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谷吃過小半碗地仙肉便回房打坐吸收煉化。
包念回原本想著吃完後就給自家師伯他們送地仙羹去,結果這地仙羹太補了,入口即化,化作精純強大的力量滲進她的丹田和經脈中撐得她渾身發熱、周身經脈都快被撐爆了似的,嚇得她把碗一擱,連滾帶爬地往屋子裡衝,到後院時就感覺難受得不行了,顧不上回屋,盤膝在屋簷下打坐煉化。
清瀠一點壓力都沒有,一碗接一碗地吃得簡直太過癮了,然後不知不覺間鼎就空了……
她不死心地檢查了遍,發現這熬得太好了,連殘渣都沒有。她想再燉一鍋,抬眼一瞅這滿院靈珍,再一瞅她那弱不受補的師傅和師妹,她想摘這滿院靈珍自己熬燉,又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這些又不是她的。不問自取,謂之賊!
堂堂天帝之女被說成賊,多難聽啊,多丟她爹的份啊!她倒是想去問,那倆練功不能被打攪啊。
清瀠只能摸著才吃個半飽的肚子乾巴巴地等著那倆練功的。
※※※
紫雲姝煉好法寶出關,她把玩著自己新煉製的一個玲瓏剔透的火系法寶,步覆輕快地踏出屋子,一眼瞅見隔壁院子虛掩的門。院門虛掩,說明有人,她繞進院子,探頭一看,見到清瀠一臉愁悵地看看面前的鼎,又抬起眼皮子瞅著屋子裡,然後托著香腮直歎氣。她湊到鼎前,好奇地打量著這哪怕是縮小至燉鍋大小的仍舊威勢十足、透著渾然古樸霸氣的天帝鼎,抬眼一瞅清瀠,問:“你這是怎麽了?”繞著這鼎,打量上面的符紋烙印,準備研究其構造,想仿一個來著,哪怕是仿成禁器也不錯啊。
清瀠抬眼朝屋裡和後院方向一指,一臉哀歎道:“看到沒,那兩隻坐在那練功,練了四天了,都還沒動靜。”
紫雲姝哼一聲,道:“才四天!我當初衝擊修行境界的時候在山脈底下的龍潭裡趴了一百七十五年沒動過。”
清瀠的眸光一轉,問:“我記得你的院子裡也有好多靈珍寶藥的吧?”
紫雲姝一臉警惕地看著清瀠問:“你要幹嘛?你警告你哦,別打我院子裡東西的主意,這都是有主的。”
清瀠聞言頓時又蔫了,悵然歎道:“世間莫大的痛苦莫過於看著滿院靈珍,兜著地仙肉,看著鼎,沒辦法下鍋開煮,更沒辦法吃到嘴裡去。”
紫雲姝的眸光一亮,問:“你要燉地仙肉?早說啊!來來來來,地仙肉拿出來,把鼎架上,想吃什麽口味的?木系靈珍口味的最好,水火系的略遜,金土系的就算了啊,個人建議水火木三系混搭最好。”說完,撩起袖子,提起裙擺,擺出一副去自家小院辟的菜圃的架拭,伸出纖纖玉手便衝她早就看好、但一直找不到足夠好的食材開煮的靈珍寶藥摘去。
清瀠愣了愣,扭頭看看紫雲姝,又抬頭朝隔壁院子看了眼,說:“那個,呃,那個,那個,你……你家不是在隔壁麽?這……這是……這些是我師傅、師伯、師兄、師妹的……”提醒完,又想到這是要摘來燉地仙肉的,哪能樂意上去阻止,恨不得自己擼起袖子衝上去幫著摘。她又朝旁邊那一株晶透雪白的養在以上品木靈石和水靈石堆積的玉盆中的蓮花一指,說:“那……那株蓮花,摘它,我最好吃蓮花類的靈珍寶藥了!”
紫雲姝沒好氣地扔給清瀠一個白眼,說:“蓮類靈珍是觀賞類的,許看不許吃!”
