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正當大夥都發愣時,突有一個戴臂章軍帽的急匆匆跑入營帳,氣還沒喘上來,看到還倒在地上的柳姐一驚,“這……”了半晌,見大家又沒什麽反應,才接著把自己的話說完:“新輝基地來人了,一隊士兵,還有輛裝甲車,看著不太妙。”
這個地方的確離新輝基地不是很遠了,但竟然直接派軍……
眾人默然。獸耳妖族走過來對白玄夕和歐陽吉說:“我們和新輝基地有些過節,時不時會發生點武裝衝突,和你們無關。你們先走吧,山神大人在等你們。”
歐陽吉揪緊衣袍領口,轉頭看看白玄夕:“不是‘我們’,是‘你’對吧?”
白玄夕回眸看了看她,思量片刻,道:“你和我一起。我不放心讓你留在這裡。”
說罷拉著年輕Alpha欲走,但歐陽吉被注射的麻藥量大,腳步還有點踉蹌,沒走兩步,白玄夕將她打橫抱起,往外走。
令歐陽吉驚異的是,出了營帳,就見有紛紛揚揚的花瓣隨風而來,零零星星鋪灑在地上,綿延向前,為她們指明方向。
還真是山神。
“這只是木之君主的權能而已,他分散了許多靈力附在他身上的一草一木上。”白玄夕解釋說,“看上去很裝神弄鬼,但你不用太恐慌。”
歐陽吉疑惑:“你和木之君主很熟?”
白玄夕思忖一下:“也不算吧;我只是聽說他也是五君主之一。小時候在山裡生活過,與他的靈體有過照面,後來白玄家邀我加入,多半也有他的意思。”
歐陽吉茫然:“‘靈體’?”
“他的本體一直沉眠於此,成為守護人間與妖界的‘橋’,也守護著這裡的人類居民,為了不打擾人間,他分出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散落在山中各處,極偶爾會凝結起來,合為靈體現身。你就理解成他的精神的具象化身就行了。”
歐陽吉理解了:“我們現在要去見他的靈體,是麽?”
“對。”白玄夕點頭,微眯雙目,朝花瓣指向的前方望去,“這個方向,應該是去山神廟。”
換過衣服要回裝備,兩人遠離營地前往山中,身後隱隱有槍炮聲炸開。
……
白目山的山神廟屹立在山頂,房子不大,很久無人光顧灑掃,如今已破敗得像個廢廟。幸而明顯沒有惡靈踏足過此地,四周參天古木在數百年間依舊蒼翠挺拔,銘刻著古老而不息的光陰。
廟裡供奉著鹿形山神的銅像,每一個細節都精心刻畫,栩栩如生。看了這尊銅像,歐陽吉就能把它等比例放大想象腳下這座“山體”一旦起身抬頭,會是怎樣的全貌。
花瓣指向的上山路有些崎嶇偏僻,歐陽吉這才知道為什麽過去山下村民明明總往山上跑,而這裡依舊可以藏身有許多妖怪異族不被發現。行到後半截,兩人體力消耗很大,便在一塊大石頭旁稍事休息,不自覺又是親昵一番。只是都心下了然此地山神之靈無處不在,親吻調情也都小聲悄悄進行,不敢太出格地放縱。
“歐陽,”白玄夕摟著歐陽吉的腰身,附在人類姑娘耳畔的低音像在撒嬌,“等下山去了基地,可以標記我麽?”
“說什麽傻話……”歐陽吉連忙也壓低聲音,生怕被周圍的哪根草哪棵樹給聽去了。
但白玄夕像毫無羞恥之心,摩挲著小Alpha的臉龐,眼睛不眨地凝望她:“我想你,想被你要,很想。”
對視中歐陽吉從她的眼裡讀出了不加掩蓋的欲動,恍然大悟,之前自己被那些Omega欺負,白玄夕吃了醋,很是氣惱。加上她本就在情期,之前大好的標記時機被那些不解風情的生生打斷,到現在也沒吃上肉,一直被吊著胃口,白玄夕就更是渴望得厲害。
歐陽吉笑了笑:“好。”臨到要繼續走才懊惱想起:“唔,好餓……唉,應該找他們要些吃的,被嚇唬了半天,當做精神損失賠償也該問他們多拿點食物。”
結果來到山神廟,就看見破舊的廟宇裡,在神像之前的地板上,放著一個矩形木製托盤,碗碟杯盤中盛有飯食,菜量不算豐盛卻搭配全面,還冒著騰騰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與破敗的環境相比十分突兀。歐陽吉仔細一看,是兩顆鹵鴿子蛋,一盤燒煮的野菜木耳,一塊桂花糕,一碗南瓜湯和一碗米飯。
“……感謝山神大人。”
好吧,果然在這座山裡不能說些太私密的話。
歐陽吉感恩與腹誹兩不誤。
“不過食物只有一份,家主大人這是何意?”
