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狼這兩種動物,外表看起來很像,但內裡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狗的性子溫順,主人喂什麽,它就吃什麽,絕不挑三揀四。
而狼則不然。不吃則已,要吃便隻吃肉,一撲而上,而後一擊致命,讓對方成為屬於自己的獵物,再也無法逃脫。
平時君照影是前者,可此時,她卻變成了後者。
燭燈不知什麽時候滅了,時機剛巧,也不知是誰面上的紅暈,盡數被黑暗所吞噬,再也無法得見。
君照影對待花緋月的方式沉默而粗暴,往日的包容和疼惜也不知是去哪了,此時全都化作了人類最原始的念頭。
花緋月眼前一片漆黑,隻被半強迫地盯著君照影右眼重瞳裡泛著的水光,仿佛能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時的情態。
“君照影……”
她稍微回過神,可還沒說幾個字,嘴唇就被不容拒絕地封上。
——這是狼捕獵前的第一道試探。
“唔……”
掙扎之下,她張口咬了不讓她說話的那隻手。
對方卻像沒有痛感一樣,任憑她怎麽咬,也不停下。
花緋月泄了力氣,隻得慢慢松口,可本能的危機感卻怎麽也無法消退,害怕之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剛才被她咬過的那隻手。
“別怕。”
那手溫暖如初,和她十指相扣,隨後狠狠地將她壓在了榻上,沒有一絲縫隙。
——這是獵物主動示弱後,狼抓住時機,開始捕獵的訊號。
眼前獵物已是囊中之物,毫無反抗之力,狼便開始逗弄獵物,時不時這兒咬一口,那兒用爪子戳戳。
花緋月聲音都酥了:“你……”
但玩笑也是有限度的,狼可沒那麽多耐心,很快便準備開始用餐。
最後的那道底線被狠狠地打破,花緋月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任憑君照影將她落下的淚水吻淨。
“別哭。”
可花緋月卻哭得更凶了。
直到這個夜晚過去,也沒停。
君照影平日便起得早,今日第一縷陽光照入房內的時候,她就睜開了眼睛。
昨夜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春/色一片,極盡糜/亂。
君照影將這些雜念拋於腦外,這才看到旁邊的人。
這一看,便不得了了。
夢中的情狀此時真真切切再現於眼前,花緋月跟她躺在同一個被窩裡,眼睛紅腫,而露出的皮膚上,滿是……
君照影愣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猶疑著去摸了摸她某處的痕跡,怎料這一碰,便把花緋月弄醒了。
“我……”
花緋月見君照影看著自己,下意識想要起身,但隨著錦被滑落,露出大片被欺負過後的罪證。
她趕忙用被子再次包裹住自己,想說些什麽,卻隻覺喉嚨很痛,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嘶啞。
兩人總算同時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君照影根本不敢去看花緋月的眼睛:“昨夜、我……”
她本可以辯解,一切都是酒後亂事,卻說不出口。
昨夜發生的點點滴滴,關於她是如何把花緋月摧殘成這樣,又是如何毫不壓抑一己私欲,全憑本能行事……
君照影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花緋月反倒是沒有君照影那般大的反應,只是頭一次在兩人都清醒的情況下坦誠相對,也害羞地轉過了腦袋,想著身子膩得慌,別扭道:“要一起沐浴麽?”
“……好。”
恰好流螢來給君照影送早膳,君照影沒讓她進來,隻隔著一道簾子讓她去送熱水來沐浴。
流螢是個小人精,眼珠子一轉便猜到了些什麽,也沒聲張,只是麻利地讓人燒水。
同時,屬於南黎的一隻小蠍子悄然從屋頂上爬過。
之前竹葉青蛇小六便跟大家說,將軍在“養蠱”,它還不信,結果此時居然親眼見證了。
這不,蠍蠍剛起床,出來散散步,剛爬到這裡,便看到她們倆坐在床上,剛打完架的樣子。
花姑娘這麽柔弱,當然打不過將軍了,難怪一身是傷呢。
嘖嘖嘖,蠍蠍想,自己之後也要經常來這邊轉轉,說不定能撞上她們打架的場景呢!
哎呀,她們好像要沐浴了,非禮勿視。
於是蠍蠍激動地揮舞著小鉗子,溜走了。
熱水來了,浴桶很大,裝下兩個人綽綽有余。
花緋月都泡著了,君照影還遲疑著沒動,在花緋月疑惑的目光下,隻得起身進來。
她身材勻稱,一絲贅肉也沒有。長發披散在胸前,遮住了那……
花緋月的目光稍稍躲避了一下。
“痛嗎?”君照影問。
“還、還好。”花緋月下意識咬了下嘴唇,輕聲答道。
實際上她腰酸背軟,整個人像是被馬車軋過了一般,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
“……撒謊。”君照影自然能看出來她說的不是真話,“若是痛得緊,我替你揉揉。”
花緋月遲疑著指了下自己的肩膀。
她背過身去,任憑君照影有力的手按揉著她的肩頸,舒適極了,讓她放松了不少。
君照影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花緋月纖細的腰身處看去。
即便隱沒在水下,看不太清,卻也能想象那將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花緋月背對著她,開了口:“昨夜……”
“是我唐突了。”
花緋月面色微赧:“哪有的事。只是,你下手太重,我著實有些著不住。”
君照影怔住:“你不怪我?”
