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布所在的這個攤位的確熱鬧非凡, 連皇子濯都在。
在眾皇子中,現在肯定是齊政名聲最響,無論文治還是武功, 都小有成就,算是傳出了一些名聲。
但要論哪個皇子最風光無限, 最近非皇子濯不可。
皇子濯被不少貴族家的公子恭維著,紅光滿面的, 紈絝得有些肆無忌憚, 比如現在, 他已經交換了不少珍寶, 基本就是全場的焦點。
他喜歡這樣眾星捧月的感覺,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十分的重要。
一群的燕國商人甚至都圍了過來, 討好他, 恭維他。
好些價值不菲的珍寶,他竟然只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就能換到。
為什麽會這樣,他其實心裡也有些明白,這些燕國商人的熱情, 一是看在他今天拿來不少好東西來交換, 二就是他未來或許將是大乾最尊貴的人。
只是隨著他交換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他能拿出來交換的籌碼也就越來越少了。
可,現在這個燕國商人手上的夜明珠他是真的喜歡啊, 又大又漂亮, 品質十分不錯。
“皇子濯, 若是沒有其他籌碼,我就只能交換給其他人了, 實在可惜, 這顆夜明珠哪怕是在我燕國, 也是數一數二的。”
皇子濯一咬牙,“你且等一會兒,我讓人回去取一些籌碼。”
這時,陳小布剛好走過來,津津有味地看著燕國商人和皇子濯之間的交易,手上的尖叫雞捏得嘎嘰嘎嘰的。
陳小布心裡明白得很,這些東西不是他換得到的,就算他們廷尉府也有些好東西,但肯定不會交給他這麽小一孩子拿來換。
“咦?”突然,剛還和皇子濯打得火熱的燕國商人突然看了過來。
“小公子,你手上之物可否給我看一看?”
陳小布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然後才反應過來,用手指指著自己腦門上有些滑稽的妹妹頭,“我?你要看我手上的尖叫雞?”
那商人眼睛都在放光,“若是讓我一觀,說不得我能將這夜明珠換給你。”
陳小布嘴巴張得跟鵝蛋那麽大?
這商人說甚?
用那麽大顆夜明珠換他的尖叫雞?
腦門被門夾了吧?
趕緊將手上的尖叫雞塞了過去,一臉期待地看著對方,“我……我這尖叫雞也是十分珍貴的,獨……獨一無二。”
說得有點心虛,因為這樣的尖叫雞他都不知道玩壞了好多個,大麥町玩壞的就更多了,他平時興致來了還能扔地上踩,踩得叫得可淒慘了,但沒辦法,誰讓他的大麥町最喜歡看他踩尖叫雞了,可這商人說它值一顆夜明珠?
想到自己將一顆夜明珠扔地上踩,想到自己可能已經玩壞了好多顆夜明珠,陳小布小腿一夾,他覺得要是被他家摳門的陳廷尉知道了,他會被吊起來打。
那商人拿著尖叫雞觀察了一會兒,“果然是個好寶貝,材質獨特,見所未見,輕輕一捏,還能自己發出雞叫聲,實在有趣。”
“小公子,我就用這顆夜明珠和你交換如何?”
