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要做到這個程度?”歐陽吉被尖嘯著的惡靈叢一嚇,退後兩步,極力穩住漸漸蒼白的臉色以使自己顯得還算沉著,“就算你是恨那位妖君害死了你心愛的人,可你現在做的事就無異於重蹈當年妖君的覆轍!”
白玄莫直直地盯著她:“哦?這樣看來,是我動手太遲了,竟讓你又被那妖女騙了去。”
歐陽吉一噎,索性破釜沉舟,紅著耳朵迎向他的視線:“白玄夕沒有騙我什麽,是我自己喜歡上她,和她沒有關系!”
“你當真覺得和她沒有關系?”白玄莫卻捋了捋胡須,目光意味深長,如同聽到了天真幼稚的童言,笑了笑,“‘君主’除了能體現其神格特性的權能,還擁有與凡生訂立魂契的力量。魂契的影響是雙向的,它將分予君主的‘契約使徒’一絲神力,隨其夙願心性生成相應權能;但魂契為保護君主自身,亦會使契約使徒的權能作用在君主身上時效果削弱,或令其不自覺對君主產生好感,使之無法對君主構成傷害。”
他還以身作則增強說服力:“比如,那妖女強予我權能‘熔金領域’,從此我就無法用金屬製器殺她,包括用槍。”
歐陽吉猛然想起好像初見時,自己是對白玄夕就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好感,不禁沉默。
原來,是這樣嗎……?
自己對她的依戀之情都是因為君主魂契的強製效果?
若果真如此……從最初就隱隱感到的異樣倒能迎刃而解了,但她卻反而更加無所適從。就像一直以為自己是踏在一塊堅實的土地上,忽然某天有人翻開了地皮給她看,她才驚覺腳下的地面只是懸在高空的薄薄玻璃,那麽的易碎那麽的危險。
“過去,那妖女主動與巫女大人訂契,就是為了騙取巫女大人的信賴,方便利用她完成那惡毒的計劃。”白玄莫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什麽,一針見血,“既然你繼承了巫女大人的魂契效果,沒有外人點醒,重蹈覆轍再入歧途也不奇怪。
“老朽倒想問你,你究竟了解她幾分?她不僅曾加入過遊離於妖族魔族之間的一支叛軍,分化後還以Omega信息素勾引軍中同袍,又縱火焚盡營地,屠戮往昔戰友下級……姑娘,我自是知你心性良善,可這樣的惡棍修羅,你果真不怕?再者白玄家派她去刺殺‘破壞神’,‘破壞神’如今毫發無損,而她卻活著回到人間——‘破化神’麾下只有修羅惡靈,從不留活口,若不是投靠了‘破壞神’又怎麽可能?故老朽今天就是不為報這私仇,於凡生公道也必殺此叛徒!”
歐陽吉瞪大了雙眼,面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攥住挎包背帶:“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對了、她說過她是逃出來的,還沒有被‘破壞神’洗腦!證據就是她到現在都沒有要傷害我,修羅才不會對殺戮之外的事有興趣!”
白玄莫嗤之以鼻:“且不論修羅亦有級別之分,並非所有修羅都如瘋狗不懂偽裝潛伏。她既與大地之蛇同為五君主之一,自然不會甘居同級存在之下,哪怕僅在表面上;想來就算沒有直接變為順從大地之蛇的修羅,也必是與之談過什麽條件、達成了什麽共識吧?”
“就算是談判過什麽,白玄夕也絕不會答應無理條件,她是好人,也對‘破壞神’恨之入骨!這些天也一心掛念著要找你傳遞情報幫助白玄家和前線盟軍!”
