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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度西南方》第十五章
沈知非把章瑤送走,回到客廳把自己重重地摔進了沙發裡,饒是她不算重,沙發也在下墜的衝擊力之下發出了頗大的咯吱聲。

 真是陰魂不散。

 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心了吧,舒坦得她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那麽幾位親戚。

 她其實很少像這樣發脾氣,店裡的小孩兒們都知道他們老板是個好脾氣的人,平常看到她時,她臉上總是帶著笑的,好像她這個人從沒有什麽糟心事,哪怕有,她也能一笑置之。

 沈知非也自認為能讓她情緒波動太大的事情和人都不多,大都和章瑤以及家人有關。

 但是這些人不一樣。

 一看到他們,她就會想起老爸,那個總是笑著同她講道理的男人,那個一肩扛起整個家庭的男人,那個……到死都深愛著妻子兒女的男人。

 沈知非攥緊了拳頭,感覺腦子裡像是有根細長的針,一深一淺地往腦袋深處探著,又或者是在狠狠地攪動著,連帶著神經和腦漿一起在腦殼裡轉。

 看過這些人的自私和冷血無情之後,她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更沒辦法與他們和解如初。

 他們冠冕堂皇的借口更是讓沈知非看到他們就覺得惡心。

 茶幾上的手機閃爍了一下,又滅掉了。

 沈知非拿起來,深呼吸了幾下平複心情,腦袋還是扎著疼,她劃開手機。

 是堂弟的消息。

 沈知非沒看就把手機扣上了,她知道,無非是些好言好語的道歉之類的。

 她了解自己這個堂弟是個什麽性子,縱然明事理,在他媽面前卻根本強硬不起來。

 他雖然不曾為難沈知非,可是說到底,他也沒有在他母親撒潑的時候阻攔。

 讓他曾經口口聲聲說著敬愛的堂姐,顏面掃地。

 沈知非不是神,只是個長在凡塵俗世裡的普通人。哪怕她不會遷怒堂弟,卻也無法在這種時候給他什麽好臉色。

 那未免太聖母了一點,輕而易舉地就原諒傷害自己的人?她做不到。

 章瑤出了門沒有直接走,而是跟坐在自家門口休憩的鄰居聊了幾句。

 還是當年回答她問題的那位大媽,如今已經不年輕了,對章瑤這個隻來過幾次的姑娘早就沒什麽印象了。

 章瑤問她:“您先前不是說沈知非家裡搬走了麽?”

 大媽皺著眉,大概是在想章瑤是誰,過了一會兒才“嗐”了一聲,“那時候是準備搬走了,連買房的下家都找好了,小非帶人來看了看,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沒賣。”

 大媽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可以嘮嗑的人,嘴巴跟停不住了似的,繼續說:“之後也不見有人出入,這片兒的鄰居就都以為他們搬了。”

 “那您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賣房子?”章瑤問。

 “這不清楚。”大媽捏著自己的小腿肚子,“不過小非那孩子,那段時間天天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出去幹什麽。”

 章瑤眉心微蹙,問道:“大概是什麽時候?”

 大媽又回憶了一下,“好像就是她高中畢業之後那年。”

 章瑤想了想,那段時間應該是沈知非大一的時候。

 早出晚歸?

 G大可不在本省,而且在臨皖沒有大學,沈知非不可能天天回家。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沈知非沒有讀G大,甚至很可能根本就沒有讀大學?

 這個突如其來的猜測把章瑤自己嚇了一跳。

 沈知非怎麽可能不上大學呢?

 她還記得高中那會兒沈知非說起未來理想大學的目標時,稚嫩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期待。

 能讓這樣的她放棄上大學的原因,章瑤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象。

 “謝謝您。”章瑤衝鄰居露出了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鄰居家門廊上的燈光映得她眼底水光閃過,稍縱即逝。

 她轉身想敲一敲沈知非的門,想問一問那些年裡到底怎麽了,才讓她變成了如今這樣。

 可是手在觸及門板的前一秒,章瑤停住了。

 沈知非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情,看起來也不是很想提這些事的樣子,而且她還在生病。

 要不還是再等一等吧。

 她說了會解釋就一定會做到的,再等等就可以了。

 她們還有得是來日方長。

 沈知非一夜都沒怎麽睡好,時冷時熱不說,在退燒藥的作用下冒了一身的汗,生生濡濕了棉質睡衣,連帶著身下那一塊床單都有些潮潮的。

 早上六點,沈知非起了床,洗漱過後把睡衣也洗了洗,又給自己打了杯豆漿,搭配著麵包解決掉了早飯。

 她今天還有安排,得出門一趟。

 出門之前沈知非沒忘拿額溫槍測測體溫,看到正常的示數才出的門。

 沈知非把車子開得很慢很慢,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好像河水裡一顆迷了路的小石子,不知道該去往何處,只能被水流推著往前走。

 沈知非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路面上的標示線,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攥得很緊,她像是在逃避即將到來的目的地一樣,恨不得一腳刹車踩下去就此打住去向。