白玄夕開口“家主”讓歐陽吉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白玄家既是遵奉木之君主的組織,所謂家主也就是木之君主並不奇怪。
“許久未見,我想與你敘敘舊。”又是一陣風將山神的話音送到,“按這裡人類的禮節,我是否該盡地主之誼,請酒邀宴,邊吃邊聊?”
說著兩人就聽到身後有“喵”的一聲,回頭,一隻黑貓從門外一棵樹上躍下,化作一個貓頭人身、渾身被毛,穿一副皮甲的半獸人妖怪。
這貓怪利爪體碩,和小貓的原型相比更是反差驚人,歐陽吉嚇了一跳。而山神似乎看得到她的表情,當即解釋:“請歐陽姑娘在此稍候,如有異動,守廟貓怪會護你周全——夕,如此安排你可放心了?”
貓怪沒有命令就立在原地微微垂首,呆若木雞。白玄夕回頭勾著歐陽吉的手,輕道:“別怕,這貓怪雖然長得有些嚇人但性情溫和,是順從山神的神廟守護者。你不攻擊它,它是絕不會主動加害你的,甚至沒有山神的指令,它或許都不會搭理你,就像貓一樣。山神要和我單獨聊,但我們過去也沒有那麽熟,沒多少舊好敘,不會聊得太久。我去去就來,不用擔心。”
歐陽吉彎彎眼睛,點頭。她聽出來,白玄夕這話一方面是讓自己安心,同時也旁敲側擊暗示山神,不要拖得太久,她沒有多少興趣奉陪。
山神自然心領神會。山澗溪流水榭,針葉樹下,銀灰色的靈力光糾纏凝結,聚作木之君主半透明的靈體。白發銀角鹿耳的男妖跨坐在水榭闌乾,手裡捧起一碗酒作勢敬白玄夕一杯,狹長的雙眸微眯,開門見山:“她是個好姑娘,值得你好生對待。你若要嫁,本座雖貨產不豐,嫁妝還是能供的;眼下世道艱難,富裕且不論,本座至少可保你二人吃穿住用不缺……”
白玄夕剛端起碗的手一抖,差點沒把酒水灑出來,忍不住打斷道:“咳……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如此偏安僻靜一方,直到避無可避的某日來臨。”山神自顧自說完,話音仍是不緊不慢;倒也有意思,他這靈體化身面貌也是極年輕的,約莫不過二十歲,而語音語調卻有些像細數雞毛蒜皮、對後生指手畫腳的老頭子,“小夕,你少時便長於此地,我自是早已將你視作我的一個孩子。而今你幸而得歸,又有佳人相伴,本座自然要問你一番心願,好為將來做些打算。”
大可不必。白玄夕心裡暗自發麻,過去在山間生活那時,山神幾乎從不露面,入白玄家後她也不曾見過山神真容,這還是嚴格來說,她頭一次與山神面對面說上話呢。結果頭一回與這麽一個並不存在又無處不在的大前輩相見,就被告知說他原來就把自己當做了女兒看,現在還興致勃勃地要把她這個女兒嫁出去……令人渾身不自在。
“晚輩謝過山神大人一番好意;但其實我和歐陽也才互通心意,何況當世形勢危急,這時候考慮私人嫁娶之事,未免縹緲,您覺得呢?”白玄夕作勢也回敬山神,小飲一口。
山神笑道:“我是在問你如今的願望,小夕。你是想要選擇偏安一方享受剩下的人生,還是繼續戰鬥下去,與你已親見過的那深淵?啊,當然,說不定兩條路殊途同歸。”雖然他的嘴角掛著明媚和善的笑容,但深邃的眼瞳裡卻瞧不見分毫輕巧的笑意。
白玄夕為之一怔,垂眸不語。
靜了半晌,她仰起脖子,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即將酒碗擱置一邊,隨後端坐正色,撿起另一個話題反問:“不知家主當初緣何吩咐我到新輝基地,找‘線人’傳遞密報?既然您一直留在此地不曾離開,為何不直接讓我回來見您,反而讓整個白玄家都散發著存亡危急的緊張感?”
