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突然大大打了個呵欠:“對了,有一份文件在林策劃那裡,你們誰去拿一下?”
樓上不是個安全的地,上一個害人不成反進電梯的四十七號到現在也沒回來,祈天河看向旁邊的同事:“能分我點零食麽?”
“隨便吃。”對方是一個設定性格豪爽的NPC,邊吃著邊從抽屜給他取出一袋沒開封的。
祈天河拆袋後直接用手拿,指頭上全是三無食品的油漬。
主管見沒人回應,首先就看向編號最小的祈天河,注意到對方滿手油後,皺了皺眉轉而朝另一個方向看去:“四十號,你去吧。”
白發青年沒多話,走到門口時問:“什麽文件?萬一林策劃下班了要怎麽辦?”
主管:“市場策劃部也有人要留下測試,林策劃走了,肯定會把東西轉交給別人。”
祈天河特地關注了一下白發青年走得方向,瞧著沒有選擇坐電梯,而是朝樓梯口那邊走去。
“還有其他部門測試,說不定那裡也有玩家。”
唯恐天下不亂的腔調從背後傳來,巫將不知何時站在他後面。
祈天河:“人越多,死得越多。”
這在副本裡是一條鐵律,如果玩家人數達到二十人,折一半人是基本的。
“再加上場外被牽涉進來的三百名玩家……”他不知想到什麽,說到後面聲音略微發沉,話音戛然而止。
巫將完全沒有會引起觀看直播觀眾恐慌的顧慮,直接把話挑明:“像不像是把一群刺頭聚在一起,一次性解決掉大部分好維持運營穩定性?”
祈天河認為‘刺頭’替換成‘不穩定因素’更準確些。
巫將像是望著空氣中根本不存在的鏡頭:“至少目前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
“……你看問題太偏激了。”
巫將揶揄道:“論實力,柳天明也不弱,為什麽他沒被選進這個副本?”
答案再簡單不過,遊戲不認為對方會造成破壞。
說罷修長的手指夾起收納盒裡一張不起眼的名片,輕輕虛晃一下。
前幾個字手指被擋住,後面的‘遊戲公司’卻像是自動加了特效,直接映在人眼底。
祈天河不動聲色掩下心底裡的諸多揣測,就在這時,剛剛被派去拿文件的白發青年竟然平安無事回來了。
前後不過三四分鍾,順利將一份文件放在主管面前。
“不錯。”主管粗略翻了下,確定沒拿錯。
在白發青年回座位前,主管突然叫住他,遞過去一個小綠瓶。
“四十號,你手被蚊子咬了,抹這藥可以止癢。”
不開空調的情況下,部門簡直是蚊子的完美存活地,處在這個空間的人,少不得要被叮咬上幾個包。
祈天河脖子上也有被咬的痕跡,紅了一大片。
癢是最難受的滋味之一,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感覺愈發劇烈。
有人想去找四十號用道具換一點小綠瓶裡的藥劑,然而四十號搖了搖頭,給他看空瓶:“就剩下一點渣,剛好夠抹手背。”
“嘶……”
那人實在忍不住,控制住力道輕輕用指甲撓了臉一下,不曾想頓時挖下一塊肉。他望著掉下來的皮肉愣了下,以最快速度使用治療道具,傷口是好了大半,但癢意並沒有跟著消失。
“該死……”他低低罵道:“我寧願吃上一個槍子,痛死也比癢死強。”
罵罵咧咧要回座位,卻看到有人衝自己招了招手。
一臉狐疑地走過去,迎接他的是青年燦爛的笑容。
“只要能克服癢,什麽都願意受?”
“廢話。”
聽到癢字,忍不住又想撓一下。
祈天河:“隨便給個小道具,我來幫你,支持先體驗後付款。”
那人還在遲疑的時候,巫將先一步扔過來一個小道具:“照明用的,雞肋道具。”
祈天河沒嫌棄。
看到巫將的動作,玩家暫時也拿出一個不怎麽值錢的小道具。
祈天河招呼他坐下,開始講《道德經》,巫將面色鐵青,面對嗶嗶技能還能忍,另外一人當場抱著垃圾桶吐了。
異味在空氣中散開,這下誰也沒有功夫注意癢,一個個掩住口鼻躲去窗戶邊,主管也是一臉嫌棄。
祈天河最開始是準備跟蚊子講道理,可惜它們聽不懂人話,只能把目標放在自己和玩家身上。
白發青年對他似乎很感興趣,視線多在祈天河身上停留了一瞬。
祈天河又去發展第三個目標,對方大概有些先天的神經衰弱,直接吐到了身上,本來要來咬他的蚊子都及時掉頭飛向另一個方向。
這麽一鬧,蚊子帶來的威脅暫時變小,主管罵著剛剛吐完的玩家,卻是瞪了祈天河一眼。
祈天河好脾氣地笑了笑。
平安無事過去半小時,喜歡吃零食的NPC問:“怎麽還不開始?”
