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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未婚夫後他入魔了》第九十六章 你冷得我想哭
一方面說,季禎願意和他去魔界,然而他話語中又帶“暫且”兩個字。承諾一旦加上期限,短暫的便是稍縱即逝的。

 江熠的身形紋絲未動,視線也被他收回眼眶中,情緒並未發出,只是在醞釀。

 季深一把拉住季禎的胳膊,用的力氣不小,“你同他去魔界,你可知道魔界是什麽樣的地方?他已經成魔,你與他一起,你又成了什麽?”

 季深繼續道:“他殺了那麽多人,何妨再多你一個?他早不是從前的江熠了。”

 被季禎在匆忙間重新塞進胸前的鈴鐺似乎在印證季深的說法,憑空響個不停,周圍的樹木被突如其來的疾風吹動,經歷了一冬後所剩無多,以及新長出來的那些稚嫩葉片,在這樣的風下顯得脆弱無依,搖搖將墜。

 季禎很難說服季深,只在這個當口回頭不安地看了江熠一眼。

 他擔心家人被傷害,擔心無辜的人被牽連。

 季深見季禎不言語,更加勸他,“他入魔皆有因果,與你有什麽關系?你被他擄走也是受害,誰能追究?大哥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麽,但你總歸不過這麽點年歲,即便不能事事辦得周全,又誰能多說你什麽?”

 季深的話音落下時,季禎的目光還在看江熠。

 江熠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並沒有和季禎對視。他略垂著眼簾,遠看上去像是閉著眼睛。眉目之間的冷清與內斂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座瓷製的偶像般無動於衷。江熠的背後各種人各種神情與態度,唯一相同的就是對江熠敬而遠之的表現。

 季禎不知怎麽回答季深,也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心裡的難受感覺。

 他的家人都在關心自己,季禎知道這一點。他大哥的意思也很明白,家裡不會願意他和江熠離開,即便是季禎自認為有錯,家人也不會責備他。

 換句話說,季禎總是有退路的。他的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想什麽做什麽,都是家裡人慣出來的。

 江熠大不相同,這一點從季禎第一次遇見江熠時他就知道。江熠的一板一眼,他的循規蹈矩,他的不出一錯,是因為他“天資絕佳”。然而到頭來,江熠的這份天資絕佳,都是被生父設計殺母后殘忍地塑造出來的。

 江熠從來沒有退路,他只有一步跨入魔道才是完全打破曾經的軀殼。

 現在所有人都在恐懼江熠,只有季禎感覺江熠是孤零零。

 “可我不想他死。”季禎的聲音幾乎被壓在了嗓子底,勉強才能聽清,說話間隱約透著點鼻音。

 然而季深大約是並不這樣想的,他看了江熠一眼,深知這個時間和場合都不是什麽說話的好時候,因此深深看著季禎說,“我給你半日再想想,若論及生死,孰輕孰重。”

 他不僅松開了原本握著季禎的手,還重重推了季禎一下,使得季禎半步踉蹌,倉皇退了兩步。

 季禎明白季深說的輕重,心中更是如同被敲響一記警鍾。

 江熠活著,那就是一個視凡人性命如無物的魔頭活著。江熠不死,死的就可能會是許多人。

 其他人在季深的示意下紛紛離開了季禎的院落。

 季禎走到江熠面前,無言地將自己的腦門磕在江熠的肩頭,沉沉悶悶地說:“你身上好涼。”

 沒有什麽比江熠身上的冰涼觸感更能提醒季禎,此時的江熠並非完全是彼時的那個江熠了。

 江熠沒有動,只是由季禎靠著,如同一塊無法揣測的石頭。

 季禎用掌心感受江熠指尖的溫度,又問他:“會一直這麽冷嗎,一直都不會熱嗎?”

 這時候江熠的指尖才在季禎的掌心勾了勾,涼絲絲的一道觸感。

 江熠說:“我不知道。”

 他並沒能給季禎答案。

 季禎心中茫茫然,他抬起頭看江熠,對上江熠漠然的目光後又迅速低下頭來,再次把腦門磕在江熠的胸前,帶著些埋怨,“太冷了,凍得我想哭了。”

 他的話音剛落,眼淚就從眼眶裡滾了出來,無聲地落在了江熠的衣袍上。只是這些淚水在江熠和季禎看不見的地方,並沒有完全隱沒行跡,而是如同火焰一般燃起微光後才慢慢消失痕跡。

 季禎把江熠帶進門板都飛散的房間裡,他環顧一圈,張嘴本來想要喊丫頭來,但開口又有顧忌。想到前面那些丫頭看見江熠的時候抖若篩糠的雙腿,又生生忍住了。

 季禎把懷裡響個不停的鈴鐺掏了出來,遞給江熠看,“以後它是不是會響個不停?”