山神好像對她會興師問罪早有所料,面色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你所得到的任務告知都是真實的消息:新輝基地裡確有我們的線人,而如今整個世界都面臨威脅,白玄家當然同樣危險。至於當初沒有要你完成刺殺任務後來見我……今日我們都實話實說吧;我那時確實沒有想過你能活著回來。”
見白玄夕蹙了蹙眉,面色一冷,山神接著補充說:“但派人刺殺那位的任務,其實並非出自我的意思——白玄家最早由我授意組建不假,但如今它已然發展為基本獨立的組織,雖仍能遵我旨意不違,多數時候他們內部的行動決斷都由他們自己決定,無須向我先行申請。你那一場刺殺行動,就是組織自己的決定,我只是後來聽說了此事而已。”
木之君主顯然早就知道“破壞神”的真面目,也很清楚他的力量有多可怕,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不敢主動出擊。尤其是白玄家派那麽一個兩個刺客單獨刺殺“破化神”的行動,現在回過頭看,又是那麽草率冒險,無異於以卵擊石。
想起歐陽吉轉述的白玄莫的意圖,白玄夕總覺得這件荒唐大膽的任務,比起組織真的寄有多少希望在她能完成任務殺死“破化神”上,更像是借刀殺人,找個由頭逼她去送死。
彼時她還只是單純地相信末世各地形勢危急,白玄家高層核心狗急跳牆,隻得什麽方法都試一遍,這才出此下策鋌而走險。她那時自覺心死,作為一把失了靈魂的利刃臨危受命,倒也沒什麽可怕的,哪怕想過許多,也終沒有心思往深處追究。
“但你知道這件事,也沒有下令阻止,你還是默許了、並且看著他們派我去送死。”
白玄夕語氣平緩,就像和住在隔壁家的老鄰居偶然碰面拉家常一樣平和。
山神歉意地笑笑:“對此我無意辯解開脫,我的決定傷害了你是事實。然而立足如今回想那天,我得承認我不後悔做出那個決定。事實上,得知你出發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我所創立的白玄家發揮了真正的作用。”
隨即他收起了表情。白玄夕沒有做聲,只是靜待木之君主繼續他未完的話。
果然,他歎息一聲,很感慨地回憶道:“起初創立白玄家,我只是想為生活在我身邊的居民們做些什麽。記得約莫五百年前我剛蘇醒那時,這片大地連年洪水天災,天下大亂、戰事不斷,正是王朝更迭的當口,附近不少村民為避禍亂躲到我的身上來;而另一邊,妖界也有不少妖怪賤民傭兵通過我身邊紊亂的靈力場造成的時空漏洞偷渡人間,卻也多無生計,便躲在我身上,此時與大批躲上山來的人類村民一見,很快兩方就起了矛盾。
“本座憐惜雙方,試凝了靈體與那些凡生接觸調解,最終同意他們留居下來,各自聚居互通往來,山中物用可任他們各取所需,而兩方凡有矛盾衝突,各遣代表和平議事。後來安居樂業的妖人雙方一樣尊敬我,奉我為‘山神’,修起了山神廟,負責處理雙方事務、與我聯系的代表就以巫女司儀的形式固定下來。人類的巫女衣白,妖族的祭司著墨,這就是‘白玄’的雛形。”
這段歷史如今已鮮為人知,從木之君主蘇醒,到兩百年前“妖君”和九尾火狐降世的著名事件也隔了一個王朝,就連白玄夕也是第一次聽說。而一個觸角好像廣布世界各地、各個領域的超級組織,其本來面目原來只是一個類似於居委會的小團體,這落差令它的神秘感頓時無處安放。
“但後來您為何刻意組建白玄家,將它發展成一個無孔不入的龐大組織?”白玄夕順勢問。
山神搖搖頭:“等到塵埃落定,新王朝一統東洲大陸,白目山的居民們也曾嘗試重返塵世成為帝國的子民。但他們不久又為繁重的苛捐雜稅、人世對異族及與異族接觸者的拒斥而再次上山,尤其是那一代巫女與祭司相戀,居民之間也產生了第一代通婚混血子女,為山下世俗所不能容忍,包括妖界的妖怪們。白目山的妖怪與人類很快發現自己被凡塵、他們原來的同胞拋棄了。
“盡管他們曾做過畫地自治的打算,但現實是躲在山裡,盡管有我的庇護,也不能永遠保證他們與世隔絕的安寧。他們終因幾個私自下山的混血孩童引來了官兵追查,大部分妖怪倉皇躲藏逃竄,有的流落人世、有的慘遭捕殺,人類則因害怕而出賣了混血後裔、被迫下山,巫女與祭司在我的山神廟裡殉情而死,短暫的祥和在悲劇中落幕。