清瀠又不傻,見紫雲姝這不樂意的模樣,又想到妖聖,“哦”了聲,乖乖地坐在那看著小師叔祖當“賊”也不阻止。
紫雲姝抬眼看了眼清瀠,說:“別傻坐著,你去廚房把地仙肉洗了,切成薄片、骨頭剁成一寸長。刀和氈板都在廚房靠牆的玉製櫃子裡,打開就能看到。順便把佐料也切了,進門左手第三個櫃子裡全是佐料,咱們吃涮地仙肉,要辣味的……”她一通吩咐過後,看見清瀠直發傻,問:“你不會告訴我,你不會弄這些吧?”
清瀠說:“我會吃!”
紫雲姝嫌棄地瞥了眼清瀠,在心裡哀歎一聲:“我也不擅長下廚啊。”最近兩年都是她指使著包念回乾,這會兒包念回明顯顧不上她,眸光一轉,取出傳音玉符聯系上玉劍鳴,問:“在哪忙呢?”
玉劍鳴應道:“小師叔祖你出關啦,我和師傅在觀戰台看門派比拚。”
紫雲姝說道:“三年一茬的比拚你還沒看膩啊,你不膩我都膩了,趕緊回來煮飯。”
玉劍鳴低聲問玉宓的聲音又傳來:“師傅,小師叔祖讓我回去煮飯。”
玉宓的聲音從傳音玉符中傳出道:“去吧。”
玉劍鳴應了聲:“那弟子去了啊!”傳音玉符便斷了聯系。
沒過幾息功夫,玉劍鳴就出現在院門口,他邁進院子就把袖子撩了起來,摸出一條圍裙往腰上一系,問:“想吃什麽?”
清瀠認得玉劍鳴的那圍裙是廚房廚子的裝備,她喜得一擊掌,叫道:“師兄,你還是個廚子啊!”
玉劍鳴:“……”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紫雲姝已經將一件裝有十來樣靈珍寶藥的玉製小盆塞到他的懷裡,清瀠更是塞了一條人腿給他!玉劍鳴看到突然橫在跟前的一條玉質般卻長著濃密長毛的腿差一點被這條沉重的腿給壓趴下去,又差點被這長滿腿毛的腿給惡心得扔出去!好在他的養氣功夫好,修行境界也到位,才硬生生地給繃住了。
紫雲姝抬指往玉劍鳴懷裡抱著的那條呈古銅色像極了人腿的地仙腿上一戳,眨眨眼,說:“這不會是人腿吧?”神念一掃,頓時放了心,說:“安心燉吧,骨骼構造、肉質結構、氣息都不一樣。啊,不對,我要吃涮的!”
玉劍鳴穩了穩。他看到這條腿是他這師妹塞過來的自然知道這是什麽腿了,再一聽他小師叔說不是人腿,自己也看過,確定不是人腿便放了心。人會長金色的還泛著神光的腿毛?這腿毛弄下來後也別扔了,拿來煉成飛針法器當暗器用挺好的。他問道:“我可以把骨頭弄下來煉成法寶嗎?”地仙骨煉成的法寶,想想就很帥啊!玉劍鳴那俊朗的臉都笑開了花。
紫雲姝說道:“熬湯。”
清瀠點頭附和,說:“嗯,熬湯。”
玉劍鳴暗歎口氣,說:“好吧。”他捧著東西往後廚走,走了兩步,瞅到桌子上有一口古樸大氣的鼎,眼睛一亮,湊過於繞著鼎打量著讚道:“哇,這口鼎好!小師叔你新煉的?煉器本事又進階了啊!哇,渾然古樸霸氣天成,哇,天道法則符紋烙印,哇,內蘊神光——”他的神情一凜,叫道:“仙寶啊!”他又看鼎身泛綠,再凝神一瞅,驚得“噌”猛地仰身瞪眼圓眼叫道:“我沒看錯吧?異寶錄中記載的綠玉神金,這氣息,沒錯,絕對是用綠玉神金為主材鑄的!據說綠玉神金帶著神性……”他激動得直叫,剛想問什麽時候得到這麽一個大仙緣弄到這麽一個仙寶,再一眼瞥見旁邊站的人,頓時想到這鼎的來歷,然後又愣了下,又迅速回過神來,說:“這鼎不錯,拿來燉地仙肉剛好。”他把懷裡那沉得跟座山似的地仙腿和一小盤靈珍寶藥往鼎裡一扔,合臂去抱鼎,準備把這傳說中的仙寶、上界帝器抱在懷裡搬進廚房!以後他也是用過上界帝器的人啊!心念意動間,他的雙臂一用力就想把鼎抱起來,結果那鼎定在那紋絲不動。
玉劍鳴又一通使勁,仍是不動。他鼓了口氣調動體內的靈力,使出最大的力氣去抱那鼎,那鼎就像融在空中定在那、焊在那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別說挪動,顫都沒顫一下,玉劍鳴差點沒累趴。
挪不動這鼎啊!