“是嗎?可你怎麽保證她找我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打探白玄家如今所在和具體情況,殺我滅口再摸回去將她的昔日同伴一網打盡,就像她乾過的事那樣?”白玄莫高聲質問。
歐陽吉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勾引Alpha戰友又縱火屠殺己方……這種聳人聽聞的惡行,聽上去的確像通敵的叛徒才乾得出的混帳事。
但她無法想象白玄夕乾這種事,她認識的白玄夕不可能是那種惡棍。低下頭來,腳尖磨了磨地面微凹的小坑,歐陽吉忽然想起在過路站的最後一夜,自己出於防衛殺死那個想法偏激的軍人之後,談起正當防衛話題時,白玄夕似乎表露出過與之相關的應激反應。
還記得白玄夕那晚半躲在黑暗中,卻遮不住渾身的顫抖,像隻傷痕累累的困獸,低吼著懊悔了仁慈的話。
她說自己應該再冷漠一點,發現將遭背叛和傷害的跡象時先下手為強、乃至斬草除根,這樣或許就能不被毀掉。
一個被仇敵圈養過的Omega,開Alpha惡俗玩笑的Omega,因一句“洗乾淨”失神,為一句“我愛你”發狂。
半是懺悔半是遺恨殺了很多人還殺晚了,縱火燒毀昔日戰友的營地。
歐陽吉喉頭滾動,睫毛輕顫,她因自負輕妄地推理自己並不了解全貌的事而弄錯了很多,卻唯獨這次從一開始就希望自己的推想又是錯的。
可即使如此,那個女Omega一路上冒著危險也要保護萍水相逢的同行者,在後勤基地醫務站透支自己的靈力也要治愈傷員,陪突發奇想的旅友換裝胡鬧;直到創傷應激障礙發作,終於支撐不住從五樓縱身一躍……
她太苦了。
“您說得對,之前我是一點也不了解白玄夕。”歐陽吉搖頭,歎息,又搖頭,蒼白的小臉上眼眶紅得像隻兔子,連連眨眼之間目光卻不再動搖,“可是那些事的真相您也不能確定的,不是嗎?因此,我決定要當面去問個明白。”
白玄莫一怔,恨鐵不成鋼:“你你你……唉!怎麽如此頑固不化?我都說到了這樣的地步,你還有什麽好問!想想,你去問一個逍遙法外的罪人真相,她會承認自己的罪麽?”
歐陽吉依舊搖頭,但不再多加解釋。她是下定決心就要踐行下去的人,顯然此刻再與白玄莫爭辯下去無益,索性就用行動說話吧。
“‘頑固不化’?彼此彼此,莫老,您明明也能分清您說的那位巫女是那位巫女,我是我的吧?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麽可多說的了。”歐陽吉翻腕胡亂揉過一下眼角,甩開手靜靜地望著他。
面無笑意的姑娘目光定定。白玄莫見她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多做無用的勸說,深凹的眼球盯住她的臉,靜默片刻,刀尖刺在地上,保持著盯視沉聲開口:
“你繼承了巫女大人的魂魄,我不動手殺你。但死陣已將方圓幾百裡惡靈都引至安城,你若果真不要命出了這結界去尋那妖女,我亦不會救你。”
歐陽吉毫無示弱地迎著瘦小老頭暗藏鋒芒的目光,點頭:“不勞您費心。”
白玄莫雙眼一眨,猩紅冷戾,比起一隻老山羊倒更像一頭披著羊皮的獅子:“你可想清楚了?現下靈弓已碎,你手無寸鐵,不過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出得去?看看那些惡靈,死陣已經啟動,我在地下鋪設的機關、法陣會將安城變為一座封閉的巨大迷宮結界;惡靈都會進入狂暴狀態,只要一個活物踏入其中,它們都會將其吃得渣都不剩。”
說到這裡,他不禁得意地冷笑一聲:“放棄吧姑娘,你不可能出得去的,我不知道你如今只是個不通影法咒術的凡人,就是真正的巫女大人來了,也沒法在這外面挺過半刻鍾的。”
歐陽吉閉了閉眼睛。白玄莫說得對,她當然只是個普通人,沒了武器外力憑依,就什麽也做不到的普通人,要空手突破成百上千隻惡靈的重圍,從神靈級別的“君主”手中救下另一個“君主”白玄夕,根本是無稽之談。
不過……她默默拉開衝鋒衣外套拉鏈,手探入裡兜,兩根手指一夾,就扯出半張黃紙來。
“嗯,我想好了。”
可以憑借來充當武器的道具,她不是還有很多麽?
