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
尖利的叫喊聲透了些許進來,傳進君照影耳裡。是個女聲,還夾雜著鞋履和地上鋪著的乾草摩擦的聲音。
隨後,一間牢房被打開又關上,顯然是獄卒把這女人關了進去。即便如此,這女人還是不停地哭喊著,不肯安靜下來。
君照影心下一動,想要確認些什麽,獄卒卻一直在外徘徊,她一時無法出聲。
在那女人堅持不懈地叫了一炷香的功夫後,獄卒的耳朵也著不住了,告饒般地求她:“好了好了,盈妃娘娘,算小的求您了,您就安靜一會兒吧。把您關起來是君上的命令,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您且體諒體諒吧。”
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君上為什麽突然要把最得寵的盈妃娘娘打入天牢,也不知道盈妃娘娘會否複寵,所以這些獄卒對待她的態度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本宮提君上?!”女人不屑道,隨後又叫喊起來,“來人啊,放本宮出去!”
君照影聽在耳裡,心中了然。果然,剛才被關進來的那女人是君盈袖!
“來人。”她也不疾不徐地開口,“給本將軍倒杯水喝。”
也不知怎的,君照影一出聲,盈妃就消停了,這名獄卒總算松了一口氣:“好,將軍稍候。”
雖然看不見外面,但似乎現下只有一人當值,君照影謹慎地咳嗽了一聲,也沒見人理會。
“盈袖?”
君盈袖應答的聲音冷靜,全無半點方才的歇斯底裡:“是我。”
方才進來時君照影便注意了,她的牢房是位於天牢最裡面的一間,四下無人;而憑借著方才君盈袖鬧出的那般動靜,她已經差不多判斷出了兩人的方位。
君盈袖就在她的西北方向,約莫十米處!
獄卒回來得很快,兩人默契般地沒有再多說什麽,君照影接過從門縫裡遞來的瓷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小紙片,看材質是用來做燈籠的,軟硬適中。
只見君照影三兩下便將其折成了一隻小鳥的模樣,只有小拇指尖大小,又對著它吹了口氣,那紙鳥便像活了似的,悄然從通風口的縫隙飛了出去。
這是南黎交給她的最後一件傳信之物,希望能夠在此時派上用場。
紙鳥順利地通過排氣口飛出了天窗,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閑逛,完全被拂過的風所引領,飄了片刻,便朝著某個方向所前進。
飛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緩緩下墜,而後準確地落到了某個人的手心裡。那人正是好久不見的影衛統領——元霜。
她和軍師舒弦墨先前被君照影派去剿滅鮮卑軍,此時,竟卻還在洛陽城內!
元霜身後有一群身著戎裝的士兵,正等待著她的命令。
“將士們。”元霜舉手示意,沉聲道,“時機已到,現在行動!”
那廂,花緋月等人正朝著城外趕去,那蠱馬兒不知疲倦般奔跑,即便如此,情況也漸漸變得不對起來。
南黎設下的小障眼法看來並能阻攔住對方,沒過多久,她們便從馬車內望見身後有追兵趕來,亦是穿著羽林軍的衣裳,定然是來追捕她們的無誤了。
流螢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盼著這蠱馬兒再跑快些。
不遠處便是洛陽城門,眼看著就能出城了,可就在這時,守城士兵像是接到了什麽命令一樣,將前面幾位正要出城的行人忽地攔下,厲聲道:“不許動!”
這偌大的洛陽都城,竟在此時封城了!
前後夾擊,南黎一時也無計可施,只聽花緋月道:“南醫女,放你的毒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們趁機直接衝出去。”
眼下也只能這麽做了,南黎垂眸拂袖,便不知從哪鑽出數條蟒蛇,盤桓在馬車內,俱是手腕粗細,驚得花緋月和流螢險些尖叫出聲。
只聽南黎道:“去。”
蟒蛇們聽她號令,從馬車的簾子下瞬間湧出,襲向守城士兵!
他們被蟒蛇迎面撲倒,避之不及,蠱馬兒立即加快速度,衝出了城。
就在這時,數支箭朝馬車射來,南黎反應很快,聽見聲音便操控蠱馬兒調轉方向避開。
可其中一支,還是正中了蠱馬兒的身體!
只聽得南黎悶哼一聲,整個馬車立即化為泡影,連同蠱馬兒一起消失,三人直直摔向地面,還沒能爬起來,便被團團圍住。
羽林軍□□指著她們,誰也不敢亂動,只見其中幾人拿著幾張畫像,面有疑慮地和她們對比著,似是難以辨認誰是誰:“這個年紀小的是蘇流螢,另外兩個……”
畫像上,南黎戴著苗女的銀飾,可現下她早就把這些全都摘了,和花緋月待在一起,兩人身段相仿,令人分不清楚。
南黎嘴唇輕輕開合,只有花緋月聽到了那輕得不能再輕的一句話,讓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隨後,手裡被塞了件東西。
“你們,誰是花緋月,誰是南黎?”羽林軍實在辨別不出,便直截了當地問她們。
只聽花緋月怔了兩秒,答道:
“我是南黎。”
花緋月皮膚亦是白皙如許,若說是苗女,也不為過。不過,不管誰是誰,羽林軍還是將三人捆上,集體押回了宮裡。
只是,南黎和流螢被送往了另一個方向,而花緋月獨自一人,被扔在了天機閣門口。
“把她帶進去。”一名羽林軍衝著一名宮女吩咐,“蒙繞大人說了,要給南黎搜個身,你,還不快去!”
花緋月雙手被縛著,毫無反抗之力,那宮女領命,將她懷裡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又打開了她的包袱檢查:“報告大人,只有幾件衣物,沒有什麽特別的。”
不對啊,花緋月暗忖,她臨走前,明明往包袱裡裝了那根簪子,怎麽此時竟然沒了?!
思索間,便被侍衛和宮女推著往裡走。
入眼之處全是各類令人生怖的蛇蟲鼠蟻,用陰毒的目光打量著她,似乎下一秒就能把她活吞了一般。
花緋月表面沒有異常,實則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
她現在是南黎,要知道,南黎從小與這些東西為伴,是全然不會害怕的。
腳步聲傳進裡間,便聽到一陣大笑,聲音蒼老且怨毒:
“南黎,沒想到吧,你也能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侍衛和宮女不敢再走近,隻留花緋月一個人便離開了,她手心緩緩松開,寒光閃過。
她竟握著一枚小刀片,也不知是怎麽逃過宮女的搜身的,總之花緋月悄悄地用那枚刀片,割開了手上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