玉劍鳴隻得放棄把這鼎挪進廚房的打算。他把裡面的地仙肉、一盆靈珍寶藥撈出來,認命地去廚房一趟趟來回跑搬東西,來回好幾趟過後,玉劍鳴不禁抱怨道:“小師叔祖,咱院子遭不了賊,您下次能在煉器的時候不弄那些禁製在上面麽?這塞不進儲物法寶裡,來回搬動好累的。”
紫雲姝悻悻地瞪一眼玉劍鳴,說:“不下這禁製,這一套家什早被你們這群敗家的拿去做送人了,煉多少套都不夠用,想累死我?”
玉劍鳴乾笑兩聲,說道:“天下誰不知道玄天宗的雲姝仙子是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宗師,您出手的東西,哪怕就是一隻碗都是極品法寶啊!”
紫雲姝重重地“哼”了聲,說:“別拍馬屁,我又不是我爹喜歡拍馬奉迎那一套。”
提到紫掌門,玉劍鳴的神情一斂。他手裡忙著活上的“煮飯”的活,說道:“小師叔,出事了。景文淵和程武死了。”
紫雲姝頗為意外地愣了下,問:“我爹舍得把他們放出山去?我早就說過,就他們那樣的,踏出山門就是個被人兩巴掌拍死扔路邊的貨!”說完,皺著眉頭,心裡還是不太好受地搖了搖頭。
玉劍鳴說道:“咱們都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平時看在師公的面子上懶得跟他們計較——”他的話音頓了頓,說:“以前也就是酸言酸語嘴上討人嫌一點和貪點小便宜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動作,自小師叔回來後,他們就有點不太對。小師叔把清瀠師妹收成嫡傳弟子,為了避免麻煩,讓我把清瀠師妹安排在和年比大考後成為真傳弟子的那批一起辦。”他把之後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原原本本地向紫雲姝說了。“師叔叮囑過我後就回了院子,這幾日都閉門練功,沒再過問外面的事。下面的人來稟說各峰最近的氣氛都有點不太對,有一股山雨欲來之勢。眼下各峰弟子在私底下已經傳開,說師叔在逼宗主退位要立我為宗主。”
紫雲姝滿眼驚詫地看向玉劍鳴,難以置信地驚叫道:“他們瘋了不成?我爹就沒管?”
玉劍鳴的劍眉一挑,埋頭把清好的靈珍寶藥放入鼎中,又取出儲水法寶將靈泉水倒進去,再提起菜刀去料理那地仙腿。
紫雲姝明白玉劍鳴那一挑眉的意思。她當即也皺緊了眉頭,扔下一句:“煮好飯叫我!”腳下一踏,出了院子,化作一條蛟龍直奔玄天殿。
紫雲姝落在玄天殿外,恰好遇上她爹座下的幾名弟子出來。
那幾人見到紫雲姝,面色一喜,悄悄地互視一眼,快速奔到紫雲姝跟前,躬身行了一禮後無比熱切地喚道:“師姐。”
再然後,又是神情一黯,個個神色黯然地垂下頭,一副傷心難抑的模樣。
紫雲姝一覷了一眼他們,問:“這是怎麽了?”
一人張口欲言,被另一人攔下。那人把人往後一拽,問:“你也想死麽?”他道了聲:“小師叔,沒事。沒什麽事。奇雲峰和星河峰現在一團亂,我們過去看看,先走了啊!”說完,拽著那人就要走。
那人一把掙開要拽走自己的師兄的手,兩步奔到紫雲姝的跟前“撲嗵”一聲跪下,叫道:“小師叔,文淵師弟和程武師弟都被逼死了!您知道文淵師弟就是個口無遮攔的性子,他就是心氣勝了點,沒什麽眼力勁,但他沒有什麽壞心眼的,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可沒想到,這竟給他招來了殺身大禍。眼下師父都受到牽累,處在汲汲可危的境地,有人……有人自恃功高,竟……竟公然揚言要廢宗主。您要為宗主作主,為我們作主啊!”