過路站之別,川西基地的王剛陽留下了上百張風符,當時大家都覺得風符不過雞肋無用的批發廁紙,只是被卷進“魔術師”幻象時風符派上了些許用場消耗了很多張。在安城郊區附近的大過路站停留時分,歐陽吉就留了個心眼,特地在換取物資時多從別的車隊那裡又拿了一疊他們不用的風符,加上一開始還剩下的,現在尚有近百張。
這種現成的符咒只要接觸了微小的靈力波動就能發動,歐陽吉繼承了巫女魂魄和君主魂契,本身的靈力資質其實略高於常人,就像在破魔弓的咒文引導下也不難點亮靈箭,所以風符這樣大多普通人也可以激活使用的親民低級符咒,她用起來更是順手容易。
既然白玄莫說她擁有能淨化惡靈的力量,那一切不就很簡單了麽?只要她借隨便什麽符咒具象出靈力,就是最強的對惡靈特效武器。現在看來,果然當初有準備是對的。
當然,這份淨化之力到底有多強,有沒有什麽限制或副作用,歐陽吉也還不甚清楚;只是聽白玄莫說了一嘴,聯系之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才大概相信自己身上確有什麽玄妙,所以她這瘋狂的決定也是在賭。
如果淨化之力足夠強,賭贏了,成功突破惡靈重圍找到白玄夕,那自然最好;若是有什麽限制,賭輸了,被惡靈吃掉,和哥哥一樣的死法,自認倒霉吧。她只是不想留下不走,就和白玄莫尷尬地對坐著乾等白玄夕遇險送死——且不說她同時忽遭水浪君主和惡靈死陣襲擊的活率多大,癔症墜樓的事就足夠讓歐陽吉對她的精神狀態憂心忡忡:萬一白玄夕墜樓沒死成,想到安城來找白玄莫完成最後一個傳訊的任務,結果發現是白玄莫設局殺她後徹底絕望,束手尋死怎麽辦?
所以哪怕再冒險,歐陽吉也是滿心焦急,索性豁出去豪賭一把。
只見小姑娘從裡兜抽出幾張黃符,轉身就衝向結界邊緣,白玄莫大驚失色,一瞬明白過來歐陽吉打的什麽主意,忙叫道:“沒用的!就算你真靠權能穿越惡靈群,水浪君主狂蛟司掌的是‘變化’,與司掌‘構築’的煉金君主神格相仿,且戰法霸道狂亂,執念甚深不輸老朽;在他眼裡,我等凡生皆不過螻蟻……你若企圖妨礙他,他定會將你與那妖女一道殺了,毫不猶豫!”
但歐陽吉只是在結界邊緣停駐片刻,回眸望了他一眼,柔柔一笑:“司‘變化’的狂蛟,我記住了。謝謝您啦,莫老!再見,後會無期!”
“你……!”
然後小姑娘就一手提手燈,一手扯出符紙,一頭扎入了黑漆漆的惡靈海洋,被層層疊疊的惡靈淹沒。那瞬間,白玄莫提刀怔在結界光幕的裡側,他是老眼昏花了,恍然間好像又一次看到那位巫女極美的笑容和永遠離去了的背影。
——阿莫,多謝你掛記,然此事確乃我自個選擇。她既能為天下百姓除去大患,縱要換我一人之命又何妨?我為山神之巫女,侍奉山神、護佑蒼生是我天職,入山以來,亦寸步不曾離山;而今心悅於她,此生雖不得為她而生,為她死、為天下蒼生死,已然死得其所。往後你勿要再念,我去之後,好自為之,後會無期。
