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讓齊政直接找陳子褏。
對齊政所提議的聯合, 陳柏是有些顧慮的,陳子褏不像山君, 出了事可以“妖遁”,要麽消失要麽一走了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甚至還可能連累整個廷尉府。
再說,怎麽看齊政都是一個邊緣皇子,勢力太弱了一點,都說強強聯合才能順風順水,如果和齊政聯合, 他這殿上的執筆大學士以後的日子必定艱難無比, 困難重重。
執筆大學士的身份太特殊, 對於大王而言,他不能有任何站位,他唯一效忠的必須是大王。
陳柏倒想看看,齊政用什麽理由來說服自己和他坐一條船。
很快陳柏就收到了齊政發來的請帖。
說實話,現在以陳柏殿上執筆大學士的身份,不好在沒事就單獨拜訪別人,特別是皇子,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不過, 請帖上的理由是齊政的生辰。
這是要借生辰宴製造見面的機會?
齊政曾經幫陳子褏洗脫過朝廷的懲罰, 被有心人將此消息傳得上京皆知,大王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齊政生辰宴宴請他也在情理之中,並不顯得突兀。
陳柏拿著請帖一笑, 這宴他還是要赴的。
陳柏是帶著陳小布, 然後和陳守業榮華夫人大張旗鼓的去的。
路上, 陳小布牽著兩隻狗,一隻他的大麥町,一只是送給齊政的生辰禮物,一隻阿拉斯加。
陳小布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知道一手牽一隻大狗,有多拉風麽?
陳小布的大麥町已經長大,是一隻大狗了,阿拉斯加還是幼犬,但因為阿拉斯加是大型犬,哪怕是幼犬看上去個頭也不小。
幼年的阿拉斯加,看上去又胖又肥,走路特別的萌,看著心都化了。
“哥,我們自己養吧,不要送人算了,我一人能養兩。”陳小布一邊說一邊用手擦口水,實在舍不得。
不過牽著兩隻大型犬,變成了被兩隻大型犬牽著走,兩隻狗狗遇到一起,就沒有原來那麽聽話了。
陳柏一笑,讓陳小布養一隻已經是極限了,真要養兩隻,那就不是人遛狗,而是狗溜人了,比如現在,陳小布被狗拉著到處跑。
等到了齊政府上,兩隻狗吸引注意力的本事也是100%。
前來參加宴會的甘辛,商家兄弟還有皇子寧等也圍了過來。
聞訊而來的齊政也懵。
等陳柏將狗繩交到齊政手上後,他臉上的表情還古怪得很,陳子褏還真是,誰生辰宴給他發帖,他就送誰異獸。
看著搖著尾巴圍著他轉的憨憨狗,齊政:“……”
怎麽感覺以後牽著這隻狗出門,還挺有意思的。
周圍的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陳子褏的送禮方式,他連大王的生辰送的都是一隻叫鬥牛的異獸,現在正被皇子寧養著,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並不覺得突兀,所有的目光都被新的異獸吸引。
每次有新的異獸出現,必定成為上京人討論的新風向。
齊政牽著狗走了,留下大殿的一屋子人,宴會也正式開始。
他們廷尉府現在不似以前那麽冷清了,時不時三三兩兩的有人來敬酒,隨帶也和他這個昭雪大學士喝上一杯。
這時,有內務前來傳話,說是陳小布他們讓他過去。
一般宴會上,都會提供給小孩子單獨玩耍的項目。
陳柏去的時候,不由得一愣,陳小布他沒見到,倒是見到了齊政。
四周看了看,也就齊政一人,這才走了過去。
沒想到現在見個人,也得偷偷摸摸的。
這裡正好是齊政種土豆的地方,地裡的土豆已經被挖走了,只剩下亂七八糟的一個個坑。
陳柏也不廢話,“山君說你有事要單獨見我?”
齊政回過頭,看著陳柏,也有些感歎,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拉攏陳子褏的一天,誰讓殿上大學士這麽特殊的官職居然落在了陳子褏身上。
齊政突然開口了,“你覺得等大王百年之後太子蛟上位之時,你和廷尉府會如何?”
陳柏眼睛都縮了一下,這話說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又是讓人無法回避的事情。
現在陳柏最擔心的其實也是這件事,如今有大王壓著,太子蛟還不能將他怎麽樣,但等大王百年之後,就是太子蛟的天下了。
到時別說他,就算搭上整個廷尉府也不可能鬥得過太子蛟。
齊政繼續道,“你覺得,你當初和太子蛟之間的冤屈,大王真的不知道內情”
陳柏猛地抬起了頭,齊政什麽意思?
齊政剛才這句話有兩個重點,齊政說了冤屈這樣兩個字眼,要知道現在整個上京對陳子褏案也僅僅是抱有懷疑而已,齊政是知道了什麽?