紫雲姝愣了下,隨即沉聲道:“哭什麽,起來說話。怎麽回事?”
一名峰主抱拳道:“回小師叔,事情是這樣的。年比大考開幕典禮那天,靈雲峰的一名內門弟子無故被人奪了出戰資格在廣場上鬧開了,景師弟看不過去,出來說了兩句……”
紫雲姝打斷道:“什麽叫無故啊?”
那峰主說道:“是玉劍鳴一句‘你的名額雲海密林要了’便把他出戰的資格給取消了!各峰弟子的出戰資格哪一個不是憑實力搶來的,玉劍鳴這一句話就把別人三年的辛苦努力給抹除了,連前程都受到打壓,那弟子能甘心麽?便揚言要通過比拚拿回自己該有的名額,鬧開了。景師弟看不過去,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就被記恨上了,景師弟坐下的二弟子更是當場被人在胸口戳出十幾個大窟窿……”
另一名峰主抱拳道:“稟小師叔,是一個叫清瀠的,說是包谷新收的徒弟,戰力高得有點嚇人,連師公都不放在眼裡,一出手就把那名靈雲峰的弟子拍成重傷。”
又有一名峰主道:“那清瀠是帶師學藝投進來的,用的不是玄天宗的功法。”他一臉憤然地叫道:“玄天宗的怎麽能讓外部勢力插手進來傷自己宗門弟子!”
紫雲姝差點沒有淚流滿面。爹啊,這些就是你教出來的徒弟!鬧騰到現在還不夠,死了兩個都還嫌不夠,還想把她坑進來當槍使?嫌玄天宗分作兩派互相看不順眼不夠,打算再來一場內亂分裂?他們若真有那叫板實力,她還得讚一句有出息!就這樣的,紫雲姝簡直連吐糟都覺無力。她說道:“我會去請示我爹讓他把你們的職位都給撤了,趕你們下山去歷練個幾百年,等你們都突破進洞玄期再視你們的歷練情況決定讓不讓你們回來。如果你們還是這麽沒長進,那就別回了。”她的話音一頓,說:“我聽玉劍鳴說各峰有傳言說有人逼我爹爹退位要立玉劍鳴為宗主,我覺得挺合適的。”
幾名峰主聞言都驚傻眼了。那是你親爹啊!你是我們的親師姐啊,侄徒孫再親,能有親爹和親師弟親?
紫雲姝的話音又頓了頓,抬手朝玄天殿前那高高矗立的巨型雕塑一指,問:“認識那是誰麽?”
一名峰主納悶地說道:“玄天祖師爺啊。”
紫雲姝問:“知道包谷的親傳師傅是誰嗎?”
一名峰主輕蔑地輕哼一聲,說:“卓忘川,聽說死時才剛邁進化神期。”
紫雲姝聽到這話隻覺格外刺耳,冷冷地抬眼掃了一眼那人,說道:“是啊,死時剛邁進化神期!何等英雄的人物,死得何等慘烈悲壯,結果卻有人享受著他們犧牲性命保下的基業瞧不起他們。”
那名峰主的神情一變,道:“師姐,我不是那意思。”
紫雲姝輕輕地揚了揚嘴角,緩聲說道:“玉宓領包谷進門,把她記在卓師兄的名下,但包谷從踏進玄天宗的第一天起就一直養在我的跟前,她的馭劍術、她的基本功,全是我手把手地教的,就連她用的第一把飛劍也是我親自給她鑄煉的。外面傳揚包谷是被玉宓帶進玄天門養大的,所以包谷對玉宓的感情才那麽深,這話隻對了一半,真正一手帶大包谷是和我和阿聖。她從十三歲到二十五歲,都一直養在我和阿聖的跟前。可以說是我和阿聖親手養大的孩子,就連阿聖這個師傅也是我給她找的。”
在場幾人聞言,臉色青青白白的變了又變!
紫雲姝說道:“包谷有三個師傅,我隻傳她基本功,算不得她師傅。卓師兄是她的記名師傅,她有兩個親傳師傅,知道是哪兩個麽?”