巫女那時令人痛心的淒美笑容,至今歷歷在目。好似放下了一切,又好似才目光堅定、意志堅韌正要去追尋什麽,向著自己的終末義無反顧地奔去,命運啊……白玄莫抬眸,細密雨珠參差錯落地敲擊在結界光幕上方,被淡淡輝光照得白中發紅,深深地打從心底發出一聲悠長歎息。
因為不懂,一直不懂,所以最恨命運也最不信命運的老山羊才將一切歸於“命運”。
擁擠的惡靈潮因一粒唐突落入的石子激蕩漣漪,洶湧澎湃。然而隨著手中黃紙揮動,平地卷起的風將細絲般的橙光拉長,裹挾進暴風雨中,如大地上亂竄四射的閃電,將連綿的黑雲照徹劈開,生生撕出一道延至遠方樓房的小道。
狂暴的惡靈身軀比安城外的模樣更加粗壯,一個個虎背熊腰的,不再是細竹竿的身子,紛紛伸出了巨爪向歐陽吉撲過去,卻多被風符刮起的裹挾了純淨靈力的風給撕裂臂膀、上身和頭顱。
但手中的風符也只能跟著使用者的動作發動術法,效果也是短暫的,一陣風呼啦就過去了,歐陽吉一張接一張地將兜裡的符紙掏出來,半睜著被迎面雨水模糊的眼跑跑停停,偶爾閃身與一隻從身後撲來的惡靈擦身而過,嚇得壓著嗓子驚呼出聲。一張又一張失效的黃紙飄落在身後。
惡靈數量實在太多了,風符的效果一刻也不能停斷,靈力但凡熄滅半秒,就有惡靈借著黑暗或高高躍起,或從下方爬來,或橫腰撲抱。而同時遠處的街道、周圍的空洞危樓裡都不斷有新的惡靈被吸引過來,遠處上不到前排的,還會此起彼伏發出尖銳的嘯叫,頓時耳膜如被穿刺,意識猝不及防就會空白恍惚,十分精神汙染。
歐陽吉體力再好,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太久。近處有數隻惡靈突然齊聲發出大叫,耳鳴間不由得膝蓋發軟一個趔趄,邊上十幾隻惡靈摩肩擦踵一擁而上,一隻被按在地上的伸長爪子鉤住了她的褲管拉扯,就將她絆倒在地。右手符紙落在地面水窪被雨水迅速沾濕,靈力雖殺傷了右面湧來的一排惡靈不遠不近維持了一道空曠的扇形空間,但左邊的惡靈照顧不到,一下子擁過來壓倒在她身上。
“啊!啊!滾開、滾開!”
歐陽吉連忙翻身探手抽取符咒,剛要爬起就冷不防被一隻惡靈照著臉上撓了一記,頓時皮開肉綻,右臉上火辣辣的疼,有熱烘烘的液體混在冰冷的雨水裡流下來,順著唇縫滾進嘴中有股明顯的鐵腥味。
狂暴化的惡靈紛紛張開了比安城外面那些同類更大的血盆大口,黑暗中更是顯得比黑還黑,一點光也沒有,像無盡的深淵,朝著歐陽吉的腦袋直接低下去咬。
“我說了,滾開啊——!”
歐陽吉驚惶得臉都白了,手指顫抖幾乎發不上力,卻又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腦海裡什麽也沒想地順著本能摘下挎包就照上方的三張大口摔過去,劈裡啪啦掉出一地的空槍、破魔弓碎片、卷起的襯衫內衣,和四散飛揚的黃紙。
那些黃紙飛舞在漫天的傾盆大雨中打著旋落下,在手燈微不足道的光芒照耀下,綻放出了天女散花般的淒涼美感。
隨著破了音的喊叫脫口而出,正飄散在歐陽吉眼前的十幾張黃紙驟然咒文點亮,刹那的寧靜之後,刺眼的橙光伴隨呼嘯狂風卷地四起!
“唰——呼嗚——”
“嘶咿——!”