“急什麽?說是九點鍾左右才會進行第一波測試,”主管眼珠子一轉:“正好大家都在,有個很重要的消息……”
等眾人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時,主管才繼續開口:“今天收到消息,你們這些人裡,很有可能存在一位其他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
反應最大的是那名NPC員工,驚訝地提出質疑:“這不可能,大家一起工作了這麽多年!”
主管直接打斷:“不管是誰,只要能提供可疑人員的關鍵證據,我會代表公司給他相應的報酬。”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部門內突然變得安靜無比。
主管古怪地笑了兩下:“除此之外,測試開始前,每過半小時我會安排一場投票活動,大家可以匿名寫下心裡最懷疑的人。”
祈天河粗略代換一下,主管口中的商業間諜應該就是提示音裡指得殺手。
“這樣的投票有什麽意義?”一名玩家問。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主管笑呵呵道:“如果十個人裡九個都覺得一個有問題,那他的作風很可能有不妥的地方。”
“得票最多的會如何?”
主管面色瞬間變得死氣沉沉:“我會如實報給上頭的人。”
玩家聞言各有思量。
想要保命有兩個方法,第一拉幫結派,先把一個人票出去,弊端是前期或許可以保命,後期難免陷入狗咬狗的窘境,再一種便是找出真正的商業間諜到主管那裡舉報,得到報酬的同時能直接跳過後續的投票階段。
祈天河看了下時間,傾向於後一種。
他向巫將拋出橄欖枝:“要不要出去轉轉?”
兩人走到門口,巫將玩味道:“你就不怕我是商業間諜?”
祈天河心道當然怕,但只有他的性格好歹可以揣摩一些,有周旋的可能,其他人裡沒一個能叫上名字的。
面上卻是微笑道:“不怕,那樣才更有意思。”
巫將收起笑容,走到電梯前確定樓層數:“十八層”
末了不屑一顧:“……十八層地獄麽?”
祈天河一早就確定過樓層總數,沒什麽反應:“辦公室有攝像頭,不如先去監控室看看?”
既然是商業間諜,日常的行為舉止和常人多少會有出入。
雙方均沒坐電梯的打算,快到樓梯口時巫將說:“往下走,保衛部一般不會設在太高的樓層。”
祈天河想法一致,召喚出屍犬,警惕朝下。
高難度副本巫將的小心程度明顯也多於上個副本,身前漂浮著兩個紙人,替他在前面探路。
每個樓梯口都設有沉重的一扇門,推開才能進去,標識貼在入口不遠的地方,只需要把門推開探長脖子就能看見。
越往下樓道內越安靜,雙方輪流推門,一路下到二層輪到祈天河推門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這扇門要沉重很多。
用力一推,前方一人倒在他面前。
屍犬沒有任何要跑路的意思,意味著倒地的人危險性不高。
祈天河半蹲下身,檢查完瞳仁和脈搏,搖了搖頭。
屍體穿著保安製服,保安都被乾掉了,大樓裡隱藏著一個危險的人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正如遊戲給出的殺手定位,這個商業間諜不但竊取資料,還會殺人。
監控室的門沒鎖,椅子上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坐著,雙手垂在兩側,頭朝後仰……涼了的標準姿勢。
祈天河走上前確認,受害人胸前插了一把匕首,出血量恐怖。
“最近幾天的視頻都被刪乾淨了。”巫將操作完電腦站在屍體旁,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死亡時間不長。”
“遊戲提前布置好的現場,玩家只是接替了殺手的身份,”祈天河道:“不然直播過程中凶手的身份難免會泄露。”
一轉頭,就看巫將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根白頭髮,擺在屍體面前拍照。
祈天河:“你在做什麽?”
巫將:“栽贓陷害。”
“……”
“主管沒說過偽造證據會有處罰,”巫將很做作地把頭髮壓在屍體握拳的手下,接著劃破屍體的手指,在旁邊寫下數字‘40’。
祈天河皺眉:“你想推到四十號身上?”
白發青年的發色很矚目,任誰看到白頭髮都會先想到對方。
巫將戲稱他為‘道德小標兵’,並說:“有意見盡管提。”
祈天河知道就算自己提了,這人也不會改正。
“打一樣主意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巫將悠悠道:“先前問四十號借小綠瓶的玩家,被對方偷走了一顆扣子,所以用不著可憐誰。”
祈天河聯想到投票過程中主管或許也會參與,投下心目中懷疑的人選,那同樣是重要的一票。
巫將收起手機,問:“要不要冒個小險?”