一名峰主一抹額頭上的冷汗,說:“還請師姐指教。”
一名峰主神情一轉,說:“一位是妖聖長老,不知另一位是?”
紫雲姝朝旁邊矗立的玄天祖師爺雕塑一指,說:“他!”
一名峰主格外勉強地僵笑了下,說:“師姐說笑吧,玄天祖師爺過世好幾萬年,包谷即便有機緣得到他的傳承,也只能勉強算是個掛名的隔代傳人,可算不上祖師爺的親傳弟子。”
紫雲姝冷哼一聲,一臉嘲諷地掃視一圈幾人,說道:“玄天祖師爺附在玄天劍中的一縷殘魂現身親自收下的弟子,又以一縷魂識融在包谷的靈海中傳下包谷修行功法一路為她保駕護航,再有玄天祖師爺夫人、祖師婆婆親自承認的弟子,得到玄天祖師爺所有傳承的人,在你們的眼裡還算不上玄天祖師爺的親傳弟子?”她的神情一寒,冷聲道:“若確切地論輩份,她是玄天宗的二代祖師奶奶!景文淵說讓包谷滾出玄天宗?我當時若在場,在他說這話時就直接一爪子滅了他,還輪得到他大放厥詞!這種欺師滅祖的東西留下來有什麽用?”她冷聲訓道:“我爹平時慣著你們,玉宓、豐夢龍他們看在我爹的份上,容得你們這幫跳梁小醜躥上蹦下懶得跟你們計較,你們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是個東西了?這幾天不是在私底下籌謀麽?我算你們全都在地仙境,你們打上靈雲峰去試試看,你們能夠活著逃出來,我紫雲姝把腦袋摘給你們當球踢!”
那幾人從來沒有見過紫雲姝這般怒不可遏的模樣,嚇得直打哆嗦。
坐在距此不遠的觀戰台的玉宓探見這邊的動靜,緩步邁了過來,問紫雲姝:“什麽事讓你氣成這樣?”
紫雲姝瞪向玉宓,道:“發生這麽多事,你就坐視不理?”
玉宓笑道:“不是還有你麽?”她衝到紫雲姝的跟前,說:“師公那,有些話,你這當女兒的好說,我這當徒孫的可不好說。你能駁他面子,我可不能。”她摟了摟紫雲姝的肩膀,說:“小師叔別惱了!有什麽事等年考比試結束再說吧!”
紫雲姝氣道:“你就不怕他們打上靈雲峰?”
玉宓笑意盈盈地瞅一眼立在旁邊臉色格外難看地幾人,又看向紫雲姝,說:“放心,終究是玄天宗的弟子,我會注意下手輕點盡量留下他們的命。”
那幾名峰主的臉色格外難看!玉宓這模樣,分明就是把他們當笑話看!他們不敢在紫雲姝跟前造次,同時為玉宓和紫雲姝的話暗自心驚。他們密謀的事泄密了?
紫雲姝怒瞥他們一眼,道:“自己回去把包袱收拾好,年考比試結束就下山,誰敢多呆一天我就捏死誰!”
幾人臉色特別難看地退走了,其中一個去而又還,溜進玄天殿的後殿找紫天君去了。
玉宓見到他們走後,說道:“真要踹他們下山歷練?我怕師公舍不得。”
紫雲姝非常威武霸氣地說了句:“我爹跟他們一起!”
“噗!”玉宓沒憋住,一下子笑噴。
紫雲姝沒好氣地瞥了眼玉宓,她又想起一事,說:“院子裡在燉地仙肉,我估摸著過一個來時辰就可以開動,一會兒記得回去吃,不然清瀠那吃貨肯定不會給你留湯。我去找我爹說道說道。”她說完,奔進玄天殿後殿,一進去就看到剛遛進玄天殿的那名她爹座下的弟子正一臉大事不好的表情向她爹告狀說“師傅不好了,師姐支持包谷廢掉您這宗主立玉劍鳴!”紫雲姝直接爪出一爪子一掌把他拍飛出去。那人飛出去撞在牆上,“噗”地噴出一大口血又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連繼掙扎好幾下都沒爬起來。
紫雲姝拽了個打坐的莆團在坐在莆力上閉眸打坐的紫天君跟前坐下,開門見山直言道:“爹爹有許久未曾出去歷練過了,女兒覺得應該出去走走。要不然把宗門中的大小事務交給長老堂打理,您老帶著你座下的這些徒弟徒孫出去歷練歷練?”
