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政的生辰宴, 陳柏隻參加到了一半,因為大王召見他去擬旨。
陳柏愣了一下,這個時間?
什麽事情非得需要在這個時候?
不敢怠慢, 陳柏到了皇宮, 他需要擬的詔書有兩份。
看著手上的兩份詔書, 陳柏眉頭皺了起來。
兩本都和齊政有關, 第一本,是嘉獎齊政進獻土豆有功的,相當於表彰書, 上面獎勵了一些金銀,朝廷獎勵金銀的數量不會太多, 一般都只是代表意義。
第二本詔書就有意思的,是擬詔讓太子蛟負責土豆的推廣,看似和齊政無關, 但土豆是齊政獻上去的,卻讓太子蛟去推廣。
推廣土豆,這種利於百姓民生的東西,是最容易積累名聲的。
然後就沒有了,也就是說齊政得了一張表彰書和一些銀兩, 看似明面上大肆表揚了一番, 其實啥好處都沒有撈到。
倒是太子蛟, 什麽都沒有乾, 反而得了個積累名聲的絕佳途徑。
陳柏心裡有些發愁, 其實對於齊政提出的聯盟, 他還是有很多擔憂的, 一但答應, 絕對會是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 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子,也不會如此艱難,齊政被大王所不喜他已經深有體會,和這樣的人聯盟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
但,他又不能看著太子蛟就這樣積累名聲,這積累名聲的途徑還是自己弄出來的,便宜了誰也不可能便宜太子蛟。
或許正如齊政所說,其實他沒得選擇,至少這一次他沒得選擇,他沒辦法阻止這道詔書,他能做的也只有將消息提前告知齊政。
別看這似乎微不足道,但要是被大王知道,是死罪。
陳柏不動聲色,將擬好的詔書交給內侍,正準備離開,但想了一想,對旁邊的內侍道,“我有些乏了,讓人送些茶點來,吃點東西再走。”
內侍驚訝地看了一眼陳柏,然後退了下去。
陳柏要的糕點很快就送來了,不過送糕點是其他內侍,陳柏一笑,不置可否,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吧。
而剛才那內侍,已經在大王面前,“執筆大學士留在宮中飲茶,說是飲完茶再出宮,並沒有急著去二皇子府的樣子。”
規規矩矩,謹言慎行,只有他們這些宮中老人才知道,大王對整個皇宮和對朝廷各位大臣掌控到了何種程度。
大王恩了一聲,“他今日行蹤事無巨細,一一上報。”
陳子褏和齊政走得太近了,他需要的執筆大學士只能忠於他一人,有些東西他試一試便知,那兩份詔書上的內容對皇子政十分重要,若陳子褏真和皇子政有什麽牽扯,必定會想方設法通知皇子政。
陳柏此時,正舒服地喝茶吃糕點,找了個時機,袖子中的手偷偷發了一條信息,消息很短,也就幾個字,“陳子褏讓我告知你,詔書已擬,土豆事宜全數交由太子蛟負責。”
齊政回復了一條語音,但陳柏沒敢聽,不是他多心,門口的內侍時不時會看他一眼。
然後陳柏就悠閑地喝他的茶了,這一喝就到了傍晚,這才慢悠悠地出宮。
等到了大街上,全都是討論祥瑞土豆的聲音。
“聽說皇子政向大王進獻了一種叫土豆的祥瑞。”
“這土豆聽說能當主食,畝產千斤,實在不可思議到了極點,要是在大乾推廣的話,我大乾以後豈不是不再懼怕饑荒。”
“千秋之功啊。”
陳柏哪怕坐在馬車上,一路上都能聽到這樣的討論。
反倒是他擬的那兩份詔書,內容一點沒有被提道,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陳柏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
市井上所有人都知道土豆是齊政進獻的,憑什麽這樣的功勞要平白分給太子蛟哪怕大王也不能為了栽培太子而如此涼了功臣的心。
悠悠之口,有時候也能成為手中製衡別人的武器,齊政倒是不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用這種方式阻了兩道詔書的頒布。
此時,皇宮中。
大王皺著眉,看著下面跪著的內務,“陳子褏今日一直呆在宮中,可有和任何認人接觸過?”
