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將近凌晨的時間， 她看到私信能和葦莊見面她是很驚喜的，當在車廂門打開，當她看見葦莊的臉， 與她看過來的眼神一接觸時， 驚喜感翻倍，以致於心跳就加速了。

　她的唇角很自然地揚了起來。

　坐進暖烘烘的車裡時，她把帽子放了下來， 拉上了車門， 車裡頓時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剛開始一兩分鍾都沒有人說話。

　可能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而且上次分開的時候她做了一件比較尷尬的事情，還撞了她下巴……

　小園視線垂下， 眨了下眼， 發現自己穿了是一雙毛絨絨的拖鞋， 還有一對貓耳朵。

　——她把自己的拖鞋穿出來了，剛才太著急了根本不記得換。

　她縮了縮腳， 感覺葦莊的視線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她沉了沉心跳， 才轉過頭去看她。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就是沒說話。

　小園沒從葦莊的臉上看到笑容，她也從來沒見過她的笑。不過沒關系，這種說是默契或者自發的沉默不知如何讓她更想笑了。

　“你怎麽……”小園頓了頓， 意識到一件事。

　她現在已經能很自如地對葦莊說出你了。

　“耽誤了點時間， 你已經休息了麽？”葦莊說。

　小園覺得她對自己說話也似乎……親近了點？

　小園搖搖頭，“我還沒睡呢。”

　幾秒的安靜。

　葦莊開口說：“我要去美國幾天， 年後才回申城。”

　小園眨了下眼， 她是在跟自己說行程？那自己也要說吧？

　“我過年應該也在劇組的， 休息一天， 就繼續拍戲了。”她說。

　“還需要一個月？”葦莊問。

　“嗯，差不多，”小園算了一下，她想起橦華好像也是《霍3》的投資合作方之一，所以葦莊也知道《霍3》的進程，還是她因為自己的緣故去了解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大老總根本不需要自己看項目，每一季度的影視項目她只需要挑橦華最重要投資的看一看，過一下眼，簽個字就行了。

　兩人一來一往幾句，又安靜了。

　兩人坐得很近，小園聞到葦莊身上的香氣，淡淡的，冷冷的，慢慢地沁入了空氣裡。

　她的頭髮似乎長了一點點，超過了肩膀到達了鎖骨，車廂裡的光線灑在她的發絲，泛著一層好看的光澤。

　還有她冷白如玉的膚色，五官深邃靜美如同雕刻，當她有了溫度的時候，就顯得非常，非常……

　吸引人。

　小園的臉頰莫名有點發熱，她掩飾地抬手撩了下頭髮。

　倏然，她這隻手被抓住了。

　小園吃了一驚，轉頭看向葦莊。

　“啪”的一聲，傳來一點刺痛感。靜電傳遞了，由她的手傳到了葦莊的手，小園哎的一聲，葦莊眉眼一動。

　“哎痛不痛？”小園有點懊惱，“我來到了這邊天天起靜電。”

　她下意識就想抽回手，葦莊稍稍捏緊了一點不讓她動。

　葦莊的手比她要大一點，掌心溫暖，手指微涼，她把自己的手抓著打量，長如蝶翅的睫毛微垂出專注的弧度。

　“……長了一點凍瘡。”小園看著她低聲道。

　“嗯。”葦莊輕嗯了一聲，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看向了她。

　“……已經好多了。”小園在她的視線下有點不自在，“……辰影姐姐前些天給我拿了藥膏擦……等回申城應該就沒事了。”

　葦莊似乎頓了一下，說：“何辰影？”

　小園點了下頭，“前些天辰影姐帶孩子過來探班了。”

　葦莊沒再說話，她也沒放開她的手。

　小園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不敢看她。

　如果沒有上一次見面的細節，這也只是手被她握住了，可是她現在懂的葦莊手指的魔力了。

　更多更詳細的細節不停地豐富她的畫面，促使她回憶，讓她害羞。

　不知道葦莊有沒有感受到，不知道葦莊是不是也想她一樣在回憶。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

　氣氛變得很微妙。

　車廂裡也越來越熱了。

　小園發現她和葦莊相處有大量的沉默，這沉默好比是她們特有的留白。

　也許這沉默，這留白是很好的，是很適合她們的，畢竟葦莊是個話少的人。

　可如果她想給這留白增加一點色彩，她要怎麽做呢？

　小園腦子裡有很多愛情電影的功課：密封空間，兩人一起坐著，其中一人的手被另外一人握著。

　要怎麽做呢？

　小園抿住了唇，把她悄悄地，靠過去，靠到女人的肩膀上去。

　小園的臉通紅通紅的，心臟砰砰跳，咽了咽因緊張而分泌出來的口水，以一種說天氣的口吻說：“這邊好冷呀……”

　葦莊的肩膀瘦削，靠著卻挺舒服的。

　葦莊沒有排斥她的動作，這更讓小園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我想……申城了。”她小聲說。

　她這戲演得過癮，可也很辛苦，所有人都誇她演得好，所有人都看出她狀態有點不好。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她現在不能崩。