祈天河:“人資部?”
巫將點頭。
祈天河想了想,一路下來都沒看到人資部,肯定是在更高的樓層,而樓層的危險性和高度是有關聯的。
但在人資部可能找到員工的檔案,或者一些重要記錄。
“可以。”
鸚鵡忽然提醒他:“如果到了十五層還沒看到人資部,就折回來。”
祈天河:“好,我會小心。”
十三層是策劃部,十四層竟然是食堂,巫將推開十五層門的時候,祈天河已經做好準備,一旦不是人資部就立馬原路返回。
藍白標識很顯眼,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清楚看見‘人力資源部門’幾個字。
留意到祈天河始終走在後面,巫將斜眼瞄了他一下。
祈天河很有誠意道:“我斷後。”
巫將:“你見過哪個斷後的人是躲在別人身後?”
祈天河乾笑一聲。
外面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門,進去需要刷卡。祈天河這時發揮了他的作用,拿出小鏟子用力一砸,玻璃碎了一地。
十幾個辦公位,他徑直走到堆文件最多的那張桌子。
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格被拿起又放到一邊,最底下壓著明星員工申請表,四十五號之後的玩家全部都有。
祈天河掃了眼評語,清一色‘樂於助人,陽光健談’等形容詞。
他記下來編號,認為申請表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有疑點。
巫將想法差不多,隨手抽出一張仔細看了看,說:“作為一個商業間諜,和身邊人處好關系是最基本的。”
爬樓不但消磨體力,還消耗時間,轉眼間半個小時差不多過去,兩人卡著點回到部門。
巫將帶著偽造的證據去找主管,滑稽的是白發青年也剛跟主管交流過。
無視他們,祈天河考慮稍後要投票的人選。
如今四十九號玩家已經出局,四十七號進了電梯不知所蹤,剩下幾個人自己還沒打過交道。
主管突然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聚在一起。
他給每人依次發了一張小紙條,讓他們寫下懷疑的人選,主管也寫了一張。
玩家陸續上交紙條,主管做統計時,一名玩家因為有些緊張覺得口乾舌燥,喝了口水,剛咽進喉嚨不足十秒,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裡混合著微微苦杏仁的味道,噴濺面積很廣。
玩家手按住喉嚨,雙目圓睜倒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氣氛一片死寂,沒死在投票環節,反而因為喝了口水出事,場面荒誕到可笑。
望著死不瞑目地屍體,祈天河感覺到刺骨的涼意,隻覺得處處是死亡條件,其他人面色也不大好看,仿佛連呼吸都是錯的。
正在統計票數的主管生氣地一拍桌子,沒關注死者,卻突然瞪了眼四十三號玩家:“四十八號明明是無辜的,你為什麽要投他?”
四十三號玩家差點蹦出一個‘艸’,強忍住飆髒話的衝動:“只是覺得他平時有點可疑。”
主管不依不饒:“哪裡可疑了?可疑的話會被毒死?我看你才是最可疑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神像是毒蛇一樣狠辣。
被這種目光死死鎖定,四十三號玩家心中陡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主管一個人把屍體搬到對面房間,出門前警告剩下的人多用點腦子。
……
副本裡的玩家心情沉重,論壇內被選中押注的玩家恰恰相反。
距離他們的押注時間還剩一刻鍾,基本上都恨不得裡面的玩家多點出局的,這樣才好縮小范圍。
直播並非全方位,鏡頭具體給到哪個玩家不一定,甚至玩家探索時,有時候還會黑屏一段時間。
交流區的討論比比皆是:
[四十七號比較可疑,雖然進電梯消失了,難保不是為了趁機做其他事情。]
[四十號那個白毛才最奇怪,就沒看出他有一點失誤。]
[錯覺麽?感覺某祈姓玩家好像也沒那麽厲害,剛還躲在永夜的人後面。]
……
祈父也在看直播,對祈天河的表現很滿意,認為求穩才是活下去最好的路子。
外界的紛紛擾擾祈天河一律接觸不到,主管把屍體搬完回來,繼續統計投票:“有兩個人中間只差一票,等第二輪出結果,得票最高的人如果還是這兩人中的一個,我會直接發給總裁。”
說完嫌棄地望著板上的血跡,對眾人說:“我去上個廁所,希望回來時這裡已經被打掃乾淨。”
誰也沒去拿清潔工具。
四十三號玩家先前被主管正面吼過,這會兒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連座位都避免離開。
