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你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白鳴風的神情一瞬間變得不自然,他扭開頭,嘟囔一聲:“我才不要你的心疼。”
“你不要我的,要誰的?!”項青梧竟然還和他強上了,“還是不是兄弟了?阿白你小時候可沒這麽口是心非啊。”
“兄弟兄弟,毛都沒長齊就學人稱兄道弟,兄弟你大爺!!!”白鳴風聽了覺得煩,罵他。
恰巧白媽媽推門而入,吃驚地捂住嘴:“天哪!鳴風!你在說髒話嗎?”
白鳴風:“……”
白媽媽是位溫婉秀氣的江南水鄉女子,聽不得任何粗鄙言語,白鳴風雖然因初中的事學會了罵人,但在家裡他素來守規守矩,是爸媽眼裡的乖孩子。
眼見白媽媽就要上前檢查自家的兒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項青梧急中生智,喊道:“阿姨你聽錯了!我們剛剛在聊遊戲呢!”
“遊戲?”白媽媽狐疑地看向項青梧。
項青梧被她盯得冷汗都下來了,突然靈光一現:“對!我們在說打野呢,不是大爺,這打野啊,就是遊戲裡的一個位置,阿白這麽乖,怎麽會罵人呢!”
“啊……”白媽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對對對,就是這樣!”項青梧極其肯定,說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白鳴風:“……”
白媽媽是進來送果盤的,她將裝有切好西瓜蘋果的盤子放在床頭櫃上,招呼項青梧:“來,青梧,吃水果。”
“謝謝阿姨。”項青梧也沒客氣,拿起一塊西瓜,“對了,阿姨,阿白腦子沒摔壞吧?”
白鳴風:“……你腦子才摔壞了。”
白媽媽嗔怪:“鳴風,不可以對朋友這麽凶的噢。”
隨後白媽媽苦惱地對項青梧說:“醫生說不排除輕微腦震蕩的可能性。”
項青梧大吃一驚:“什麽?!輕微腦震蕩!這麽嚴重啊!”
“嗚嗚,是咯是咯,這孩子都不知道小心點。”白媽媽指尖輕按眼角,憂愁哀傷。
“就是!阿白你怎麽不小心點呢!盡讓我們擔心。”項青梧火急火燎地說。
白鳴風:“……首先,輕微腦震蕩休息兩日就沒事了,而且醫生說的是可能有,我又沒出現頭暈嘔吐的症狀,所以大概率是沒有的,其次……媽,我才是你兒子,你別和他一唱一和的啊……”
“什麽一唱一和嘛!”白媽媽生氣,“你也不想想,這以後上學怎麽辦呢!”
聽見白鳴風說輕微腦震蕩沒事,項青梧放心地啃起西瓜:“嗯?阿白上學怎麽了?”
“你瞧瞧他的腿。”白媽媽苦惱地撫著臉頰,“這上下學我和他爸爸還能接送接送,這在學校期間怎麽辦啊?”
“阿姨!”項青梧豪氣衝雲天,昂首挺胸,“這不是有我呢!”
“好啊。”白媽媽竟立刻接話,好像等得就是項青梧這句,她笑眯眯地拍著小手,“那我就把我家鳴風交給你了啊!”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項青梧將胸膛拍得梆梆作響,“我!項青梧,別名特靠譜!”
白鳴風扶額。
在白鳴風看來,白媽媽並不知道他的事,她只是想在學校給兒子找個幫襯而已,如今項青梧一口咬住直鉤,正合了她的心意。
項青梧還在那誇誇其談,自吹自擂,白鳴風抬頭看著他,無奈又好笑。
少年五官俊朗,身著比體型稍微寬大些的短袖白襯衣,衣服扣子沒扣,裡面是白色背心,雖說隨意,卻顯得朝氣蓬勃,暖陽從明淨的窗戶跳進房間,躍至他側頸肩頭,將那處染上金邊,白鳴風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
他盯著項青梧半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樣不妥,匆忙收回目光,卻發現自己盯著別人看的同時,有人也在看著他。
白鳴風轉過頭,對上白媽媽的目光。
白媽媽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了笑,隨後扭開臉。
有那麽一瞬,白鳴風汗毛倒立,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但是冷靜下來後,白鳴風覺得自己應該想多了。
他自幼聰明機敏,知道該如何掩藏秘密。
初中他曾鑽進性取向的牛角尖裡,換做別人,早就暴露心思了,可白鳴風不但沒有,還獨自熬過了那段自我否定懷疑的日子。
他雖然暗戀苦悶,也害怕偽裝被揭穿,但他從不覺得自己的性取向是件錯事。
“阿姨,我一定會照顧好阿白的,您就放心吧!”項青梧向白媽媽保證。
“嗯嗯~”白媽媽溫溫柔柔地笑著,“謝謝你呀,青梧,那你們玩,我先走啦。”
“阿姨拜拜。”項青梧揮揮手,目送白媽媽離開房間。
他毫不客氣地在白鳴風床邊坐下,伸手又拿起一塊西瓜:“阿白,這西瓜好甜的,你不吃嗎?”
