說什麽,話語突然被人打斷。
“阿白!”項青梧在不遠處看到兩人,喊了一聲,快步走過來。
白鳴風悚然,呼吸停滯。
糟了,姚縉之前見過他的手機屏保,肯定認得出項青梧是自己暗戀的人。
他如果說出什麽讓項青梧聽見,就完蛋了!
白鳴風抬頭看向姚縉,發覺他看見項青梧後,先是面露驚訝,隨後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扼住白鳴風的喉嚨,將他往深淵拖去。
不行,絕不能讓項青梧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以及對他意圖不軌。
“什麽都別告訴他。”白鳴風猛地拽住姚縉,低聲求他,“之後我單獨和你談。”
姚縉看了白鳴風一眼,笑意更甚。
“阿白,這位是?”項青梧走了過來,看向姚縉,疑惑地問。
白鳴風語無倫次:“是……是……”
“您好。”姚縉笑著朝項青梧伸手,“我是白醫生的朋友。”
“啊,您好啊。”項青梧握手搖晃,以示友好,“你倆是在談事情嗎?”
“是的呢,有件事想和白醫生探討一下。”姚縉笑著看向白鳴風。
白鳴風:“……”
“啊,請問你倆談完了嗎?我約了阿白去吃飯。”項青梧問道。
“不好意思了。”姚縉彎眸,“還沒談完呢,可不可以麻煩您在遠處等一下?”
“遠處?”項青梧疑惑。
“對,我和白醫生之間……”姚縉拖長音,語調起伏,“有些事,如果被外人聽到,不太好呢。”
項青梧:“……”
他轉頭看向白鳴風,眼神有些委屈。
什麽時候,他竟成外人了?
讓項青梧意外的是,白鳴風沒說話,也沒看自己,他沉默著,仿佛默認了這個說辭。
項青梧突然意識到什麽。
大學四年,工作兩年。
分別的六年裡,白鳴風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結交各種各樣的朋友,而自己,不過是他幼年玩伴之一,歲月會讓這個身份變得越發普通。
想到這,項青梧就覺得心臟陣陣抽疼,他不甘心,喊了一句:“阿白?”
白鳴風深呼吸了一下,抬頭:“你在這等著。”
說著,他拉住姚縉的手臂,往前走去,走到項青梧聽不到聲音的遠處,這才停下腳步。
項青梧愣在原地,隨後目光晦暗下來,滿臉沮喪。
而另一邊,白鳴風也動了氣,雙手緊緊攥拳,張口就要罵姚縉:“你他媽……”
“白醫生。”姚縉打斷他的話,雙手一攤,“我可什麽都沒說啊。”
“你到底想怎麽樣?”白鳴風氣得燒心,腦袋都疼了。
“白醫生,你不應該問我想怎麽樣,你應該問你自己想怎麽樣。”姚縉一步靠近白鳴風,擋住白鳴風眼角余光裡項青梧的身影,“何必執著呢?看不見希望的路,還有走下去的必要嗎?”
白鳴風說:“有沒有必要,我自己知道。”
姚縉笑了笑:“白醫生,我就喜歡你這點,好了,我不打擾您了,您不是和人還有約嗎?快去吧。”
白鳴風一愣,仿佛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話,瞪著姚縉看。
什麽?他竟然不糾纏了?與一兮一湍一√。
“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我?”姚縉笑道,“放心吧,您的事,我不會說漏嘴的,我不是那麽下作的人,只是希望下次,能和您坐下來好好聊聊,至少給我一個和您做朋友的機會,您要明白,我們才是同類,是可以抱團互相取暖的。”
白鳴風:“……”
他沒有應聲,但朝姚縉點了點頭。
姚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白醫生,這些年,你是有多畏手畏腳、壓抑自己啊,我不過替你保守了喜歡的秘密,你對我的厭惡竟立刻變成了絲絲感激。”
白鳴風扶額:“你還是別說話了。”
“好的,不說了。”姚縉微笑。
兩人道別,白鳴風走向項青梧。
“談完事了?”項青梧看著他。
“嗯。”白鳴風不知在想什麽,有些心不在焉的。
“阿白,他……他是誰啊?”項青梧小心翼翼地問,“上次開車送你回家的好像也是他。”
“朋友。”白鳴風生怕項青梧察覺異樣,不希望他繼續打聽,於是故作不耐煩地說,“別問了。”
項青梧垂頭喪氣,不敢再問。
那天火鍋,兩人吃得有些悶,回家的路上,項青梧突然說:“要不我買輛車吧。”
白鳴風:“啊?買車?你上班不是有直達地鐵嗎?開車的話路上不是很堵嗎?更不方便吧。”
項青梧說:“平日可以去醫院接你。”
“又不順路。”白鳴風說,“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項青梧支支吾吾片刻後,沒再說話。
兩人回到家後,這剛走進客廳還沒坐下,項青梧接到了公司電話。
他接完電話後,回來苦著臉對白鳴風說:“阿白,我明天出差。”
“嗯?這麽突然?”白鳴風問,“出差幾天?”
“三天。”項青梧掰著手指算,“明天,後天,大後天才回。”
白鳴風拿起茶幾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後端起杯子:“這麽久……”
他話沒說完,手一抖,差點把水灑掉。
因為項青梧突然從身後摟住了他,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額頭抵住他的肩膀。
“阿白……”項青梧聲音的語調有些不對勁。
“做什麽?”白鳴風看不到項青梧的臉,只能感覺他摟著自己的手微微使勁。
項青梧沉默片刻,輕聲道:“我……”
“我……上班好辛苦啊。”
白鳴風伸手,安撫地拍拍他的頭。
第二天上午,白鳴風特意調了休,送項青梧去動車站,就怕他剛來這座城市沒多久,不認路。
項青梧本來是和同事一起出發的,一聽白鳴風要送自己,立刻偷偷買了早一趟的動車,和所有同事的時間都錯開,這樣就可以和白鳴風單獨相處一會了。
“阿白,你回去吧。”眼見動車馬上檢票,項青梧對白鳴風說。
“嗯,你出差的那個地方這兩天會降溫,你記得添衣服。”白鳴風說。
“好!”項青梧彎眸。
兩人揮手道別,項青梧轉頭往車站裡走去,忽然看見車站大廳的角落,有一對情侶在吻別。
他倆戀戀不舍,目光含淚,可能其中一位即將去向遠方。
項青梧回頭去尋白鳴風,忽然發現,車站裡人潮奔湧,熙熙攘攘,白鳴風的身影正逐漸消失在人流中,步步離他遠去。
歲月無情,會磨去年幼的歡喜,也會磨去情深不移。
一些人,如果不及時抓住,錯過就是再也無法挽回。
“阿白!”項青梧突然丟下手裡的行李箱,朝白鳴風飛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