還有就是,齊政的意思,事情的真相大王是知道的?
但大王從來沒有因為此站出來說過一句話。
齊政看向陳柏震驚的表情,“發生在皇宮中的事情,就沒有大王不知道的。”
陳柏皺著眉,“你如何如此篤定?”
齊政面無表情,隻答了一句話,“孟還朝是大王的人。”
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孟還朝,太子府上第一門客。
陳柏眼睛都縮了一下,當初太子蛟設局害他,並非只有太子蛟一人在場而已,還有那些硬將他拖上床的太子蛟的心腹。
當時……孟還朝就站在太子蛟身邊。
陳柏有些苦笑,原來如此,如果孟還朝真是大王的人,大王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還想過,像孟還朝那樣的人物,怎麽會和太子蛟那樣的人走到了一起,原來是大王安插在太子蛟身邊的眼線。
都說朝廷凶險無比,現在看來果然是步步為營,如果沒人點醒,還真是一輩子都得被蒙在鼓中。
齊政繼續道,“所以,你如果想靠大王給你提供庇護,恐怕是妄想,你現在唯一可以選擇的就是和我聯合。”
陳柏的臉色不怎麽好,他好歹是廷尉府的大公子,結果大王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麽都不知道。
自古以來,太子之位都是嫡長子繼承,在大王眼中,明顯太子要比他一個外人來得重要。
有一次漠不關心,那麽就會有第二次,甚至陳柏擔心,他能不能活到太子蛟登基都是個問題。
而且大王的心思實在讓人猜不透,明知道他受了憋屈,明知道他和太子蛟勢同水火,卻還是讓他做了這個執筆大學士。
甚至如果沒有齊政現在的提醒,大王看上去一直置身事外,和此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陳柏看向齊政,“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何當初太子蛟為何設局害我?堂堂太子,居然不顧名聲也要拉我下水,實在想不通。”
齊政:“……”
估計太子蛟也沒有想過,一個小小的公子柏居然能這麽折騰,還能做到殿上執筆大學士的位置。
齊政也沒有隱瞞,“太子蛟要的是九卿之一的廷尉之職,你不過剛好碰巧是他這一步的犧牲品而已。”
用自己來對付陳守業麽?
他爹以前的確不喜和人交際,如果搞臭了廷尉府的名聲,到九卿換職的時候,陳守業的確很可能被換下去,要不是後來他的名聲起來了,又各種送異獸曲線救國的拉了些關系,恐怕現在廷尉之職已經是太子蛟那個舅父的了。
如此看來,還真是被安排得妥妥的。
陳柏抬頭,“最後一個疑問,你又是如何知道整個事情的起因的?”
齊政垂著眉,說了一句讓陳柏懵到不行的話,“孟還朝是我的人。”
陳柏:“……”
嘶!
所以齊政安排了人在大王身邊,讓大王引以為心腹,大王又安排到了太子蛟身邊。
陳柏看了一眼齊政。
好大的膽子。
說實話齊政作為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網友,從接觸以來到現在,性格出了冷了點,看上去還挺“敦厚老實”。
甚至還親自種種地,上上課。
沒想到……
陳柏不僅有些苦笑,他一直說,交友要謹慎,交網友更要謹慎,誰知道網線的另外一端是男是女,是好是好。
現在還真是給他上了一課,孟還朝是大乾四大君子之一,能被這樣的人物投靠,本身就說明了一些他可能不知道的東西,再加上居然能將人安排到大王身邊,光是這一點,就必須靠各種關系在其中,恐怕齊政身上有很多他還不知道的東西。
“你是想讓我像孟還朝一樣,去當雙面間諜……雙面細作?”
齊政說道,“你沒得選擇,也沒有退路。”
能和太子蛟抗衡的,也願意和太子蛟抗衡的,只有他了。
陳柏張了張嘴:“……”
等陳柏去找到陳小布他們的時候,心情都是沉重的。
他和齊政不能說太久,只是中途路過搭上幾句話而已。
但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說了。
齊政最後那句話,是讓陳柏觸動最深的,“你真以為三公和其他九卿就沒有站位了?”
“保持中立只不過能夠讓他們現在繼續保持現在的位置而已,但等新皇繼位,不是親信的話,他們的家族真還能繼續呆在現在的位置上?”
“哪怕真沒有站位,他們心中其實也早有偏向,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刻,這種偏向就會表露出來。”
齊政的意思他懂,哪怕是三公九卿,現在不站位,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家族榮華富貴下去。
“哥,想什麽?”陳小布拉了拉有些出神的陳柏,“該你投壺了。”
陳柏深呼吸了一口氣,有些想法的確得改一改了,因為怎麽看大王在太子蛟和他之間,都不會選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