“他們死前向本座祈禱一個能夠包容他們、讓所有凡生安居樂業而無須互戕的世界。本座無能,無法實現他們的遺願,保住他們的孩子、將這些願望傳遞給他們,授意年輕熱血的他們團結一心,幫助他們組建一個意在幫助世界前進的組織,這就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
山神說起往事,靈體展現出來的表情也不禁黯然:“可是凡間世事複雜繁瑣,誤會、矛盾、紛爭無窮無盡,本座終究不是凡生,即便為之困惑勞頓,也無心無力平定他們的每種糾紛。然而旁觀弱小凡生動輒為一個兩個瑣屑小事爭鬥得你死我活,常常心生憐憫,不忍看他們彼此爭鬥,白玄家曾有些激進的戰略,也都被我否決和削減。我曾希冀他們遇事都能調解言和,就如最初山上的異族同胞們那樣,‘白玄’的含義也因此更作為周旋於黑白兩道的中庸信條保留至今,但直到‘那位’以如此方式重降於世,我才發現我的願望是如此幼稚荒謬。”
“面對那些爭鬥,立場只能選擇一或者二,不爭、繞道而行,妥協退讓,都是沒用的、虛假的和平。白玄家過去自詡活躍在世界各地各族,我們的線人下屬廣布各個行業領域,但它越是無孔不入,越是可有可無。它自以為能夠引領世界潮流前進,但事實上,它只是被世界大潮裹挾其中,它所直接產生的影響還不如扶持幾個地方政黨來的大。”
他端起酒碗仰起下巴一飲而盡,而酒水滴滴答答都穿過靈體灑落到了泥土上,山體上。
“小夕,我不知晝大人對你做了什麽,但現在我能比過去更清晰地感應到你身上屬於煉金君主的氣息;你的前代、龍璘為她的選擇付出了一切,就連自己也不複存在,盡管我不想如此認為,但眼下也不得不認可你正是新的煉金君主,接替了‘死去’的龍璘——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你已經被卷進屬於我們‘君主’的紛爭,而這無法避免,即使你最後選擇繞道而行,但那畢竟也是你在這籠子裡做出的選擇。”
白玄夕忍不住驚詫地張張嘴:“您的意思是我已經得到煉金君主的神格了?”
木之君主反倒愣了一下,苦笑著搖頭:“從你小時候得到煉金君主的心臟起,你就已經在承擔‘構築’的神格了。‘構築’是生成是創造,它代表著這種力量:將原本不相乾的不同原材料按一定的法則糅合到一起,構建出嶄新的存在。你本身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類,甚至不是完整的煉金君主……不,就連龍璘也不曾完整,煉金君主的特性使它從最初就是我們之中最不完整、最富缺陷、而且永遠不會變成某個‘完全體’,卻也是唯一可以不斷自行補足、繼續進化上限未知的那個。看看現在的你,一個徹底的怪物,你肯定就是煉金君主‘構築’自己的產物。”
這個說法讓白玄夕很震驚,但仔細想想,她的力量的確跨越了各個種族的界限,原來如此。
“我有點好奇,為什麽五君主都會沉睡,還有那家夥……既然晝還活著,並非如傳說那樣隕落,為什麽要創造五君主分擔神格?”白玄夕索性趁機把相關問題問個通透。
山神有些憂鬱地歎息一聲:“說來我們五個,都曾是經由兩位神子,夜與晝,分神力注入純粹靈力的結晶——魂晶製造出來的。夜與晝曾經感情深厚,為彼此製造了分擔對方神格的造物,木、金、水,我們三個出自晝的手筆,而火與土則是夜的作品。但後來神格相對的兄弟倆終因分歧反目,過去見證他們羈絆的我們,反而成了他們用來攻擊彼此的武器。夜的神力強於晝,他那兩個暴烈的造物也比我們在作為武器的威力上強大許多,但上古時代那場混戰的最後,夜終究不忍傷害晝,只是將我們一起封印,隨後與晝雙雙陷入沉睡。
“後來好幾千年過去,隨著封印的力量衰退,我們五個相繼蘇醒,兩位創世神自然也會醒來。但……晝大人他……”
後面的故事山神忌諱於說,但白玄夕卻已知道了結果,目光一暗:“晝殺了夜,奪取夜的神格調令火焰君主、吞噬了大地君主。所以現在理論上說,他成為了唯一的‘神’,他的漆黑靈力是他企圖將生與死黏合的產物,而且還擁有了大地君主的‘支配’特性。他的願望是終結舊的因果、在廢墟上迎來‘永恆’——為這個新的神格,他的名字現在叫做……‘祭’。”
當那個名字劃過唇舌吐出來的刹那,白玄夕沒能控制住自己攥緊的雙拳微微顫抖。
木之君主的靈體露出驚訝之色,但隻片刻又恢復沉靜:“果然是這樣……夜大人已經消殞了……”
靜默兩秒,又抬眼望向白玄夕,面色肅穆:“是了,關於這件事,也是我所提到,你無法逃避的君主之責——你打算站在哪一邊?”