紫天君猛地睜開眼,看著紫雲姝,問:“你也覺得我當這宗主不稱職?”
紫雲姝掃了眼角落那正往嘴裡灌藥的她爹的弟子,說:“爹,您座下的弟子覺得自己是掌門弟子便高人一等,目空一切,我瞧著現在行事越來越輕狂,我是擔心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繼續作死把自己的命丟了。如果爹舍不得宗主之位,那我去勸包谷‘滾’出玄天宗另立宗派?”她那“滾”字咬得特別重,臉上還笑盈盈的,顯然意有所指。
紫天君眸光鋒銳地盯著紫雲姝,說:“姝兒,你是我的女兒。”
紫雲姝理說:“我又沒讓您不當我爹。”
紫天君氣結。他又問:“這是包谷的意思?”
紫雲姝說:“爹覺得如果是包谷的意思,就她那性格作風,能這麽溫柔?”她睇了眼紫天君,說:“你座下的那些弟子如果不是您的弟子,大家看在你的情面上,他們早被呼死八百次有多無少!我今天在門口遇到幾個,瞧那意思是打算拉攏我替他們出頭去收拾包谷和收拾靈雲峰一脈?爹,女兒的戰力弱啊,包谷一抬手就把我給拘到了跟前,清瀠更不用說,這會兒正架著鼎在院子裡燉地仙肉呢,我覺得肯定是他們覺得清瀠光燉地仙肉還不夠,想再給她添一道清燉蛟龍湯,唔,爹爹覺得把女兒拿來紅燒怎麽樣?烤肉串也不錯。”
紫天君渾身發顫,那臉色青青白白的。
紫雲姝笑意一斂,正色說道:“爹,女兒說句冒犯您不聽的話,現在的玄天宗,多你座下的那些徒子徒孫就當是多養幾個閑人,不嫌多,缺您座下的那些徒弟徒孫不算少,影響不到宗門根基傳承,他們若是心太大想要作亂,也翻不起什麽浪子來,可若是開了玄天宗的脈宗內鬥先例,您老這玄天宗千古罪人的惡名就算是背上了。再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便包谷不回來,玉宓不當這少宗主、玉劍鳴不當這少宗主,您底下的那些弟子哪個是能勝任的?您若覺得他們能立事,行,我的要求不高,把他們提出去溜一圈,收了他們的身份令牌,讓他們不頂著玄天宗的身份在外面歷練百年,他們如果能活著回來,我就承認他們能立事。”她又說了句:“我會讓包谷向修仙界各勢力傳話,以後玄天宗的弟子外出歷練,砍幫不提供任何庇護。聽說砍幫要建破界域門,急缺修仙資源,相信玄天宗也不要再要砍幫的孝敬了吧!爹,院子裡正在熬地仙肉,您老待會兒過來喝一盅,女兒就先回去了。”
紫天君氣得直哆嗦!他這宗主,在靈雲峰、在玉宓那一輩的弟子中,當得沒一點威儀,個個對他陽奉陰違,表面上個個對他尊敬有加,心裡卻個個都看不上他!如今就連女兒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你這宗主乾得不職襯、你的那些徒子徒孫都是些浪費宗門修仙資源的廢物。他的老臉掛不住,抓起面前的蒲團就想給紫雲姝砸去,可終究那是寶貝女兒,再不孝再氣人,也沒舍得。
紫天君就不明白,他的這些弟子不過就是一心向著他,以靈雲峰為主的那群徒孫連同自己的女兒怎麽就如此容不下他們了呢?就因為下了包谷的臉面?文淵和程武這兩個孽障已經死了啊!
他明白他的那群弟子說得對!以靈雲峰為首的那些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遲早會廢了他們,連同他這宗主都會架空甚至會廢掉!他之前還覺得以靈雲峰為首的那一群再怎麽仗著勞苦功高、修行境界高自恃甚高,他從玄天門的掌門到現在擔任玄天宗的宗主近千年,桃李滿天下,那些全是他的徒弟徒孫,能做出那欺師滅祖的事?可沒想到,居然真讓他們給說對了!今天自恃甚高,明天就能不把他放在眼裡,後天就能想到廢宗主!他辛苦奠定的基業,當了千年的掌門、宗主,到今天居然讓他帶著門下弟子一起出去歷練變相逐他出宗門!