“沒有,這一點小的可以肯定。”
大王表情莫名,不是陳子褏麽?那會是誰……
詔書頒布之前,市井中皇子政進獻土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上京,雖然這是事實,但他的那兩道詔書卻不好頒布下去了。
可什麽人可以提前知道詔書的內容?還是僅僅只是巧合,時機就這麽剛好今日是皇子政生辰,他應該沒有時間來安排這些才對。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肯定不是陳子褏走漏的消息,這皇宮森嚴得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更何況他陳子褏,又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
大王手上的筆停了下來,他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對於一個天生掌控欲極強的人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
大王的聲音有些低沉,“讓暗衛徹查今日所有進出皇宮的人……”
如果是碰巧的話還好,如果真是這皇宮中人走漏了消息……
內侍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內心驚恐得收縮到了極點,大王讓人擬的詔書,按理也就那麽幾個人能接觸得到,但為了一點點心中的猜測,居然讓暗衛徹查整個皇宮,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了。
陳柏回到家後,拿起手機,他在查關於大乾的歷史。
“看看歷史上到底是誰上位了也好。”
他本不想卷入如此複雜,爾欺我詐的朝廷和皇子之爭的,教教書種種田多好,但現在的情況不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由不得他。
從他用手機給齊政發了那一條信息之後,他就沒有回頭路了,這一點他清楚得很。
那一刻,也是他正式和齊政結盟的開始,希望齊政能記得他當時的許諾,他是一個俗人,要的也不過是自在逍遙安安穩穩的一生罷了,這麽簡單的要求的前提,就是太子蛟不能上位,但現在的情況來看,大王明顯中意的就是太子蛟,可以說在極力的為太子蛟製造建立功業的機會,那麽他除了和齊政結盟,就真的沒有其他任何選擇了。
其他皇子是不敢將太子蛟得罪死的,左右逢源,陳柏就更不敢選了,因為如若出了事,恐怕第一時間就會將他供出來背鍋。
陳柏歎了一口氣,至少在齊政眼中,陳子褏現在的作用頗大,加上有山君在陳子褏背後,齊政不會那麽輕易賣了他。
陳柏邊歎氣邊看手機上查到的資料,但卻是一愣。
大乾發生過一次十分嚴重的焚書坑儒事件,除了一些地質人文,地方縣志以外,關於大乾的歷史居然全部在那一場大火中焚燒殆盡。
很多國外的歷史學家,甚至覺得大乾甚至都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編撰的故事。
陳柏有些驚訝地將資料看完,有很多歷史學家致力於研究大乾的歷史,但史料記載實在太少,能供人參考的東西也少到了極點,更多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地方風俗的文獻。
關於皇室的傳承,那更是一點記錄都不存在。
“也難怪有國外的專家覺得大乾是編撰出來的。”
陳柏心道,原本還想用先知先覺,未卜先知來運籌帷幄,至少在大事件上不要被卷入漩渦,不站錯位置,現在好了,還是得靠自己。
……
第二日是休沐日。
原本是準備去學舍上課的,結果又被叫去了皇宮。
同樣是擬旨,和昨天的兩份詔書的內容差不多,只是兩封變成了一封。
齊政的那份獎勵基本沒有變,只是加上了一條,由齊政推廣土豆。
而太子蛟那一份,就直接取消了。
經過一夜的發酵,事情也已經塵埃落定,大王有時候也不得不顧忌一些東西,特別是民心,他也得衡量輕重才能做出決定,齊政這次的功勞明顯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
內侍收去詔書,隨口說了一句,“大王說今日是休沐日,執筆大學士早些回去休息。”
陳柏看了一眼內侍,這才向外走去,他還得去學舍上課,現在時間都算晚的了。
那份詔書也沒有任何停留的去齊政府上宣讀了,並且在上京公示欄上進行了公示。
