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旭澤這幾天沒空跟段琮之學劍了,要期末考了,他不是在看教材就是在刷視頻,偶爾還要奮筆疾書。
他上的不是專門的戲劇學院,是綜合性大學,不過奇妙地開設了表演專業,寧浩軒就是表演專業的。
胡旭澤學的是金融,他當年高考填志願之後被媒體采訪過,為什麽要學金融,他給出的理由是:“想學習怎麽理財。”
當初有人說他的潛台詞其實是:錢太多了不會打理
胡旭澤三歲第一次登場演話劇,就讓大半個劇院的人都為他落淚,在這方面他似乎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上高中沒有系統地學習過表演時就已經拿了含金量頗高的影帝,公司平時又會請老師來上課,他再特意去學校學表演似乎有點浪費時間。
於是選了這麽個專業。
他仿佛回到了當年高三的時候,以他當初的成績,上藝校很輕松,都拿過獎的人了,藝考也不必擔憂。
但要上他的目標院校差得就有點遠了,為此,他在劇組拍戲時不但帶了助理,還帶了家教老師。
他在化妝,老師在講題,他在拍戲,老師在批卷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了,以為可以輕松一點,沒想到還是要在劇組刷題。
段琮之跟女主對台詞,胡旭澤在刷題,對完了,他還在刷。段琮之出於好奇,看了一眼他在寫什麽,看到是數學,又興致缺缺地移開了視線。
他當年偏科偏得厲害,數學一騎絕塵,其他成績拉垮。他在秦恪書房,看得最多的是數學雜志——倒也不是為了學習,純粹是有點興趣。
段琮之沒有參加高考,上的是國外的大學,數學專業,還是在家遠程上的。
秦恪其實為他安排好了學校,連學校附近的住所、照顧他的人都安排好了,但那會他情竇初開,哪裡肯走那麽遠,知道自己的綜合成績上不了什麽像樣的學校,準備下定決心複讀一年再參加高考了。
反正他年紀小,比別人上學早,當年還跳過一級,再晚一年也沒什麽。
然而秦恪不知道怎麽安排的,最後他就在這麽家遠程上課了,每年去學校的次數屈指可數。
胡旭澤做的題,他看著有點無聊。
胡旭澤大概也無聊了,抬頭問他:“小段哥什麽專業的?”
曾經有人問過段琮之大學的事,他說已經畢業了,20歲大學畢業,大家默認他上的專科院校,也就沒有多提。
現在關系好了,胡旭澤就隨口問問。
“數學。”
胡旭澤二話沒說,把紙筆給他了。
段琮之:“……”
他接過筆,幫他寫了兩題,胡旭澤看著他的解題步驟,豁然開朗,看著段琮之的眼神都敬佩起來,這種敬佩只有數學不好的人才懂。
段琮之給胡旭澤做了一周多家教他就開始請假考試了。
大學考試戰線拉得長,沒有考試安排的時候他就在劇組一邊拍戲一邊複習,有安排就去學校。
考完那天跟胡旭澤跟寧浩軒一起上了熱搜。
上熱搜的原因是一張照片,他倆在食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湊巧,坐在一張桌上,但是沒有交談。
明明是他倆上熱搜,段琮之卻成了高頻關聯詞。寧浩軒跟胡旭澤雖然拉郎多,實際上沒有太多交集,除了同校,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段琮之了。
他倆一起上熱搜,吃瓜群眾紛紛討論,他倆到底是在相愛還是為了某人相殺。
於是#寧死不琮#之後又多了一個#澤而琮之#,段琮之看著超話,也不知道她們哪來那麽多花裡胡哨的諧音詞。
胡旭澤考完試,正式回到劇組之後沒兩天就殺青了。
這是段琮之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殺青,當年拍《問劍》的時候戲份太少,拍完就走,沒這說法,《江湖》又是替身,不算他的戲。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跟完一個劇組,拍完一部戲,段琮之把翻到頁面發黃頁角打卷兒的劇本收好,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放在哪裡合適。
蘭汀是秦恪的房子,他只是暫住,秦家他現在不會去,他父母那有他的臥室,他住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裝修得像個賓館標間,根本沒有書架。
最後段琮之把劇本都放到了公司的休息室裡,好歹這裡暫時是屬於他的。
薛平給段琮之放了兩天假,段琮之第一天回家呆了一天,第二天去同源武館找小師叔了。
段琮之到的時候有客人在,客人看上去三十出頭,西裝革履的,頭髮還抹了發膠。段琮之一來,原本還耐著性子跟他說話的段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王先生請回吧,我說過我不收弟子,如果你想學功夫,可以去前台谘詢報名。”
王先生被他拒絕過很多次了,沒放在心上,看到段琮之眼前一亮,然後問段雲:“段大師,這是你的弟弟嗎?”