 鈴聲雖然很輕靈,可終究是持續不斷的聲音,聽得季禎感覺耳邊嗡鳴。

 江熠的手掌覆蓋到季禎的手掌上,那鈴鐺便停了下來。他再次抬起手,手掌對著季禎,那鈴鐺半是懸浮在江熠的掌心,微微旋轉著。季禎起初不解,等看見江熠的手掌開始握拳後,那鈴鐺忽然發出微弱的摧折聲,他這才一把握住江熠的手掌,“不要。”

 季禎一奪,那鈴鐺才算得救,不過被江熠捏過,樣子終究是變了,似乎也不再有預警的功能,帶著幾分殘破被季禎拿了回來。

 季禎的眼眸之中不由露出幾分後悔和疼惜,“可惜了。”

 這還是從江熠的佩劍上解下來的。季禎看向江熠腰間,只是這個時候江熠腰間的佩劍也已經不見蹤影,季禎輕輕歎息。

 江熠將他的神色全收入眼底,忽然輕輕一笑,“若不廢了它,往後你還有清淨日子嗎?你同我在一起,倒不如做一個聞見修士就響的鈴鐺。”

 季禎卻很認真,“不要,我要原原本本的那個,你說的那個,往後,往後你若是送我,我也要就是了。”

 季府中魔氣大作,外面的修士早已聚集過來。此時正在季家的正廳中隱匿氣息商議如何處理。

 季深先把季禎的關系撇清了。

 “幼弟被魔物所劫,已是驚惶極了,諸位除魔。不可傷他半分。”

 有幾個前面在登仙閣便和江熠交手過的修士裡有想要開口反駁季深,心說季禎那分明就是自己要和魔物同流合汙的,正要開口卻被陸尋的眼神製止。

 現在在場人共同的目標就是清除魔物。既然都想要江熠死,那麽這之外的一些小分歧便不值一提。況且倘若真是哪個修士傷了季禎,那與季家的確並不好交代。更何況起碼從梁冷的態度看,他也並不樂見傷到季禎。

 梁冷方才已經問過季禎和江熠此時所在與基本情形,眉頭鎖著未曾舒展開來。然而在深鎖的眉頭下,梁冷又有另外一重考慮。他本來就打算通過結交雲頂峰來加強自己的勢力,想從這裡入手不僅僅是他與江恪有利益重合,更是整個仙門的勢力盤根錯節,他若尋找不到突破口,便難以加以利用。

 他的兄長父親,在這中間的布置比他隻多不少。

 仙門這次對上入魔的江熠,無論勝敗都是元氣大傷。這已成定局,也許從梁冷想要布置鞏固勢力的角度來說,仙門勝得難,甚至敗了,對梁冷都不算壞事。

 唯有西陸的想法並不和他們在一條線上,他的目光頻頻往內院的方向看,好像是希望隔空看見季禎的動向。

 以身飼魔。

 西陸的腦袋裡來來回回閃現這四個字。他沒有諸多算計,他只知道江熠入魔,季禎是他的朋友。在邊城時,他似乎用一己之力抵抗住了江熠,然而具體因何,西陸都不太清楚。

 各有所思下,陸尋開口,“我們必當好好保護季三爺,今夜之前,許多同門前輩也會趕到這裡,為防夜長夢多,除魔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陸尋的這句話眾人均無異議,不過他的下半句,讓很多人都看向了他。

 “只是現在季三爺似乎是唯一能夠靠近魔物還不被魔物傷到的,若要強攻,並非易事,但要是季三爺能夠在其中略施巧力,這事便會好辦許多。”

 “你說的巧力是什麽?”季深有些防備地問。

 他怕陸尋的意思是讓季禎打先手,這必然是不能的。季禎只是普通人,若稍有不慎觸怒江熠,也許就會丟命。

 “並不很難。”陸尋笑了笑。

 季禎被門外一聲聲的呼喚弄醒了,他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在軟塌上睡著了。江熠坐在他身側,並沒有睡,但對外界的聲音不為所動。

 季禎坐起來,在外面的小丫頭以為他已經遭遇不測馬上就要哭了的時候回應了一聲,又問,“怎麽了?”

 小丫頭顫著嗓子站在門外台階下,“奴婢給爺送點吃的。”

 季禎下了塌,“等等我來拿。”

 他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出來拿果然是對的。只見那丫頭雙腿軟的快要站不住,整個人都抖個不停,看著怪可憐的。

 季禎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接了東西,正打算讓那丫頭快走,那丫頭卻默不作聲把一張紙條塞進了季禎的手中。

 季禎有一瞬間的訝異,不過還是將紙條飛快展開看了一眼,上面內容很簡單。

 “留住江熠,天亮之前便可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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