陳柏坐著馬車回府,從府內出來經過告示欄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談論了。
“皇子政從趙國回來後,一直深居簡出,沒想到最近居然做出這麽多功在大乾的事情。”
“前有解邊城被圍,驅逐巴國軍隊之功,現在又進獻土豆,功在民生,聽說等土豆大肆種植,能很大程度上解決我大乾饑荒,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以前解決難民饑荒問題不是由太子蛟負責麽?弄了那麽多年也沒起色,皇子政從趙國回來才多久,就有了辦法,也不像傳言中那麽暴戾荒誕。”
“誰說皇子政是天煞孤星來著,克六親克天下,我看都是狗屁。”
“……”
陳柏聽著這些人的討論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齊政現在走在了所有人眼前,難免有人將他和太子蛟對比。
這是好事麽?未必。
齊政這般明目張膽的行事是陳柏有些意外的,也不知道他如何應對這種局面,這是要在明面上和太子蛟分庭抗衡。
不過,以齊政那麽“悶騷”的性格,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安靜的行動,現在站到明面上來,因該已經安排好了應對的手段。
陳柏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走獨木橋啊,說不定前面一步就是懸崖。”
然後繼續向城外走去。
此時,太子府。
太子蛟臉色極度的不好看,“大王是何意?竟然將推廣土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了齊政?”
這樣的事情,不是只有太子的身份才能做得嗎?
難道大王對齊政又有了其他什麽想法?不由得他這麽想,因為能解決大乾饑荒的問題實在太重要了,大王為何讓其他皇子去做,這不是給他製造一個麻煩一個競爭對手麽?
大王肯定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的,但還是這麽做了,所以……
太子蛟來回踱步,心裡的想法都表現在了臉上。
有人安慰道,“殿下是當朝太子,哪怕什麽都不做,也無任何過錯,也依舊是大乾未來之主。”
太子蛟就當沒聽到,而是看向一人,“孟還朝,你怎麽看?”
正是太子府上第一門客,大乾四大君子之一的孟還朝。
新眉朗目的一個青年人,看上去十分俊美。
孟還朝一笑,“還請殿下屏退其他人。”
在場的都是太子府上的門客策士,平時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眼色不愉地看向孟還朝。
孟還朝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看上去一點威脅都沒有,說實話,太子蛟平時的表現,多是從這人身上學的。
太子蛟揮了揮手,一點也沒有猶豫,讓其他人退下。
其他人:“……”
太子府門客上百,但也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其實太子心中真正的門客恐怕只有孟還朝一人。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孟還朝這一生也該知足了,不知道多少人邊走心裡邊道,他們雖然心有怨言,但誰又敢明面上得罪太子面前第一紅人。
等所有人離開後,孟還朝這才開口道,“雖說殿下是當朝太子,大乾的未來之主,但最終能坐到那個位置的,還不是大王一紙詔書的事情,大王如今如此重用皇子政,的確有些蹊蹺,一個人的喜好是會隨著時間改變而改變的,大王以前不喜皇子政,但並不代表,他以後還會繼續不喜,特別是皇子政現在表現出來的功勞,皆大功於大乾。”
太子蛟皺著眉來回走動,誰說不是,別人當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但誰知道他每天都活得戰戰兢兢的,生怕惹了大王不喜。
太子蛟說道,“可如今詔書已下,還能有什麽辦法不成?若是那陳子褏能為我用,或許還能早些得到消息,可惜……誰能想到當初不過是任人拿捏的一個世家公子,居然能這麽快爬到執筆大學士的位置。”
孟還朝看向太子蛟,“不過一棄子,丁點大的人物,何用得著殿下為此勞心,少了一個執筆大學士也並不是什麽大事,現在主要是要阻止皇子政接下為朝廷推廣土豆的事宜。”
太子蛟一愣,“這樣的好處,他還能拒絕不成?”