紫天君氣得雙眼赤紅,眸中滿是驚怒!
他們想廢宗主?他要清理門戶!
他原本還壓住座下弟子不讓他們亂動,眼下看來就不該攔!他封了玄天殿後殿,取出傳音玉符,一口氣頒布一系列掌門令諭,一塊塊調遣令牌發出去,將戰鬥資源都調動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靈雲峰和玄天廣場都圍了起來,就連豐夢龍、花笙、陸雷等所領的與靈雲峰交好的脈宗都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紫雲姝前腳剛走,紫天君後腳發難,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出忽所有人的預料,以至玉宓看到突然出現在玄天廣場上的戰艦艦隊時驚得愣住了。她滿臉驚愕地抬頭看著那數百艘組成戰艦牢牢鎖定自己的戰艦艦隊,愣是沒有反應過來。
觀戰台上同樣被戰艦鎖定的花笙、豐夢龍等一乾長老、峰主們也懼都一頭霧水地愣住。這是怎麽了?
正在雲海密林中當廚子的玉劍鳴收到門下弟子的稟報說掌門下令要清理門戶把靈雲峰和玄天廣場都控制住了,下意識地覺得不可能。
剛落在雲海密林中搬來兩壇酒出來下地仙肉的紫雲姝聽到傳音玉符裡傳出來的聲音驚愣當場,簡直傻了眼。她爹這是要幹什麽啊?她已經跟她爹說得那麽直白了,您老人家不消停也就罷了,還要玩命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掌按在胸口上,叫道:“哎呀,不會是我剛才那番話太不給我爹面子把他的自尊心打擊到,他惱羞成怒了吧?”
玉劍鳴呆呆地扭頭看向紫雲姝,問:“小師叔祖,您和宗主說什麽了?”
紫雲姝眨了眨眼,說:“我讓他帶著座下弟子出去歷練百年再回來,還告訴他雙方實力懸殊,他座下的弟子翻不起浪花就別蹦躂了。”
玉劍鳴哭笑不得地道了句:“您可真是親閨女。掌門權欲心、虛榮心那麽重,被一乾弟子奉迎習慣,你讓他不當宗主,這不是要他的命麽?你若不是他的女兒,他鐵定當場呼你!別說不讓他當宗主,就算是動一下他底下的徒子徒孫稍微動到點他手裡的權力他都受不了!”
紫雲姝愣愣地眨了眨眼,愣是沒有回過神來。權力、虛榮有個毛用啊,對修仙有幫助嗎?對成仙有幫助麽?外出歷練不好麽?不僅有助於修行和增長眼界、見識,更益於修行。若不是她家阿聖喜靜、又不喜歡沾染事俗紛爭,她天天往外跑!她讓她爹帶著一乾弟子出去歷練,增長點見識閱歷不好麽?長了見識有了閱歷才知道成天盯著這一畝三分地窩裡鬥有多短視沒出息!清理門戶?清理門戶!這清理誰啊?誰乾出什麽大逆不道要被清理的事了?
玉劍鳴解開群裙就往外走。
清瀠看看那剛好地仙肉切好還沒下鍋開煮玉劍鳴就要走,頓時急了,忙叫道:“哎,那個,正做飯呢!”
紫雲姝回過神來,想到她爹還不夠清瀠一巴掌拍的,忙打個哆嗦,掏出一把阿聖煉的高階丹藥塞在清瀠的懷裡,哄道:“乖,坐下吃點丹藥自己玩會兒,哪都別去啊,我去看看就回來。”化作一道蛟龍就要往院子外衝去,忽然,一股懾人心魄的能量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來,那強大的氣息嚇得她打了個哆嗦,跟著便猛地意識到是有人在動護山大陣。紫雲姝暗叫一聲:“不好!”有清瀠在,有包谷在,她爹如果真要清理門戶又怕被反製,肯定要第一時間掌控住護山大陣,以護山大陣的力量壓製他們。她爹手上有包谷烙下的控制大陣的令牌,是能夠動用護山大陣的!玉宓手上也有,但誰先一步掌控護山大陣,誰就掌控住製勝先機!