陳小布張大著嘴,趕緊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媽呀,疼死他了。
不是做夢啊。
陳小布扭扭捏捏地接過又漂亮又大的夜明珠,還不忘說上一句,“換給了我就算成交了,可別想著要回去,這裡可是我們大乾上京,就算你來找我要,我也會讓人將他打出去的。”
“當然。”燕國商人也十分灑脫,“買賣風險各自承擔,這種以物易物靠的就是眼力,若真是看走眼了,也怪自己沒本事。”
不僅如此,周圍的商人也圍了上來,將陳小布圍成了一團,熱情到不行。
陳小布都有些懷疑,難道他的尖叫雞還真是個寶貝不成?他哥不是說壞了找他要就是,好像……沒放在心上啊
陳小布捧著手上的夜明珠,別人都說皇子濯多紈絝生活多奢侈,但他怎麽覺得他更奢侈啊,像這樣的夜明珠皇子濯剛才想換還換不到,而他,和夜明珠一樣價值的尖叫雞,他天天扔地上踩,隔一段時間玩壞一個。
周圍的燕國商人將陳小布圍得水泄不通,“小公子好大的手筆,這麽珍貴的東西居然隨手就拿在手上玩……”
旁邊,皇子濯眉頭皺得死緊,明明剛剛他才是這全場的焦點。
結果,看看他現在,圍著他的人一個都沒有,那種心理的失落感實在太強烈了。
但有什麽辦法,他的確沒有更多的籌碼了,再喜歡別人的夜明珠也不能搶過來。
皺了一下眉,向外面走去,他也不傻,最近有很多親近之人給他說,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惹出事來,安靜等待即可。
在這太子之位空懸的重要時刻,他當然明白什麽更重要,有些不舍那夜明珠,但最終也沒有做出什麽來,只是心裡空落落的。
皇子濯離開的時候,那商人眼睛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向上揚起,然後將尖叫雞隨手放在了箱子裡面,也跟著離開了。
陳柏逛了一會後,找到陳小布的時候,陳小布手上正捧著一個小盒子,盒子上面上了五把鎖。
真的,密密麻麻的五把鎖,看得陳柏都有點懵。
陳小布旁邊還跟著一個甘辛,也是來看看這鑒寶大會的,正和陳小布聊著。
“陳小布,你的這麽大一顆夜明珠真是用那尖叫雞換來的?”
陳小布到現在都有點懵逼,點點頭,時不時又用手上的鑰匙將盒子打開看一看,裡面是不是真有一顆夜明珠。
甘辛嘴巴都張得合不攏,然後狠狠地用手拍了自己的腿一巴掌。
上一次他和陳小布玩尖叫雞,結果不小心將尖叫雞掉湖裡了,就那麽看著飄走了,早知道說什麽他也得讓人撈回來。
“虧大發了虧大發了。”
陳柏到的時候就看到的這副景象,陳小布傻呵呵地捧著盒子,甘辛在一旁捶胸頓足。
陳小布一看到陳柏,趕緊跑了過來,“哥,你快給我看看,這夜明珠是真的假的。”
陳柏:“……”
等看到那顆品像十分不錯的夜明珠,陳柏也有些傻愣。
其實夜明珠和尖叫雞哪一個更珍貴,從某種程度上說,還真不一定,因為這些所謂的珍寶都是人為賦予的它們的價值。
但要是讓陳柏選,他也選夜明珠啊,他也不傻。
陳小布還在嘀咕,“都說燕國商人奸詐得很,我怎麽看著他們眼光不太好。”
“就這樣都能當商人賺錢,我覺得我也能。”陳小布有點飄。
陳柏有些皺眉,似乎的確太離奇了一點,夜明珠的價值不言而喻,那商人居然就這麽簡單的換給了陳小布?
按理遇到不認識的東西,哪怕覺得有些價值,也不敢如此輕易下決定吧,難道不怕虧得血本無歸?
能將夜明珠都不當回事的燕國商人?還真是財大氣粗了一些。
陳柏本來準備見見這位財大氣粗的燕國商人的,可惜已經人去樓空,無緣得見了,有些可惜。
但無論如何,用一只在他看來想要多少有多少的尖叫雞換一顆了不得的夜明珠,怎麽看都是自己等賺了。
此時,陳柏想見的燕國商人,正跟皇子濯呆在一起。
皇子濯也有些驚訝,這商人不呆在鑒寶大會上多交換些稀奇玩意,怎麽跑他這裡來了?