況且,也不是想拒絕就能拒絕的,聖旨都下來了。
孟還朝嘴角上揚,“那就製造一個他無法幫朝廷推廣土豆的理由。”
太子蛟疑惑地看向孟還朝,“如何才能辦到?還請教我。”
孟還朝眼睛一眯,毫不客氣地道,“殺了他。”
滿室鴉雀無聲。
哪怕是太子蛟,心都縮了一下,大王就算再不喜齊政,也不可能讓自己就這麽殺掉他兒子。
難怪要屏退所有人,光是這個提議被傳了出去,他太子府都會有大麻煩,而且這個提議孟還朝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來了。
太子蛟看著孟還朝笑盈盈的表情,這應該就是做大事的人該有的氣度吧,哪怕說著對當朝皇子進行刺殺的計劃,也能面不改色,有時候他還真是挺羨慕的。
孟還朝繼續道,“太子還是不夠果斷,只要皇子政一死,你的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更何況現在其他皇子還小,但等他們長大了,誰敢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皇子政,殿下也如現在這般猶猶豫豫顧忌著皇家親情?”
太子蛟:“……”
什麽皇家親情,他顧忌的是大王的態度,不過這話他不好說出口,在孟還朝面前,他還是要有點風度的,而不是冷漠無情。
孟還朝看了一眼太子蛟,說話也越來越大膽,“大王正值壯年,等殿下坐上那個位置還得等十年?二十年?這麽長的時間,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現一個能力出眾,又得大王喜歡的皇子,殿下如果不肯狠下心,以後只會面對更加艱難的情況。”
太子蛟突然冒了一句,“這可不一定。”
孟還朝一愣,“殿下?”
太子蛟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放低了聲音,“先生是我府上第一門客,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也不怕告訴先生,大王的身體並非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健康,大王昔日曾幾度親自上戰場,留下不少暗傷,加上長年國事操勞,恐怕離爆發的時間不遠了。”
孟還朝:“……”
這是他也不知道的消息。
似乎看出孟還朝的疑惑,太子蛟小聲道,“先生莫要懷疑,因為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正是禦醫之首孫懷仁,這個消息恐怕連大王都還不知道,因為……他不敢說。”
大王向來專橫嚴厲,他要是說出口,包不準自己小命就沒了,大王很可能將責任歸到他這禦醫之首身上。
而孫懷仁將消息告訴太子蛟,他這是在自救,在給他自己找後路,可以說已經是逼不得已的最後一條路了,因為被人知道他將陛下的身體情況偷偷告訴太子蛟,也是死路一條,他將身家性命交給了太子蛟,所以消息是可信的。
孟還朝想了想,說道,“這不是更好,只需要解決掉皇子政一人,殿下就再無後顧之憂,只等著坐上那個位置就行,在此提前恭喜殿下。”
兩人的話都有些大逆不道。
太子蛟是有些心動的,正如孟還朝所言,齊政是皇子中唯一對他有威脅的,其他的年齡都還不大。
但他實在擔心大王的態度。
孟還朝說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殿下請放心,此事交由在下,保證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有什麽紕漏,也和太子沒有半點關系,殿下也知道我的出生,我雖是讀書人,但出生草莽,認識的人也是些……被生活所迫,落了難的流寇,只需隱秘地給一點好處給他們就能將他們聚集起來,保證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也不告訴他們截殺的是皇子政……”
“任由任何人調查,也只是一群草莽行事,查不到我身上,更查不到太子身上。”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大王查到了殿下身上,那時候的大王還有其他選擇嗎?大王除了將大乾交給殿下還能交給誰?”
太子蛟:“……”
也對,他才是大乾唯一的選擇。
“殿下莫要再猶豫,皇子政就是現在唯一的威脅,必須除去。”
太子蛟一咬牙,“做得乾淨點。”
孟還朝點了點頭,“只有你知我知,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於是,在孟還朝離開太子府後,皇宮中,大王的桌子上多了一張字條,“三日之後,太子蛟襲殺皇子政。”
留名是一朵梅花,這是一個暗記,是他培養的暗探的身份,只有他知道這朵梅花代表的是誰,他的梅蘭竹菊四位暗探,甚至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大王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居然不是這多不可理喻,或者多憤怒,而是皺著眉,在想著,太子蛟哪來的人去暗殺?