　可是她確實有點累了，特別此時此刻那種疲累的感覺湧了過來，她就想要悄悄偷懶一下，想要抱一下……

　小園再傾身一點，依偎進了葦莊的懷裡，她一動，身上胖胖的羽絨服發出聲響，更有她沒顧到的地方——帽子的那一圈大毛領朝葦莊的臉掃去。

　葦莊先是被陌生的絨絨的毛拂了一臉，她不適地眨了下眼，偏開頭避開後略略低目，就看見了小園的發頂。

　懷裡有溫軟的觸感依偎到她懷裡來，透過毛衣，貼著她的胸口。

　葦莊微微一怔，小園不經意又動了一下，她又被那誇張的大毛領戳到了臉，她不得不抬手拎開懷中女孩的毛領，動作頓一頓後，緩緩將手搭在她的肩膀。

　“不喜歡這個角色？” 葦莊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濃鬱，飄起了雪點，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

　“不是，很喜歡的，就是……”小園沒有抬頭，聲音聽起來嗡嗡的，軟軟的。

　她有點漫不經心，葦莊的懷裡很溫暖，有股淡淡的香息，讓她整個心都沉靜了下來，好似拍戲的辛苦都輕飄飄的，不值一提。

　她覺得很難得，剛才大膽地依偎進葦莊的懷裡，她以為會被拒絕的。

　她並不確定葦莊會不會接受這種親近的舉動，就連她都很意外自己的大膽，也很意外葦莊並沒有推開她。

　氣氛真的很微妙了。

　“就是，就是……”小園忽然有點卡殼，腦子裡都是空白。

　葦莊目光收了回來，投注在懷裡的女孩裡，秀眉烏黑，長而卷翹的睫毛撲閃著，看不到她那盈盈的眸光。

　只是剛才一照面，確實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許多，洗發水帶了一點淺淺的果香。

　“對了，”小園總算想起重要的事情，“我有了新的經紀人，阮清，你知道她嗎？”小園直起身來，這下終於四目相對。

　葦莊看著她，“怎麽了？”

　“她挺厲害的，也挺嚴格的，”小園輕聲說，“不像之前……”

　阮清和楊喬不像之前的菜卷，和哥哥，他們都聽她的，以前她也不紅，沒什麽記者媒體盯著她。

　現在有了新的經紀人，也會有拍她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葦莊這個念頭剛一閃，小園就否了。

　根本不會對葦莊造成什麽影響的，哪有人敢爆她的料啊。

　她放心了些，微笑道：“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你說我換了新的經紀人。”

　“嗯。”葦莊點了下頭，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小園一時心情也有點怪異，也說不上來，隻好沉默了。

　兩人默默地互視了幾眼。

　“手機給我。”葦莊忽然說。

　“啊？”

　小園有點不明所以，還是拿出手機，解鎖，遞給她，看著葦莊纖長的手指動了幾下，再遞還給自己。

　小園怔怔地接過來，垂眼看了一眼，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再看一眼名字——Frances.

　Frances.

　她心裡暗念了一聲，這就是葦莊的英文名麽？

　“我的時間有限，必須得走了。”她說。

　所以是能通過這微信聯系她嗎？

　她沒有明說，不過是可以的吧？

　那以後就不用高特助轉達了。

　事實上，她也覺得經常通過高特助來轉達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尷尬，怪怪的，現在就能直接和葦莊說話了。

　小園抿了抿笑意，朝她看去，卻一怔，“啊，你的臉？”

　葦莊的右半邊臉頰的下方染著一塊紅，出現得很突兀，剛才還沒有。

　“啊，是不是我的毛領？”小園打開攝像頭讓她看了一眼，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毛領是罪魁禍首，而葦莊是敏感肌。

　她慌了，“過敏了嗎？怎，怎麽辦？會癢嗎？”

　葦莊瞥了一眼攝像頭，說：“沒事，接觸性的，等下就好，”

　“哦，是菜卷哥哥給我買的羽絨服質量太差了嘛……”小園嘟囔著，已經拉過自己的毛領準備卸下來了，

　葦莊按住她的手，“不用，我得走了。”

　……

　她本來肌膚勝雪，現下雪膚染著紅，她並沒有過多的神情，卻意外地，隱隱地有一種冶豔的風情。

　小園鬼使神差地湊近，朝她臉上那處紅的地方吻去。

　雪越來越大，車窗已經結起了一層薄薄的霜……

　小園回去時地面已經有一層雪了，踩著的時候發出輕輕的咯吱咯吱的聲響，她的心裡仿佛也有聲音噗嗤噗嗤地響，像在冒泡泡。

　跑進酒店大堂時，她才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了微信。

　她歪著頭端詳著葦莊的頭像：一輪薄薄的月掛在夜空之下的樹梢頭，幾顆星星像露珠似的點綴在旁。

　很像一幅畫，可小園猜這是她自己拍的。

　連構圖就有一種淡淡的孤離感。

　這是她的私人微信號，不是她的工作號。

　她親到葦莊臉頰的一刹那，眼光交匯，呼吸在空中相遇，很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葦莊細白頸子略浮動著……

　女人肌膚的觸感溫熱，一觸即離，她瞧見了葦莊的意外的眼神。

　還有自己乾巴巴的解釋，“……可能這樣就不會紅了吧……”

　哎，這解釋也太蹩腳了吧？

　小園捂了捂唇，害羞地捂住了臉。

　她搭著電梯回去，脫下羽絨服，換了睡衣鑽進了被窩裡，黑暗裡浮現了最後和葦莊的對話：

　“等我拍完戲的時候，你應該回申城了吧？”

　“我會比你先回。”

　“……那到時可以見面嘛？”

　“好。”

　……

　她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多一會兒居然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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