“如今火、土、水都已在那位神明的麾下,而他的目標是將夜所建立的舊世界舊造物盡數摧毀;換句話說他是所有凡生的敵人,那麽你的立場如何?”
白玄夕不答反問:“您的選擇呢?”
木之君主沉默了。
待了幾秒,見對方抬起的目光欲言又止,白玄夕有點意外:“難道您也打算投降他?”
木之君主緊縮雙眉,又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要與晝大人作對,勝算……”
白玄夕一針見血:“您不敢與他對立,您怕了。”
木之君主深深地歎了口氣,靈體像是靠著柱子,縮在水榭的角落裡。
“畢竟,他連夜大人都殺啊。”
山神說這句話時,好像整個靈體都在歎息。風在顫抖。
“我無法理解……但是,我現在知道……不站出來與之對抗,就只能等著被他毀滅……遲早有一天他會來的,凡生和我們都躲不過……而且他是我們的父神,我們不可能躲得過……”
說到這裡,他突把話鋒一轉,好像希望能夠讓滑向了絕望的氣氛重新明快:“不過至少,在最後的日子到來之前,本座能保證給你們一處安寧。小夕,繞道而行不能撼動根源,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說了那麽多,此刻再談回這個,似乎無異於強顏歡笑。
白玄夕不想刺痛山神軟弱的靈魂,面對祭的恐懼和無力感她也深有體會。所以她只是不動聲色地點頭。
“多謝您的好意,承蒙您的關照,也感謝您告訴我這麽多,如果我們之後有需要會回白目山找您的。”白玄夕眼看著天上太陽的位置算了算時間,起身欲走,“至於我是哪一邊的……我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給歐陽一個安全、快樂和光明的未來,為此我可以再去盡力刺殺他一次;但倘若歐陽覺得繞道就好,我也無所謂。”
山神也有些意外地抬眉看她,有些不可思議:“連你也不想戰鬥下去了嗎?記得你過去……”
“對了,其實關於這件任務,我也要感謝您,如果不是有這一遭我不會發現原來我的心願並沒有多麽崇高,而我也沒有那麽心胸寬廣、看淡一切……我怕死,我貪婪,我自私。就像前輩您說的,凡生的事太多太複雜,我不想做很多凡生的英雄,那太累了,也太自以為是,凡生也根本不需要,世界末日就末日吧;我隻想成為歐陽一個人的守護者。曾經我加入白玄家就像為年少輕狂犯下錯誤的自己還債,現在你們給的任務能做的我都做了,從今以後我退出,過去和這座山的孽緣就算兩清了吧。”
山神啞口無言,靜默地目送她轉身離開。
但等夕回到山神廟,卻意外的只看到吃得很乾淨的餐盤,而不見了歐陽吉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雙子神是終極狀態,五君主的神格是事物間的關系動態。如設獨立的兩個事物A和B,火焰是A破壞B,大地是A支配B,水浪是A和B互化轉變,木是A和B各自複製繁衍,即A-a、B-b;金是A+B=C,C可以大於A或B。光談直接戰力,金是五個裡最菜的(沒錯,白蓮花山神本身戰力還蠻強的,但他不出手),但也是除了雙子神,唯一有潛力在給定AB的情況下搞出CDEF的。
*雖然神格平時只是沒啥實用的BUFF,,未來夕小姐創造出比自己更高階的存在時,也不自知她搞出了真正的新神,不過這是後話/前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