十幾張風符瞬間一齊發動,效果竟似爆炸,掀起的狂風將及時彎腰抬臂擋風的歐陽吉都整個人給刮翻在地,更遑論那些幾乎沒有重量的靈體,惡靈們嘶叫哀鳴著一排排被衝擊掀飛。
恰此時風雨大作,唰唰啦啦的暴風雨不論雨量還是風力都幾近熱帶氣旋級別影響最大的程度,橙光伴隨著暴風將雨絲照得發光,斜斜漫過這條大道上空,惡靈紛紛在淒厲無比的慘叫中被夾雜在風雨裡傳播開的純淨靈力刺得四分五裂。
雨聲吵鬧得能淹沒那些惡靈穿透靈魂的哀嚎。歐陽吉從積水匯成了能沒過腳背的小河似的街道上爬起來,用因濕透而粘在手臂皮膚上的袖管抹了一把臉擦去過多的雨血混合液,貼在額前的劉海下,一雙半眯的眼睛笑得彎起可愛的弧度,只是自己的笑聲也被雨水一視同仁地衝走。四周漆黑正如大霧般蒸發消散,被黑潮掩蓋過的街道露出了原來的模樣:很寬敞的市中心主乾道。
嘩嘩暴雨衝刷著臉龐,歐陽吉幾乎睜不開眼,從“河”裡拔出腳時褲管都滴著水。她彎身從水裡撈出還發著微光的手燈,抓起濕漉漉的布包,手腳麻利挨個撿起了空槍管和破魔弓碎片,還有已經濕透的內衣……突然,一道響雷“轟隆”自天際炸開,瞬間連喧囂的雨聲都好似沉寂。
“轟——啪!”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炸響,電光刹那間將城市上空照徹,只見雨中有道黑影如導彈般遠遠地橫空飛來,一擊撞上歐陽吉斜前方的一棟大廈,將樓房攔腰撞塌。
被撞出個大口子的大廈向右側倒下,壓在鄰近的高樓上,又連帶著崩毀的鄰近樓房再向下一棟建築倒去……地動山搖似的震動中,歐陽吉微仰起頭眼睜睜看著龐大誇張的骨牌效應在面前上演,巨大的煙塵彌散在大雨裡。由於她離這排樓房很近,所見的是就連過去在災難片裡也難得一見的視角,很是震撼驚怖。
風符引發的靈力已消散殆盡,只有巴掌大的小燈發出寂寞微弱的輝光,就在這黯淡的光線裡,一整排數十層高的大廈向下坍塌,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震響,砸落地面的碎石煙塵撲面而來。
這……不可能跑得掉的。
歐陽吉幾乎嚇傻了,但身體的第一反應仍是轉身拔腿就跑。
冰冷的雨水黏附在身上、衣服上,也牽扯她的腿腳,四面八方,無不在阻礙她逃跑。歐陽吉朝對面一排大樓衝去,倒塌的樓房或許會先砸在對面的大樓上,自己只要找到底層某個靠窗四角,說不定還有機會能活……
“咿——!”
然而一隻惡靈陡然從眼前的“河水”面躥起身來,一下子就撞進燈光照耀的范圍中,張開大嘴一爪子揮過來,冷不防嚇了歐陽吉一跳。她忙向後要退,卻被下水道附近流速加快了的雨水衝刷得腳步一滑重心不穩,摔倒在河水裡。
惡靈趁勢撲躍上來!
“別過來!”
歐陽吉急得紅了眼睛大吼一聲,死馬當活馬醫地從布包裡一把抓出破魔弓碎片指著它。
但不管怎麽集中注意,也無法點亮已經碎裂也沒在手中對齊的兩段咒印。惡靈大張著黑洞般的嘴,已經撲了上來。
同時傾斜倒下的樓房頂端有電攬和大塊的碎磚也向下砸來。
在惡靈靠近的瞬間,歐陽吉怒將碎片朝它的腦門扔去,在破魔弓碎片穿插過惡靈腦袋的刹那,卻有道黑藍刀光一閃,直直從它的口中刺過,慣性將整隻惡靈連帶著拖向水裡,釘在地面。
“歐陽!”
嘶啞的女聲傳來,歐陽吉一愣,抬頭,在回過神來之前就已被一條臂膀攬起了腰身。一瞬的失重,轉眼就已被帶著閃過了才砸入積水的磚石,隨著那人輕靈地踏過一塊塊正下落的石瓦鋼筋,借力凌空躍出崩塌中的樓房天網。
“夕!”
冰冷的雨水刺痛著臉,但與此同時,又有絲絲溫熱夾雜其中。歐陽吉抬眼,只見白玄夕左臉上滿是血跡,單薄的衣衫也浸染了大片殷紅,頓時心裡一沉。
她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