燕國商人的話更是讓皇子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皇子濯對那樣的夜明珠還有沒有興趣?其實我手上還有幾顆,品相也不差。”
皇子濯舔了舔唇,“感興趣倒是感興趣,不過我已經沒有可以換的東西了,你也知道在我大乾,不能用金錢交易這些。”
燕國商人笑了,“皇子濯如果喜歡,我將它們送與你便是。”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還希望皇子濯能夠幫上一個忙。”
也不等皇子濯反應,燕國商人繼續道,“聽說你們大乾的壁上神圖天下無雙,其實我燕國也有一幅圖,價值未必比壁上神圖低,我想將它親手獻給貴國大王,不知道皇子濯願不願意幫上這樣的一個小忙,你也知道,你們大乾和我們燕國不同,商人在大乾實在沒什麽地位,想要做生意實在困難,我也僅是想要借此……”
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
……
第二日,陳柏是要上朝的。
陳柏依舊站在龍椅旁,雖然現在他是內閣參事大學士了,有議論朝政之權,但他也是執筆大學士,原來的職責還是得履行的。
今日主要還是討論萵苣的推廣和種植的事宜,這等大事,的確需要謹慎到萬無一失。
因為萵苣的出現極可能改善大乾的民生情況,所以朝廷上的氣氛十分的不錯。
等商討完,今日的朝議大概也該結束了。
陳柏在等著宣布退朝,這時皇子濯居然出列了。
“大王,兒臣有事上稟,昨日兒臣逛燕國商人的鑒寶大會時,偶遇一燕商,他手上有一不下於壁上神圖的名畫,想要獻於大王,還請大王恩準讓他上殿。”
眾人不由得一愣。
讓一商人上殿其實有些不妥。
但堪比壁上神圖的名畫?這怎麽可能?
連陳柏都有些驚訝,真的假的?
又或者今日朝議實在喜慶,大王居然絲毫不計較的說了一聲,“宣。”
百官也竊竊私語,他們倒要看看,有什麽名畫能比得上壁上神圖的。
不多時,有兩人上殿。
一商人打扮的燕人,一捧著一畫卷的侍從。
陳柏都不由得伸長了腦袋,看上去也就普通畫卷而已,不過沒有打開,不知道畫上內容,也不好評判。
那燕國商人一上來就行了一大禮,那仆人更是卑微至極。
頗為讓人滿意。
然後燕國商人才道,“都說鄙國的壁上神圖天下無雙,但我燕國常年遊走諸國經商,得了珍寶無數,其中有一畫,也是能和鄙國的壁上神圖一較高下。”
眾人不由得有些好笑,壁上神圖如何,他們清楚啊,那真是天下無雙,居然有人說有其他畫能與之匹敵?
心中雖然不信,但卻也多了些對這燕國商人口中的畫的好奇。
燕國商人也不廢話,直接讓身後侍從將畫打開。
哪怕是大王,都繞有興趣地睜大了眼睛。
那侍從似乎為了讓大王看得更清楚些,不免上前了一些,也無不妥。
只是隨著畫軸打開,一道青光自畫中一閃。
陳柏都驚呆了,只見那侍從氣勢一變,手持畫中青光,直撲大王。
這氣勢哪裡是什麽卑微侍從,分明就是一厲害劍客。
而那畫中青光,是鋒利的薄劍。
殿上所有人實在太專注那畫,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陳柏也是如此,那刺客的劍都刺向大王了,陳柏都是懵的。
所幸的是,大王本也久經沙場,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也是他本人,隨手拿起腰間闊劍迎了上去。
“鬼魅伎倆,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大王的劍術應該也不差,竟然將刺客遞過來的劍挑開了。
只是,突然大王臉上一變,“噗”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整個大殿都亂了。
“刺客,有刺客行刺。”
皇子濯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麽回事?
這燕國商人千般討好,還送了他不少好東西,他才答應幫忙的,燕國商人說為了給大王驚喜,那畫誰也不讓看。
進殿之前會搜身和檢查物品,也是他打點好了,隻搜身而已,也只有他現在這麽氣勢如虹被寵溺有佳的皇子,才能做到這點,想來就剩下那麽一副神秘的畫沒有打開檢查,也沒甚要事,結果……
所以,從一開始,這燕國商人接觸他,讓他像眾星拱月一樣被所有燕國商人簇擁恭維滿足了一切虛榮心,然後又拿出夜明珠誘惑他,在他無任何籌碼失落之際,又以贈送夜明珠為誘餌提出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要求。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也不知道為何,皇子濯從未有過的清醒,但他知道他麻煩了,特別是大王剛才都吐血了。
陳柏也驚呆了,因為他靠大王最近,別人或許因為那刺客的遮擋看不清,但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刺客的劍根本沒有刺中大王,而是被大王格擋開了,但大王依然吐血了,臉色如同紙白。
陳柏心都哆嗦了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嗎?