軍權在他手上,各個皇子手裡的府衛數量都差不多,按理想要殺死對方沒那麽容易。
都說皇家無情,也並非一句空話。
半響,大王喚來一人,“三日之後,派人緊盯著皇子政。”
再無其他。
此時,因為陳柏晚到了學舍,一群學生正玩得嗨到不行。
“皇子政,你這狗狗叫阿拉斯加麽?胖墩胖墩的真好看。”
齊政看著自己牽著的狗,“……”
的確胖,而且粘人,腳掌鼻頭都是粉紅色的,長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多點氣勢,現在看上去太蠢萌了。
山君不在,就由他管著這群學生,只是剛開始一群學生還挺聽話,現在嘛,都圍著他的狗看稀奇。
“皇子政,我給你的阿拉斯加吃點小肉干,這肉干沒放鹽,在灶台上烤了好久才烤乾。”
喂肉干的人已經整個人都掛阿拉斯加身上去了,小臉臉一個勁蹭。
齊政:“……”
以前沒有人敢靠近他的,他的表情說明了生人勿進,但現在似乎沒有人在意他的表情了,都看他的狗去了。
牽著這樣的狗出門,似乎連生活習慣和性格都能改變,也是神奇。
“老師怎麽還不來?”
“也不知道今天教什麽,我們上次種在花盆裡面的花都發芽了。”
這時候又有一群學生跑了過來。
“皇子政,你猜我們手上是什麽?”
一群人神神秘秘的,伸出合並的手。
齊政:“……”
這些學生也不在意,又跑到樂塤面前,“樂塤,猜猜我們手裡是什麽?”
樂塤冷清的臉:“……”
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歡樂成這樣子的,看著似乎心情居然跟著好了起來。
沒有說話,而是疑惑地看著這些伸到她面前的手掌。
等手掌打開,無論是齊政還是樂塤都愣住了。
那是一隻隻小鳥,實在太小了,只有小石子大小,看上去應該是才破殼而已。
“哈哈,這是老師那個箱子孵的蛋啦,我們剛才爬去偷看,就看到它們滿箱子跑。”
“……”
居然真的孵出來了。
齊政臉都黑了,山君不在,這些學生居然將才孵出來的小鳥?拿在手上玩。
趕緊讓人還回去。
等齊政走去隔壁房間的時候,一地移動的小石子,嘰嘰喳喳的恐怕有一百多隻。
“箱子太小了,我們將它們放出來了。”
“我們鋪了乾草,它們老是往外面跳。”
陳柏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一群學生在圍堵手指頭大的小鵪鶉,別看鵪鶉個頭小,卻一個個機靈到不行,精力旺盛。
“……老師,這是什麽啊?雞不像雞,鳥不像鳥?”