這話說得花緋月很是不好意思,低聲道:“又、又不是初次了,有什麽好怪的。”
君照影的手停下了:“什麽?”
花緋月以為她沒聽清,又紅著臉重複了一遍。
“你可是誤會了什麽?”君照影道,“昨夜真真切切……是初次。”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初次;至於花緋月,她昨夜已經親自感受過了。
花緋月猛然回頭:“什麽?那、那前天夜裡呢?”
她先前幾乎是肯定前天夜裡她們發生了些什麽的,只是君照影此時卻說,昨夜才是初次?
對於昨晚醉後的事情,花緋月也是有一兩分印象的,是自己恬不知恥地纏著君照影,她們才……
若昨夜是初次,那她,豈不是太過僭越了?
君照影很是困惑,道:“前天夜裡,你……”
前天夜裡,花緋月同昨夜一樣,喝得爛醉如泥。
不同的是,她變得極為活潑,並且開始對君照影房間裡的布置很是好奇。
“這是什麽?”花緋月指著角落裡的瓷瓶。
君照影道:“君上賞的。”
“噢。”花緋月點了點頭,隨後將它拿過來,近距離看了看,“也不怎麽精巧嘛……”
話音未落,瓷瓶便從她的手中滑落,還好君照影眼疾手快,將它救了下來,這才沒有被花緋月摔碎。
可與此同時,花緋月已然拿起了另一邊的茶杯,迷迷糊糊地看著它:“這是什麽呀?”
隨後,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偏生花緋月還想伸手去撿那碎片,君照影生怕她扎到自己,一把把人拉起來:“小心些。”
“我不嘛。”花緋月鼓起腮幫子,“我要玩。”
君照影怕強行拽她會把她弄痛,隻得輕聲細語道,跟哄小孩兒似的:“好,讓你玩,但是先起來好不好?”
花緋月想了想:“好吧。”
只是她站起來的那一刹那,不留神踩到了其中一片碎瓷片上,眼看著就要滑倒。
君照影連忙去拉她,但沒料到衣料太滑,沒能拉住。
花緋月就這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沒被碎瓷片割傷。
君照影立即關切地問:“疼嗎?”
“疼。”
不知為何,花緋月感到自己的右腿動不了了,怎麽使勁也不行,但說來說去,也就一個“疼”字。
君照影歎了口氣,將人打橫抱起,放在了榻上。
“哪裡痛?可是傷到骨頭了?”
花緋月醉了,哪裡說得明白話,只是一個勁嘟著嘴亂動,君照影又不敢對她下重手,一下子,花緋月又磕到了榻邊尖銳的木幾案上。
血瞬間染紅了肩頭的衣服。
君照影一個頭頂兩個大,忙替她半解了衣衫,找了乾淨的紗布擦乾淨血痕,這才來處理腳的事情。
她在軍中經驗豐富,一摸就知道花緋月哪裡有問題,竟然是活生生把關節給摔脫臼了。
“你忍著些,可能會痛。”
關節脫臼可拖不得,自然是要趕緊複位。君照影吸了口氣,一手按住花緋月的大腿,一手扶著,隨後狠狠一推——
“疼!”花緋月直接疼出了眼淚,因著不太清醒,也不知道君照影這是在幹什麽,只知道一個勁地喊疼,“好疼,快停下!”
君照影溫聲安慰道:“沒事,別怕,很快便不疼了。”
她的手穩準狠,很快就找到了關節正確的位置,再次用力,便將花緋月脫臼的地方穩穩複原。
“還是好痛。”花緋月梨花帶雨,淚眼迷蒙,“肩膀也好疼。”
“我幫你塗些藥。”
君照影的房間裡常備這些東西,很快找出了外傷藥,替花緋月抹上。
怎料花緋月叫得比方才還要大聲:“疼!”
“再忍忍。”君照影很是頭疼,卻沒有別的辦法,隻好這樣繼續哄著。
“不要了,求你了……”
“不行,乖。”
也不知弄了多久,最後總算是塗好藥了,君照影看著花緋月睡著的模樣,替她輕輕蓋好了被子。
“……就是這樣。”
聽完花緋月便愣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先前便察覺到有幾分不適,自己卻隻以為是做了那事!
她聲音顫顫的:“昨日我在寺裡說你太過分了,為何不反駁?”
“……確實是我不好,沒看好你。”
“那你昨日吩咐廚房燉湯……”
“……骨頭湯,自然是替你補一補骨頭。”
花緋月面上僵硬地微笑,內心卻隻想把影衛十三拽過來,亂拳打死。
作者有話要說:
注:骨頭湯其實不補骨頭;脫臼去看醫生,不要自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