“不吃,你慢些吃,別把西瓜汁弄地上。”白鳴風話音剛落,項青梧就不小心把一塊西瓜掉在了地上。
白鳴風:“……”
項青梧慌慌張張找到紙巾,將地板弄乾淨,把掉地上的西瓜丟到垃圾桶。
白鳴風調笑:“項青梧,你的別名不叫特靠譜,而是叫特不靠譜。”
“沒,這是意外,你放心,你腿好之前,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項青梧篤定地說。
“我能有什麽需要照顧的?”白鳴風覺得他們操心過度,“體育課我又不需要上,教室到學校就那兩步路,撐個拐杖跳跳就好了。”
項青梧:“……”
他突然覺得手裡的西瓜不甜了。
項青梧說:“你肯定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吧!”
白鳴風伸手拿起一塊蘋果,塞進嘴裡,邊嚼邊說:“沒有。”
項青梧抱著腦袋苦思冥想起來。
白鳴風看著他,覺得好笑:“我這腿就是個麻煩,不抓你做苦力是好事,你怎麽還鬱悶了……”
“我知道了!”項青梧突然欣喜喊出聲,“我知道我能幫你什麽了!”
白鳴風疑惑:“什麽?”
項青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能幫你上廁所!”
白鳴風:“……”
“你腿受傷,單腳站立肯定不穩啊,上廁所就需要人扶著!而那個人!”項青梧一指自己,得意洋洋地說,“就是兄弟我!”
白鳴風面無表情地說,“傷好前,我在學校不會喝水了。”
項青梧:“啊???不是,阿白,你怎麽還害羞了呢?別害羞啊,別把哥哥當外人!”
白鳴風用口型無聲地罵了句煞筆,讓項青梧趕緊滾蛋。
項青梧非但沒滾,還壞笑著湊上前,手不安分地揉搓白鳴風的臉頰,手指按在他的嘴角上往兩邊扯:“啊?阿白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清。”
白鳴風抓起一旁的枕頭,就往項青梧臉上懟去,一副不憋死他不罷休的神情。
“鳴風啊,青梧啊。”白媽媽敲敲房門,笑道,“故淵來啦,他還帶著一個新朋友呢~”
對於白鳴風家,付故淵雖說不像項青梧那樣不知客氣,但也是熟門熟路:“阿姨,鞋套我自己拿了。”
“行呀,你們自己拿吧。”白媽媽站在玄關笑道。
付故淵打開鞋櫃,從裡面拿出深藍鞋套,遞給池鬱一對。
“謝謝。”池鬱低頭輕聲。
“誒呀,是新朋友嗎?”白媽媽好奇地打量池鬱,“模樣好俊秀噢。”
“阿姨,這是我們班的同學,叫池鬱。”付故淵給白媽媽介紹。
“阿姨,您,您好。”池鬱慌慌張張地打招呼。
“你好呀,鳴風和青梧都在房間,你們去找他倆吧。”白媽媽溫婉一笑。
“好。”付故淵拉著池鬱,將他帶到白鳴風房間裡,“阿白,我們來了,你好些了嗎?”
“沒事,死不掉。”白鳴風懶洋洋地倚靠床上說。
項青梧:“呸呸呸,說啥呢。”
“飯能亂吃,這話不能亂講啊。”付故淵笑著調侃。
“阿付,這西瓜超甜,來一塊,咦,你身後是池鬱嗎?”項青梧遞給付故淵一塊西瓜,走到池鬱面前,摸著後腦杓滿臉歉意地道歉:“那個池鬱,不好意思啊,早上是我太衝動了啊,對不住。”
池鬱搖搖頭,含糊地說:“沒事的,沒事的。”
他明顯一副不自在的模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低著頭站在付故淵身後,手足無措,感覺自己很多余。
白鳴風看了看池鬱,對付故淵和項青梧說:“這水果你倆端去客廳吃唄,我和池鬱單獨聊聊。”
白鳴風話音剛落,三人齊齊抬頭看他。
付故淵:“你和池鬱?”
項青梧:“單獨聊聊?”
“對啊。”白鳴風反問,“有什麽問題嗎?”
項青梧和付故淵對視一眼。
好像沒什麽問題,又好像有很大的問題。
“行了,快出去。”白鳴風催促。
“好,那……那你倆聊,我和阿付先去客廳了。”項青梧端起果盤,撓撓頭。
付故淵看向白鳴風,白鳴風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付故淵點點頭,和項青梧一起走出白鳴風的房間,順手把門關好。
兩人一走,原本擁擠的房間空蕩不少, 白鳴風朝角落努努嘴,對池鬱說:“那邊有把椅子,你搬過來坐吧。”
池鬱點點頭,將椅子搬到床邊坐下。
“聽說你被同學冤枉了?謠傳我是被你推下樓的?”白鳴風問。
“沒事。”池鬱輕聲說。
“好吧。”白鳴風點點頭,“就是想和你談談早上沒談完的事。”
“對不起,上次在宿舍那樣說你。”池鬱說。
“不,我找你不是要道歉的。”白鳴風淡淡說,“我也不繞彎子了,我直接問了啊,池鬱你……”
“你喜歡阿付,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