“我覺得是小鳥,但小鳥出生的時候不會到處跑,身體是軟的。”
陳柏趕緊找來小盤子裝了冷開水,還買了點喂小鳥的細米,灑在地上。
一群小鵪鶉這才聚集了過來。
然後用個框子將它們圍起來,這才省心。
還好現在天氣熱,在地上跑也沒關系,不然得冷死。
旁邊的幾隻狗,看著也激動到不行,被人拉著,不然估計過來逗鳥了。
看來得教一下這些學生養鵪鶉了。
將空間留給這些小鵪鶉,一群學生跟著回了多功能電子教室。
今天的課程有兩個,一個就是養鵪鶉。
這些學生也知道了這些小家夥的名字,嘰嘰喳喳的討論個不停。
小鵪鶉毛茸茸的,本就討人喜歡。
“以後我們給它們抓蟲子吃。”
“山上很多蛐蛐,叫得特別歡,以後我們帶個竹筒,抓了來喂它們。”
陳柏一笑,鵪鶉的生長周期很快的,基本35天就能下蛋,可見一斑,基本過幾天就能吃昆蟲了,搭上一些細米並不難養。
需要注意的估計就是……別被這群好奇心過剩的學生給玩死了,又或者被激動的狗不小心逗死了。
然後就是第二節 課,依舊是種植課。
陳柏去馬車上將一早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個又一個的水果籃子。
蘋果,梨子,櫻桃,車厘子,桃子,橘子,紅棗……
等等,應有盡有。
一排一排的水果籃子擺在那裡,將人都驚呆了。
“這個是梨?媽呀,也太大了,我們老家的梨只有這麽滴滴大。”
“還有這個橘子,個頭也太大了吧,顏色也好看,金色的橘子。”
“還有這個是什麽?看上去跟寶石一樣。”指著車厘子,叫不出名字,紅得透亮,的確跟寶石一樣,個頭不算大,但顏值在線。
“這些都是能吃的水果嗎?我以為我們的葡萄已經是最好看最好吃的了。”
哪怕是齊政和樂塤都愣住了,他們出生皇家,各地進貢的水果多少都看過,見識算不錯的了,但現在這些,看著都喜人的水果,好多連他們都不認識,認識的也似乎也很不一樣,比他們見過的漂亮誘人多了。
看著都想嘗一嘗。
陳柏還是老規矩,在每一個水果籃後面立一個介紹的牌子。
“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課程,你們選擇一種水果進行種植,不過這一次有些不一樣,我們需要將這些水果種到山上去,工作量會非常大,所以你們只需要負責指導別人,如何將你們選擇的水果種活,並讓它們開花結果就成。”
“擺在你們面前的水果籃子,就是它們成熟後的樣子,現在你們可以通過品嘗和觀看它們後面的介紹,來選擇你們喜歡的水果進行種植。”
算是給這些學生安排了一項像樣的實踐課。
種植的地點,就是旁邊的一座山,來的時候陳柏已經給齊政說過了。
陳柏繼續道,“皇子政已經答應,可以借人給你們,你們指導他們種下和護理,等你們自己種下的果實成熟後,不僅你們可以隨便吃,其中賣出去的一成利也屬於你們。”
陳柏邊說邊看了一眼齊政,現在他和齊政聯盟,有些東西也得考慮考慮了。
別看這些孩子還小,但身後代表的意義卻不同,他們跟著自己上課,以後肯定也不會平庸到哪裡去,和他們有了利益關系,等以後這種關系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人的關系因為各種際遇是時刻都有可能發生改變的,只有用利益來維護才能更加的長久。
這樣說或許太冷酷了一點,但事實如此。
一群學生嘴巴都張成了O形,以後他們種的水果自己能隨便吃?賣了錢還能分一成利?