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大殿一片混亂,連個燕國刺客也尤其凶悍,但他們畢竟只有兩人,被大王格擋開劍後,殿上武將就反應了過來。
“燕人狗膽,竟然敢行刺大王。”
不過一會,兩刺客就被抓了起來,大王也被扶了回去。
沒多久,有內侍來報,“大王只是被刺客刺中,受了些皮外傷,禦醫診斷並無大礙,稍作修養便好,諸位請放心。”
殿上百官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就是對燕國商人對燕國的辱罵,估計還留在上京的燕國商人這下慘了,如何對燕國問責這都是後話。
從這一幕也能看出,諸國紛亂可見一斑,別覺得上京看似平靜不受諸國侵擾,但誰知道這上京存在多少諸國的細作探子。
陳柏不動聲色,也不敢說任何話。
等下朝後,找人給齊政傳遞了暗語,見面的地點就在學院。
見面時,陳柏隻說了一句話,“那刺客並沒有刺中大王。”
簡單的一句話,齊政卻聽懂了。
事情來得太突然,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也就是說大王很可能馬上就要下詔立儲君了。
而齊政的名聲還沒有到能撼動大王意志的程度。
“這下麻煩了。”
而更麻煩的是,上京城,太子府。
太子蛟形如枯槁,這是整日飲酒消沉的結果。
看著有些冷清的太子府,昔日門客若市,如今卻淒涼如此。
“有趣有趣,我不得好,你們也別想好過。”
知道大王病重的,除了陳柏他們,也就太子蛟了。
第二天,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突然開始流傳一條消息,“大王重疾在身,恐傷重難治,時日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著,真給太子蛟蒙中了。
等陳柏得到消息,心裡都忍不住罵了一句,是誰嫌上京不夠亂來著。
大王的傷有多重,陳柏其實也是不太了解的。
但……
一道聖旨直接到了學院。
聖旨的意思是讓山君立即馬上重返上京,若敢抗旨,雲上學院就此除名。
有些不要臉,要不是山君就是陳柏,他們上哪去傳達聖旨去。
也正是因為這道沒有道理的聖旨,才顯得情況到底嚴重到了何種程度。
陳柏眉頭皺得死緊,人一但生病,特別是那些不想死的人,就會變得十分不可理喻。
要是真的山君不聞不問,大王臨走前恐怕都能殃及一大群人。
陳柏想了想,山君是為了躲避大王傳喚,給他看病才隱遁的,現在恐怕是藏不下去了。
況且就算大王不殃及其他人,但這雲上學院肯定是保不住的,聖旨上都寫得清清楚楚的,也就是說,哪怕大王昏迷不醒,朝廷也是會有人執行的。。
歎了一口氣。
但怎麽也得稍微拖上一拖才回來。
但這一拖並沒有拖多久。
因為……大王開始不上朝了。
根據禦醫先前傳出來的診斷結果,萬萬不可能是這樣的結果。
加上市井傳言越演越烈,也越來越有可信度,要不然哪怕是為了破除謠言,大王也會露面上朝的。
可以說無論是朝廷還是市井這一次是真的慌了,更可怕的是,他們未來的皇儲都還沒有確定。
幾乎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子動蕩的味道。
而山君也不得不回來了,要是真的大王掛了他還沒有回來,雲上學院也完了。
於是這一天,久違的一身紅衣一張面具,一雙奇怪眼睛的山君站在了雲上學院的門口。
左右看了看,揭開了面具,因為人臉識別得看到臉才行。
只是,雲上學院中,監控室中,齊政正看著監控。
他最近一有煩心事的時候就喜歡呆在這裡,在這裡似乎有一種掌控全局的感覺。
門前的山君他也看到了,齊政臉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只是突然,臉上的笑容就僵硬得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