 可是她忽然有點想老媽了。

 沈知非把車停在了那棟巨大的建築前面,沒有下車,只是坐在車裡安靜地看著那棟仿佛一隻巨大的怪獸一樣的樓房。

 它鎖住的是一個人的自由,隔開的是一個家的煙火。

 這是她今年第三次來這裡,每一次都靜坐很久很久,卻一次都沒有進去過。

 沈知非算了算日子,大概再有不到半年,她就可以出來了。

 沒錯,這所女子監獄裡,關押著她的媽媽。

 當年工作上出了點意外,老媽識人不清,遇人不淑,好心幫忙的人在危急時刻毫不猶豫地就把她推出去擋刀,曾經說過的滿口仁義道德在關乎自己危難的時候比放屁都不值一提。

 那時,沈知非第一次知道,有些友情看起來堅不可摧,可一旦沾上了錢,都能變得脆弱又肮髒。

 老爸用了各種辦法,甚至用掉了不少家裡的積蓄,還是沒能讓她逃掉九年牢獄之災。等到明年開春,她就刑滿釋放了。

 沈知非抬手抹了把眼角。

 她還沒想好怎麽和媽媽說老爸的事。

 老爸之前還在說,等老媽回來,咱們一家人又能好好過日子了,再也不去招惹是非。

 可他沒能等到老媽回家,甚至都沒有看到阿洺長大。

 老媽那樣依賴老爸,她無法想象老媽一旦知道老爸去世的噩耗,會是怎樣的反應。

 進去之前還都好好的,再回來卻已是陰陽兩隔。

 這些年裡,沈知非隻敢跟老媽寫信交流,信件裡也從不敢提及家裡的情況,只有老媽在回信裡問起,她才不得不提一嘴,不過頂多也只是一句安好勿念。

 老媽和阿洺是她僅有的全部,她已經擔不起失去任何一個人的痛了。

 這兩個人,無論再少了哪一個,她都會死的。

 沈知非看著監獄的大門,彎了彎唇角,眼裡還帶著紅血絲。

 現在阿洺長大了,也懂事了,老媽也快要回家了,她的咖啡店收入穩定,雖然算不上什麽大富大貴,總體來說也算是小有積蓄了。

 一切都在變好的,她應當對未來有所期盼才是。

 等到老媽出來,阿洺也差不多高考了,到時候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

 還有章瑤。

 要是以後的日子裡能有章瑤,那她過往人生裡的諸多遺憾便可以少一點。

 要是注定了無法挽回,只要章瑤能好好的,也行。

 沈知非的打算裡,從來都是把最壞的結果算在大概率事件裡的。如果能得到好的結果是她走運,出現壞的結果也是預料之中,這樣就算不盡如人意,她也不至於太失落。

 日子就那麽一天天地過,時間就那麽一分一秒地走。

 章瑤覺得緣分這事還真是捉摸不透的東西。你說這地兒大吧,她能一周內偶遇沈知非好幾次;你說這地兒小吧,這一個月她天天出門,卻一次也沒有碰到過沈知非了。

 就在她以為沈知非又要躲起來不見人的時候,沈知非發來了信息。

 ——“晚上有空嗎?”

 沈知非拿起圖紙邊上的手機解鎖一看,挑了挑眉。

 這是想通了?

 她放下了正在畫草圖的筆,指尖飛舞著打字。

 ——有話直說。

 好像太生硬了,刪掉。

 ——是要預定我的晚上嗎?

 好像太不矜持了,刪掉。

 就這麽刪刪改改了好幾分鍾,章瑤最後發出去的只有兩個字:

 “有空。”

 她還記著沈知非說給她一點時間的事情,這麽久了沈知非都沒有聯系過自己,現在突然有了動靜,章瑤猜想,沈知非可能是準備好了跟她解釋。

 沈知非給章瑤發了時間和地點。

 晚上七點半,鮮奶芋圓。

 整個下午,章瑤畫起圖來老是走神,一條線修改了無數次,依舊畫不出想要的效果。

 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就開始自己瞎想沈知非的解釋會是什麽,她有種感覺,沈知非說出來的原因,大概是自己從沒想過的,而且沈知非變成現在這樣,應該和那個原因脫不了乾系。

 最後索性把畫廢了的圖紙團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晚上到了鮮奶芋圓的時候,老板正靠著櫃台看對面牆上掛著的電視,裡面正在放綜藝,一位男藝人正誇張地笑著。

 “喲。”老板瞥見了剛進來的章瑤,語氣熟稔地笑道:“來了。”

 “嗯。”章瑤頷首,“我約了人,一會兒再點可以嗎?”

 老板指了指裡間的門,“她點好了,在裡面等了有一會兒了。”

 章瑤愣怔了一下,回神道,“謝謝。”

 她走進去,還沒看到人,但在以前常坐的位置,看到了擺放在桌子上的咖啡雪頂和香芋奶茶。

 眼睛像是進了沙子,一瞬間有些酸澀難忍,險些掉下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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