看看這些水果,無論哪一樣也不愁賣,當然最關鍵的是能隨便吃啊。
媽呀,好激動。
陳柏一笑,“現在去選你們喜歡的水果嘗試吧,種自己喜歡的。”
今天特別熱鬧,一群學生圍著水果籃子一個個的嘗。
“怎麽辦,都太好吃了,不知道選什麽了。”
選花了眼,關鍵是真的好吃啊。
“哎呀,我就看著最漂亮的選得了。”
陳小布拿了老大一個紅蘋果在那裡啃,“好脆好甜,我選這個,那個橘子也不錯,醜醜的,名字居然真叫醜橘,哈哈。”
樂塤選的車厘子,舉在太陽下,如同紅寶石。
陳柏也不管他們,等選好後,就帶人向旁邊的山走去。
他來學院這麽晚,就是因為去這山上了,買了不少果樹苗堆那裡,都是些半大的果樹苗,兩年苗或者三年苗,馬上也能結果的程度,等慢慢長大,結得會越來越多。
買樹苗的錢是齊政出的,土地,果樹,人工都由齊政出,利益對方肯定佔大頭。
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等著了,都是遷進齊政領地的人。
不得不提一句,隨著葡萄和兔子的大賣,越來越多的人願意遷進來了,不然齊政準備加大養殖的計劃人手還真不夠。
將山分成了80塊,一個學生分到了一塊。
然後就是他們帶著人,去指導怎麽種植了。
以前都是種些花花草草,都是自己動手,這一次更偏向於讓他們養成技術指導的習慣,因為等他們長大後,後面的技能應該用得更多。
整座山突然就變得熱火朝天了起來,時不時還能聽到學生唾沫橫飛的提高嗓門說話的聲音。
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今天也不可能完成得了,光是除雜草開發荒山都需要不少時間,夠這些學生忙活好久了。
陳柏和齊政坐在山腰吃水果,那隻阿拉斯加一個勁往陳柏身上討水果吃。
陳柏有些好笑,齊政居然也像其他人一樣,出門都將狗牽著,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算是明白商紂王為什麽會喜歡一隻狐狸而導致被諸侯討伐,最後也不肯悔改了。
說起來商紂王也是慘,不就是喜歡擼狐狸麽?
和現在齊政喜歡擼狗一樣的道理,還好現在已經不是商周時期,皇室連養個寵物都不行,現在最多也就被人說一聲玩物喪志不得了了,怎麽也到不了被諸侯討伐的程度。
陳柏用手擼著狗子的下巴,“這樣才好玩。”
齊政:“……”
以為他不知道?他早就偷偷擼過了。
等太陽快下山了,一群學生這才依依不舍的回來,擦著額頭的汗水,“你們得按照我們的方法種好啊,每天下午下學後我們都會來看的。”
“怎麽辦,一點都不想上上京文院的課了。”
陳柏一笑,那是不可能的,上京文院的課就如同文化課,他的課如同技術課,都是有其必要的。
陳小布走的時候,懷裡還揣了一個大紅蘋果,“我拿回去給我哥吃,我哥有什麽好吃的都留給我,這一次我也要留給我哥。”
陳柏:“……”
平時沒白疼這小子。
甘辛也翻開他的小口袋,裡面有一個桃子,笑得奸詐到不行,“我也拿回去給我娘看看,我們這的水果有多好看有多好吃。”
今天雖然累,但算是他們特別開心的一天了,嘗了好多水果,好吃到爆。
回去之後,又是照常上朝。
自從做了這個殿上執筆大學士之後,陳柏對大乾的運作更加的熟悉了,甚至連各地的情況,他也愈發的了解了。
當然也包括了很多暗潮湧動皆看在了眼底,看似風平浪靜的朝廷,底下卻未必那麽平靜。
三天后,一則消息震驚整個上京。
皇子政在城外五裡坡遇襲,生死不知。
一個皇子,居然在上京城外遇襲,這是多荒唐的事情?這顯得上京的治安得多亂。
其實大乾律法森嚴,至少在上京,陳柏看到的犯罪現象很少的,因為懲罰太嚴重了。
大王雷霆大怒,讓人嚴查,整個朝廷也如同翻了天一樣,能襲殺皇子,那麽就不會畏懼襲殺他們。
陳柏是下了朝後給齊政發了一條消息,“你遇襲了?傷勢如何?”
“恩,孟還朝帶的人。”
陳柏:“……”
沒說傷勢,但透露的消息量卻很大。
陳柏半天才問了一句,“大王事先知道麽?”
孟還朝可是大王安插在太子蛟身邊的,可今日殿上,大王卻雷霆大怒的讓人去嚴查遇襲的事情。
這怕是大王想水落石出就能水落石出,想永遠無法結案就永遠不能結案。
不知為何,陳柏心裡居然有些發冷,大王就像是一隻操縱所有事情的手。
齊政直接道,“怎麽會不知道,本就是做給大王看的。”
陳柏:“……”
估計也就太子蛟覺得神不知鬼不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