段琮之看著想笑,他從小在武館就沒少見識小師叔的桃花,男的女的都有,現在四十多了,風采不減當年啊。
他看向王先生,笑道:“先生您誤會了,這是我爸。”他說完十分自然地轉向段雲,“爸,我來找你吃飯。”
王先生強笑道:“您說笑呢?段大師那麽年輕……”
段琮之打斷他,一本正經地繼續胡說:“我爸習武顯年輕。”
王先生看看段雲,又看看段琮之,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是想追求段雲,這麽好看的人,誰不想要?可他分明聽說段雲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琮之說了他們是父子的緣故,他看著這兩個人還真有點像。他探究地看向段琮之,段琮之臉上的笑無懈可擊,他又看向段雲,段雲還在出神。
這一聲爸,喊呆的不止王先生,還有段雲。段琮之喊出那聲爸開始,段雲就沒再說過話。
姓王的什麽時候走的段雲不知道,回神的時候段琮之一隻手在他眼前晃。
段雲定了定神,問他:“今天怎麽過來了。”
段琮之靠著他坐下:“劇組殺青了,好久沒見小師叔,過來看看。”
段雲點點頭,還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聽段琮之說了一會兒話,輕聲問他:“你剛才怎麽突然喊我爸。”
段琮之無辜地看著他:“他不是喜歡你嗎?我就試試他,沒想到我裝你兒子他就嚇跑了。”
段雲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段琮之沒有發現,拿了個蘋果在手中掂了兩下,抽出手腕上的刀片開始削。
段琮之跟他說起盛翼,問段雲還記不記得,段雲回憶了一番,點點頭,段琮之把削好的蘋果一分為二,一半遞給他。
“他說我們倆長得像。”
“……是嗎?”段雲接過他的蘋果,下意識地咬了一小口。
段琮之隨意點頭:“可能長得好看的人都有點共通之處吧。”
兩個人吃著蘋果,沉默了一會兒,段雲忽然問他:“怎麽不在秦家呆了。”
“別人也就呆到成年上大學,我已經多呆幾年了。”段琮之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這一點,他知道,但是沒必要多說。
他想起上輩子他死後的事,段雲給秦恪的那一巴掌,小師叔的痛不比他爸媽少。
他回來很久了,上輩子的事漸漸有些模糊起來,他依舊記得,但開始分不清他是否真的經歷過,還是一切只是他的夢。
不管怎樣,這次,他一定要好好活著,不能再讓這些愛他的人為他流淚。
段琮之看著他,目光堅定,語氣輕松:“我可是要給你養老的人,當然要有自己的事業啦。”
薛平已經知道覬覦段琮之的不是創視內部的人了,兩天假期結束之後又開始喊段琮之過去上課。
創視的課程多到可以排課程表,所有人都可以免費學習,說到底還是有錢任性。
段琮之覺得這模式似曾相識,他當初在秦家也是這樣,請人上門教學,不過創視畢竟是個公司,要營利的,於是在跟老師們簽訂長期合作合同的同時,課程也對外開放,其他公司的人如果想來學習,交學費就行。
段琮之知道薛平的意思,他還沒有正式播出的作品,工作少,比較閑,趁著這段時間學習技能,充實自己。
道理都懂,但他隻想上表演課,薛平卻總喊他去上聲樂課,說不求他唱得有多好聽,至少別那麽離譜。
段琮之痛苦不堪,好在來上聲樂課的人多,集體教學,老師就沒那麽容易注意到他。
最近來公司多了,辦公室的那隻胖橘就跟他熟了,胖橘叫橘總,據說當初是一隻流浪小貓咪,現在已經十六斤重了,一點都不辜負自己的毛色。
段琮之擼著貓想到了在秦家的湯圓。
臨近年底,秦老爺子和妻子一起回了秦家,段琮之反而不好過去。
他跟秦夫人是氣場不和,但秦老爺子對他很不錯,一直都很不錯。甚至於大家會誤會他跟秦恪的關系,一大半就是跟他有關。
他一開始就說過段琮之好看,他也沒有掩飾過帶段琮之回去的意思,就是給秦恪的,當然秦恪那麽個性子他估計也是沒想到的。
但這其實是很牽強的,作為一個父親,他怎麽會樂於見到秦恪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別的不說,他們家是真有皇位要繼承,他怎麽可能不要孫子。
一定有其他原因,還有那天小師叔奇怪的反應,段琮之有些理不清思路……他得找個機會見見林渝,先驗證心中的猜想。
聲樂課,老師在上頭講理論知識,段琮之抱著橘總發呆,左右看看,最後拿出手機給秦恪發了一條信息。
[秦總方便嗎?]
[我下午過來收債]
秦恪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頂端接連跳出兩條微信消息,程遇發誓他不是故意看的,他真的只是隨便看了一眼。
但就是那麽湊巧,看到了段少發來的消息。
作為一個金牌秘書,他的信息抓取能力一流,一眼過去就看完了整條信息。
第一反應是,太好了,今天也不用加班了,
第二反應是:收債?
這就是豪門少爺們的情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