祈天河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緒浮動間忽然湧上一個念頭。
他把桌上的杯子收了收,交給NPC同事說:“我來打掃,麻煩你清洗一遍,防止有人在杯子裡投毒。”
NPC認為他考慮得很周到,抱著杯子離開。
祈天河這時看向面色各異的玩家,清清嗓子開口:“我有幾句話說。”
“……一旦各位在副本裡出局,恐怕很難再有翻身的機會,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出局也有很多方式。”
如果不是回歸者的馬甲擋在前面,在場玩家絕對以為他是因為緊張過度導致神志不清。
“觸發死亡規則,被Boss抹殺……”祈天河一一列舉常見的出局方式:“這些裡只有一種是可以減輕折運效果的。”
視線一掃,含笑說道:“那就是死在玩家手裡。”
遊戲禁止玩家在副本裡自相殘殺,一旦觸犯,殺人者下個副本會提升5%的難度,而被殺者出局後受到的懲罰則會少很多,假設原本需要折運50%,被殺後隻用折運一半或者更少。
這是為了防止有玩家自暴自棄拉其他人下水做出的限制,上個副本裡,假扮看守旅館NPC的玩家被識破身份後,曾經設法激怒祈天河殺了他,好減輕懲罰。
說到這裡祈天河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直到現在一聲蟬鳴也沒有,就已經出局數人,哪怕不是團滅結局,我敢保證最後取得勝利的屈指可數……為什麽不及時止損呢?”
奇怪的言論下,巫將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你選擇了賭命模式?”
祈天河輕輕點頭。
瞬間數道驚訝的目光全部看過來,誰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選擇賭命。
祈天河:“一局定輸贏,我不會再有下個副本,但凡沒自信活到最後的,可以來我這,我送他走。”
‘送’字念得格外重。
“當然不是無償的,誰動了這個心思就要留下全部道具。”祈天河攤了攤手:“不過就算不留也帶不走。”
賭財模式下,遊戲會沒收失敗者所有的道具和遊戲幣。
不得不說,有人心動了。
誰能保證活到最後?
他們背後都有不同的組織,哪怕沒了道具,組織也可以湊出幾件,相較之下,折運才是最為致命的。
……而隻折運一半就另當別論。
沉默中,四十三號玩家第一個走到祈天河這裡:“動手,送我走。”
說話的同時簽訂契約,把道具全部轉給對方。
祈天河猜到他會來,主管說得那句話預示著接下來的投票環節,這人最有可能出局。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四十六號玩家很快做了相同的決定。
副本本意是每一個環節都加強恐慌,讓玩家心理戰線徹底崩潰,這反而為祈天河的蠱惑提供便利。
在一個喝水都能死的4S級副本,存活希望著實太低。
五十號和五十一號玩家似乎是認識的,商量了一下走到祈天河面前,乾脆利落交易完道具,任由對方了結他們。
“排好隊,不要急。”
祈天河忙著清點道具,詢問用途,然後叫下一個。
沒過多久,偌大的空間只剩下祈天河,巫將,和白發青年。
祈天河望著白發青年說:“所以你是商業間諜麽?”
不給對方回答的機會,看向巫將:“我們把他票出去。”
“……”
白發青年沒有給出具體答案,隻說:“送我走。”
祈天河依言送乾掉了他,隔著一段距離和巫將遙遙相望。
巫將面無表情:“如果現在殺了你,我是不是發財了?”
祈天河微笑道:“前提是能殺得了。”
他不能確定巫將選擇了哪種模式,但自己目前身上道具無數,頭戴頭盔,身穿皮衣,脖子也纏了特質的圍巾,所有能防身的東西被一股腦穿戴好,小鬼見了都得退避三舍。
面對全副武裝的奇葩,巫將看他的眼神一言難盡,良久歎道:“你覺得參與押注的三百余人現在是什麽心情?”
祈天河疑惑地‘嗯’了下。
巫將:“我不是殺手。”
言下之意,殺手大概率就在剛才那群玩家裡,並且已經被某人親手送出遊戲。
現在只剩下兩個人,還怎麽玩?
“這是遊戲需要考慮的問題。”祈天河欣賞著幾個稀有道具:“從現在開始,我就靠這些東西,一路氪到蟬鳴三聲,完成生存目標。”
“……”
人心不足,祈天河又開始挑挑揀揀:“怎麽都是替死道具,能不能整些新鮮的玩意?”
“……”
極致的無語下,巫將靠對比調整好心態。
肯定還存在比他更無語的人,比如說稍後上完廁所回來發現數名員工出事的主管,再比如正在收看直播需要押注的玩家。
這麽一想,世界還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